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個學生,他時常約炮,是個不折不扣的玩咖,對很多女性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破滅後就會失去感覺,然後分手,戀情往往不持久,有時甚至見異思遷,一次物色兩位對象。有趣的是,他從不認為自己渣,即便其他人都這樣認為。對未成年的孩子出手過兩次,這不叫渣的話,我也只能笑了。
那天他說:「我想生小孩,我很喜歡小孩。」
我:「你不會是好父親。」
他:「會!我一定會好好教育孩子!給我他的愛!」
我:「他如果不學好,跑去殺人呢?」
他:「那我就會親手幹掉他,這是當父親的職責,教出這樣的小孩,不能讓他作亂。」
我:「一開始不要生不就好了?省得有這個可能性。」
他:「小孩子很可愛耶!而且這是人生的階段,是一個傳承的責任。」
我:「你對責任懂個屁?」
他:「哎~我已經很久沒約炮了,而且這不一樣,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小孩。」
我:「喜歡小孩就去領養啊,本地的孤兒需要父親。」
他:「才不要,那又不是我的小孩。」
那次的對話到此便結束,雖然跟主題沒有直接干係,但還是有些重疊之處。最近我在研究窮人該不該生小孩這一話題,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義薄雲天,一股腦認為只要有愛,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蠢沒藥醫,我是指當年的我。
階級複製,是我最近才發現的遊樂場,這個主題滿有趣也滿直截了當的,簡單來說,窮者生的小孩只會窮,有錢人洗階級比洗內褲容易。這話實在正確。
「窮人也有爬上去的例子,有錢人也有敗家的狀況。」有人會這樣說。
當然,當然。
非洲人有時也會打贏歐洲人。
有時。
人生Online
我們能用遊戲當例子,不過這裡談的不是人人平等,有錢只能買時裝的遊戲類型。想像一下,小孩是遊戲裡的角色,裝備是他受教育的程度,等級是他的努力值,伺服器排名就是成就。以有錢人的例子來說,能課金、能抽卡、能抽裝、起點能比人快。窮人則是連月卡也買不起,只能農。有人會說,技術夠好還是打得贏,非洲人也有抽到神卡的時候。當然,這個說法看似天衣無縫,但我們只需看看遊戲裡非洲人的人數比例有多高就夠。這類型遊戲裡,名列前茅的基本上只有課長。
如果我們都會有覺得不公平、討厭課長的心情。那小孩本人就不會有嗎?
如果有天你的遊戲分身轉過頭來告訴你:「我不想輸,你要是沒錢養我,可以不要玩嗎?」
你會做何感想?
有人會說人生和遊戲不同,我同意,人生比遊戲難上太多太多了。
通常說出:「沒有錢就不要生。」後,我們可以預見有些人的反應會是:「關你屁事。」原因很簡單,因為生小孩的慾望並非理性。就跟愛情、性愛、戀愛、野心、求生一樣,這些情緒都是驅動人類發展與進步的重要因素,重要性擺在理智前也沒什麼好驚訝。人在本能全力驅動時,理智就很容易變慢,傾向於讓更快更直覺的情緒接手。更重要的是,人很少用理智去解釋本能。
窮人生的小孩,要不是需要幫忙家裡,就是必須更努力讀書以便未來成為家庭支柱,不管哪種狀況,對小孩來說都不是好事。我們玩遊戲時都不喜歡農了,小孩又何嘗不是?小孩在學校一定會比較,有錢沒錢一比之下原形畢露,小孩難免自卑。我們有人玩遊戲看看課長再看看自己,發現比不了,心一橫,決定玩其他不需要課金也能強的遊戲,這都人之常情。但小孩沒辦法選擇,他只能玩這款「人生Online」,一款可以課金,而且課金萬能的遊戲,他沒得選。
我永遠無法理解把小孩丟到「人生Online」糞Game的父母在想啥,最近有個想法,那就是他們根本沒在思考,腦袋開飛航。嗯,說人腦袋開飛航是過分了點,我的意思是,任由腦袋裡的化學物質掌控,完全沒在使用理性,開飛航的是前額葉,不是大腦。
有錢所以有本錢善良,錢像是熨斗,能燙平所有問題。
這是出自電影寄生上流的句子,我滿喜歡的,這句話挑明人的本性,越需要為錢為生活擔心的家庭,就越沒有善良的本錢。每件事都有相對應的代價,善良也是。今天我因為善良,把食物分給鄰居,明天冬天一來我沒東西吃,自然就會餓死,物競天擇。這只是個簡單的例子,並不是說善良不會有好報,只是當下都吃不飽的時候,哪還有餘力思考其他事情,大部分的窮人自顧不暇,根本沒多餘心力與能力。有錢人的小孩可以花個幾百萬出國念書,窮人的小孩還在餐廳端盤子賺晚餐錢。
最近從我朋友得知,出國讀MBA一年需要花上700萬,這種課程專門設計給培育公司老闆或管理階級,我摸摸鼻子,想著自己一輩子搞不好還賺不到這個數字。更不要提要讀兩年才能畢業,1400萬,我笑了。
就算生活能撐下去,小孩也不見得會聽話,我們從生物學、心理學與環境學能得知,人類不是一套教育就能養出一樣的孩子,每個孩子腦袋結構都不同,更會因為跟環境互動而產生變化,性別間的化學分泌也有差異,一連串下來,孩子會長直長歪,根本沒人能掌握。但,有錢人有錢能夠解決問題,窮人有嗎?
生出來是早產兒怎麼辦?有基因缺陷怎麼辦?少手少腳怎麼辦?腦麻怎辦?有錢人有錢能解決,窮人有嗎?小孩高燒不退怎麼辦?出車禍怎辦?不想讀書跑去吸毒怎辦?有錢人有錢能解決,窮人有嗎?
就算有錢人的小孩大逆不道,或者當個廢柴,他們沒有經濟壓力所以無所謂,窮人呢?要是生了一堆全部不事生產,誰來扛家?反過來說,父母能怪小孩不想背壓力嗎?如果父母生孩子時只想到自己,那麼答案就是不能。
有錢所以能任性
有錢人因為有錢可以為所欲為,就算不工作,夠有錢也能每天過爽爽。窮人有時卻連房租也繳不起,還要想著下一餐或學雜費繳不繳得出來。沒錢就不能任性嗎?當然可以,只是有錢人可以無視後果,窮人能無視嗎?差別就在這而已。窮人生小孩就像挖坑給自己跳,生活已經夠不穩定了,還要增添成本,僧多粥少,誰吃得飽?又有哪件事能做得好?小孩能有安全感嗎?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不是說說,我家隔壁的媽媽就每天在罵小孩,跟老公吵架,有時候有警察過來關切。另一家的孩子則是叛逆,機車不裝後照鏡,幾個月前出車禍死了。兩個家庭都不有錢,不然也不會跟我當鄰居了。
搶救生育率
「不生,台灣生育率都這麼低了,以後滅了怎麼辦?」有些人喜歡用這點反駁。我總是說:「如果真的這麼在乎台灣,來,台灣很多需要照料的孤兒,他們是未來的支柱,快去領養。」通常這些人都做不到,原因很簡單,他們根本不在乎國家,只是要找個藉口生小孩而已,有時候連為什麼要生都說不出來。
領養代替生產
我窮所以不生,真要小孩,領養就好。很多人覺得領養的小孩不是自己的骨肉,事實證明他們沒那麼愛小孩。對那些人來說,愛自己的小孩很簡單,愛別人的小孩就突然變成大顆壽司,難度飆高。這一點我永遠無法理解,不過從生物學的角度就能解釋,人說到底也只是動物而已,很少辦法超越自己的情感,去理性思考,去了解孤兒其實才是最需要愛的。明明領養孤兒才是安定社會最好的幫助,卻很少人去做,寧可多搞出一個小孩,也不願意去愛已經被丟在世上的孤兒。
「我沒那麼有錢,頂多生一個,領養一個。」有個學生這樣回答我。
「怎麼不領養兩個?」這是我當時的回應。
他們不能選擇出生,可以選擇去死。
我記得自己在尋找關於窮人不該生小孩這主題時,看到這個留言:「他們不能選擇出生,可以選擇去死。」我只覺得這個人不值得尊重。要是選擇自殺很簡單,人腦完全不會分泌化學物質干涉,所有人類對疼痛也不在乎,那麼這就是合理的答案。在我看來,與其創造在毀滅,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創造。我們可以玩遊戲,創角色,玩個半小時放棄,刪帳號,或直接不刪,永遠不再登入。人生不一樣,我們創造出來的孩子有自我意識,他從來就不能自己選擇要不要出生,但父母可以。
如果窮人都不生了?
那世界上只會剩有錢人,可以看他們互咬。要是沒有互鬥?那更好,直接達成世界和平。窮人在這個世上基本上就是有錢人的奴隸跟勞力,雖然形式跟古代不同,而且也有機會往上爬,但,如果這麼容易,世界上也不會有這麼多窮人了。窮人跟富人是相對的,有窮人才會有富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有錢,這就是事實。以現實層面來說,不要生就是對權貴最好的報復。除非父母自己本人有辦法努力到脫貧,否則把壓力跟負擔加諸在孩子身上,形同奴役小孩。生了就要負責,不生不用負責,這麼簡單的公式,根本不用上過小學都能理解才對。
講了這麼多,為什麼標題會是鼓勵窮人生小孩?
抱歉,我應該改一下,窮人跟有錢人都該生小孩。用力生,馬力全開,活塞全動,進進出出,in in out。任何人都該用力生,不要想,生就對了,往死裡生下去準沒錯。
不然——我哪來這麼多悲劇可以看,哪來這麼多慘劇可以嘲笑?
幾年前有個3歲的土耳其男孩死在沙灘上,那張照片我一直無法忘懷,當時也引起全球各地譁然,我依然記得當時胸中的激動情緒,想著:「你這TMD垃圾父母,把小孩生出來,結果他小小年紀就給你害死,你怎麼就不想想自己的處境?還在戰亂地帶生小孩?你到底是存什麼心?不,我一點也不同情,這種自作孽的例子憑什麼要我同情?今天如果你愛自己的小孩,根本不會想讓他在亂世出生,不是嗎?」
三不五時就會在聽到「孝子為了家計出外打工,被酒駕撞死。」等新聞,我常常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家屬跟父母,聽他們哭喊天理不公:「他是個很孝順的孩子,這樣太不公平了!」不,根本不是這樣,要是他沒出生,會需要扛家計,會被撞死嗎?這個世界本來就會有各種不公,因為我們就是不公的源頭。隨便問問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兩個曾經酒駕的例子,甚至我們自己也犯過同樣的錯,只是沒撞死人。我們自己就是問題的根源,還能要求世界多好多公正?投錯胎了吧?隔壁天線寶寶才是理想世界喔。
有錢人的小孩吸毒吸到掛,開毒趴開到弄出人命?嗯嘛,這新聞太美味!美國校園槍殺問題嚴重,怪我嗎?不要生就好啦,明明知道美國槍枝問題嚴重,還硬要生,生了被掃射還要怪社會,這是誰的錯?
上次看到日本啃老族被父親殺掉,我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一開始不要生就不需要殺了,現在還得面對坐牢,要怪誰?每個人都會說:「早知道」,就少有人學會「不找死就不會死。」
對於這些從不反省自己,只會把過錯怪到世界的人,我從不同情。我的同情從不給欠缺思考的笨蛋跟蠢材。這些問題根本不需要天才也能懂,但不思考就不值得憐憫。曾經有個學生告訴我,他的父親領出家裡的錢然後消失,我給了他一點錢,跟他說不用還,以後去幫助更多有需要幫助的人就好。這不是大愛,也不代表我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人,完全錯誤,我只是知道這位學生是受害者,是別人惡意下的犧牲品,所以我盡自己一點能力提供幫助而已。我的同情只給這樣的孩子,而不是那些自作自受還要哭天喊地的始作俑者。
你可能會說嘲笑社會底層的弱勢是很垃圾的行為?是啊,但我反社會。而且說到垃圾,我認為自己遠遠比不上不負責任的父母,那不負責任的境界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笨就算了,還不會思考,這樣還不值得嘲笑嗎?不想被笑就不該讓自己陷入笑話的泥淖。我窮,所以我不生,我做得到,為什麼其他人不行?我又不是特別聰明的天才。
「雖然你很討厭窮人生小孩,但你還是得繳稅,其中包含給窮人的生活津貼。」有人對我這麼說過。
「不用,我的薪水低到不用繳稅。」我這麼回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跟缺點,有些人就是不會賺錢,或者無法立足社會,這都沒關係,努力過了,嘗試過了,失敗了,盡力就夠了。而不是還要抓個小孩到世界上,以為這樣就能扭轉自己的人生,不論結果行不行,都不應該,小孩不是玩物更不是工具。
上面這個影片說盡一切,AI不會玩魔術方塊,快要輸的時候,它暫停遊戲,永遠暫停,這樣不會贏,但也不會輸。不繼續玩,就不會輸。如果真的喜歡小孩,那就去領養,做不到,硬要生,那麼如果有天悲劇發生,就不要怨天尤人。我會在新聞上看得津津有味,同樣,如果有天我也遭遇不幸,任何人都有權利嘲笑,誰叫我要出生呢?
窮人,有錢人,最好都多生一點,那我才不會沒有餘興節目可看。我並不期望這篇文章能說服多少準父母不要生,不,我根本沒任何期望,我很確定這對整個生育率沒有任何一丁點影響。我只是想看笑話而已。
多生點,再多生點。
我?不,沒人能逼我生。要是我有經濟能力,第一件事就是去孤兒院。不然,養條流浪貓也好過養小孩。養育已經出生的孩子跟生命,給不幸來到這世界的他們一個機會成長,對我來說才是正確的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