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正確,詛咒與靈魂融合,潛伏於體內,直到原本的靈魂虛弱不堪,才會開始對被詛咒的人產生影響。最近幾年來的詛咒雖然數量越來越少,卻好像經過改良,比以前變得更加強大,你也看到灰粉阿姨的兒子,甚至靈魂都還健壯的很,詛咒就可以在宿主身上活躍起來,不需要等待宿主的靈魂虛弱下來,而是從生理層面進行直接摧殘,肌肉組織的增生還有那些外型怪異的活死怪,都是詛咒害的。」
「融合靈魂之後,你們就沒辦法把詛咒從靈魂分離開來了,是這樣吧。」聽了這麼多,肴溫做出了結論。
恩瑪點點頭。
「除非是懂得如何將詛咒擋在體外,不然祖靈也救不了人。」
「所以總有一天,我也會失去控制變成活死怪吧。」肴溫閉上眼睛,內心又掀起一陣波瀾,激動的嘴唇顫抖。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請你直接殺了我吧。」
「你的情況不一樣。」恩瑪肯定的回答竟然讓肴溫瞬間冷靜下來。
正當肴溫準備要開口詢問時,大批的村民也前來迎接呆呆站在湖泊畔的兩人,伴隨著心中的疑問,肴溫被村子裡的人催促著回去狂歡。
大家出乎意料的開朗,破碎的石屋截至目前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甚至還有為數不少的人們跟灰粉阿姨敬酒致意,而阿姨也笑得開懷,孩子死去的事情似乎是暫時拋諸腦後。
肴溫的心情沉入谷底,興致缺缺根本不想喝酒,恩瑪在一旁跟羅克大叔還有幾個中年人談笑風生,粑髒則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靜靜地趴在肴溫的肩膀上好奇的感知周圍的一切。
「欸,你!」森果身上的酒氣味沖天,整場活動開始不過才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森果就變得意識模糊,醉醺醺地走過來。
「森果小姐,你喝醉了。」肴溫見她走路搖晃,趕緊扶著她讓她坐下。
「我沒有醉!」她在踉蹌的坐在座位上之後甩開肴溫的手。
粑髒被森果一手抓去貼在臉上蹭來蹭去,粑髒維持原狀的時候只是一坨黏滑的泥巴,肴溫也看不出牠的表情,但看著牠不停扭動掙扎,想必牠應該很不喜歡森果現在的舉動吧。
肴溫往恩瑪看過去,恩瑪也用嘴型說出「沒關係」。話雖如此,粑髒身上的黏液也沾滿了森果的臉頰,不知道等她醒來後會不會後悔。
「你!去給我拿酒過來!」森果指示肴溫。
肴溫拒絕了她的請求,並告訴她她已經喝太多的酒了。
「磅」的一聲,女孩敲桌子表示抗議,她撥開她散亂不堪的頭髮,凶狠地瞪著肴溫,女孩的眼睛也遍布血絲,顯然她的行為因為酒醉已經完全的失去控制,女孩把酒杯大力放在肴溫面前,裏頭的酒早被一飲而盡。
「裝酒自己去喝。」森果說道。
「我並不想要。。。」
「你以為為什麼要慶祝?當然是希望大家可以忘記所有的不愉快,你也是,我喝了酒忘記你的過去。現在你也給我去喝,我們兩個重新開始。」
聽到森果這麼講,肴溫覺得很欣慰,對他來說,這不只是森果,同時也代表著全村的人願意相信他,他既感激又感動。
「喝了這杯酒,重新開始。」肴溫一口氣將濃烈的烈酒往嘴裡灌下去。
「重新開始吧!」森果跟著歡呼。
隨後眾人開始歡唱、高歌,肴溫舉起酒杯想朝森果致意,但她卻將整張臉埋入桌子內呼呼大睡,粑髒也趁機溜回肴溫的肩膀上磨蹭著他的脖子。
※
慶祝足足持續到中午,幾乎所有人都酩酊大醉,女人們倒是很清醒,清醒中帶著憤怒,她們拉住自己不省人事的丈夫們的耳朵回家,那些男人的耳朵都快被拉成兩截,還是無法從烈酒的影響下恢復正常。
粑髒變成人的樣子扛著森果回到她的住處,肴溫則是跟塔踏恩瑪回到他的茅屋,恩瑪身上聞不出酒氣,看來他是個滴酒不沾的人。
「準備要道別了。」肴溫說道。
「我剛才也說過,村子內所有受詛咒的人都已經死了,也意味著你體內的東西不會對村子的任何人造成威脅。如果你想留下來也是沒有問題的。」
「我知道大家願意不計前嫌地接納我,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植被稀疏的廣闊沙地上人們騎驢取水,商人們帶著商隊進入或離開王國,孩子們在街上開心的奔跑,豔陽高照之時喝上一杯冰涼的甜酸水、即便暴雪紛飛也要站崗的日子,故鄉的景色歷歷在目。
「我想要回家。」
「現在有一團商隊路過我們村落底下,是我認識的穀奧族人,我帶你去問問看他們能不能讓你同行。」
恩瑪說到一半突然停頓,他的眼神往肴溫的胸口直盯。
「脫下你的鎧甲,我拿一件乾淨的衣服給你穿。」
「這鎧甲代表著我的身分,謝謝你。衣服的問題之後我自己再想辦法就好了。」
恩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把一件麻布衣從箱子裡拿出來,衣服上帶有些污漬,不過沒有破洞,感覺十分耐穿舒適,但即便恩瑪建議肴溫換下身上的鎧甲,他依然會抗拒,畢竟雖然鎧甲長年浸泡於水中而生鏽,卻還是代表著他身為護衛隊的榮耀。
「鎧甲上的圖案我也覺得又美又華麗,絢麗的水波紋路還有精美的細部經過了幾年的侵蝕到現在為止還是看得清楚。正因為如此我才建議你換成我手上這一件。你的國家已經滅亡了,你穿成這樣出去如果被敵人或是敵國發現呢?那你可能就會被抓住了。」
記得當初立下誓言之時,是由王親自為肴溫套上這一身鎧甲的,其他的隊員也是,王的身體硬朗,鎧甲的重量不輕,但他堅持要自己為護衛隊的所有成員給予祝福與感激。
恩瑪繼續他的長篇大論,但肴溫心中滿是點滴回憶,他點點頭回應恩瑪的說教,同時內心也暗自下了決定。
「你說的有道理,我把它換掉吧。」
除了鎧甲以外肴溫沒有其他的東西要帶,他跟村民要個布袋放鎧甲,帶著鎧甲走到了大平原上,正如同恩瑪所說,真的有穿著獸毛皮的人帶著貨物經過。
「穀奧兄弟們,日安。」
「日安,恩瑪。」領頭的男人說道。
「各位兄弟是否要去做買賣了?」恩瑪伸手拿起一條曬乾的鹹魚乾起來看。
「不錯嘛,兄弟們,難得看到利河魚魚乾呢!哇!還有鹹鹿肉!」
恩瑪讚嘆不絕的表情讓穀奧族人也露出了笑容,恩瑪說附近的各族相處融洽看來並非虛假。
「是啊,我們要去固蘭巴倫附近做買賣,前幾個月買的貨物都快用完了。」
「那能否讓這位客人一起去呢?他的商隊一個月前在我們村子的下游遇到野獸襲擊,只剩他活下來,他住在固蘭巴倫附近,對吧?」
肴溫繼續編織恩瑪說出來的謊言,他先猛力點頭思考著假想出來的故事。
他告訴穀奧人自己是買鹽商人的兒子,跟著朋友一起旅行前去南方交易,結果因為初來乍到不熟悉地理情況,意外闖入了野獸的領地,結果朋友慘死只有自己獨活下來在下游處的湖泊被找到。
聽到了肴溫隨口編造的假故事,穀奧人看來感到同情,他們的表情變得悲傷起來,肴溫內疚,但總不能直接的告訴他們自己是韃幪王國的人。
「那麼如果兄弟不介意跟我們這些土包子一同上路的話,也歡迎你跟我們一起走。」
「肴溫在此向各位道謝。」由於沒有接觸過穀奧人,肴溫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道謝的,於是就用自己國家的方式道謝,將自己的雙手十指緊扣,擺在胸前。
「好啦,既然這樣就趕緊跟著我們出發吧!必須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處。」穀奧族的領頭人催促道。
「接下來也該是時候了。永別了,陌生人。」恩瑪微笑的看著肴溫。
肴溫也同樣微笑以對。
「不會是永別,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相見,至少我還會再回來這裡好好的感謝大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恩瑪不解的思考著。
「我叫肴溫德卡爾,叫我肴溫,肴溫就好。」
「肴溫,再見了。」恩瑪重複道。
「幫我向森果、粑髒跟大家問好。再見了,塔踏。」
烈日當頭,眼前一望無際的平原幾乎沒有任何的遮蔽處,只有青青草原,離開了村落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一棟屋子,頂多只有鹿群在奔跑或是昆蟲在吃草。筆直的黃土地說明著這條路長年有人走過,形成了穩定的交易網絡,走了好一段路後對向也有其他的商隊經過,貌似是澤沃族人,希望他們的家人不是受到詛咒而亡的人,肴溫暗自向先祖們祈禱,他並不希望是自己害得那些人一回家就要面對傷心事。
很快的,那群人與他們擦肩而過,炎熱的天氣讓眾人加緊腳步趕路,肴溫信賴這群人,但是與他們不夠熟悉沒辦法敞開心扉談天說地。
一步一腳印的走,地貌也出現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