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16 GP

我的傳奇叔叔01《馴狐》

作者：北宮愛│2019-10-29 00:49:41│巴幣：32│人氣：455

《馴狐》

其實我不清楚我老爸是不是黑道，可是他有很多道上朋友，而他們都會到我叔叔的小廟裏供奉不少的香油錢。

而我老爸的哥哥，就是我叔叔(為什麼不是阿伯，和他後來一些想法有關)，他生前是經營私廟的住持—

住持嗎?我不確定，但至少在我眼裡他顯得超凡脫俗，但在一群穿著花襯衫的人群中又能對談自在，一眼望去，猶如掉落紅塵中的神仙。而他經營的雜廟偏向道教，供奉的鬼神從關帝君到地藏王還有一些奇怪的野神，直到今天，我還是沒能搞懂叔叔的全部，從信仰，從人格，還有他遺留的禮物。

高中之前我身體鼻子還沒惡化，我還可以待在溼氣很重的台北，只有暑假或寒假才有機會到斗六找我的叔叔玩，他會跟我說很多民間故事，而我敬佩他，但那些太像小說的傳奇卻與他正氣凜然的人格產生衝突，我沒有懷疑過他講的傳說，甚至耳濡目染，我對鬼怪和兇煞一點都不懼怕，比起同年齡一堆心機的同學，我更相信那些靈異貴客或是龍蛇混雜的道上兄弟。

「天生陰盛，八字太輕，患有耳疾，帶著這個。」

叔叔在我小時候給我的護身符我現在還留著，他和一般求的平安符不一樣，裏面是一顆鎮煞的子彈，外面包裝塑膠黃皮，聽說子彈還泡過尿，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在18歲之前不可以拿刀也不能碰槍，玩具的也不可以，還有看到七爺八爺巡禮要迴避。」

於是我從小謹記在心，但我很貪玩，國小搬家用美工刀把自己手指割流血，甚至差點截肢；國中屁孩時期偷買空氣槍射蟑螂，結果帶去學校被搶去，射到同學眼睛鬧很大之外，我沒有出過什麼重大意外。

約莫在我15歲那年，叔叔在家庭聚會宣告自己修為將至，凡人肉體要回歸，簡言之就是要死掉了。怎麼說呢，平日雖習慣了叔叔的奇言異行，但總有人半信半疑，家人難以達到共識，而那次的家族卻異常團結—沒有人能就接受叔叔的說辭，我也一樣。

我爸喝完酒之後跟叔叔打了起來，我在旁邊害怕又難過的哭，老媽和一些道上朋友勸架阻止才把風波平息，原本是辦桌的好氣氛變成了尷尬的狼藉，傾倒的圓桌和撕破的紅色塑膠布，板凳亂七八糟的散落—父親體格健壯，而叔叔更像個文人，居然能打得五五波—父親刺青的臂膀甚至少了塊肉。

從那次之後我就很少回鄉下，隨著我年齡的增長，我對叔叔的故事開始感到懷疑，我的信仰不再是那麼純粹，護身符也隨意扔在抽屜裡不再佩帶，只把叔叔當作一般民間信仰的引路人，但時間能沖淡一切，卻不會帶走一切。

誰也沒想到，當我重拾對叔叔的百般欽佩，居然是他車禍之後，我帶著護身符去參加他的喪禮，難過與想念此起彼落，不久，我的故事開始，從我20歲的初戀，還有已經不在人間的叔叔有關。

我參加的喪禮，叔叔遺留了四個錦囊給我。

我的大學，有個很要好的女同學。

從一開始的大一我就對她好感，當時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愛慕之心，卻在大二啦啦隊練習之後我無腦告白，我想送頭就是如此吧。

我從小喜歡和他人保持一定距離，叔叔說過刺蝟法則的重要性，所以我帶人以誠；長輩以禮，卻總是適可而止，交友關係除了幾位摯交其他便是蜻蜓點水。

「因為我是摩羯座嗎?」我小時候問過叔叔。

「唉呀那些東西，要搭配八字算一算才準啦。」他晃了晃手，一邊玩著掌上型遊戲機，叫我不要迷信坊間的星座指南，但也不是全然否定，誰會知道一個開廟的大叔還會幫人占星…或是算塔羅牌呢?

「咦，你不是基督徒嗎?」

我曾經問那位女同學為什麼能跟我進廟裡…而且，我是來求月老。

「嗯…結婚之後，就隨男方囉?」

至今，我還沒辦法忘記那句口吻與表情—初戀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她不經意的口吻交換了我迷茫的表情，戲謔的撇頭勾引我無毫無防備的靈魂，我在月老廟裡，生平第一次被線香燻的臉紅，而她也比求來的紅線還鮮豔。

嘛，大學的女性比想像中主動，輕易就突破了我的防線，而我以為讀懂淺台詞，還很自信的跟朋友表示會成功…但，女人心海底針…幾個禮拜後鼓足勇氣，我在啦啦隊活動上告白，理所當然被打槍，就跟大家見過一百萬次那種跟女閨蜜告白一樣可笑，不是很精彩，無聊透頂。

我沒有情人，失去摯友，然後閨蜜也消失。

我雖然現在輕描淡寫，但在我當時被打槍幾個月之內，我惆悵如死，人形消瘦，每天找班上朋友訴苦，我跟那女生從150分的友好變成我逼不得以封鎖了她，現在看來都很幼稚，但對入情極深的我與今日觀之，只能說都是成長的一部分。

我覺得夠了，情傷所困，能翹的課都翹了，不能曠的也隨他去死，整天在床上無所事事，看著天花板外，我呆滯的盤腿坐起，巡視房間角落，瞥見了入學之後我再也沒動過的後背包，意識叔叔遺留的第二個錦囊。

第一個錦囊已經開過了，那是在我考大學統測的時候突發窘境，不過那又是另一則小故事了。

想起叔叔在遺囑中向我叮嚀:「遇到影響人生的大麻煩就可以打開」。

我難過得都快要死了，總能打開吧?

錦囊有三個巴掌和拳頭大小，類似父母輩玩的沙包模樣，不過更顯手工質感，麻布和一些粗淺裁縫，上頭ㄧ些繡花紋理卻是格外細緻，我用剪鼻毛那種小剪刀劃開，裏面有棉花填充，更裡面有摺好的紙信，起初，打開以為會是很帥的毛筆字和什麼詩文，結果是A4白紙和新細明體。

好吧時代正在轉變，叔叔你沒有錯，這是我食古不化又先入為主。

信的內容講到野怪和祭拜，還有穀米，豆皮，梅酒，裏面還有一個用紅線綁起來的鐵片，類似古錢模樣。我一開始還想說這次會不會失靈，第一次無比準確，而這次卻失靈，另一部分歸咎於實在太麻煩，這次的明顯複雜許多，我只是草草的繼續看下去，最後，果然叔叔沒有我失望。

叔叔信上說「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他數落我一番，我被罵到莫名其妙，可是後面又寫「愛欲是生死的根本」

然後給了我一些準備地址，和飼養時辰和方法還有禁忌。

「飼養什麼?」

我都沒有老婆就要養小三嗎?

叔叔信中解釋，這個方法叫作「馴狐」

即便叔叔他死了四年左右，他那威嚴卻還是從信中傳達著信仰的光輝。不過失戀中腦內一片混亂，甚至搞不清楚狀況，僅為了轉移注意，我跟著信中所指開始行動。

我花了一個禮拜的寒假時間，完成先制條件，我在家中找尋靠窗方位，用一些盆栽還有紅線吊牌，一張供桌放在浴室，把我外宿套房搞的好像小佛堂，花了我快2000台幣準備—反正比交女朋友便宜?

借來的折疊桌—供桌上擺穀米，梅酒，豆皮、還有三個陶瓷杯。

每天洗澡我少了一半空間移動，磁杯會被裝滿水，祭品弄溼，叔叔特別要求我不要去在意這些供桌佛堂，除了祭拜不要改變生活作習。

而我也做到了，我持續一個月卻毫無動靜，已經有點不耐煩—豆皮早就發霉了，瓷杯中甚至開始有沉澱的雜質與水垢，然而機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有一次晚上，班上同學討論到「學弟妹迎新佩帶的護身符其實不靈驗」這件事情，我才想到我身上的鎮煞子彈還掛著，我把他放在電腦桌抽屜收好，而幾天晚上後果不其然有事情發生。

對，是發生了，因為我夢遺。

不用懷疑，我就是真的夢遺。

我的狐仙不做事只讓我夢遺。

如果只是夢遺，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但從那天開始，我兩三天都會夢遺，我手淫後一樣會夢遺，所以我確定是「有什麼詭異事情發生」但即便這個真很靈驗，但到底意義在哪，必須明白，做夢很累，還要早起換洗內褲，叔叔叫我花2000元不會只是要我每天做春夢，甚至精盡人亡吧—畢竟亞洲空幹王的稱號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我還跟風什呢?。

六點整，我總在一樣的時間點起床，而且回憶不起夢裡的女性樣貌，只記得氣味很好聞，而且比我年上優雅，不是現實中女性能夠比擬的氣場，那種感覺真是心曠神怡，回味起來與慾火又完全不同，不知為何讓人想到蓮花…氣味?形象?還是氛圍呢?

於是我又等待了快兩禮拜，每天帶著忐忑與興奮地心思睡去，甚至我還會清潔乾淨才上床。

十天後，我逐漸感受到狐的存在和牠的影響。

聊天軟體很容易遇到玩花樣的女生，即便我根本心不在焉也沒心思聊；我騎車在路上也會遇到正妹車子壞掉要我幫忙，但我根本不會修車她還要加我的聯絡方式；爛桃花變的莫名的多，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生存遊戲社的學姊寫卡片要我振作…這真的是非常莫名，她到底是誰啦。

好險是寒假不用上學，我身上荷爾蒙一直分泌旺盛，我有時候真想每小時就去沖澡，尤其打完球身上汗腺發達真的很臭，而且，因為我從小就有幻聽，但這時候更嚴重，我三不五時會聽到像是嬰兒、犬鳴、女人的各種聲音在我耳邊迴響。

我深信不疑，我解除了我和那女生的封鎖，我跟她道歉，然後跟她說我想清楚了，「對不起，我們只做朋友就好。」

「嗯嗯，好。」

而我當然騙了她，我一如往常花幾天就能走進她的心底，她說她在我封鎖的這段時間過得不好，時間如雲煙一樣眨眼而過—原來她和其他男生談了戀愛。

她認為自己對「憧憬的戀愛」有些改觀，算是一種人生的反省與成長…覺得有些人能陪在自己身旁一輩子，有些緣分應該立刻珍惜…好像是這樣，抱歉，她講的話我無比模糊，腦中一片空白，然後她坐在床上，轉頭看著我，她說—

「愛情急不得。」

她輕語，話卻很重—原來她結束了一場速食愛情，反而知道我的好？

我耳邊還殘留著那抹傾訴的餘溫，當下我心中竊喜，常常在半夜會打電話給她約她出來吃宵夜，我試著做一些踰矩的動作，像是摸摸頭，或是捏臉頰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