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
當天傍晚，僅僅相隔三天，體感卻如隔三秋的上課日。
「久違的點名！非常好！全員都到齊了！老師我發自內心的覺得有點感動……」
在講台上收起點名簿的我，差點就要擦拭忍不住泛淚的眼眶。
「只有三個人啊，要是沒到齊才是新聞吧？」
「花淵同學，既然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之後可千萬別再逃課。」
「呃……」
「老、老師！前天──」
「純依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請不要隨意談論課外話題！」
「泡泡芊芊對噗起……」
什麼啊，那個意外可愛的口語是啥啦？
不行不行，不可以被影響！
我趕緊搖搖頭，讓自己的頭腦恢復清醒。
一直以來都相當順利的課程時間，終於迎來第一道難關──
放假日症候群。
原本一天之中有六天努力念書的日子，剩下來的一天也要複習前六天累績下來的進度。
和睡覺一樣頻繁，無時無刻提醒著自己該繃緊神經。
然而！就在閱讀習慣逐漸步入正軌時，卻有三天連假從天而降！
三天，可以偷懶的日子。
若是意志不堅定的人，光是三天便足以摧毀過去累績起來的一切，甚至對念書產生排斥也不奇怪。
為了確認班級裡的大家是屬於哪類人。
「果然，只能這麼做了。」
「那、那個是……」
「喔吼，居然能立刻注意到我拿出的這東西。花淵同學，妳該不會是高興的發抖了吧？」
現在在我手上，多出了三張薄紙。
「老、老師──」
「純依同學！妳不用說！我知道妳的心意！」
鬼才知道什麼心意。
我不敢聽純依接下來的意見。
比起嘴上說說，不如直接用身體驗證比較準確。
「各位同學，請把妳們桌上的講義和參考書收回書包。」
在上課之前，我開始了臨時的突襲測驗。
雖然這麼想不太好。
除了紫月之外的另外兩人，實際上我對她們沒有什麼信心。
畢竟誇下了全員畢業的海口，然而目前卻只有一個人的學力算是達到標準。
就算我是表現得好像自信心爆棚的老師，也難免會感到不安。
老師不在學生面前表現出弱點，並不代表老師就真的什麼都不怕。
在教學方面我盡力了，但只有我盡力並不夠，並且遠遠不夠。
「老師，請放心。」
「你怎麼知道我是高興地發抖啊？這可是能夠證明自己的好時機吶。」
「我、我我已經不怕考試了！」
真的假的？
「……儘管這只是隨堂測驗，各位同學，考試進行中請勿交談。」
雖然我嘴上那麼說，心理卻感到非常高興。
三位學生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測驗，都沒有任何怨言。
認真教學之後，學生也給予了同樣的回應。
這一天，測驗結束之後。
「三個人，全員滿分──！」
在教室裡傳出的一陣歡呼聲中。
我第一次，慶幸著自己擔任了E班的導師。
「這、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要太高興了！未來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哇哇……明明老師才是最高興的那個……」
紫月語氣平淡地接過考卷。
拿高分對紫月來說太平常了，她可能無法理解我內心的激動。
「老師，想哭的時候就直接哭出來比較好喔？」
花淵笑著接過第二張試卷。
這傢伙，單純是想看我笑話吧？
「老、老師……」
最後是純依。
她看起來還是有點畏畏縮縮。
「純依同學，不用害羞，這是妳正在前進的證明。」
「我正在、前進……」
「大家的終點都是一樣，只是現在紫月走在最前面，而妳落在最後方而已。先抵達終點的人能夠提前休息，而還沒抵達終點的人──」
「我！會繼續努力！」
「很好，就是這樣。」
純依終於露出理解似的微笑，接下了屬於她的考卷。
當天的課程結束之後，留下三十分鐘的時間。
我朝三位學生稍微解釋三月的集訓日程。
「居然在下個星期五！好快！」
花淵對這類事情的搶先吐槽也越來越熟練的感覺。
「好事不宜遲嘛。」
「但、但是！純依沒問題嗎？」
關於集訓的日期，紫月也是第一次聽說，我沒有偏袒她而提前和她討論相關的事情。
看來她想到的和問題和花淵並不是同一方面。
為了節省開支，這一次預約的民宿依然沒有個人房。
而純依看起來並不像是能夠和她人共枕一床的狀態。
「又是上下舖？」
「不是喔，花淵同學，這一次連床都沒有。」
「咦！」
位於九份山區的日式溫泉民宿，便是這次集訓的地點。
學生們的房間是三人房，晚上預計鋪棉被在榻榻米上睡覺。
「那樣會死人吧？」
「妳把妳的同學當成什麼……」
儘管說法有些戲謔。
即使聽見溫泉也沒有朝那方面展開話題，反倒繼續關心純依方面的難處，我對花淵有點改觀了。
「純依？」
發現話題走向沒有歪掉的紫月，乾脆詢問起了當事人的意願。
「……」
然而，純依卻在發呆。
視線明顯沒有對準我們，而是自顧自地望向牆壁。
「純依！」
紫月又再一次的呼喚。
「啊！有！有有有！我在這裡！」
「妳終於醒啦？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夠睜著眼睛睡覺耶。」
「抱、抱抱抱歉，花淵同學，我剛剛不是在睡覺……」
「問題不是那個吧……」
「純依……妳晚上沒問題嗎？不、不如說，妳能夠參加集訓嗎？」
紫月心裡很清楚。
興致總是很高昂的花淵，不可能不參加集訓。
而暫時由我擔當偽法定代理人的紫月，要參加集訓也不困難。
最後就只剩下純依。
前次兩天一夜的活動都參加的有點困難，不曉得能不能安然無事的熬過十天九夜這麼漫長的活動。
「如果妳不行的話就不要勉強，我……我！留下來陪妳！」
哇喔。
紫月同學，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真、真是美麗的友情……那我便連同妳們的份，好好努力念書……」
只有我和花淵兩個人一起去十天九夜的集訓。
這人光是想想就掩藏不住笑意啊，一副暗爽到不行的表情。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只要有其中一個人不能去，那麼我也就不會開集訓了。」
「什──麼──！純依同學！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姊姊我們會盡量幫助妳！」
姊姊我們？
在花淵的世界觀裡，原來純依是三姊妹中年紀最小的妹妹。
和緊張的花淵不同，我想著毫無緊張感的話題。
因為我知道，純依她最後一定會答應。
「老、老老老師。」
「嗯？」
純依的雙頰，浮起了潮紅。
「下個星期五……我去的話，可、可可可可可可以整天……上課嗎？」
「那是當然，妳們可得做好心理準備，搞不好比想像中的累喔。」
「這時候是不是該補個『我會盡情地操妳……』」
「妳閉嘴啦。」
花淵果然還是那個花淵，腦子裡總是裝著那方面的話題。
還是說，她也發覺了呢？
關於純依並不想拒絕的這件事。
「……」
「純依？」
純依滿臉緋紅的害羞表情，終於連紫月也發現了不對勁。
「我！我我我要去！」
「哇喔，純依妹妹突然湧現了幹勁！」
「沒問題嗎……純依……」
聽見紫月擔憂的話之後，純依似乎在這時才終於發覺了問題。
臉上的潮紅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沮喪地低頭。
「我……也不確定……」
「當然！妳可以！」
「！」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用鼻音哼的輕嘆口氣。
「喂喂喂喂，我可不只是在和妳們之中的誰說話而已。」
為了日後的集訓順利，這也是必經之路。
「要是同學發生了意外什麼就立即回報給我！這種小事妳們都做得到吧！」
「啊！」
「說、說的也是……」
儘管那一天，純依說了只能讓我看見她的睡相。
實際上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非得要我照看的意外。
就算是花淵或紫月在旁邊，應該也能應付才對。
「……」
然而，純依聽見我的話卻緊閉雙唇。
我知道。
那是失望的眼神。
最後，純依語氣虛弱地吐出兩個字：
「……不行。」
教室裡的空氣，彷彿凍結。
沉默維持許久之後，我才吐了口氣。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下個星期五大家照常到這個教室裡上課。」
「啊──啊──也好吧……」
「嗯……」
花淵和紫月意外爽快的接受了現實。
「……」
只剩下純依，仍咬著下唇。
「純依同學？」
「我要去、集訓。」
「哎？但是──」
「我說笑的。」
噹、噹噹噹……
宣告下課的鐘響之後，純依不發一語的離開了教室。
「她是怎麼了啊？」
「純依……」
純依離開之後，不約而同的。
花淵和紫月都看向了我。
我看起來像是留有一手的樣子嗎？
是的沒錯，我確實留了一手。
我豎起食指，比出禁聲的手勢。
同時拿出講台抽屜裡的手機，那是開啟擴音的通話。
「喂喂，純依的媽媽，妳有聽見妳女兒的聲音嗎？」
「！」
聽見我這麼說，眼前的兩人雖然表情吃驚，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過了大約二十秒後，手機的另一邊才傳來了回應。
「……嗯。」
看來她聽得很清楚啊。
「我打算明天和您約個時間見面，您覺得如何？」
「沒有關係。」
「可能會說很多話喔？」
「沒有關係。」
「是嗎……那地點──」
「直接到我家吧。」
「真的嗎？」
「真的。」
還想說先瞞著純依，和她媽媽到外面餐廳之類的地方密會，沒想到直接敞開大門了啊。
「……另外的兩位同學，她們還在嗎？」
「還在還在！純依媽媽您好！我的名字是謝花淵，另一個人叫越紫月，我們都還待在教室喔！」
「嗯，花淵說的沒錯，我們都在。」
「年輕人真有活力呢。」
「啊哈哈，您女兒也很年輕啊。」
在輕鬆的閒聊氛圍下，電話另一頭猝不及防的提問：
「請問妳們怎麼看待我的女兒？」
「……」
「是惹人憐愛的妹妹！」
「是無法放下的朋友！」
「這樣啊……老師，你覺得她們在說謊嗎？」
「那可是我教導的優秀學生，才不會撒無聊的謊言。」
「……」
嘟、嘟。
電話掛斷了。
「哇哇，這家人的個性都這樣？」
「比花淵好一點。」
「什麼──」
為了避免剩下的學生們繼續拌嘴，我趕緊發聲：
「已經很晚了，請妳們快點回家。」
花淵和紫月都有些心不在焉地收拾文具。
「純依的事情交給我處理，我會把她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
「我保證。」
直到這時，花淵才終於鬆口氣的微笑。
「也是，老師在哄騙女孩子這方面比我們專業多了，我還是乖乖念書比較實際。」
「嗯。」
我在學生心中的形象似乎和一般老師不太一樣。
「話說純依好像真的很想要集訓耶，到底是為什麼啊？」
面對花淵的提問，紫月搖了搖頭。
「不知道。」
我只好再度大聲喝斥：
「快點回家──！」
「嘖！知道啦知道啦！掰囉紫月！」
「花淵掰掰。」
花淵離開了教室。
教室裡只剩下我和紫月，她偷偷的瞄了我一眼。
「老師，其實你是知道的吧？」
「回家了。」
「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
「……」
我確實知道原因，但我並沒有將它說出來。
畢竟純依順利回歸的話，其他的兩人大概也會自然而然的察覺到吧。
純依希望在下個星期五能夠盡量和我增加相處機會的理由。
那一天，三月十四日，也就是白色情人節。
僅限今年，是只屬於純依的季節。
─
原本想留在很後面的章節爆梗，後來想想提前爆吧，劇情會比較順一點。
詳情請見 第一卷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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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大逃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