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鷲魅影~灰燼之城篇~(終)

最終章<雛鳥之夢>

在距離灰燼之城有一段路程的森林之中，沒有攜帶任何行李的彼岸沙華正散步著，神色從容自然。忽然間，樹葉發出婆娑之聲，然後一團黑色的人形影子在樹影之間搖曳。那影子僅僅只有輪廓，連五官都看不出來，卻莫名可以感覺到視線從影子中透出。對於來者這樣的舉止，彼岸嘆了口氣，靠著另一棵樹坐了下來。

「你跑去偷窺暮曦了對吧？老毛病不改的話，遲早會出事的。」彼岸沙華有些無奈。

「的確，被他給發現了，只好在受到警告後迅速離去，我以為自己完美地與黑暗同化是不可能被察覺的。不過很值得，總算見識到了魘神使通過第六層試煉得到的能力，能侵蝕現實的噩夢著實了得。」影子發出人類的聲音，乾枯的老者之聲。

「一不小心，可能會變成生死相搏的局面喔？」彼岸沙華不以為然。

「沒辦法，誰讓你明明知道魘神使的秘密卻不願意說出來，我只好自己調查了。不過，沒能看到這位魘神使通過七層試煉所得到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挺可惜的。」影子頗感遺憾。

「獨有的祝福是什麼可是很重要的隱私，對誰來說都是如此。」彼岸沙華知道眼前的人絕不會受教。

「畢竟他可是我引頸期盼的魘神使，知道一下也沒關係吧？不過，為了創造出魘神使花了那麼多功夫，結果卻沒派上用場，反而是暮曦絕曉這個幻國的小鬼莫名其妙通過了試煉，世事實在難測。」影子發出了笑聲。

「創造魘神使······冰影到現在依舊憎恨著你，憎恨著你四十多年前逼他做的事情。」彼岸沙華難免在聲音中加入了譴責之意。

「沒辦法，過去已經有過一位雪神使，而現在也仍有劍神使在位，讓冰影元宸這麼有天賦的人去成為雪神使或劍神使都是一種浪費，畢竟只要成為神使就無法再參與第七層試煉。相較之下，過去沒有過神使的魘神是很好的對象，為了扶植他成為第一位魘神使我也花了不少時間調查。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你和我是了解的，參與夢魘之神的試煉的條件是『曾經做過一件寧可自殺也不願意去做的事情』，而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背叛這個他所深愛的國家，要他親手毀掉灰國比讓他自殺還難。不過，對我來說，只要瞭解弱點，要逼迫人有太多方法了，尤其是還未成為神使的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只是，花了那麼多時間準備，他最後竟在魘神試煉第五層敗退，這未免也太讓人沮喪了。」影子抱怨。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想要看到神使之位被填滿的那天，但是，即使等到你死之後才完成選拔，作為唯一一位黑神使的你也不可能落選。」彼岸沙華規勸。

「的確，當日子來到，七十一柱創世神靈喚起屬於他們的神使時，如果同一神靈有複數神使的話只有最強的那個會被喚起。像劍神使歷任人數最多，只有被劍神認定為最佳的那一個能夠歸來，但像你我這樣的則必定會被選上，畢竟黑神使跟死神使歷史上都只有一個，魘神使也是一樣。然而，繼續拖下去實在不是我的偏好，要是有哪個神一直都無法製造出使者的話我豈不是得一直在死後世界沉眠下去？不，我要培養出剩下的神的使者，只是等待是不行的。現在，只剩下三個神沒有神使，應該要趕緊尋找適合的幼苗讓其成長到可以取得席位的程度，畢竟我可不像你有接近無限的時間可以慢慢行動。」影子——亦即「黑神使」無貌虛空——抱怨。

「既然這樣，你還有時間去調查暮曦的事情？」彼岸沙華覺得莫名其妙。

「那是在為未來做準備。嘛，我已經找到幾個有發展性的種子，能不能成長為我所期待的大樹就看後續了。」無貌虛空的身影繼續搖曳著。

「未來嗎？真是為了未來，還不如多調查一下萬象蛇魂魄的消息。」

「我知道，但那比培養神使還要急不得。」

當這句話說完，樹影間的無貌虛空就消失無蹤了，像是沿著暗影飛遁而去。關於這位黑神使，認識他的人極為稀少，本來，黑神試煉的條件是受試人畢竟是盲人，符合條件又有天賦的人本就十分罕見。六十年前，黑神雕像前的支柱出現了無貌虛空這個名字，但也僅此而已，幾乎沒有任何無貌虛空的傳聞出現在世上。其人來自於何處，其人所欲何為，基本上是無人知曉的，是最為神秘的幾位神使之一。

在這片大地上沒有人不知道那創世神話，傳說，在那太初之時有一條能操御萬象的大蛇，七十一柱創世神靈耗費七日聯手將其擊斃，以其屍身創造了這個世界。從某種角度來看，這世界的一花一木乃至於一沙一石全都是萬象蛇身體的一部位，只是因為萬象蛇的魂魄已經被神靈們打碎才不會造成影響。然而，偶爾還是會出現被萬象蛇魂魄寄宿的生物，將其擊斃原則上也是神使的工作之一，這是凡人們不知道的祕密。但嚴格說起來，彼岸沙華自己也只遇過一次，其他現存的神使之中似乎只有森神使千樹海棠曾見過。

不管如何，這不是一時半刻間需要擔心的事情，所以彼岸也沒有急著告訴暮曦。等到他願意參加神使聚會的時候，關於世界秘密屆時自會有充分講解，現在還沒有必要說明。

彼岸沙華繼續前行，而在灰燼之城中，暮曦絕曉、凜霜浴嵐、青嶼寒靡、蹈火灰燼、踏炎灰燼等人齊聚在某個高台之前，三具屍體擺在台上。從那一戰已經過去了數日，事情大抵塵埃落地，新的傳說則迅速蔓延。根據在雲閣總部附近的居民的說法，他們沒看到什麼明顯的攻擊，但整個總部的人卻是一個也不剩地消失了。殘留下來的只有些許的血跡，以及詭異的證詞，有人信誓旦旦的說他從遠處看到雲閣總部內有士兵的身體一大塊一大塊地消失，像是被肉眼不可見的猛禽接連啃蝕掉血肉那樣。

靈鷲魅影所持有的權能依舊恐怖而神秘，對於灰燼之城的居民而言，曾一度君臨這座城市的雲閣僅一日就被毀滅這種事簡直不可思議。以一己之力殺盡雲閣總部的暮曦絕曉，以及在決鬥中殺死了一線雲天的踏炎灰燼，兩人都登上了傳說的頂峰。在那之後要處理的事情不計其數，可現在，他們先在這裡舉辦葬禮，可說是古法的天葬。這三具屍體大致上都算是完整，不過其中一色雲天的屍體少了右眼，一線雲天的心臟碎裂，而玄門空悟則是身體有多處裂口。

在官邸中還有挖出許多屍體，不過那些都已經火葬了，能享有特別待遇的人並不是那麼多。會刻意對三人實施天葬事有理由的，前兩者是因為暮曦的要求，空悟則是因為其剩餘的徒弟如此希望，自知虧欠空悟人情的蹈火當然不會拒絕。那一天，如果不是玄門空悟的犧牲，最後的勝負恐怕還在未定之天。

「真是稀奇，絕曉大人居然會主動要求為敵人舉辦葬禮。」蹈火相當好奇。

「因為許下了承諾，如果一線雲天還活著就放他一馬，若已經死了的話就把兩人一起送去讓靈鷲帶走。『我呢，是相信童話的，相信這悲哀國度唯一的童話，聖鳥會將死者們迎向天堂』——那時一色是這麼說的。既然經由她的情報收刮走了雲閣大半的財寶，作為配合的代價，實現她一兩個心願也是應該的。」暮曦誠實回答。

「那，為什麼要挖掉她的眼球？」蹈火追問。

「因為她說她想親眼看到我的滅亡，所以要我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吃掉她一顆眼睛，讓她的視界與我同在。之後，我就餵了她毒藥，盡可能讓她輕鬆地死去，畢竟我已不承諾再吃她身體的其他部份了，沒必要徒增苦痛。」暮曦沒有特別解說自己能通過吃掉活人奪取其意志與身體能力。

「聽起來，絕曉大人不怎麼願意殺她。」蹈火提問。

「的確如此，畢竟我不討厭她。但是，這是工作，是妳的委託，沒有必要時我不會違反承諾。」暮曦向來收錢辦事。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姎不應該要求絕曉大人擊毀雲閣的，沒料到哥哥會通過了五層試煉而且回來擊斃一線雲天。在有哥哥的力量的情況下一線雲天又已死去，我們本可以跟雲閣殘餘的人重新洽談，一步步將其吸收進我們的指揮體系裡。現在，雲閣跟六門都毀滅了，我們的組織也泰半瓦解，人手不足的情況下要重建系統得花上非常多時間。」蹈火相當後悔。

「那是妳的工作，不是我的責任。該付給我的酬勞，一毛錢都不能打折，這是原則。」暮曦相當冷淡。

「姎明白，這是必須的，只是需要一些準備時間。」蹈火知道暮曦的委託費有多高。

「無須急切，等我再來灰燼之城時償付便可，反正劫走雲閣大部分的珠寶作為昔日盜竊的補償之後短時間內不會缺錢。」暮曦那一天在一色雲天的指引之下帶走了一大袋的珠寶，至於黃金則因為太多太重而放棄移運。

「再來？絕曉大人要離開灰燼之城嗎？」蹈火有些驚訝。

「是的，妳大可舉辦宴會慶祝，我不在的情況下踏炎在灰燼之城中可謂無敵，正是妳所需要的壓倒性武力象徵。」暮曦點頭。

「不，等等，我可沒有意思要停留在這裡喔？」踏炎立刻反駁。

「不，哥哥，你必須留下，這座城市本就是屬於你的。統治這裡是哥哥的責任，這次姎不會讓你走的，你是這裡的民眾所需要的人。」蹈火可不會放人。

「不不不，政務什麼的我可完全不會，留下來也沒用。」踏炎力爭自由。

「別擔心，姎會好好輔佐的，想像上次那樣忽然溜掉是不能允許的。」蹈火面帶微笑，發怒於無形之中。

「我就知道，所以這次回來本來是不想讓妳知道的，都是暮曦要脅說我不回來的話妳會被殺我才只好回家跟一線雲天交手。」踏炎抱怨。

「果然是這樣，姎就想說哥哥既然已經回來這麼多日子了怎會不知道我們跟雲閣間的關係，遲遲不出現果然是在閃躲。」蹈火不太高興。

「在聽到沙華說有人約我在老地方見面時就猜到是踏炎，不過，我也猜到你這傢伙肯定是不願意回家的，我才只好為你準備一個絕佳的登場機會。」暮曦輕鬆一笑。

「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似乎是我誤會了。」踏炎抱怨。

「很遺憾，我已經不想再應付蹈火了，這可是你的責任。」暮曦愉快地回應。

「令絕曉大人感到疲憊是姎的過錯，請允許姎致上歉意與謝意。」蹈火躬身做出敬禮。

「無妨，也不是只有令人厭倦的事情。只是，我有想要追求的事物，也有不願領受的災難。領袖的權利與義務對我而言實在是重荷，沒有理由不去迴避。」暮曦解釋。

「所以就推給我，真討厭，我還想在追求強大的道路上繼續前進呢！」踏炎不滿。

「強大······哥哥跟絕曉大人的確都很強大，但是，正因為背負著責任強大才有意義不是嗎？」蹈火有自己的看法。

「不，力量便是力量，沒有必要追求意義。信念之類的東西將會洗滌靈魂，讓水流變得澄淨清澈，同時變得涓細。相對地，純粹地去追求強大的人，就像吞噬所經土地的泥流那樣，將化為湮滅大地的巨大混流。兩者相比，孰強孰弱一望便知，就像挑食的小孩難以茁壯那樣。」暮曦舉出譬喻。

「或許吧，絕曉大人將日益強大，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那麼，姎可以知道絕曉大人要去哪裡嗎？如果有需要的話，等酬勞準備好姎可以直接運送過去。」蹈火詢問。

「我還以為妳會說『留下來，或者姎跟你走』之類的話呢，哎呀，單戀卻不說出口可是不行的。」踏炎開起了玩笑。

「不，絕曉大人的身邊不需要弱者，況且哥哥想用這種話支開姎好逃跑可是沒用的。」蹈火輕笑。

「的確，我不需要累贅。兩天後我就會啟程前去幻國，昨日幻雨先生的信使前來拜訪，要我回去幫忙。」絕曉解釋。

凜霜想著昨日前來拜訪的人，自稱是暮曦絕曉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的人，說幻國發生了大事需要暮曦的力量。實際上，那人跟暮曦一樣是幻月之城大饑荒的倖存者，跟暮曦同為千絮幻雨所收養的小孩，兩人已經十年沒有見到面，而暮曦也十年沒有歸家了。這種感覺頗為詭異，作為暮曦的養女，凜霜很難想像他像正常人那樣與家人相處的模樣。光活著就是不斷散播著瘋狂與恐怖，將對強大的渴望作為生命的食糧，宛如噩夢的團塊那樣帶來歪斜的狂人，暮曦就應該是那樣的人才對，至少凜霜是如此看待的。

另一方面，暮曦則早就隱隱約約猜到可能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只是在收到明確的情報前不想行動。不久前，在歛影湖湖畔遇到枝訥凍血時就應該想到，跟自己一樣受到幻雨城主恩惠的枝訥凍血會流落到這邊來恐怕是幻國出了問題，而且不是一兩個月內發生的事情。不管怎麼說，積欠幻雨城主的人情太多了，暮曦知道是自己時候償還那些照顧了，為此必須盡快回去見自己的養父幻雨城主。

這十年間都沒有關心過幻國的事情，因此暮曦隨即找來了道彌飛渡，花錢讓他替自己蒐集各式各樣的情報並且一起上路。手邊有個偵探可能是不錯的工具，而且道彌飛渡本就想四處旅遊，對暮曦來說很容易攜帶。況且，既然沒有保護的義務就算被殺也無所謂，並不會成為累贅。至於青嶼寒靡，因為還在養傷的緣故，收集情報的工作沒辦法交由他來處理，也不適合立刻上路。預計等一到兩個月之後，老管家才會孤身前往幻國，到幻雨之城的官邸再會合。

「那麼，便在這裡預先恭賀絕曉大人一路順風了，如果有需要酬勞時盡管派信使通知。另外，浴嵐小姐，在歛影湖湖畔時提過的建議，現在考慮得如何了呢？」蹈火心想已經沒有時間讓凜霜慢慢考慮了。

「謝謝妳，蹈火姊，但我會跟父親大人一起前往幻國。雖然有很多不滿的事情，可是，我想更多地看看這個世界，想要看看與這裡不同的人們，不想讓自己的世界變得狹隘。」凜霜婉拒了邀約，拒絕了成為蹈火養女的建言。

「果然，畢竟絕曉大人是很可靠的，跟在他身邊也比較安全。」蹈火並不感到意外。

「還有，我有一件不情之請，希望蹈火姊可以答應。」凜霜態度嚴正。

「都稱呼姎為蹈火姊了，用詞就別那麼拘謹了。難道姎會用詞親近淺直而發怒嗎？這是不可能的，還是說，是因為姎沒有親暱些稱呼浴嵐小姐嗎？」蹈火糾正。

「不，只是我的習慣而已。拜託了蹈火姊，請務必完成昔日的宣言，重整灰燼之城的秩序，將安穩的日子給予這裡的住民。」凜霜敬禮。

「務必放心，在浴嵐小姐回來之前，姎和哥哥必定會好好整頓這裡。」蹈火承諾。

「這個嘛，可以妳自己弄嗎？」踏炎相當想跑路。

「哥哥！唉，讓你們看笑話了。」蹈火苦笑。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或許我不會再回來，沒有鬥爭的地方不適合我。」暮曦很清楚自己會一直保持戰鬥的狀態，以免和平腐化了意志力。

就在此時，天空盤旋的靈鷲們撲落了，撲到了一色雲天、一線雲天、玄門空悟三人的屍身上，開始啄食血肉。眾人都沒有多話，只是看著，沉默地為死者們獻上祝福。如果去問彼岸沙華的話，肯定可以知道死者們的冥福究竟存不存在，也能知道被靈鷲接往天際的那些人們究竟下落如何。可是，比起事實如何，眾人寧可單純地希望那些神話是真的，相信靈鷲真的是接引死者的聖鳥，會將那些迷途者的靈魂送往天堂。

聽著靈鷲的叫聲，那聲音與食人鳥幾乎沒有差異，讓暮曦回憶起了那一天的場景。那一刻，被挖出眼球的一色，鮮血與淚水從空洞的眼眶中流出，剩下的左眼則以眼神催促他盡快下手。其實，暮曦曾經稍微有一點點動搖，但他立刻就將那份軟弱捨棄並且用事先準備以防萬一的毒藥結束了一色的痛苦。只是，那一刻的神情，讓暮曦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被殺死然後下鍋前的眼神，同時帶有絕望與覺悟的眼神。或許，自己早已成為跟枝訥凍血相似的卑劣之人了，踐踏他人的希望與生命以成全自己的道路，暮曦無法將那眼神遺忘。如果回想起來，被自己吞噬掉的生命，有太多都是沒有必要的了。但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自己就必須背負風險，那樣是不行的，形同對已經犧牲的父親與母親的褻瀆。

不能回頭，不允許回頭，在揹負了如此多的傷害與破壞之後，絕不允許更弦易轍。現在所走的便是最好的道路，唯有強大才是正確，那些弱者怎麼樣都好，充其量不過是強者的食糧。對，就是這樣，暮曦絕曉再度在心中確定自己的主義，將追求強大的執念懷抱在胸中。旁邊，凜霜浴嵐仰望雲端，靈鷲如今依舊盤旋飛翔，將死者迎向天空，消失在雲霧之中。往後，她會追求強大，但並非為了克服一切逆境，更不是只為了強大本身，而是因為她有需要足夠力量才能達成的夢想。

手臂朝著夢想的彼端伸去，踏上通往未來的旅途。與已經抵達終點的暮曦不同，凜霜的故事才正要開始——

<靈鷲魅影~灰燼之城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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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手動腰斬>

嗯，這小說寫不到十章我自己忽然就失去了耐心，直接大量砍劇情跟帶設定了。關於湖明的劇情基本上都砍得差不多了，還有道彌飛渡的劇情也是，踏炎灰燼也是。不過，最迅速帶過的，是本應為此小說最大謎團的幻月之城大饑荒，直接就讓暮曦口述了，枉費我費心做了不少設定。基本上，這小說應該分為四個篇章，也就是「灰燼之城篇」、「幻國之亂篇」、「盡頭之園篇」、「復生之蛇篇」四部，暮曦的真正能力本應到第二部「幻國之亂篇」的最終決戰才會出現，但因為我已經不想往下寫了所以直接就迅速交代掉。

因為這篇本不打算讓暮曦展現真正實力，因此對手都設定得相當弱，結果就是暮曦才用到第六層的祝福就在一瞬間把敵人全都秒殺了。順帶一提，其實在第一部結束時燭光照影並沒有死，被囚禁在地下深處的他沒有看到暮曦的能力，因此沒有遭到滅口。另外，蹈火後來宣稱星火照影是為了對抗雲閣的人馬而戰死，將其正常地埋葬了，理由是為了避免手下動搖。沒有提到的設定還有睡蓮盼影跟踏炎灰燼間的感情糾葛，在第三部「盡頭之園篇」初期暮曦回到灰燼之城時會發現兩人已經結婚了，放棄追求極致強大的踏炎略帶羨慕地祝福打算前往世界盡頭的庭園參加神使聚會的暮曦跟凜霜。

暮曦的祝福設定從最初就有著完整的設定，關於祝福的來由與效果都早已決定，只是沒機會派上用場。不過，其他人的祝福就有改過了，原本踏炎通過五層試煉得到的是槍神的彈射祝福，是能夠讓擲出的槍矛無限彈反曲折的祝福。相對地，瞬擊祝福原本應該是屬於凜霜的，在劍刃範圍內能夠瞬間斬出數十發的劍閃，但因為已經寫不到凜霜通過劍神試煉第五層的地方，就乾脆把凜霜的祝福挪給踏炎來表現了。

總之，這小說就這樣完結了，有時間的話可能會寫一下暮曦跟彼岸認識時的前傳，描述彼岸沙華是怎麼試探出暮曦的能力的。不，應該說是讓他們兩個有機會展現一下自己的本事，畢竟彼岸沙華在故事設定中是最強神使，戰鬥力排行大概是彼岸沙華>千樹海棠>墮羽鳳凰>>暮曦絕曉與其他武鬥派神使>功能派神使。還有一個沒有提到的設定，暮曦通過吃人奪取的事物其實包含壽命在內，因此他其實是繼千樹海棠、彼岸沙華、墮羽鳳凰後的第四個永生者，但這點來暮曦自己都不知道。另外，關於墮羽鳳凰我改了我多次設定，從女角改成男角又改成男裝麗人，最後根本沒登場，嘖嘖嘖，枉費我想了很多設定。總之，這小說我自己居然沒有愛，也沒必要往下寫了。

最後，提一下這部小說真正的主題，是父愛，或者說是父母對子女的期待。望子成龍是很正常的心態，可是，正常不代表正當，更不代表正確。小孩不是父母的複製再造品，更不是奴隸，沒有理由必須按照父母期望走下去的道理。如果一切順利倒還好，但事實是人生通常不會那麼順利，挫折與失敗才是人生的常態。在這種情況之下，若父母還活著，則會變成親子間的導火線，父母會認為是自己的小孩不夠聽話、不夠努力引致失敗，小孩則會認為是父母給了錯誤而過時的指示導致失敗，將引發長達數十年的彼此憎恨與排斥。倘若父母已死，那指示則會變成咒縛，無論如何都會是負面的遺產。

「通往地獄的道路為善意所鋪成」——很多時候，愛與期許都很危險，很容易就把人拉進深淵之中。對他人的非難與否定是人類的本性，一旦與父母對子女的期許混在一起，很自然地就會變成劇毒。否認了自己的孩子的想法與選擇，在無意識間蔑視了孩子的人格與判斷，強硬地指定道路，最終能抵達理想彼岸的只有極少數，其餘的都化作了悲嘆與憎惡的起因。所以，作為本小說雙主角的暮曦跟凜霜是刻意描寫而成的父女，有著相似的過去與相似的父母，但因為想法的不同而走向不同的道路，這正是這部小說的主題。雖然因為自己手動腰斬的緣故，描寫相當迅速，幾乎是用旁白硬是帶過，但我自己的話勉強還是可以接受的，不枉費我沒有直接棄掉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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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鷲魅影前傳<廢城之戰>

這是發生在暮曦絕曉二十三歲時的事，也就是他成為神使的兩年之後，定居於灰燼之城的一年之前。那個時候，暮曦吃掉的人還不是很多，因此身體的機能並不是那麼超凡入聖，只是比正常人強上不少罷了。與抵達灰燼之城後的暮曦差不多，他依舊以接受委託賺錢維生，差不多是什麼工作都接，只要委託酬金足夠充沛便可。這一次，他收到的委託是去清剿佔據附近的一座廢城的盜賊團，根據雇主所說那是非常強大的犯罪團夥所以需要真正的頂尖高手。

會需要動用到神使才能清剿的盜賊團是不太可能存在的，但因為訂金極高所以暮曦還是接受了，就算是陷阱也有嘗試的價值。不過，在出發前四處打探了一下，發現從沒聽說過那座廢城有什麼人居住，因為某起事件後土地變成十分貧脊的那一帶根本無人定居，也沒聽說過哪一團盜賊以那裏為根據地。只是，暮曦不喜歡違反承諾，所以他依舊前往了位在荒地之中的廢墟城市，方圓百里內都無人居住。

無庸置疑，這會是陷阱，所以暮曦一值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戒，祝福也早就暗中發動了。在廢城中走動，忽然間，暮曦聽到了鐘響，自費城中央的大鐘樓頂端發出的宏亮聲響。一瞬，暮曦在屋頂上連續跳躍，逼近之後看到大銅鐘旁站著一個高瘦身影，一頭金髮，衣服穿得是西裝筆挺相當嚴肅，正是暮曦的委託人。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暮曦大喊，他已明白這位委託人只是想把自己弄到這裡來避免干擾。

「委託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暮曦提問。

「很抱歉，盜賊團的事情是騙你的，真正的委託另為他物。但現在，我想先試試你的本事，要是沒真材實料的話就死在這裡便可。」委託人的語氣相當平淡。

語畢，戰鬥一觸即發，委託人手一揮就有龍捲風憑空出現，直接把暮曦捲上天空。這樣的規模與手段，最低也是通過五層試煉的水準，既然敢向暮曦挑戰的話甚至可能是神使。因此，放棄了隱藏實力的想法，被拋上天空的暮曦立刻展現魘神試煉第六層的祝福，以他的噩夢侵蝕現實，幻化出數百成千的食人鳥。

由最大的食人鳥承載，暮曦拉開距離，而其他的食人鳥則委託人殺了過去。這些食人鳥可以輕易咬碎鋼鐵，吞掉任何活物與死物，委託人絕不可能無視。然而，委託人沒有閃躲，只是靜靜地看著暮曦展現能力。下一刻，十幾束龍捲風同時顯現，將數百隻食人鳥通通吞了進去，全都捲開。看到這樣從容的模樣，暮曦開始懷疑這人可能是理應已經死去超過百年的風神使龍翔蒼穹，或是新晉的風神使，但下一刻委託人使出的不再只是暴風之神的技藝。

從天上，巨大的金色雷電轟下，二十九柱，暮曦以食人鳥結成盾牌擋下，那刀槍不入的軀體化為焦炭墜落。不只如此，空氣中的水氣開始凝聚凍結，化為無數冰針四射，將暮曦的食人鳥一群群射落。然而，這些食人鳥不過暮曦噩夢的一部分，是殺不死也殺不盡的，很就會完成了再生或憑空再度創生出來。冰與風與雷，全都是五層試煉以上的水準，暮曦心中的警戒更上一層，這人並不是冰雪之神的神使冰影元宸或暴風之神的神使龍翔蒼穹，更不是雷神使越雲疾霆，恐怕這些都不是委託人的看家本領。

喚出更多食人鳥，擴大噩夢的侵蝕範圍，暮曦還不急於求勝，暫且屈居守勢先觀察委託人的真正能耐。相對地，委託人似乎懶得慢慢玩耍，往旁邊的大銅鐘一碰，發動了緞神的冶煉祝福將其重造，化成了一把看上去極為古怪的複雜兵器。既是槍又是棍，既是劍又是戟，既是錘又是斧，既是雨傘又是暗器，還擁有更多種武器的特色，同時擁有大量武器的特徵的同時也巨大複雜到根本無法揮動。然而，這就夠了，這把武器並不是直接用來使用的，而是由他精心設計經過長期測試最後完成的工具。簡單地說，要使用劍神的祝福就必須有劍或刀，要使用棍神的祝福就必須要有棍或杖，各種與武器有關的祝福都攜帶相應的武器才能使用，但要同時帶上所有種類的武器並使用又不太可能。因此，最後完成的就是這個，同時符合所有武器的特徵，這樣就可以使用祝福了。

暮曦不知道委託人到底發動了多少種類的祝福，他只知道自己忽然被一股巨力擊中，整個人從食人鳥的背上飛了出去。不只如此，右手跟左腳接連出現刺創傷，像是被不可視的槍尖給貫穿了似地。可見的除了繼續發動的暴風、冰針、雷擊之外，還有不斷跳動飛舞的數十道紫光跟綠光，被紫光通過的牆壁與食人鳥都裂了開來，被綠光碰到的則出現被大斧砍中的痕跡。這樣的戰鬥規模對暮曦而言可謂是前所未見，等同於同時對上七個以上的高手，每一個都有著通過五層試煉程度的祝福。因此，暮曦集中了精神，開始認真地全力作戰。

伴隨著暮曦的高聲吼叫，食人鳥的數量再度暴增，不再是數百成千的程度，而是有近十萬隻的食人鳥顯現，徹底籠罩了整座廢城。作為應對，委託人也強化了祝福的強度，各種攻擊的數量都驟增數倍，但藏身到無數食人鳥之中的暮曦已經完全看不到了，連偵測都抓不到人，多半是隱身到了某隻食人鳥體內。這麼一來，即使是可以穿透障壁的隔山錘或穿雲槍都失去了意義。情勢此時完全逆轉，暮曦的攻擊鋪天蓋地而來，由五種五層試煉的祝福組成的攻勢被徹底壓下，像是鋼鐵的車輪輾過木頭玩具那樣。

這是絕境，對一般人而言，即使對於通過了種種第五層試煉的人而言亦是。然而，對於委託人——也就是「死神使」彼岸沙華——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在神使之中大多都知道彼岸沙華是有史以來最強的神使，連曾與其連續大戰三個日夜的墮羽鳳凰也同意這點，其他神使更是沒有挑戰彼岸沙華的勇氣。傳聞，彼岸沙華擁有一百種以上的獨特祝福，光是通過的第六層試煉就有二十種，在多樣性方面有著壓倒性的數量。無疑的，彼岸沙華是真正的天才，在剛出生的時候就死過一次，在七歲那年又死了一次，或者說，瀕臨死亡。想要挑戰死亡之神試煉所需的資格是曾經跨越死亡的幽谷，兩次將其跨越的彼岸沙華年僅十三歲就突破了七層試煉成為死神使。往後，在截至目前為止數百年的生涯中又陸陸續續通過了許多試煉，連森神使千樹海棠及火神使墮羽鳳凰都無法在數量上凌駕其上，是無庸置疑的超凡入聖者。

這場戰鬥事實上是測試，彼岸完全無意殺死暮曦，只是想要知道他得到的祝福是什麼以及給予適當的指導。事實上大半的神使都會經歷這一關，如果情況允許，彼岸沙華幾乎都會去將新進的神使痛打一頓，以避免他們因為過於強大的祝福而變得傲慢與瘋狂。也因此，很多神使才會明白彼岸沙華是不可擊敗的，除了在拂曉戰爭時墮羽鳳凰曾經奮力與彼岸沙華一戰外幾乎沒人可以跟彼岸好好打一場。甚至，在極少數知曉神話背後祕密歷史的人眼中，彼岸比創世戰爭時的眾神中的大多數成員還要強大，在七十一柱神靈已經失去實體的現在，彼岸沙華已經是無庸置疑的最強存在了。

此時此刻，彼岸確定自己需要稍微提升一點力量的層級了，該拿出與之相襯的祝福來對抗。只見彼岸閉上左眼，一瞬，無數的食人鳥向下墜去，彷彿突然有重物扔到牠們背上。藏身於食人鳥體內的暮曦立刻意識到了，這是超重力，食人鳥接二連三貼到地面上黏住，不，應該說是被緊緊壓住。廢城的房屋群一個個無法承受加諸於自身的重量，開始接二連三地倒塌，殘破的房屋土崩瓦解，大鐘樓也不例外。因此，彼岸隨即跳出，然後就這樣浮在空中，俯視著被壓在地上那多達十萬的食人鳥群。

整座廢城在這短短時間中就整個崩毀了，當然，彼岸沙華很清楚神使間的戰鬥有多麼可怕的破壞力，才會刻意把暮曦邀到廢城來交手。同時，他也明白暮曦還未使出全力，因為在發動第七層試煉的祝福時背後會有對應神靈的神輪顯現，那也正是神使的象徵，現在並沒有看到徵象。然後，彼岸略帶驚訝地看著那隻巨大的食人鳥，居然抵抗住超重力重新挺起身體，但也飛不起來。可是，下一刻，大量的食人鳥重新飛起，像是完全不受超重力影響那樣飛行。

於是，彼岸這次釋放出席捲整座廢城的沙塵暴，破壞力亦是極為恐怖。將一切有形之物捲入，石塊與磚頭在數十秒間就被整個磨掉，蟲子與飛蚊都被沙礫打成碎片，還被壓在地面上的食人鳥也不斷被磨損掉。然而，已經飛起的食人鳥卻是很自然地繼續飛行，風沙彷若無物般吹過，幾乎可視為幻影。於是，彼岸理解了，這些食人鳥終究都只是噩夢的一角，其存在是飄忽不定的，甚至可能在造成傷害的瞬間才實體化。

重新將左眼睜開，左手則繼續握著那把奇形怪狀的兵器，彼岸高舉右手，打出了一個響亮清脆的響指。一瞬，青白色的強光以彼岸的右手食指指尖為中心輻射放出，往四面八方投射而去，同時響起一陣奇怪的搔刮聲。光照只維持了一秒左右，然而，一秒就夠了，在空中飛舞的食人鳥都像泡影般消散，連在地面上那些具有實體的食人鳥也紛紛龜裂破碎，化作微塵後消散無跡。藏身於巨大食人鳥體內的暮曦查覺到重壓已經消失了，但光照的威力的確可怕，除了最大的三隻食人鳥外體型稍小的那些都已經被粉碎消滅了，即使是倖存的三隻也是殘破不堪，幾乎只剩下身體主幹保留了下來，但至少保護到藏身於主幹之中的暮曦本身。暮曦不得不為此感到慶幸，但事實是彼岸有刻意控制青光的威力，否則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把暮曦也一起粉碎掉，他可沒有意思殺死暮曦。

不管怎麼說，暮曦已經理解到了，面前這個人非常強大，強大到連自己都幾乎沒有勝算可言。那超重力、沙風暴、光照都有著輕易毀滅一座城市的威力，氣定神閒地接連使出三種六層試煉等級的祝福，這委託人無疑有著超越常理的戰鬥能力。本來，通過第七層試煉得到的祝福固然是神使的象徵，但該祝福主要是極其特殊而非極其強大，會直接用於戰鬥的反而不多。因此，一般來說神使戰鬥主要使用的還是第六層試煉的祝福，便如同現在暮曦這樣，以第六層的祝福令噩夢侵蝕現實來戰鬥。而現在，對手居然可以連續使出三種第六層等級的祝福，即使是對於神使來說也非常危險。所以，暮曦已經改變了打算，準備找機會直接撤退逃離。

下一刻，數萬隻食人鳥再度顯現，只要作為噩夢根源的暮曦仍然存在，這些足以輕易毀滅一城、甚至屠滅一國的食人鳥群就能無限次地再現。這次，食人鳥群往四面八方飛遁，巨大食人鳥的比例大大增加，暮曦藏身於其中一隻體內，盡可能地逃出廢城。看到這個情況，彼岸稍微猶豫了一下，繼續破壞食人鳥也沒有意義，雖然使用威力更強的光照連藏身集中的暮曦就應該能取勝，但始終彼岸的目的都不是傷害暮曦，這充其量只是個測試罷了，想要確認暮曦持有的第七層祝福是什麼。

稍微有一點無奈，彼岸只有使出了新的祝福，雪神的凍空祝福。暮曦沒有看到任何有形有色的變化，可是，所有食人鳥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不，不該說是停了下來，應該說是都變得極度緩慢。變慢的不只是食人鳥，連空中掉落的沙子與地上揚起的塵埃都變得很慢，廢城範圍內的一切事物都彷彿凝滯在深水之中。似乎，是時間本身凝滯了，但暮曦的思考速度並沒有改變，因此應該不是真的時間流動減速。只是，近乎於無法動彈，通過侵蝕現實的噩夢來感知外界的暮曦知道對方正在尋找自己本體的位置，卻無法做出什麼活動。

在這一刻，暮曦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他全心全意地催動夢境，想讓包裹自己的食人鳥把自己帶走。其結果，就是那隻食人鳥出現了異於其他的速度，因此被彼岸看穿了暮曦便藏身其中。下一刻，彼岸出現在那隻食人鳥旁，再次搓動右手的響指，從食指指尖釋放出熾烈兇猛的青白色光輝。包覆暮曦身體的食人鳥在一瞬間就破碎飛散，紅褐色的軀體四分五裂後在空中化為灰燼，那青光同時帶來巨大的衝擊力與極高的熱度。這次，暮曦也被那青光所擊中，雖然彼岸有刻意控制威力而不足以致死，但也已經是必須做處理的重傷了。

然後，於那一瞬間，彼岸清楚地看到了，暮曦的背後顯現了神輪，輪上有著象徵著夢魘之神的圖騰與紋路。換言之，被逼到了這種局面，暮曦終於不得不使出本想隱匿的王牌，魘神試煉第七層的祝福。然後，下一剎那，彼岸的身體消失了，不，應該說是被分解吞噬了，在連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都不到的剎那之間。暮曦最後最大的王牌是壓倒性的恐怖，將其罪孽——由主義、信念、噩夢、執著構成的希求——完全地顯現，也就是將生命作為食糧來延續自己的未來。

以暮曦背後的神輪為中心，不只是廢城之內，方圓百里內的一切都被捲入，所有生物都相繼被分解吞噬，暮曦的傷勢則同步復原。事實上，不只是生物，連切下來木頭或早已腐敗的屍體之類的東西，只要曾經是生物的東西，盡數都被抽走生命並且分解殆盡。身體連一點碎屑都沒能留下來的彼岸不得不讚嘆，即使是在神使之中，擁有如此破壞力的手段也是極為罕見，能夠擊敗暮曦的神使或許屈指可數。但很遺憾，彼岸自己正是極少數能擊敗暮曦的人，是怪物中的怪物，最強且無敵的神使。

天空之中，象徵著死亡之神的神輪顯現，彼岸這次以小孩子的形貌現身。擁有千萬種以上的樣貌，以及近乎無限次的復活權能，彼岸沙華是絕對不可能被擊敗的至高強者。這次現身的同時，他揮動了一下左手，那是能夠封閉任何事物的禁法之手，將自己周遭那侵蝕現實的噩夢強制性地排除。當然，禁法之手的範圍非常狹小，大約只有兩公尺的作用範圍，在第六層的祝福之中是少數使用距離這麼短的。但是，已經夠了，祛除了籠罩身體的噩夢同時也意味著暮曦抽取生命的罪孽祝福沒辦法直接對彼岸本體產生作用。

本來，只要看到死神使的神輪，應該就會明白戰鬥是毫無意義的了。但是，在被青光擊中的時候，暮曦因為受到過大的衝擊而暈倒了，神輪的顯現其實是生命感受到威脅而自動發動的。此時此刻，暮曦的意識也深陷噩夢之中，未能清醒。然而，這非但不代表暮曦的敗陣，因為昏迷的他並不會因此停止祝福的發動，倒不如說因為意識完全陷入昏夢之中的緣故力量開始變得愈發猛烈了起來。噩夢的侵蝕領域變得更大更廣，食人鳥的生成速度也變得更快，軀體也變得更堅韌更強硬。不只如此，噩夢範圍內的天色也開始變化，化作夕紅色的妖異黃昏，一切有形之物都逐漸扭曲歪斜，現實越來越像是不切實際的夢境。

暮曦絕曉——其名意味著「斷絕白晝的黃昏之光」——如今展現出了全部的實力，超過三十萬的食人鳥一起振翅，靈鷲之聲響徹天雲。然後，彼岸微微苦笑，這帶來的破壞實在恐怖，讓他想起昔日與墮羽鳳凰間的戰鬥，即使在善於武鬥派神使中也是極為優越的強大。不管如何，這畢竟是他搞出來，必須負責收拾殘局。所以，他隨即挪移到極高的高空，遠在噩夢的範圍之中，然後將六種六層及四種五層的祝福相互編織在一起，形成新的手段。事實上，這一招過去在跟墮羽鳳凰交戰時也用過，由光照、光牢、超重力、凝滯時空、空間壓縮、空間曲變等等祝福組成，是經過長時間研究與測試出來的獨門絕技。

天上，彼岸閉上左眼再度打出響指，這次青光籠罩的範圍沒有直接被破壞，而是停滯之後被吸到天上。方圓百里的東西全都被吸上天，三十萬隻食人鳥也逃不掉，甚至連部分土地都被吸上天空，而且在空中逐漸縮小，最後凝聚成一顆直徑約三公尺的複雜球體，完全無視於固體不可壓縮的基本概念。接著，彼岸打開了空間門，把這困了無數物體的球給扔了進去，門的另一端是海外無人孤島的垃圾場，然後關閉空間門的同時解開了束縛。之後，只要等暮曦清醒過來再帶他回來就行了，現在得先處理一下現場的慘劇。雖然刻意挑選了沒有人煙的地方，可是破壞得還是太過頭了，不只廢城本身完全不存在了，連周遭的環境也毀得徹底，得要稍作一些修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