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股長撿起了六班衛生股長掉落的染血棒球帽,當球帽到他的手裡時迅速衰敗,成為半腐爛的土色球帽。
當六班副班長詢問剩餘的幹部誰要出場,突然被飛來的石頭砸中肩膀,他不痛不癢的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你們算什麼東西,沒有那塊爛木頭,我照樣能打死你們!」呈現歇斯底里狀態的衛生股長朝著他吼叫,作勢襲擊的動作被同班女生們壓制,硬是被拖離到班級後方。
「等等,為什麼舞台的下方會有一尊神像?」風紀股長挑起一側眉毛,毫無懼色的用質詢般的眼神掃視六班眾人。
身旁的班長扯扯風紀股長的袖子,意示他個性收斂些。
「剛才六班班長她說過,神像是村民請來鎮壓她們的頭頂……頭頂?」班長彷彿想通了些什麼睜大眼睛,手臂高舉手指比向坐於瞭望椅的六班班長。「妳的意思是指…我們腳下埋著妳們的屍體?」
六班班長宛如誤入自己的生日派對,露出驚喜不已的笑臉。
「既然真相大白,放我們走,找個得道高僧超渡妳們,不好嗎?」學藝股長的良好建議引起對面六班的部分成員些許激動。
「不行喔,比賽進行到一半,我有講過吧…」六班班長的臉俯視著底下的二班,愉悅的笑臉爆出血盆大口,嗓子粗啞大叫。「不准半途而廢!」
六班班長瞬間變臉,那副尖牙利齒的凶惡模樣,嚇壞了不少二班學生,有幾個膽小的默默低頭哭泣。
「個性真惡劣。」班長偷偷朝對方扮一個鬼臉。
「下一場由我出場,我跟六班的風紀股長有帳要算……」
風紀股長摩拳擦掌準備要大幹一場,卻突然被康樂股長推開退至一旁。
「我有想問六班的事情,所以讓我先來。」
平常開朗的康樂股長難得表情嚴肅,他走入人群包圍的中央,另一側的六班則是走出踢飛神像的高壯少年。在班上男生之間身高不矮的康樂股長,站在六班康樂股長面前,竟還要仰頭才能面視對方。
康樂股長若有所思的觀察手裡的球帽,紅色的英文標誌因染上泥土而退色。
「輪到你抽球了。」六班康樂股長搬來抽獎箱。
「拿開拿開,等我問清楚我想知道的事,再抽也不遲。」康樂股長清清嗓子,只差沒有拿麥克風高聲大喊。「你們這些人,不對,是鬼,當時是發生什麼樣的意外才會死掉的?」
場面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二班有不少人縮起身子瑟瑟發抖。
「你問這個,對現在的我們而言有意義嗎?」六班康樂股長的眼神冰冷到可以殺人。
「沒啦,純粹是我好奇而已。」康樂股長露出淘氣笑臉,他高舉破爛的球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你們戴著的這頂球帽,上頭的標誌我曾經看過。上學期的時候,我去我們學校籃球社教練的家中開作戰會議,在教練書房的玻璃櫥櫃裡,也有一模一樣的同款帽子,以及一張像是班級畢業合照的照片。」
「…………………………」
康樂股長忽略不提教練小孩帶著籃球社員們偷偷潛入書房偷看小黃書的事。「教練說他以前因為急性腸胃炎而錯過校外教學,痛苦又懊惱的躺在醫院病床,返校的時候班上空無一人,後來他接到全班遇難失蹤的噩耗,搜救隊最後也沒有找回任何一人。」
「…………………………」
「教練看著照片,他說那段時間幾乎想放棄打籃球。喂,我都講到這個地步了,提示的這麼明顯,不給點表示嗎?」康樂股長自顧自的講話,忍受不了對方的沉默直接破梗。「教練的年紀和這頂球帽少說也二十年了,而且教練並不是我的學校校友,所以!你們究竟是誰?」
「我們一直都是六班。」六班康樂股長臉色鐵青,說話冰冷不帶一絲情感。「我們從來都是六班。球帽是班長提議,款式和標誌是班上共同表決設計。」
六班康樂股長將抽獎箱塞進對方懷裡,似乎催促著他盡快抽出顆球。
「為什麼啊?你還有你們班的,為什麼這麼堅持輪流對戰?」
「賭上性命,是我們唯一保有身為人的真實感,快點抽!」
康樂股長無法了解明明喪失了殺氣,可是六班康樂股長卻表現出把人生吞活剝的凶惡臉孔。
抽出的球上寫著籃球鬥牛。
「這不是我的字跡耶?」
「這是我寫的字。」
不知何時多出的一顆籃球,在六班康樂股長食指上打轉。
「來單挑吧。從我這搶到球,投到那邊的籃框,就算你贏。」
康樂股長的眼睛一晃,看見對方背後不知何時多出一台鏽跡斑斑的籃球架,他高大的體型就像一面難以攻克的牆。
「讚啦,我接受挑戰。」
康樂股長興致高昂起來,衝上前搶球。
六班康樂股長一邊運球一邊閃避,彷彿回到球場上,球隊休息的假日,總愛與同班的朋友相約出來練球。他發揮身高優勢在球場中所向披靡,連連搶走朋友的球後跑向籃框跳躍灌籃,他的朋友不甘示弱,即使累的大汗淋淋,卻也從他手中奪回一球。同為籃球隊的他與朋友,每天勤奮練習籃球磨練技巧,彼此約定好稱霸全國的目標。
籃框下,奪得籃球的康樂股長動作敏捷,轉身跳投,六班康樂股長來不及攔下,只見球在籃框轉了兩圈後落入籃網。
「你很厲害,正式球賽絕對是勁敵。」
「你也很強,再來打一場。」
面對康樂股長的熱情邀約,六班康樂股長露出一絲苦笑,搖頭拒絕。
「你說他放棄打籃球,那又為什麼後來當上了籃球教練?」
「我不知道。只有教練的朋友才最清楚吧。」
「……哈哈。」六班康樂股長已經認清有些目標必須活著才能實現,思緒宛如豁然開朗般透徹。「我承認,為了生存吃掉了後來的六班,還有其他的……………可是誰不想活下去呢。」
康熱股長注視著他下定決心的表情,他的身影既瀟灑又悲涼。
「你若是平安脫困,請代我向他傳達話,就說『班長,我………』」
瞬間,六班康樂股長原地爆炸,無數炸飛的肉塊碎屑停格於半空。
康樂股長驚愕的瞪大雙眼,不知從何生出的勇氣,大膽地伸出手抓取肉屑,但到手的觸感隨著空中的部分消失的無影無蹤,宛如世界上再也沒有這人的存在。
六班班長摀住嘴唇,看似優雅地咀嚼某樣食物。
康樂股長停在半空的右手臂,握緊掌心已空的拳頭,手指關節不斷發出喀拉聲。
「妳在吃妳們班的康樂股長嗎?妳們根本不是同班的吧?同班同學才不會作出自相殘殺這種事!」
「為了你好,別去招惹她。」
從六班陣營裡走出一位戴眼鏡的樸實少女,康樂股長認出她是六班的風紀股長,她總是垂著頭一副毫無自信的模樣。
「妳們六班的康樂股長最後說的班長是指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六班包含老師和學生,唯獨有個人沒有參加校外教學。」其餘的六班風紀股長緘口保持沉默。
同班的風紀股長走上前拍拍康樂股長的肩膀,勸他退場。「你應該退下,換我進行下一場了。」
「給你個建議,他們曾經殺過人,不要同情他們的遭遇就心軟。」康樂股長有一瞬間同情過灰飛煙滅的六班康樂股長,但是六班風紀股長突然出面制止,令他的情緒冷靜平復。「如果輸掉,被吞噬的就是你自己。」
「我會自己看著辦。」
風紀股長氣勢洶洶走向中央空地與六班風紀股長面對面,他見到對方怯弱怕事的模樣像極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心情不悅的哼一聲。風紀股長回想起今天中午野炊前被教官指派去搬原子炭,當他在找倉庫的位置時,偶然聽見角落陰暗處有嗚咽的聲音。看見少女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二話不說先遞了面紙過去,善解人意的背靠牆面等她平復情緒。少女說她是六班的風紀股長,雖然當下覺得疑惑,也並不追究默默地聽她訴苦。
「對不起。」六班風紀股長垂下頭小聲道歉,顫抖的手從抽獎箱拿出一顆球。她不敢說出口,建議同班的總務股長選擇二班的是她自己,只是隨口說出的話,沒想到竟然被當真了。
抽出的球上寫著自由搏擊。
「咦?」她看著手裡的球,轉而訝異地看向風紀股長,開始全身顫抖起來。「抽到你們班的項目,可是打架什麼的我是大外行。」
「哼,自由搏擊不是打架。」風紀股長不想理會背後二班的騷動和起鬨,怎麼可能違背良心去打一個手腳細弱的女生,就算是鬼也一樣。
風紀股長的思緒回到上午倉庫的那時候,安靜聽著少女訴苦沒有人願意聽她說話,難以改變班上決定的事務,當少女說出想要履行身為風紀股長的責任時,才深深打動他想要幫助少女的心思。
「喂。」
「是的……」
「我建議過妳不要畏畏縮縮,跟同學說話時要抬頭挺胸,兩眼專注瞪著同學的眼睛吧!」
「總覺得…瞪人不太禮貌……」
「抬起頭看著我的臉,大聲說不禮貌!」
瞭望椅上的六班班長等待的不耐煩,出言催促他們的行動。
「兩位風紀股長在玩什麼遊戲嗎?抽到的不是比互相大眼瞪小眼吧?」
「………」風紀股長瞄了一眼身旁怯弱的少女後當機立斷。「平手,我們平手!」
「你…居然…為什麼……」六班副班長大出預料之外,不敢相信他願意不畏生死,僅為了一個認識不久的人。
「平手啊…上一次比賽妳也是平手,這樣就不存在吃與被吃的先後次序了呢。」六班班長意味深長地提醒同班的風紀股長。「故技重施,卻很有效,是吧?」
「我沒有騙…不對…我不想再靠這種方式生存……」六班風紀股長驚慌失措的搖頭,轉頭懇求風紀股長相信。「她在拖延時刻,快點逃下山,否則你們會……」
六班副班長突然出現帶領幾名同學將她拉離中央空地。
「夠了,不要節外生枝。居然平手收場,真不懂妳在想些什麼。」
「喂,你們要對她做什麼?」風紀股長擔憂起她在六班的處境。
「下一場輪到我了。」六班副班長走到營火堆邊,抬頭朝坐於瞭望椅的六班班長點頭示意。
「你是做鬼做太久,得健忘症嗎?」學藝股長用尖酸刻薄的語氣提醒六班副班長。「我們二班的副班長不在場。」
六班副班長態度溫文儒雅朝學藝股長一笑,她被噁心到全身起雞皮疙瘩。
「可惜,二班的30個人裡不包含副班長。」六班副班長難免有些小失落,他嫌惡的目光轉向二班班長。「我只好勉強將就,讓你代替你班上的副班長出場。」
「你對我們班長那什麼藐視人的態度,我來跟你打!」
風紀股長心頭怒火早已燎原,正握緊拳頭朝著六班副班長走去,卻被自家的班長攔住制止。
班長將怒氣衝天的風紀股長推回二班看管,再硬著頭皮走入空地中央。
「嗚嗚,這年頭的班長怎麼這麼難當。」被迫代替副班長上場的班長,流下可憐自己的眼淚。
「我真懷疑二班是怎麼選班長的,像你這種一無是處的窩囊廢,配不上我的班長,由我負責處理吃掉!」
「等…等一下,吃不吃的很可怕啊,現在我明白山裡這麼乾淨的原因了。」班長連忙倒退拉開與六班副班長的距離。「不然這樣吧,給我點時間做好心理準備,歸納一下目前知道的訊息,畢竟死也要死的瞑目嘛。」
「拖延時間也是枉然。」
班長毫不理會對方的張牙虎爪,回想事發經過的情節,用著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平鋪陳述。
「學校時隔十多年重新舉辦露營活動,然後我們二班在試膽大會的途中,全班被帶到一個陌生營地,出現一群自稱是六班的,被迫陪著玩一對一擂臺賽。起初我們以為六班是曾經露營遇難死亡的同校學長姐,因為每個人身上穿著印有學校名稱的班服,但是班上的康樂股長發現了一個關鍵點,就是球帽,屬於二十多年前同樣在此地遭遇山難的六班的共同班級裝備。」
「的確是不同學校的六班,又如何?」
「雖然我搞不懂吃掉十年前的六班,為什麼還要霸佔班服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但是我們二班沒有共同裝備,而且最初人數也搞錯了,現在是我們30人對上你們26惡靈。總之,就算是惡靈也得有原則吧,我記得一班跟五班都有穿班服,要不你們下山改抓這兩個班級的學生。」
六班副班長聽著班長試圖討價還價出賣其他班級,無來由地氣憤,額頭青筋一條一條爆出,勾起了深埋地底、窒息而死的痛苦記憶。
曾經開心出遊的六班遭逢山難,全班無一倖免被土石掩埋。當六班副班長眼神渙散,看著一片狼藉的山坡地懷疑人生時,喀吱喀吱的啃咬聲響將意識拉回現實。朦朧視線內似乎有個人影正趴在地上啃食些什麼,眨了幾下眼睛讓焦距清楚,眼前一個可愛的少女正衝著自己微笑。
「歸納完了?」六班副班長的頭顱兩側隱隱作痛,是許久未曾出現的痛感。
「還沒。」
六班副班長突然一個直拳把班長揍趴在地,一腳又一腳的狠踹,彷彿在宣洩憤怒。
班長的側背袋裡的物品全灑出來。六班副班長停止動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彎腰撿起地上的粉紅色包裝袋,打開袋子驚見裝滿愛心造型的餅乾。
「難不成…這是女生親手製作的餅乾?這樣鱉腳的傢伙…騙人的吧。」
「咳咳……我的包包裡怎麼有不明物?」
班長困惑了一秒,突然想起上午廣場集合時副班長遞來的餅乾,或許是出於身體上疼痛的報復,故意講出似是而非的言語激怒對方。
「咳咳,忌妒啊?你沒有擅長廚藝的女朋友?」
「像你這種人…怎麼配得上製作出可愛心型餅乾的女生!」
「咳咳,餅乾還來。我以外的傢伙擅自吃掉,她會非常非常生氣的,雖然她不存在在這個班級啦。」
「不同班,是吧?哈哈哈,包括這包餅乾在內,你永遠都別想再見到。」
「你是有多缺乏愛跟女朋友啦?」在危及生命的節骨眼,班長忍住想吐槽的心情。「勸你不要消滅那包餅乾,為了你好。」
「先讓我吃完它,再把你啃得連渣都不剩。」
六班副班長雙眼充紅看著地上的班長,他不了解這樣的毫不起眼的廢材,為什麼看起來活得如此順心安穩。
於是他把粉紅色包裝袋裡的餅乾全部倒進嘴裡。
「覺得味道如何?」班長出於好奇詢問。
「唔,唔,巧克力有點苦。」六班副班長慢慢咀嚼,細細品味。
班長看著他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就像吃太多噎到,緊接著抽搐和口吐白沫,就像吃到毒藥。絕對沒料到區區的手製餅乾,竟然殺傷力強勁,對惡靈造成致命性傷害,班長驚恐的倒退爬,盡可能遠離粉紅色包裝袋裡殘存的餅乾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許久未曾有的真實感受,六班副班長感覺口腔食道胸腹部內被鹽酸腐蝕一樣,灼熱且痛苦難熬,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窒息、絕望而死的記憶像跑馬燈一幕幕閃現。
六班副班長產生死掉了這般朦朧的想法。六班成員失神落魄的緩慢聚集一塊,他蹲坐在岩石上,機械式數著人頭清點人數,在場一共29人,少掉了老師和班長…啊啊,班長因病缺席。
那名衝著他笑得可愛少女撿起地上多餘的球帽,她的腳下踩著肉屑殘骸,她拍掉沾黏的泥沙後戴上帽子,猶如六班的一份子無異。
『由我來填補班長的空缺,教大家活下去的規則。』
知覺剝奪、身體麻痺的六班副班長,空洞的眼瞳倒影出一雙白皙裸露的腿。
「……………………班長?」
「緊要關頭中沒用的東西。」
雙馬尾可愛少女一腳將六班副班長踹至空地邊緣,她笑瞇瞇的走到班長身邊,居高臨下注視著他。
「我一開始就注意到囉,你是在場唯一不懼怕我的人。」看似膽怯懦弱的人竟然毫無懼色,勾起了她的興趣。
「我見多了,是有什麼好怕的。如果現在是外星人出現,我就嚇得軟腿給妳看。」班長忍痛站立起來,拍掉衣服上的泥巴。「妳是誰,為什麼冒充六班班長?」
「我停留在這座山的時間比六班還要早,當領頭的不是理所當然嗎?」
「繼續我們的比賽規則吧,這回合輪到我抽籤。我很好奇二班班長的血肉是什麼滋味呢?」
雙馬尾少女把手探進抽獎箱的瞬間,班長突然衝過來將箱子撞入營火堆裡,箱子立即燃燒成灰燼。
「你認為這麼做能逃過被吃的命運嗎?」雙馬尾少女頓時臉色大變,露出尖牙利齒。
「輪流抽籤比賽這樣沒意義的事情,只是妳在拖延時刻吧!」班長小心翼翼保持安全距離。「是不是時刻到了,我們二班全體都會死亡,這才是妳的最終目的?」
「反正你們也下不了山,哈哈哈,當月亮上升至頭頂,光芒隱沒於雲層,即是交替的時刻。可是我們六班不想被交替,反而吃掉交替的人和山裡的幽魂實力會大增,遲早有天我們一定能脫離困住我們的山,畢竟我們的人生有好多夢想還沒實現!」
「根本是妳在利用六班替自己實現夢想,哇哇哇!」
雙馬尾少女張開大嘴襲擊班長,嚇得班長把自己的側背袋塞進她的嘴裡。班長匆忙跑向營火堆的另一側,她吐出側背袋後連忙追趕,兩個人影便繞著營火堆展開追逐戰。
二班全體激動的大聲呼喊加油打氣。
「班長體力太差不利持久戰,不行,我去幫他解決那女人。」風紀股長看不下去班長跑得氣喘吁吁。
「你們看火堆裡,那個神像是不是在動?」總務股長懷疑自己眼花,推正鼻樑上的眼鏡框。
一群人看向營火堆,木製的神像表面逐漸龜裂,緊接著在火裡爆開。
班長和追逐的雙馬尾少女皆被著火炸飛的木塊打中倒地。
神像外表碎裂後,其內在包裹之物,一隻黑色骯髒披頭散髮的小木偶自火焰中爬行而出。小木偶瞬間跳到距離最近的六班學生身上,學生反應不及,兩三口被吞噬殆盡,彷彿多年未進食般飢渴難耐,連續吃掉周圍數名六班學生。
二班驚愕地看著小木偶狼吞虎嚥的啃食畫面,殘忍的幾乎不能直視。
「神…神像顯靈了?」總務股長懷疑自己眼花,擦亮眼鏡片後重新戴上。
「垃圾…是那個垃圾?遠離它,我要下山,我要下山!」衛生股長似乎引發心理創傷,歇斯底里地尖叫。
六班風紀股長匆忙跑至二班的範圍,並在包圍營地的黑暗混沌之間拉開一條通道。
「你們抓緊時間下山,月亮快升上頭頂,就要山崩了。」
二班所有人默不作聲看著六班風紀股長,沒有人有所行動。
「相信她,我們快點逃吧!」
風紀股長最先發話,他站到通道口邊發號施令,要求每個人拿好手電筒,兩人一組依序下山。
班長勉強撐起身體坐在地上,他感到頭有些暈眩,似乎被某個物體擊中後倒地,發生過短暫昏迷。
「現在是什麼情形?」班長周圍盡是尖叫聲連連,六班全體大亂,四處逃竄。「對了,她剛剛還在追著我跑?」
班長東張西望總算找到六班班長倒在營火堆的另一側,看似還昏迷不醒。這時,風紀股長飛快地跑來,直接拉住他的手臂,拖著他跑起來。
「走了走了,我們要撤離了!」
六班副班長從混亂中竄出,他尖銳的指甲勾住班長的衣服,班長回頭看見背後的他已經喪失理智,雙眼血紅相貌猙獰,像極了化為尖牙利齒怪物的雙馬尾少女。
「你就不能行行好放過我嗎?」
「……吃…掉你……守護…班長……」
「礙事!」
風紀股長一拳打爆六班副班長的嘴臉,班長驚恐的目賭他變形的臉以及碎裂的牙齒,如果是一般人只能靠喝稀飯維生了。
二班全員陸續撤離,最後一組風紀股長拖著班長匆忙離開。
──────────
小木偶不間斷地捕捉六班學生,最初有學生試圖反抗,小木偶不但毫髮無傷,反而將他們一一吞噬。
雙馬尾少女無法理解六班反被吞食的情景,在她的認知中,村民請來鎮壓這座山的神明不過是沒用的木頭神像。
「唔…我花了二十多年培養出來的肥羊……不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幸好老窩還保留著。」
雙馬尾少女摸了摸平整的肚子,被碎片打傷的傷害已迅速復原。
六班風紀股長帶著愧歉目送風紀股長逃跑後,下定決心要獨立堅強,她招集了幾位願意跟隨她的同學們,一同重新開始,不料雙馬尾少女卻阻擋在前方。
「去哪呢?我知道有個安全的地方躲藏,隨我來。」
「妳這種膚淺的女人,沒資格再對我們頤指氣使。」
六班風紀股長鼓起勇氣左右各賞了六班班長一巴掌。
「妳想騙我們當妳的配用糧食吧!」
六班風紀股長曾經有個志向,考上高排名大學,考上公務員,當上外交官,成為優秀傑出的女性,為此努力念書,偶爾偷看女性時尚雜誌。但是很不幸的英年早逝,然後這女鬼的出現改變了成為孤魂野鬼的六班的命運,也是她的命運。
「從現在開始由我帶領,我們要另尋出入生存下去!」
六班風紀股長轉身帶頭從出口離開,卻沒料到出口竟然也冒出另一隻染血小木偶,張開嘴就將六班風紀股長的頭咬掉吞下。
小木偶三口併兩口將下半身吃盡,餓壞的抓了其他學生大口啃食。
空地變得乾淨毫無生氣,中央的營火熄滅,陷入一片漆黑死寂,唯有天上的月光灑落朦朧光輝。
現場僅剩兩隻小木偶的黑影仍在走動,雙腳搖擺緩慢的互相靠攏,握住彼此的手。月光照耀之下,小木偶身上纏繞血肉,塑造成幼童的形體,烏黑亂髮掩蓋住蒼白的稚嫩臉孔,眼睛閃爍血紅光芒。
「吃不飽,好餓,最肥最狡猾的獵物跑掉了。」
「老鬼有十個巢穴,一個一個掏窩,捉出來吃飽。」
「嘻嘻,吃飽以後必須報恩才行,貢獻精血給我們的姐姐。」
「嘻嘻,貢獻精血破除我們的封印,這份恩情必須償還。」
「然後,報仇。」
「然後,凌虐封印我們的那些村民。」
兩名幼童對視一笑,手牽手再也不分離,邁開短小的步伐,消失於山林深處。
──────────
清晨,營地。
經歷昨晚試膽大會時二班全體失蹤,動員教官、老師和村子員警上山搜索,總算找回在湖泊附近徘迴的二班學生。
由於昨晚的折騰,即使是清爽的早晨,二班所有人身心疲累的趴在休息區難以動彈。
「衛生股長的傷勢太嚴重,跟老師和教官一塊坐救護車去醫院。」學藝股長掃視剩餘的班級幹部,手指指向風紀股長。「就你了,今天直到坐遊覽車回學校前,就你負責帶隊指揮。」
「為什麼是我?」風紀股長表示不理解,累得不想管理。
「山崩?哪裡來的山崩?她不是說山崩讓我們快逃下山嗎?」總務股長手滑沒有網路訊號的手機,查詢不到任何資訊。「遇到阿飄打擂台賽、又被恐嚇有山崩什麼的,不會是全班被集體催眠吧?」
「雖然不清楚事發經過,不過大家平安無事,這是最棒的事了。別想太多,忘掉無事一身輕。」陽光灑落在班長身上,使他的笑容更為明亮。
穿著圍裙的副班長推著一輛推車走近二班的休息區,她將推車上的湯鍋搬到桌上。
「大家昨天辛苦了,我準備了早餐,是我花了快兩個小時用心煮出的大鍋湯。」副班長露出靦腆的笑臉,就像不善交際卻能幹的人。「我將所有食材全放入同一個鍋內燉煮,能量滿滿的料理,絕對讓大家恢復精神、健康百倍。」
度過昨天的露營野炊之後,班上所有人對副班長的廚藝改觀,人人臉色泛青,拼命思索怎麼拒絕推卸時,班長默默的退到人群後方,率先逃得比誰都快。
(感謝Good翟繪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