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叫貝兒。」
那天，貝兒聽爸爸說，路卡斯議員全家最近剛搬到貝兒家附近，於是他們全家人來做客。
路卡斯議員有兩個女兒，一個才四歲，留著薑紅色的頭髮，一到貝兒家就在客廳跑來跑去，哈哈大笑。
另一個鉑金髮的，已經七歲了。她很有禮貌，看到爸爸會說「叔叔好」，還會拉住自己妹妹，說「安娜不可以這樣！要乖，知道嗎？」
貝兒決定先上前跟路卡斯議員的大女兒打招呼。那時她正在站在家裡一座書櫃前，盯著書背瞧。
「啊，妳好。我……我是艾莎‧路卡斯。」艾莎點頭，還後退幾步，「呃，我可以看妳的書嗎？」
「這些啊，有些不是我的。」貝兒伸手開始去挑一些繪本，「但，最底下這三排都是我的，可以借妳喔。妳想看哪一本呢？」
我看看，適合七歲的小朋友看的……。
「這個。」艾莎踮起腳尖，指指從下面數上來第三排、最右邊的一本書。貝兒看了一眼。
「不行啦，妳還太小，看不懂。」《敵人》。這是一本關於戰爭很可怕的書。
「我看得懂，我看過。我只是想再看一次。」艾莎不疾不徐的回答，「他講的是，兩個不同國家的士兵，拿到一樣的手冊，手冊上全是『敵人有多可惡』這樣的內容。於是他們就相信了，相信對方是應該要被殺死的怪物。」
貝兒吃驚地看著艾莎。她看得懂！
太好了，有人可以跟我一起看書了。
「但是後來他們發現，」小艾莎繼續說道，純真的眼眸直盯著貝兒，「其實對方跟自己是一樣的，他們都是人。」
貝兒淺笑。事實上，她興奮到差點尖叫出來。
「對！大家都是平等的喔，」貝兒拍拍小艾莎的肩膀，那時九歲的貝兒高艾莎整整一顆頭，「所以妳確定妳要再看一次嗎？」
「嗯。」
從此之後，我們兩人等於是共用同個書櫃了，再也沒有人會笑我是書蟲，因為有了朋友一起當書蟲，我再也不用去在乎誰說了什麼。
直到兩年後，艾莎變得很少出門，我又回到一個人讀書的日子。
就是那時候。
如果我那時能夠即時對妳伸出援手，是不是，就能把妳從深淵中拯救出來？
紙袋遇襲事件後第八天，舉辦在理工學院物理系系館的新穎材料年會。哈妮因為自己的專題，有幸參加這次的海報發表——可惜同個專題的夥伴艾莎說想在家休息。
也是，她的傷勢看起來還沒完全復原，前幾天早上在實驗室看到她，偶爾會乾咳幾下，讓她休息的確是更好的選擇。
參與年會的人來來往往，有許多學術界、業界的巨擘，有各個相關領域的研究生們，也有同校的工讀服務生來學習觀摩。
就跟兒時想像中的一樣呢。
在人群中，哈妮看到了拉爾斯那頭火紅色油頭，以及他身邊兩個隨扈。
哈妮趕緊觀察其他參與海報發表的人們，由於這些人都是大學生或研究生，他們的反應，多少可以代表同齡人是怎麼看待拉爾斯的——
刻意為之的冷淡、錯愕、有些人甚至露出厭惡的表情。
哈妮也很清楚，因為貝兒前陣子的大力宣傳，現在同齡人中支持現任市長的還是佔了多數；前陣子參加人數眾多的讀書會上，有人願意為哈妮對貝兒的質疑而鼓掌，也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同為特地去找貝兒碴的少數人而已。
但是，嘿！親愛的同學們，這不是難得的年會嗎？現在出現在這裡的拉爾斯，不是里奧新穎材料的執行長嗎？
這時不是應該把握機會，向他好好請教、甚至是多多推銷自己嗎？
哈妮看著拉爾斯面對態度明顯有所轉變的年輕學生們，只是淡淡地苦笑。
直到拉爾斯跟他那兩個隨扈，終於來到自己的海報前。
微笑！哈妮提醒自己，縱使那種好一陣子不見的不熟悉感，讓哈妮也感受到自己笑容的僵硬。
可是怪了，跟崇拜的對象久違重逢，不是應該感到興奮與雀躍嗎？
「好久不見，哈妮！」拉爾斯看到哈妮，便逐漸露出雀躍的表情，哈妮看著看著也跟著，發自內心淺笑起來，「很高興可以在這裡看到妳，這專題是妳一個人獨力完成的嗎？」
「我跟另外一位大二生一起完成的，但她今天有事沒辦法參加。」哈妮微笑回答，但艾莎如果知道自己曾和拉爾斯交談過，大概會追問拉爾斯曾說過什麼話吧？畢竟之前追捕的事情，她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想到此處，哈妮好不容易因為舒展笑容而揚起的眉毛，逐漸地低垂。
「我想聽聽妳的研究成果。」拉爾斯的確看到哈妮表情的變化，但他不想破壞自己來到這裡的本質。
看看學界這一年來的成果。
哈妮也趕緊猛力點頭，想從剛剛的思緒脫身，如同打開開關那樣，立刻切換到學術講解模式，滔滔不絕。
洗不乾淨。
貝兒過了一陣子，也回到房間睡覺了。剩艾莎一人在廚房清洗碗盤。待她整理好碗盤後，她開始洗手，儘管雙手已經布滿皺紋、十指指甲也都已經翻白。
因為泡水太久，手掌的感覺也跟著變得遲鈍。即使如此，她仍然覺得自己雙手還藏有一點汙垢，使勁地搓洗，忍耐雙掌傳來的些許刺痛。
手上還殘留著溫度。那是，在陰暗的角落將敵人緊緊綑綁，朝他們鼻樑揮拳後噴濺而出的鮮血，留下的滾燙溫度。
再怎麼洗、再怎麼想讓冰水冷卻雙手，我只要掌心朝上，彷彿就能看到鮮血斑斑。
但是我大概也停不下來了。
艾莎接著抓起一旁的毛巾，仔細擦拭雙手。
今天好像是新穎材料年會吧，哈妮還很熱情的想邀我去。
我也好想去啊。去看看有趣的研究成果、去展示自己的專題、去見識同齡的專題生有多少值得自己學習的……。
哈妮肯定也是吧。
對不起。
從小跟貝兒共用同個大書櫃，本來以為我們都能成為像她父親那樣的學者，潛心研究，安守本分，偶爾到世界各地走走，開闊自己的視野。
結果我現在成了什麼？
紙袋。困在田德隆狹隘的一線天空之下的紙袋。
但這條路是我選擇的。
因為我要贖罪。
每當夜晚來臨，只要我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我就能聽到這些年來，那些人怎麼稱呼我的父親的——「無恥之徒」、「民主的恥辱」、「叛國者」。
聽到這些聲音，我卻沒辦法反駁。相反地，我只感覺到無止盡的憤怒，對那個拿起酒瓶見人就砸的男人、以及對我的無能為力感到無盡的憤怒。
這就是我生來帶有的罪過。生而為他的女兒，背著他帶來的罵名、忍受他帶來的破壞、肩負著他帶來的債、然後看著他去傷害每一個我深愛的人或者我不熟識的人們。
我不會再讓一樣的事情重演。
讓我結束這一切。
下午的海報發表會結束後，便是晚宴。眾人聚集在物理系館演講廳裡，前排排列整齊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國的特色料理。
其實哈妮不是本國學生，她來自這個國家南方的另一個大國，土地雖大，人民卻窮，包含哈妮的家人。至於哈妮，從高中起，就以祖國公費交換學生的身分，來到這裡，直到上大學也是如此。
而現在，哈妮在那琳瑯滿目的菜餚中，看到了祖國佳餚——黑豆燉飯。將黑豆跟牛與豬的內臟燉煮在一塊兒，配上米飯和樹薯粉，便是祖國的國民美食。
好奇妙啊。
居然在這裡看到老媽常煮的那道菜，彷彿回到以前，家人聚在一起吃著這樣的大鍋飯。而沉溺於從學校借來的破舊科普讀物的我，總是最後一個出現在餐桌上的那個。
因為我總是忍不住想要趕快讀完，然後趕快借下一本啊。
吃完飯後，兩個哥哥就會跑出去踢足球，弟弟會吵著跟過去，接著被哥哥刻意忽視，妹妹這時就會拉攏快要哭出來的弟弟去外面玩泥巴。
哥哥們偶爾會大聲朝自己吆喝「不要再當書蟲了，四眼田雞！」，約我去踢踢球，我就會暫時放下書本，去學如何用額頭頂球，才能頂最多下不讓球掉落到地上。
當下起大雨、而我又不小心把所有的書本看完時，我就會在窗邊發呆，想像自己有一天成為了偉大的科學家，發明厲害的研究。
一切都是如此單純。
直到拉爾斯上台之前，哈妮一直看著那鍋熟悉的黑豆燉飯，沉浸在那充滿陽光、驟雨與泥巴味的回憶中。
哈妮回過神來，一看到拉爾斯抓緊並調整麥克風，她趕緊坐正。
而她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個暴雨的午後，當她小心翼翼地翻開那本「兒童化學月刊」的雜誌，以免封面被她順手撕掉。
那次雜誌的主題，是「電子皮膚？人造人可能成真嗎？」拉爾斯作為做出重要貢獻的學者，出現在某一頁的左下角。
之後，哈妮也常在其他科普雜誌，看到拉爾斯的身影。
後來她出國留學，能跟拉爾斯（跟其他優秀的前輩）念過同一間高中與大學，那是何等榮幸啊。更不用提第一次看到拉爾斯本人，哈妮可是開心到回去後的晚上，仍在回想拉爾斯講了哪些激勵的話語。
可是哈妮還記得上一次她們見面，拉爾斯做了什麼事。
他選在了多數學術界人最不樂見的時間點，宣布參選。
哈妮才不管其他選舉分析師或艾莎怎麼想，拉爾斯選在了學術界人最不樂見的時間點，宣布參選。
此時偌大的演講廳一片寧靜，講台上的拉爾斯，已經準備開口。
「各位學術界、業界的同志們好。」拉爾斯恢復哈妮最熟悉的那個模樣，沒有故作悲痛的表情、沒有刻意激昂的語調，只有一雙誠懇而溫和的碧綠眼眸，「相信今天對各位而言，是收穫成果的日子。」
哈妮鬆了一口氣。
今天出現在這裡的，不是那個市長候選人，而是學者拉爾斯。
「晚宴後將為我們帶來演講的丹尼爾先生，是去年的化學諾貝爾得主，我也期待了很久。」拉爾斯將手輕按在胸口，「在演講之前，請各位盡情享用晚餐吧！」
語畢，拉爾斯深深一鞠躬。
底下則是掌聲雷動。
用餐時間正式開始。哈妮盛了快半盤的黑豆燉飯，剩下的空間則留給了一些外型可愛的小糕點，還倒了杯粉紅色氣泡飲。
在這樣的場合，大家會邊吃飯，邊到處走動交際，或聯絡感情、或推銷自己、或結交新知。
哈妮當然是大方地加入其中，尋找著之前只能在台下仰望的那些優秀科學家們，請教各個問題。
閒聊過程中，他們有些還記得哈妮剛剛在海報發表的表現，稱讚哈妮還是大學生就有這樣的成果，哈妮當然不忘提醒他們：另一個夥伴有事不能來很可惜；有些則看到哈妮另一半盤的可愛小糕點，話題便轉移到甜點上。
在主辦單位播放的輕快音樂下，演講廳充滿了輕柔交談交織而成的聲音，彷彿交響樂那般。
哈妮愛透這種能與各個名人交流的感覺了。跟和自己一樣熱愛研究的人對話，除了能增加看事情的不同角度，更能讓她對於實際的研究實行計畫有一些新穎的看法。
就像流動的水不會優養化那樣，多與人交流，讓哈妮感覺自己好像更往目標前進了一步，同時又彷彿回到童時那個憧憬現在這一切的自己。保持對未知的衝動與好奇，沒有其他雜念，只懂努力不懈。
在一條看的見最初原點的道路上前進，起碼她還記得自己原本是誰。
「想念家鄉的食物了啊？」
在哈妮剛結束一段對話落單時，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哈妮。這次拉爾斯身邊沒了隨扈，只有他一人手持一杯啤酒。
——反正漢斯不在，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我在這場合有沒有照他建議的那樣宣傳自己。拉爾斯暗忖，輕輕搖了搖手中啤酒。
「是啊，你也知道我一年才回去幾次嘛。」哈妮笑答，心跳卻誠實的加速。剛剛那種身心舒暢，差點就要蕩然無存。
——應該不是來向我拉票、或詢問年輕人會不會把票投給他的吧？
「妳剛的主題啊，分子機械在食品上的應用，我覺得是有機會發展成能申請專利的主題的。」拉爾斯喝了口啤酒，正色道，「妳回去之後，告訴妳那位同伴，請她多學一些化學模擬的方法，對於妳們這個專題更有幫助。下一步是申請科技局的計畫，有更多經費，可以做的事情也更多一些。」
原本還繃緊神經，思考如果拉爾斯提到選舉，要怎麼應對的哈妮，聽到拉爾斯的認可，不禁瞇起眼睛笑了。
「可以多多告訴我，要怎麼申請科技局的計畫，比較容易通過嗎？」
那輕快的音樂，以及此起彼落卻不嘈雜的交談聲，繼續縈繞著演講廳。
老爸還是沒有回家。
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想我該習慣了。
費德很快就連絡上漢斯，他們約在明天在費德家見面，商量一些關於粉絲團經營、替拉爾斯助選、以及費德里克森家還有魏斯特卡家聯盟的事宜……。
喔，拜託費德，哪有什麼「費德里克森家」？爸一年有幾天待在家裡的？
大概七、八歲的時候吧，老爸就一年沒幾天待在家，現在這個大管家也是那時候被請來費德里克森家的。
每次想跟你分享我的榮耀、我的快樂、我的悲傷、我的孤單時，你都不在身邊。
如果我能夠擁有一項超能力，我希望我能擁有穿越螢幕的能力，這樣我們視訊時，我就能跨越過去，和你相擁。
少了老爸的陪伴，從小到大，只有其它長輩，不是只會說「你好棒！」、「做的不錯，繼續加油」不然就是「費德，你這個廢物」。
或許也是因此，艾莎當時那句「費德，你是關鍵」才會讓他印象深刻吧。
他也好希望爸能跟他說句……天知道他會說什麼呢？
老爸有什麼話特別想跟我說嗎？
雖然這幾年爸一回家，最常跟自己講的幾句話是「你又長大些了，兒子。」以及「我不在的時候，就交給你做主了。你已經是個男人了，要學習扛起責任。」可我又能扛起什麼責任？
我只是想做個，普通人的英雄啊。
費德癱倒在那張大理石白的沙發上，盡情伸展他的四肢。他盯著鋪滿玻璃馬賽克圖案的天花板，以及水晶吊燈。他的餘光瞥見了自家管家一如往常，面無表情走來，卻站在客廳大門口動也不動。
「嘿！大兄弟！」費德彈跳起身，半蹲在沙發上，對著管家吆喝，「爸有沒有跟你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我的主人。」管家保持著優雅的儀態，緩緩開口，「費德里克森大人還是如同以往一樣，不告而別。」
「我想要跟他通個話，現在老爸那邊是幾點？」費德從沙發上一躍而下。
「早上十點，我的主人。」
「謝啦，兄弟。」費德接著拿起一旁水晶圓桌上的筆電，試著連絡老爸。
等視訊電話接通後，費德便可以看到自己老爸——留著白色八字鬍、戴著金框墨鏡、穿著花襯衫的禿頭老人，坐在海邊一間小木屋外的木製圓桌旁。
老爸在旅館休息嗎？我吵到老爸了嗎？
「晚安，兒子。」老爸率先開口，聲音沙啞卻宏亮，顯現出他養生有方，「雖然我這裡是早上啦。」
「早安，老爸，雖然我這邊是晚上啦，啊哈。」費德回應，張開了雙臂，「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再三個月吧。抱歉，我的兒子，總是沒時間陪陪你。」老爸淡然地回答，雖然說著誠摯的話語，語氣卻像複讀機那樣。
「……沒關係啦。」費德搔搔太陽穴，羞赧地微笑，「我懂。」
「老爸，我明天要跟魏斯特卡家的人商討一些事情。」費德吞吞口水，有些怯懦地說，「你知道舊京山再過五個月，就要市長選舉了嗎？」
「是啊，怎麼了？」老爸聽到「魏斯特卡」，只是挑挑他那蒼白的眉毛。
費德觀察了一下老爸的反應，過了幾秒才鼓起勇氣繼續說：「魏斯特卡的拉爾斯，他要參選。我希望他能夠當選，他是好人。」
老爸看著費德，不作任何回應。費德無法看透老爸那八字鬍底下的表情。
「魏斯特卡的本質是獅子，費德。」老爸終於開口，表情依然很平淡，「獅子只想做王，我的兒子，跟他們交涉時千萬要小心。」
「……但拉爾斯不一樣！」費德回答，話語中還是隱藏不住對拉爾斯的崇拜，「他放棄了自己原本擁有的財富，去當市長這麼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不是嗎？」
「兒子，如果你已經想清楚，那就放手去做吧。」老爸道。
——咦？只有這樣嗎？沒有其他的建議、或者其他對魏斯特卡或拉爾斯的看法嗎？或者不多鼓勵我一下？費德聽完，不禁嘟起嘴巴。
多跟我說說話嘛，老爸……。
「老爸，你最近有跟魏斯特卡的人有來往嗎？」費德想到之前紙袋遇襲事件，他想要順便問清楚老爸對這件事情知不知情。
「前陣子有是有，但都只是在普通的社交場合上打打招呼而已。」老爸答，「我告訴你的，只是我這些年來和他們打交道的經驗而已。說不定，魏斯特卡的人就像你說的，已經不一樣了。」
「那你覺得拉爾斯這個人怎麼樣？」費德忍不住追問。
「拉爾斯……第一印象是相當彬彬有禮，學術跟經商都做得相當不錯，他會想選市長我有點意外。」老爸撫摸著那搓八字鬍，依然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過墨鏡直視費德。
「我知道了，爸。謝謝爸。」很中性的評價呢。費德點點頭。
「費德，」老爸露出欣慰的微笑，眼睛瞇成一線，「我看到你願意為這個社會做出什麼，我很高興喔。」
費德瞪大了雙眼，甚至嘴巴還半開著，耳邊是自己有如戰鼓隆隆的心跳聲。
爸說他，很高興？
「不論你願不願意繼承家業，不論你成為什麼樣子，」老爸繼續說道，「只有付出的人，才能收割，這是費德里克森家的致富之道。」
「爸……我、我會的，爸！」費德也回以微笑，激昂地答道。
「費德，能看到你一點一滴的成長，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加油吧，我的兒子。」
「老爸你也要偶爾回來啊。」費德又露出害羞的微笑，搔搔自己那頭金髮，瞇成彎月的眼睛邊緣，甚至有幾顆淚珠，「然後，爸，我愛你。」
「我也愛你。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驕傲，」老爸以寵溺的眼神，看著費德，「我的兒子。」
貝兒睜開雙眼。
鵝白的陽光透過紗窗，灑了進來，雖然整個房間因為只有電風扇在嘎嘎運作，早已成了燠熱的烤箱。
貝兒揉揉乾澀的雙眼，她那有如漿糊的腦袋瓜告訴她——妳的身體根本沒有睡著過，妳現在還是累透了。但貝兒依然邊掙扎邊掀開被單，爬了起來。
貝兒寄居在艾莎家這兩天，艾莎跑去睡客廳地板，把她自己的房間留給了貝兒。她攙扶著床頭的小木桌起身，瞥見鬧鐘旁，那個被轉到背面的相框。
貝兒昨晚知道，那是她們家以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艾莎應該七歲左右，正好是貝兒剛認識艾莎的時間點。
那張照片，艾莎她爸媽肩併著肩，慈愛地看著兩個女兒，小艾莎看起來有點怕生，還縮在她爸身邊，牽著還做著鬼臉的安娜的手。
就在昨晚，在好奇心與所謂「關心」驅使下，貝兒偷窺了那個相框的正面——縱使她大概猜到了那是什麼——，然後她立刻後悔了。
她想要為此，向艾莎說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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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這裡是老周。
本作為架空作品，時空為〈大英雄天團〉原作電影結束後，充滿其他作品跑來插花的角色。
覺得這標題下的真棒（茶）（自己講）
創作內容
【迪士尼現代AU】《廢物菁英》3-3 與原點的距離（上）
【同人小說】廢物菁英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