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和你求救的話，你就會跑過來幫助我嗎？」
從林凌鈴學姊口中，聽見這句話。
第一次，是在國中的時候。
總是在我面前裝腔作勢的學姊，第一次朝我擺出泫然欲泣的脆弱表情。
「當然了！我現在不就在這裡嗎？」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她。
「……」
然而，學姊卻只是沉默的搖了搖頭，隨後便轉身離我而去。
自那之後，倒沒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我與學姊的關係沒有因此而惡化，隔天大家便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生活。
即使和學姊搭話也只獲得『你說什麼？』的回應。
隨著年紀增長，過去的回憶逐漸淡去。
學姊的稱呼轉變為大小姐。
就算我一直將那件事放在心上，大小姐大概也不會銘記於心。
就在我差不多要放下那段回憶時。
沒想到在大學快畢業前，我又從她的口中聽見了那句話。
三月三日，星期一。
早上的天氣晴朗，或許是經過充分休息的緣故，感覺精神很好。
和人事先有約的我，來到補習班的商業大樓，動作俐落地按下電梯按鈕。
既然到處都裝了監視器，想必她已經發現了吧。
和我約定好的那個人──
「早啊，全老師。你今天有準備好自己的午餐嗎？」
大小姐果然已經站在電梯的門口等候。
和前幾天看見的輕薄便服不同，也和偽裝成打工小妹的背心襯衫不同。
總覺得好久不見了啊。
大小姐擔任補習班老闆時的全套正裝，散發著幹練優雅的氣質。
我不禁彎下腰，對自己的上司表示敬意。
「報告老闆，今天我有自備便當。」
我舉了舉手邊的公事包，旁邊還提著一個裝著便當的塑膠袋。
上次吃了大小姐的泡麵確實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她對這類事情還挺介意。
為了不再欠她人情，這次有準備真是太好了……雖然，要說的話這個算是被紫月準備的……
「那，走吧。」
由大小姐領頭，前往她的辦公室。
「全老師，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鬆懈了？」
「嗯？沒有那種事……不如說發生了什麼讓妳那麼認為的事情嗎？」
「哎──這不明擺著嘛──」
喀鏘。
戰戰兢兢的步行，和大小姐一同進到寬敞的辦公室之後。
先一步抵達座位的大小姐，在辦公桌旁坐下。
接著用嚴厲的口吻說出：
「我不認為眼睜睜看著上司吃泡麵，自己卻開開心心吃愛妻便當的下屬會是好下屬。」
「啥？」
總覺得室內氣氛歪到了奇怪的地方。
「那東西總不是你自己做的吧？」
大小姐指了指我手邊的塑膠袋，眼神看起來還有些兇狠。
她該不會是在羨慕？的確大小姐看起來就是不擅長家務，三餐吃外食的人，可能她對這類手工製品抱持著特別的憧憬。
畢竟是知道紫月正住在我家的守密人兼上司，我只好乾脆地和她坦白。
「妳那麼想吃的話，我拿這個便當和大小姐的泡麵交換也無所謂喔？」
「你還真是人渣……」
怎麼吃不吃我都有錯的感覺？
我舉起塑膠袋晃了晃。
「這個，不是愛妻便當。只是因為放假一天獲得充分休息的女高中生偶然早起之後使用冰箱現有的食材拼拼湊湊的東西。」
「世人稱呼那種東西為愛妻便當。」
這人好煩喔。
但是，大小姐並不會做出無意義的舉動，至少這點小事我還清楚記得。
「……妳這樣三番兩次的搧風點火，是想要驗證什麼嗎？」
「既然能三番兩次地反駁我，表示你的腦袋確實還清醒著。」
果然啊。
想要藉由套話來觀察我的反應，就是那麼回事吧。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和妳的約定。」
無論是過去或現在，所有約定都好好的記著。
儘管有著這一層涵義，大小姐聽完卻只是淡淡回了句：
「你的記性真好。」
「多餘的閒話差不多該結束了，我今天是來辦正事的。」
「和我炫耀愛妻便當？」
「是來討論關於三月集訓的行程。」
我拿出公事包的筆記型電腦，打開橫放在我和大小姐之間的桌上。
螢幕畫面上有著解釋教學計畫的PPT檔案。
「直接就訂在兩週之後……非常地趕呢。」
「可以的話，我希望三月、五月、七月、九月、十一月都能各辦一次集訓活動。」
「我知道了，七月那次會幫你安排在海邊。」
「不是……大小姐，請您先將那方面的興致放到一旁……」
「夏天的大海不好嗎？」
「非常好。」
「對吧。」
於是，莫名其妙的決定好了七月集訓的場地。
浪費大約十五分鐘後，才將話題重新轉回三月的活動。
有提前來開會真是太好了，我默默地祈禱今天的會議能順利結束。
「要說的話，不只是七月那次，至少三月和五月也都必須交給我來準備。」
「大小姐說的是。」
由於前兩次的準備時間實在太急，不憑藉大小姐的人脈根本找不到適合的場地。
三月和五月的合宿地點，就我個人的立場而言，並沒有任何能夠指點的話語權。
所以我今天來，另一方面是為了確認風險。
「兩週後的三月中旬……這一次的旅館，我已經幫忙找好了。在那之前，我想問你特地在這個時間舉辦，是不是另有所圖？」
我點了點頭。
「確實有檯面下的考量。」
「真的假的，居然第一年就有人偷跑了嗎？」
「雖然不知道大小姐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我認為我這邊是隨時都能解決的小事，比起來大小姐那邊才是──」
──和你求救的話，你就會跑過來幫助我嗎？
今朝回想起的過去，或許並非偶然。
從我認識學姊的時候開始，這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背後的目的。
二月的時候，因為忙碌而忽略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終於察覺。
我去年在這裡教書的班級，也有可能是由大小姐刻意為之。
比對去年和今年學生的資料之後，我發現。
「大小姐在三月所預訂的民宿，居然和我去年教過的學生有關。」
「哎呀！那可真巧，這個世界意外的狹小吶。」
我看向手中的筆電，螢幕上的畫面已經轉到三月集訓地點的官方網站。
坐落於九份山間的高級民宿，是由我去年指導過的學生……的親戚經營。
雖然是有點難發現的關係，剛好那位學生自己提過這件事，所以我才知道。
這會是巧合嗎？我也很想要這麼想。
但是。
「那位去年畢業的學生，和純依念的是同一間高中。」
「……所以？」
大小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總覺得是在肯定我的猜想似的。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可以陪妳走到天涯海角，但如今……」
假如今年開設的 E 班，實際上是很早以前就開始擬定的計畫。
作為主角的我，去年指導的班級可能也是被刻意安排過的學生。
為了實現大小姐背後的目的，如果她真有什麼想要依靠我來辦到的事情，利用我也無所謂。
但是。
現在的我，已經將大小姐的優先順序擺在三名學生之後。
我閉上雙眼，朝著前方認真低下頭。
「我希望能改變三月合宿的地點。」
純依曾經提過自己的高中時期，大多並不是美好的回憶。
若是讓她和過去的同學相遇，或許會發生預料之外的事故。
那怕只是一丁點可能發生的意外，我都想盡量排除在外。
「好，駁回。」
「果然是這樣啊。」
實際上我沒有抱多大期待就是了。
「光是找到現在的民宿都快累死，怎麼可能每次都毫無限制地聽取你的意見。」
「您說的是。」
看來大小姐的協助也就到此為止，無法指望她能提供更進一步的幫助。
如果還想要集訓順利進行的話，之後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會議的最後，確定了三月中旬的行程。
下個星期五開始，我們將前往九份的民宿進行十天九夜的集訓。
直覺告訴我，之後肯定會發生什麼事。
「不，才不會發生什麼事。」
避免讓學生陷入危機的情況發生，正是我身為老師的職責。
不可以再發生類似月津港那時的意外。
為了更加精準的預防意外發生。
這一次，由我主動出擊。
三月的第一個行程──前往純依的家裡，進行家庭訪問。
在會議結束的同時，就此確定。
創作內容
七日大逃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