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不好走，細流在奇岩怪石穿梭，石頭覆上厚厚一層青苔，走在下坡既要踩穩腳步也要注意路滑，一不小心就會摔進河裡。
何用秦頻頻往後瞧，葉至深穩健的步伐和速度讓他有些意外，每當四目相交那雙透徹的黑眸也會用專注的目光回應他，分隔太久他記憶裡渾身是刺、只想逃跑的精靈已經很遙遠了。
這種今昔非比使何用秦心情莫名大好，他道：「你知道跟我來會永遠回不了阿斯卡利嗎？」
葉至深大步跨過一顆岩石，他的聲音悶在防毒口罩裡，需要更大聲說話：「知道，我背叛了尼克，可是我在決定幫助則然和馡利脫逃時就已經背叛他了。」
何用秦往後看：「之前我苦苦哀求，你從不想回到我身邊，我一來死亡谷你就來了，早知道你一到阿斯卡利，我就跳下死亡谷，省得浪費這麼多寶貴的日子。」
葉至深心想，那時他恨死何用秦了，搞不好他往死亡谷跑，自己還會詛咒他早死早超生。
「你何時苦苦哀求過我了？」葉至深沒好氣說。
「無時無刻，不敢叫的太大聲怕你驚慌失措逃得更遠。」
形容的好像他是一隻膽小怯弱的貓，葉至深正想反駁，何用秦卻忽然收起公子哥的調戲，蹲下盯著岩石隙縫。
他從隙縫拉出一條長長的蛇，如花豹的淺褐色紋理佈滿蛇體，垂在何用秦手上彷彿一條隨風飄散的長絲帶。
這是死亡谷看到第二個動物屍體，葉至深問：「是毒蛇？」
何用秦徹頭徹尾仔細檢查點頭道：「依顏色與扁頭來看是一種腹蛇，沒有外傷，應該也是中毒而死。」
「毒蛇竟然也會被毒死。」葉至深難掩吃驚。
何用秦道：「蛇毒是胃可以分解的蛋白質，蛇與蛇之間的毒性不具威脅，除非兩條蛇互相攻擊，蛇毒進入血液中毒而亡，但是這條蛇身完好沒有外傷，代表說生前可能是食入或吸入中毒，毒死牠的主成分不是蛋白質，也不是蛇毒。」
他依著取鷹血的方式，排開各式試劑，分裝於試管內，將蛇血依序滴入，這次仍沒有任何反應，可是看何用秦的臉色不像毫無所獲。
「跟巨鷹一樣交空白卷。」葉至深問，「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何用秦收回試劑，不疾不徐的道：「這些是已知的毒素試劑，包含蛇毒、植物毒、金屬毒，沒有測出來代表不是以上毒素，飛燕原料是未知的奇毒，巨鷹跟蛇的死亡的確跟我要找的毒素有關，所以空白卷是好事。」
葉至深盯著蛇屍出神，問：「你有預想過毒素會是甚麼嗎？」
「可能是一種生物鹼，古書裡常提到的斷腸草或是毒品古柯鹼，有毒的成分就是生物鹼，但是生物鹼的範圍非常廣，動植物、細菌、蕈類皆有可能。馬、鹿等草食性動物不見影子，合理懷疑也是被毒死在死亡谷的某處，死亡谷沒有動物，植物卻蓬勃生長，這毒素靠近生物鏈的底部。」何用秦道。
遙望死亡谷一片綠意盎然，埋藏在生機勃勃之下卻是動物消失的寂寥，葉至深一直覺得哪裡奇怪，原來是太靜了，缺少蟲鳴鳥叫，除了潺潺水聲便是他們兩人的步履聲，毫無生氣且孤獨。
白天時間非常寶貴，他們隨便找一塊平坦的岩石解決午餐，葉至深終於可以從悶熱的防毒口罩解脫，何用秦分食營養棒與肉乾，這時他才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登山者為了減少體能消耗，背包越輕量越好，所以每日糧食分配也需要精打細算，睜大眼說：「我是不是吃了你的糧食？」
何用秦咬斷營養棒，用著「你現在才想起來啊」的玩味表情看他，葉至深此時才感受到自己是個冗員，愣愣的看著手上的營養棒。
「我不會讓你餓著，放心吃吧。你沒體力要我揹著才是真的拖累我。」何用秦拿過他的營養棒，幫他拆開包裝放在他嘴前。
葉至深接過，小聲咕噥：「我應該也要帶點糧食過來，山竹怎麼不提醒我呢……」
何用秦看他道：「山竹沒想到你真的會直接跳下來，還以為你是想來把我帶回去。」
葉至深想起蘭達佐之戰，何用秦面對槍戰挺身護他說過：「當下我根本沒多想，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其實自己也是如此，看他跳下來，心無懸念的也跟著縱身一跳，忘記前方的危險，只想到達他的身邊。
這些話他不敢說，默默啃完營養棒繼續上路。
秋日的太陽仍然炙人，沿河而下沒多久就汗流浹背，而且從早上到現在都是體力活，還帶著悶不透氣的口罩，葉至深拆下口罩還給何用秦，看出來他快不行了，於是在河岸小歇。
河面清澈見底，葉至深仔細看了一下，興致高昂的說：「你看有魚！死亡谷也不是完全沒有活的生物。」
何用秦過來看，幾條魚竄來竄去，悠然自在的在河裡游。
「看來河沒有被污染。」何用秦若有所思道。
葉至深彎腰將河水往臉上潑，消退一些熱氣，轉頭見何用秦正用一種熟悉的眼神凝視著他。
他別過眼，抬袖擦乾被弄濕的髮絲說：「會不會是毒素離河川較遠，或是河裡生物無法食入。」
宛如頂上太陽的熾熱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何用秦看向下游：「如你所說，在下游。」
朝下游走，河岸兩旁腹地變得寬闊，適合灌木叢生長，嶙峋怪石也削得光滑圓潤，可以想像中下游鵝卵石的形狀，路一下子變得好走，他們腳程加快，但灌木卻越發茂密，高至三公尺，偶爾需要手撥來開路。
「小心上面有刺。」何用秦轉身道。
葉至深停手，細看枝條除了刺，還有一顆顆小小黑得發亮的黑莓，越高黑莓越成熟、鮮豔欲滴，他問：「可以摘嗎？」
何用秦斷然道：「不行，還不確定毒素從何而來，說不定植物遭受汙染，或是它就是毒素本身。」
「真可惜，原本想說如果食物不夠，這大片野生黑莓夠我們吃上一個月。」葉至深離開黑莓樹。
何用秦瞥他一眼，他好像不覺得自己三天後必須跟洛根回去，到底是忘記，還是故意裝傻。這個葉至深肚子的心事真是越來越多了。
創作內容
『建國高校戀曲』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