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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魔法閣樓》

作者:黑米BR│2019-11-12 00:26:37│巴幣:24│人氣:294
      崔西·戴維斯和男友分了手,把他趕出了家門。
 
      時正午夜,她居住公寓所在的街區,在這個時間點總是平靜祥和,僅偶有晚歸者開過的車輛聲響、鄰居的狗傳來的幾聲叫,以及一個月屈指可數,閃著紅藍頂燈經過的無聲警車。
 
      然而她的心情就如屋外襲入屋內的朦朧潮濕空氣,既沉悶又憂鬱,還有點令人喘不過氣。
 
      二人究竟為何走到這一步?這是算也算不清楚的帳。可以知道的是相處愈久,她愈是對他的許多小地方感到不滿。然而到底哪根是最後的稻草,她自己也不明白。
 
      煩死了。
 
      靠坐床上的她抓了抓橘色的平短髮型,古銅色的健壯臂膀在透窗進入黑暗房間的昏黃街燈的映照下,顯得分外橘黃油亮。身穿的黝藍運動背心和黑色彈力褲被渾身的肌肉撐得死緊,看似廉價卻是貴鬆鬆的名牌貨。
 
      她灰橘色的雙眼掃視昏暗的屋內,聚焦到地上一小片閃爍的長方形上,便從床上一躍彈起,撐直併著的雙腿彎腰撿起它。
 
      是一張信用卡,他的。
 
      她挺直身子,捏卡在臉邊搧了搧—臨走還這麼冒失,真是個找麻煩的傢伙!
 
      嘛、這張卡也算是有諸多的回憶。雖然她從不缺錢,但賺更大的他,倒是用這張卡給她買過不少東西,雖然絕大多數都是擺著生灰或被他無限期借走的「意外驚喜」。
 
      越想越覺得這傢伙到底是怎樣!
 
      好吧—她泛起譏諷的歪笑—既然如此,就讓她在最後,用這張卡給自己買點有用的東西吧!大不了,在試用期滿前退貨。
 
      她拾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順手打開檯燈,沉入一旁的單人沙發椅中,戴上耳機用手機放提振精神的重搖滾,登上購物程式尋找下手的目標—啞鈴、彈力繩、舉重床、健身車、門上單槓、滾輪、拳擊手套、VIP 健身房會員—想起他半開玩笑地說自己練得比男人還壯是想出櫃嗎—這大概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她買健身器材的興致頓時盡失,在沙發中默然一會兒後,突然開始做起伏地挺身。
 
      一、二、三、四、五……在做到第一百七十七下時她倏地起身,穿上跑步鞋、戴上鴨舌帽,奔下樓梯邁出屋外。
 
      人行道、柏油路蓋滿街燈染黃的紅葉,被濕氣緊黏在地上。有的路樹已經全禿,有的卻仍搖曳著枝繁葉茂而沙沙作響,彷彿在譏笑提早對冬天投降的夥伴們。
 
      潮濕陰冷的深夜擋不住她發洩情緒的運動能量。她以接近衝刺的速度慢跑過熟悉的大街,轉進漆黑的小巷,跨過沒品的狗屎和嘔吐物但避不開尿臭味,躍上巷底的大垃圾箱,再於粗糙磚牆上連跳幾步,一個騰空側轉攀上高掛的牆外防火梯。
 
      不顧是否會驚動牆內熟睡的人們,她響著巨大腳步聲奔馳在鏽鐵梯階上直達屋頂,再踏上高低起伏的屋頂矮牆奔馳、飛躍,落到另一棟的屋頂上,幾個前滾洩力後繼續衝刺,再跳上另一棟的防火梯,翻過欄杆踩上二足寬的牆外橫樑高空直走,攀上粗管線滑降並奮力一躍越過鐵絲網,全力衝刺跳過大排水溝,再沿著水溝奔抵短橋,踩上橋柱攀上橋欄,與一輛疾馳橋上的轎車擦身而過。
 
      喘了口氣,她拔足奔下短橋並轉進第一條窄巷,交互踩著兩邊的牆壁攀上二樓窗沿,再返躍攀上另一側的窗沿,如此反覆地邊升高邊深入巷內直抵牆角,雙腳奮力踢牆準備躍上前方屋頂的矮牆—卻失足了!
 
      牆上吸飽溼氣的青苔滑了她的腳,使她背朝地墜往下方的三角木瓦屋頂。她即時轉動身軀以身側撞破木瓦屋頂降低傷害,但撞擊的力道仍讓她感到渾身劇痛、頭昏眼花!
 
      ……可能瘀青、可能扭到手筋,除此之外,她沒有感受到任何持續性的疼痛與明顯的外傷。驚魂未定的她面帶疑惑地雙手撐地打算起身,卻抓起二把鬆乾的紅葉—這時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落進積滿厚厚枯葉的閣樓當中。
 
      閣樓有著多年的塵埃和鳥獸光顧的痕跡。就連枯葉也是有的彷彿剛落、有的彷彿塵封多年。柔和但明亮的黃色街燈從僅剩窗框的窗戶灑入閣樓。
 
      她拍了拍臉、在心裡感謝枯葉後一躍而起,被一片於此時飄進屋內的落葉吸引視線望向窗外,立刻被略矮於路燈的整排楓樹美景感到驚艷不已,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知道要買甚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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