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二十年前的天搖地動我的記憶是模糊的,年幼懵懂的我還無法理解這搖晃代表什麼,無法理解兩千條的死亡意味著什麼。
1999年9月21日,那一天是星期二,應該是星期二沒錯。我記憶力不算好,不過我清楚記得自己抱著討厭星期二美術課的心情入睡的,隔天是我討厭的畫畫,而我也不用畫了。那晚最初落入我眼簾的色彩,是一陣誇張無比的大雨讓窗戶發出悲鳴,之後則是奶奶驚恐的面容把我搖醒。
我們一家人跑到了走廊上爸媽確認了每一位家人都在,其實在那一刻我的大腦還一片混亂,「嗡—」奇怪的聲音出現,接著迎來一陣讓我徹底醒來的搖晃,那是讓全家人扶著牆壁避免跌到的可怕搖晃,那時我才認識這就是地震。我們一家老小快速的從二樓走下一樓 ,由於停電了按下鐵門沒有反應,好在我們家有後門可以出入,搖晃再次到來時姐姐立刻跑到餐桌下,「沒用啊,掉下來這擋不住」爸爸大喊的帶著一家老小不停步繼續通往後門,出門我看見……那畫面讓年幼的我真正感受到「恐懼」,天空是紅色的,本來應該是漆黑的夜晚卻是明亮且通紅,那是從地平線染紅半片天空的火光,一條條火舌往四面八方擴散那模樣真就像遠處天際破了個大洞似。
在停電中我們可以不受停電影響的快速逃亡,除了因為有一支手電筒以外,我們家住在一排房屋的末端有著窗戶可以讓外邊光芒照進來,而燃燒天空的火光就成了我們的電燈了。爸媽說那是酒廠爆炸,現在回想起來滿神奇的明明剛地震沒多久他們就知道是酒廠爆炸?我們踩著打濕的防火巷跑出來,誇張的大雨讓地面有些積水了,這其實並不是雨水,是家中的水塔被震倒了變成我醒來時所看見的窗外誇張大雨。
家中附近有個空地那成為我們逃亡的地方,鄰居們合力推開空地的木門成為我們的避難地方,大人們點名的算著,很幸運鄰居們全部都在,大家都跟我們一樣幸運的沒有遇到太多困難就逃出家裡了。我年幼的記憶清晰記得空地周遭的檳榔樹跟我們一同承受地震,地震的感覺就像在搭車急停、過灣那種要被甩出去的感覺,身體不時感受到失重感,而葉片在強力搖晃中不時變成「>」跟「<」的形狀,那時都在想樹木會不會被震斷呀。
奶奶擔心的看向我們那排房屋末端的那一戶,那是瓦斯行啊,我們真的很怕出現意外,接著我看見另一個讓我不會忘記的畫面。瓦斯行的老闆開著貨車,把他家裡的瓦斯給載走遠離住宅區,他也很幸運的沒有遇到意外的完成使命。
因為我很幸運所以對於那天的記憶只有這些,我記得住帳棚、記得站在附近的木條上玩、記得鄰居用附近的泉水來刷牙洗臉,之後就是去苗栗的阿姨家住,我幸運的並沒有在那天經歷悲劇以及目睹任何的悲劇。長大後聊起921,爸媽告訴我那天載我們逃出南投的是叔叔,他在第二天天亮就出發趕來南投,在柔腸寸斷的道路中尋找可走路來南投幫爸媽,並帶走我們幾個小孩送去阿姨家。
我感謝著那些天幫助我們的人,感謝我們的幸運。那時的恐懼沒有變成人生的夢魘,有驚無險的經歷了一切才可以像說搭乘雲霄飛車感想的談笑說著。
咳……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出太多921故事的我真是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