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阿贊露
※本章節所述之佛牌商店、內容等均為虛構，請勿刻意解讀。作者尊重任何宗教信仰，謝謝。※
到了Ｋ市以後，雷恩說有點餓，我也想著這件事。從昨天我就未有進食，說真的我也餓了。
於是，我們隨便找了一間餐廳，點了兩份簡餐，店員看著我們道：「您們夫妻倆就吃這麼點就夠了嗎？」
我尷尬的看向雷恩，雷恩的耳根也紅了，他道：「是，兩份就夠，謝謝。」
不知為何，有一種尷尬的氣息在我倆之間流竄。於是，我們簡單的吃完以後，便離開了餐廳。
走了好一段路，雷恩都沒有說話。
因為，他被店員那一句"夫妻"給震撼到了。
六百年來，他沒敢去談過戀愛，因為他四十四歲就會死亡，然後重生後還要等10年，才會有完整的記憶。
這種說法，哪個普通女子會相信呢？而且，他雖然說全身功能正常，但唯一的就是，生育。他…可以使用；但，是無法生有下一代的。
他一直知道，關於生育這件事情，大多數的家庭都會給女方壓力，男方則不會。他不可能看著他所愛之人承受這種事情。因此，他一直一直告誡自己，不碰愛情。
但是閻芊菁則不同。她，是跟他一樣的人。………
雷恩看著走在前方的閻芊菁，感覺自己心底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很孤單。
很孤單。
但他從不曾抱怨。
但是，現在，他不想再孤單了……
「你的[隱息術]的藥水真的不錯，店家看我們就像看一般人一樣耶。」我打破沉默，開口跟雷恩聊天。
想平時人家看見我……呃，我接觸過的人好像也只有那個外送專家SONGPANDA的外送員，
每次他都很害怕地接過我的錢。
「呵呵，我可以多做一些給妳。」雷恩則是撇除了自己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回應道。
「那就多謝啦。那～我們準備工作了喔。」
我抱著娜妲，輕聲地娃娃耳邊道：「娜妲，請妳帶路。先去妳姐姐那邊。」
靠著娜妲的指引，我們來到Ｋ市中心，一排的商店街，其中一間最華麗的店面：「露泰聖堂」
我跟雷恩互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
我拿著獸魂扇，雷恩則拿著他的法杖。當我們一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接待員的臉，我瞬間認出他來。
那個人，就是邀請娜露參與計劃的肯莫。
他操著一口流利的國語，對著我倆笑咪咪的說：「您好啊，是來看古曼麗的用品嗎？」
他看著我手上抱著娜妲的娃娃，許是因為換過衣服加上我蓄意遮掩，所以他並沒有發現。
我輕聲回道：「嗯。」
肯莫說：「您們來的真是時候，今日我們的阿贊露有駐店喔！有什麼問題兩位都可以跟阿贊露請教。」
我倆只淡淡地點了點頭，便走進了「露泰聖堂」
中間貢了一尊根本沒有入佛靈的四面佛，但周圍全是信眾上供的花及供品。
店面周圍滿是古曼童古曼麗的尊像，這麼多尊，只有兩個有入了靈，而且只是大概三四歲的幼魂。另外的符管、佛牌，都是空殼。
讓我稍微驚訝的是，其中有三面佛牌是入了一般凡人靈的牌。
但是正確地說，這三位凡人靈是被"禁錮"，而不是真實的入靈。
整間店，幾乎全是假的。但是店內的客人非常的多，再往裡面走，便看到了娜露。
她身穿一襲深藍色的衣服，肩膀上披了一個象徵阿贊的披肩。這個時候，她正在握著一個信眾的手，告訴她：「妳只要誠心的供養這尊牌，祂一定可以幫到妳。我已經幫妳跟祂談好了。」
信眾滿臉泛淚，對著"阿贊露"不停地道謝。然後遞出了厚厚一疊的錢袋，交給了一旁的肯莫。
「假扮的阿贊，可以得到這麼豐厚的回饋，難怪現在台灣會這麼流行Ｔ國的佛教。」一旁的雷恩低聲地說。
「णा अनुत्पन्ना "驅"！」我輕喃[驅逐咒]，讓店內的客人漸漸的離開。
「那個男的，真名是肯莫。女的，真名是娜露。」我將資訊提供給了雷恩。雷恩對著我點了點頭。
當確定店內的凡人都走光了以後，雷恩在閒逛，他也同樣注意到了那三尊被禁錮的靈體，而我則是逛著逛著，便走到了門邊。
對著門，使用了[封印咒]「शून्यता शून्यतैव रूपं रूपान्न पृथक्शून्यता！封！」
肯莫看著店內只剩我們兩人，便殷勤地走上前來，與雷恩開口道：「先生，您想找什麼嗎？」
只見雷恩眼神銳利地看著他，肯莫愣了一愣，雷恩低聲念著術式，讓肯莫心中突然感覺到強烈的恐懼，想拔腿逃跑，但是雙腳卻只能定在哪兒不動。
我走到雷恩身邊，在肯莫的耳邊輕輕地道：「我們在找，殺了娜妲的人。」
肯莫全身強烈的顫抖，卻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
「我讓你體會一下，娜妲的痛，可以吧？」
當然這句話，並不是問句。
我舉起獸魂扇，一絲一絲的血紅色靈氣，緩緩的竄入了肯莫體內，只見他雙眼瞪大，因為疼痛而臉暴青筋，卻因為動彈不得而無法掙扎。
「肯莫？肯莫？下一組客人呢？」裡頭的娜露覺得奇怪，打算走出來的時候，雷恩幫我擋住了肯莫，
「去吧，交給妳。這邊，我會幫妳再加強一點。呵。」
雷恩邪邪一笑，我自然也不會心疼肯莫，「嗯。你自由發揮。別玩死了就好。」
我往娜露的方向走去，她正走了出來，與我雙眼相對的瞬間，她立刻擺出了阿贊高貴的樣子：「妳好，我是阿贊露。有什麼事情，想詢問我的嗎？」
我對她點了點頭，抱著娜妲的娃娃，對著娜露道：「「रूपशब्दगंधरसनिरो "禁"！」
瞬間，娜露的雙眼睜大，發現自己全身無法動彈。「妳，妳是什麼人？……」
「我嗎？呵呵…」我輕輕地扇著獸魂扇，我一扇向娜露揮去，鐵頭的力量打在她身上，痛的她吐了一口血。
緊接著，就是在我身上全數的娜妲的痛苦，絕望，悲傷，憤恨，一股腦地，我全灌給了娜露。
我解開了禁錮咒，看著在地上痛的打滾尖叫的娜露，我輕聲問道：「痛嗎？」
「啊啊啊……妳要，妳要做什麼？我可是阿贊……妳！妳這樣是褻瀆了為神辦事的人！！！！」
娜露憤恨的眼神瞪著我，我呵呵一笑，再次加重了她身上的痛。
「啊………………………………！」
「如果妳真是阿贊，妳怎麼會發現不了我？怎麼會抵抗不了我呢？」我最討厭這些假借神的名義的神棍了。那我們這些默默幹事的人算啥呀？我不屑的眼神看著她。
「我再問妳一次，痛嗎？」
「嗚嗚……痛，好痛。拜託，放過我…」娜露大哭了出來。
同一時間，雷恩那兒也傳出了肯莫的淒慘叫聲。
我抱著娜妲，坐在高腳椅上，高高在上的看著娜露。
「妳知道痛啊？那妳知道，娜妲，妳的妹妹，她就是這樣活活痛死的嗎？」
聽到娜妲的名字，娜露突然間瞪大了雙眼：「妳…妳是要來幫娜妲報仇的邪惡之徒！？」
我皺了皺眉頭，頭歪了一邊，用揶揄的眼光盯著她瞧：「邪惡之徒？妳是說妳嗎？而且如果我是要幫娜妲報仇，那妳早就死了。我直接放了她把妳弄死，這不簡單多了嗎？」
偏偏，誡靈師對於生者的限制就是，不可以懲戒過甚導致生者死亡。
娜露緊抱著下腹，不停的慘叫著。「放過我…妳，妳要什麼…」
我抱著娜妲，讓她看著她的姊姊：「娜妲，妳想要什麼呢？」
娜露看見娜妲的娃娃，整個人驚恐的顫抖。
「妳好好想一下啊。」我把娜妲放在桌上，直視著她的姐姐，痛苦的在地上哀號的慘況。
隨後，我走向了那三面被禁錮的凡人靈的佛牌前，將那個無名法師的低階禁錮咒給解了。
我領著這三位凡人靈，走向娜露：「這三位都是早就該進入輪迴下一世的凡人靈，卻被妳們禁錮在這裡，導致祂們無法輪迴，妳欠的可不只是娜妲而已。」
我再走到那兩尊有被入靈的古曼童跟古曼麗前，將他們倆輕輕地抱了起來。
隱隱約約的，我聽見他們在哭：「幫幫我們……我們不想在這，不想在這……」
我的眼神柔和了下來，輕輕地安撫祂們道：「不要害怕，我叫芊菁，就是來幫祢們的喔。」
這兩個幼童靈，是被正規的阿贊給入的靈，但放在娜露這邊，因為高價的關係，大多數人因為價格而卻步。祂們無法等到他們的再生父母供養，導致一直無法修行轉世。
因為是正規的師父所施的入靈咒，所以我也無法隨意破壞。這可能得問問爹爹如何是好了……
不過祂們的確乖巧，靜靜的讓我帶著。抱著這兩尊娃兒，我走到了仍在慘叫的娜露面前。將兩尊娃娃放在娜妲旁邊，並把祂們轉過頭。
「不要往那邊看喔。娜妲，妳幫我顧一下小朋友們。」
我轉過頭對著地上的娜露嚴厲地道：「妳欠娜妲一條命，延滯了這三位靈的輪迴時間，還有因為妳考量到原本購入的價格，因而把這兩尊娃兒的價格提的非常之高，導致祂們一直無法找到再生父母，這都是妳所欠的債。
喔，對了，還有那位被妳們說服買下娜妲的那個畢業生。」
娜露已經痛得無法回應了，只是心有不甘，只能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無視了她的眼神，先轉過去對著那三位凡人靈問道：「祢們有什麼要求嗎？」
三人皆搖了搖頭：「知道她受到報應了，就已足夠。我三人只想盡快進入輪迴，不再滯留於陽界。」
我點了點頭，拿出安息草線香，對著祂們說：「去吧，我會交代給鬼卒，轉達各殿閻王你們的遭遇，讓祢們更快的進入輪迴。」
祂們三人感激的點了點頭，便隨著線香的煙，緩緩地散去。
至於娜露。
「妳呢…我不會要妳的命，但我會讓妳承受一輩子的痛苦，並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張開獸魂扇，一字一字的念著我的咒語，黑色的靈氣，漸漸地纏上了娜露。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濛，然後，她緩緩地站起。拿了一把小刀帶在身上。
另一邊的雷恩也已經玩夠了，肯莫已經痛到吐血，甚至差點昏厥了，我便也施加他同樣的咒法，然後，他跟娜露，緩緩地從店門口走了出去。
我抱起娜妲道：「雷恩，旁邊那兩個小娃幫我帶上。」我指著那兩個幼童靈，「我要帶回去。」
「好，我也帶點東西回去，這些牌雖然都是空殼，但用的陰料都還不錯，呵呵。」
我看著雷恩挑選了幾面，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我們走出了店門，雷恩口中念著咒語，法杖一揮，整間店面，變成了鐵門深鎖的廢棄店面。
啊，雷恩有這樣的能力啊。那能不能請他換換我房間裡的裝飾阿…那什麼粉紅芭比屋的…咳咳。
「跟上吧。我要讓娜妲看到最後呢。」我道。
雷恩則點了點頭，抱著那兩個小娃，隨著我緩步跟在娜露與肯莫的後方。
沒多久，他們轉進了Ｋ市中心的警察局：「我殺了人…警察先生，我殺了人…」兩人口中念念有詞，警方驚覺不對勁，便直接把他們帶到了偵訊室，他們嘴裡一直念著作案的方式，當他們全數講完以後，便拿出藏在身上的小刀，娜露不停地捅著自己的下腹；而肯莫則是將自己斷了根。
於是警方便緊急的將他們送往急診室搶救，並連繫了泰國的警方，告知了這些事情，讓他們前往查證。
「走吧。接下來就不是我們的事情了。娜妲，我有控制好，都是不會致死的永久性傷害。但他們會體會一輩子失能的痛苦，並且接受法律的制裁。當他們陽壽盡了時，便會再受到Ｔ國冥府審判庭的懲罰。」
我對著娜妲說，「這樣，可以嗎？另外在Ｔ國的那三人，也都是同樣的方式。」
娜妲沒有多說什麼，輕輕地回應了我：「好。」
「雷恩，我們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正要開口，娜妲便打斷了我的話：「芊菁，請繼續往前走，那名畢業生車禍的地點就在那。我想去道歉。」
的確，我也正想說這事。但是是由娜妲親自開的口，我覺得非常欣慰。
「好。走吧。」
我抱著娜妲，大概走了將近半個小時，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我看見一個穿著灰色襯衫的年輕男眾生站在那裡。
「娜妲，他叫什麼名字？」
「林大明。」
我走向前去，輕聲地對祂問道：「是大明嗎？」
林大明的臉緩緩向我轉了過來，雖然臉部殘破，但我居然感受不到祂的冤。
「是……」祂點了點頭，「我站在這兒好久了，我不知道我該去哪兒……」
隨即，祂看到了我手上的娜妲，祂訝異地道：「啊，這，這不是……」
「是，大明，這是祢原本購入的娃娃，祂的名字叫做娜妲。有些故事我想跟祢講一下…還有娜妲，也有話對祢說。」
林大明聽完一切，也聽完了娜妲的道歉。祂反而哈哈大笑了幾聲。
「天啊！我本以為我過得很痛苦，沒想到居然有人過得比我還要苦！至少娜妲小姐祢解除了我的痛苦，我很感謝啊！」
我愣了愣，隨即對著大明說：「大明，我叫芊菁，是帶娜妲來的誡靈師。祢介意我跟你握個手嗎？」
大明笑了笑，沒有多問什麼：「好啊！」
祂伸出殘破的手指，我將之一握。瞬間，大明的感受傳遞給我。
對大明來說，最痛最痛的並不是車禍的痛。因為祂是立即死亡。所以疼痛也只有那一瞬間。
但祂最痛最痛的是，祂一直無法自由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從小，祂的父母便幫祂規劃好了一切，上不完的補習班、寫不完的參考書，大學的志願表也是由父母強制填寫，最後，祂考上了Ｔ大的法律系。
但是，自小祂便對音樂非常有興趣，但是祂的父母認為音樂只是在玩樂。所以一直禁止大明接觸音樂。甚至，大明考上Ｔ大後，父母還跟著一起搬到Ｔ大附近，為的就是"督促"大明。
…被控制的人生，無自由的未來，毫無興趣的學科，一點也不想考的公職…
大明很憂鬱，很憂鬱。但是祂必須假裝祂不憂鬱，祂接受父母的安排。因為從小一直都是這樣子的。
祂曾經想要輕生，但祂聽過祂父母說，祂們瞧不起輕生的人，草莓族什麼等等的話都講了出來，最後補上一句，我兒子肯定不會這樣。
大明很痛苦。精神上很痛苦。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會誤入了娜露的店中，生平第一次沒有經過父母同意，買下了娜妲。
大明笑瞇瞇地看著我，「誡靈師小姐，我並不怪娜妲小姐。我反而覺得放鬆了，只是，現在我自己不知道該去哪兒而已。」
一旁的娜妲流下了眼淚。大明慌亂地看著娜妲：「娜妲小姐，祢別哭啊！我自由了，我很高興啊！祢哭什麼呢…」
「既然當事人不追究，那我就送祢一程，希望祢下一世，會有一個自由自在的人生。」我對著大明道。
「希望啦，我會跟下面的幾個大王拜託一下的，哈哈！」
大明笑了出來，其實，祂應該是一個很開朗的男孩子。只是，原生家庭的壓迫實在太大了。
我點上了線香：「王大明，去吧，祝福祢。」大明笑著，隨著線香的煙，消失不見。
「我們也回去吧。雷恩，今天一整天也麻煩你了，還沒讓你收穫到什麼靈，不好意思啊。」我對著雷恩道。
「沒事，我收穫也頗豐啊。」他拎了拎他的袋子，笑著對我說。
「那，我們準備回家囉。祢們兩個叫什麼名字啊？」我對著雷恩手上的兩個小娃問道。
「我叫安弟。」
「我是安妮。」
「我們是雙胞胎。」
啊，難怪。
「娜妲，回家後我們再談吧。」
於是乎，我們兩人三鬼，緩緩地走到了Ｋ市車站，準備回去奇異山。
＜四章．完＞
創作內容
誡靈師-四章-阿贊露
誡靈師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