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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 20 眦

作者:言曰有辰寺│2019-07-25 01:22:52│巴幣:0│人氣:109

        艾洛瓦驚醒後下意識地看了下四周,這才發現其他人都已閉眼歇息,看來現在八成正值午夜。他一方面為沒人看到他剛才的糗樣而慶幸,一方面又為自己無法找到傾訴對象而沮喪,而當他準備倒回被中時,卻瞥見了窗邊的一個人影。

        難道是入侵者?

        這是第一個出現在艾洛瓦腦裡的念頭。

        喔,是多妮妲啊。

        這則是出現在他腦裡的第二個念頭。

        「你怎麼不睡?」艾洛瓦躡手躡腳的靠近她說道。而他原本預期的驚嚇並沒有發生,對方像是早就發現他存在的轉頭看向他笑了笑,艾洛瓦為此感到無趣。

        「沒什麼,剛剛做了惡夢。」說完她又看向頭上的藍月,彷彿是第一次見識到這個景象,「我夢到我當時沒有逃過清除令。」

        「我以為你那時人在地球。」艾洛瓦坐到她旁邊,跟著欣賞月亮了起來。而如同多妮妲不意外他的出現,艾洛瓦也不意外她會有這段往事。他等待她把故事說完,即使對方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時夜鶯的鳴叫忽然響起,牠輾轉的旋律糾纏成了結,懸在遙遠的天上。想起方才夢境的艾洛瓦為此皺皺眉,而貝德羅不知道是睡著還是發生了什麼事,也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儘管他知道這夜鬼不會那麼簡單就被一隻小小的夜鶯啄死,但還是莫名的感到不安。

        「我是該在地球。」多妮妲輕聲回答,雖然視線拋向他,卻不願意對上他的眼睛,「我那時分心了,為了追一隻從媽媽籠子裡飛走的金絲雀。」

        她沒有注意到艾洛瓦眼中的猶豫而繼續:「最後我和我媽走散,而我們都沒能搭上那班傳送船,」多妮妲的手這才鬆開自己一直緊握的雷射槍,「你知道,那時非常混亂,畢竟只要是地球人都會知道這一切代表什麼——我們經歷過,在二十世紀時。」

        「猶太?」他明知故問。

        「你歷史也的確不錯。」

        艾洛瓦這才把焦距放到她的臉上,問:「你夢到你沒逃過?」

        「其實我是夢到假如我沒遇到那個女人。」多妮妲總算是恢復到平常的模樣,她無所謂似的聳肩,淡淡的勾起一邊的嘴角,「當時有個諾美其亞人幫我,我才沒上了那輛卡車。話說,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忘了她長什麼樣子才會夢到這種夢。」

        「噢,」艾洛瓦理解的說,「那你媽……」

        「她死了。」多妮妲沒帶有任何情緒的陳述,「聽說她為了找我在最後一刻跑下船,逃不過。」

        往事的格式化總能消弭掉哀愁,留下遺憾的淡疤。她有時會試著再去感受一次當時的心痛,儘管也不明白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可能是想證明自己對母親的任何一絲懷念。但一切卻已是徒勞,所有回憶只剩傷口隱約的麻木感。

        她知道她需要某個契機,來重新想起從前的自己。

        「噢,」艾洛瓦似乎不為提出這個話題感到尷尬,他同樣雲淡風輕的分享道,「我媽死在最後一次的夜鬼圍剿行動,聽說連屍體都沒有。」

        「妮蒂亞?」

        「妮蒂亞。」

        「那麼你們家還跟她挺有緣的。」她中立的回答,過了一會又說,「她的出現大概不在你們諾美其亞人的預期裡吧。」

        艾洛瓦心不在焉的哼了一聲,方才的夢境讓他難以集中精神回憶某些真真假假的記憶:「我出生到現在她就一直都在,不過小時候聽老媽說,她的封印是在地球人來了之後沒多久鬆動的。」

        「噢,封印。」多妮妲另有含義的附和,大概是正在努力接受事實,「既然連她都能被封印,難道古人沒辦法把所有夜鬼都一起封印嗎?現在的你們不行嗎?」

        「可能有吧,可是夜鬼就是你們所謂的幽靈啊,」看到多妮妲的表情,艾洛瓦繼續解釋,「怎樣,你不知道?人死後的靈魂會被轉化成夜鬼——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地球不會這樣。還有永息石的作用就在這裡啊,我們會把死亡的身體放進永息石棺裡七天,這樣他們的靈魂就不會變成夜鬼了。」

        「那放超過七天會怎樣嗎?」

        「不知道,聽德克斯說靈魂會被永遠困在裡面不得超生,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樣。」他回答,這時月光隱約被薄雲隱蔽,在他的側臉打上斑駁的陰影。

        多妮妲沉默的看著他了一陣子後又轉頭凝視夜幕,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艾洛瓦看她眼神映照出靜冷的月光。忽然她又開啟了另一個話題,語氣有些惋惜的說:「你真的跟你爸長很像。」

        艾洛瓦翻白眼問道:「你難道沒有其他好說的了嗎?」

        「你這麼討厭你爸爸?」他總感覺多妮妲在明知故問,艾洛瓦不悅的看了她一眼,而對方的眼神卻又總能莫名地消弭他的怒火。為此他浮誇的深深嘆了一口氣,作為默認,暗暗等待她的反應和回答。

        然而這下話題反而斷在多妮妲口中,她似乎沒有談自己家人的意願,艾洛瓦只好無奈地自行試探:「那你爸?」

        「他還好。」多妮妲不帶立場的回答,以一位女兒的身份來說甚至稍嫌客觀和冷漠。艾洛瓦意味深長的對她挑眉,明示她也沒比自己好多少,而對方默默地勾起嘴角,她的微笑沒像米格爾的淡然,也不比艾瑪的熱情——只是個普通平淡的笑容。

        「聽起來很胡扯。」他嘟噥。

        「有時你只能接受你的出身與家庭。」多妮妲另有含義的回答,「這從來不是你所選擇的——這是篩子替你決定的,大概有很多種我們不知道的家庭。」

        「我也不知道有哪個父母會把未成年的小孩丟進軍事行動裡。」艾洛瓦咀嚼著抱怨,想到葉格文的嘴臉就讓他怒火中燒,活像乾燥秋天的森林大火。但等他轉向多妮妲後才猛地發覺自己也在不知覺的情況下諷刺到了她父親,「喔靠,抱歉,不過老實說我也想不到我同學就是個特務。」

        「我可以保證這種父母在這年頭很多。」她的眼睫在寒光下顫了顫,未脫離青春期的美國探員異常平靜地回答,「你都不知道在地球狂戰士有多搶手,多少父母恨不得在小孩滿十六歲時就把他們丟進去,他們大多都是在家族利益考量下成為狂戰士的。」

        聞言艾洛瓦瞠目結舌的質問:「你們讓連投票都沒辦法的屁孩拿到超能力!?」

        多妮妲大概這時才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事情,她偏頭清了清喉嚨,懇求似的說道:「抱歉,我沒想到你們不知道這件事。當我沒說好嗎,不想惹上麻煩。」

        想想也是,畢竟地球特種兵的秘密不是他該知道的,多妮妲身為地盟的一員自然不該對諾美其亞人多嘴。想通的艾洛瓦不禁下意識地安慰:「沒啦,也不像我知道這個能幹嘛。」

        她沒有回應。

        頓時他們陷入沉默,話題被有意無意地切斷,艾洛瓦看著多妮妲又扭頭看向月亮,眼神閃爍的似乎在沉思什麼。他原本想開口詢問,卻又乾巴巴的放棄,艾洛瓦認得那個感覺與氛圍,那是前些夜晚,他踏進格瑞爾的房間裡時有的。

        上一次他在這情況下主動提問讓情勢變成如此,而這一次他不想冒險。

        嗎。

        開玩笑,如果他能沉住氣就不是艾洛瓦了。

        「欸,我說多妮妲啊,」在沒有聲響的幾分鐘後,艾洛瓦依然沒有任何睡意的和朋友坐在窗邊,他的食指無意義的打著節拍,最後終於放棄的把手放下說道,「要不我們玩個真心話大冒險?不然好尷尬。」

        對方繃不住上揚的嘴角,她挑起眉毛回應:「不會吧,你當這是畢業旅行?」

        「那啥?好玩嗎?」這時底下一直保持沉默的貝德羅聽到新奇的名字,瞬間提起興趣的說道,「我要玩!告訴你們,老子會電爆你們所有人!」

        「這遊戲沒有輸贏,傻子。」艾洛瓦悶悶的回應。

        「呸!沒輸贏還有什麼玩的必要!」他毫不留情的批評,讓艾洛瓦忍不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他真的得重新學學說話的方式。」多妮妲在一旁淡淡地評論,接著她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麼計畫似的轉頭看向熟睡的其他人,才又把注意力放到艾洛瓦身上,勾起嘴角後低聲回應,「行啊,我覺得可以。但不是現在也不該只有我們。」

        薄雲靜靜地與藍月吻別,清涼的藍光淌下窗台,最後成為地上的一片海,艾洛瓦困惑的表情也顯得更清晰。

        「什麼——」話說一半,多妮妲忽然欠身並低語,話語裡頭的文字與意義在艾洛瓦耳裡嗡嗡作響,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她,「你確定?不是,我是指,你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說謊啊!」

        「可以,讓老子來。」影子裡的貝德羅難得聲量降低——儘管還是大聲地讓艾瑪翻了身——的說,「先讓他們發誓如果自己說謊就會被詛咒就行,這樣一沒說實話我就能馬上發現,老子很會的。」

        「你可以?」

        「廢話,雖然發誓而得到的詛咒小到不行,嗯,大概,只能讓你跌一跤或踢到小指而已……吧。可是我,」艾洛瓦幾乎能想像出他驕傲的表情,「強大厲害的貝德羅連這種小不拉機的能量都能感知到!」

        原本都看著影子的多妮妲與艾洛瓦為此對上了彼此的視線。

        「不過要怎樣才能讓他們發誓?」艾洛瓦下意識的提問,脫口而出後才愣了愣,為什麼聽起來像是在想法設法審問自己的同伴?難道多妮妲現在對誰有了猜疑嗎?

        闊樂灣,他忽然想到,說不定她是在找闊樂灣條約。為此他背脊一涼,她要是這麼對艾洛瓦說,就代表她某程度的信任著他,老實說他自認他們之間的友誼至少是真心的,但……他不確定多妮妲發現身上的條約後還會不會是如此。

        她會把他當成一個叛徒嗎?

        誰都好,薩伊、德克斯……無論是誰,獨獨多妮妲是艾洛瓦在隊伍裡最不想辜負的人。

        他忍不住別開視線,這時多妮妲不知道是發現了他的小動作或出什麼誤會(還是只是時機剛好?)的說:「我覺得他們私藏了不少,為了我們的安全,我覺得還是得把該知道的事情挖出來才保險。」

        「行吧,直接問不好嗎?」艾洛瓦有些難堪的反駁,「這樣只會更尷尬吧,隨便懷疑別人,好歹他們也是跟我們同一邊的啊。」

        「我很遺憾,但我們是彼此的敵人。」多妮妲語氣堅定的回答,她並沒有閃躲艾洛瓦驚異的眼神,有些嚴肅的告知,「很多你不知道的……也有很多我不能告訴你,可是我說的是實話,不是所有人的目的都和你一樣。」

        「包括你?」

        「是的。」她甚至沒有任何猶豫,多妮妲翠綠的眼睛此刻在艾洛瓦眼裡變得如此陌生,忽然他發覺眼前的女孩並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朋友,她是一個年輕的美國特務,唯一尊崇的只有國家的指令。

        艾洛瓦頓時對自己的愚蠢與自作多情感到羞恥。

        「噢、噢。」他勉強掩飾自己的失望與失落的說道,「那——好啊,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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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炙烈的夏天。

        「多多?多多!」那天索菲亞拉住在諾美其亞街上晃蕩的多妮妲,她還記得那時她必須抬頭才能直視自己的母親。她烏黑的髮絲會垂在空中,伴著背後炸裂的陽光,她不記得媽媽那時是什麼表情,但多妮妲知道她正笑著,「你看,是金絲雀!」

        她瞥一眼媽媽手上的金羽毛吊飾,一面在心裡嫌棄索菲亞過於狂熱的鳥類喜好,一面為炎熱的天氣與過動的母親感到窒息。她們站在著名的諾美其亞著名的都城古大門前,觀光客緩慢地流動,堵塞與濃稠的意象使她心頭湧上一陣不耐。

        「我不喜歡鳥。」過於年少的嗓音難以表達自身對某事物的厭惡,多妮妲面無表情的看著母親手上的金絲雀吊環,「爸爸也不喜歡,他說他會過敏。」

        「你爸只是找藉口啦,小傻瓜,」索菲亞裝模作樣的努嘴回答,模樣十分浮誇,對多妮妲而言卻又很日常,忽然女人看到古大門後就興奮地拉拉多妮妲的小手,「啊!多多來!我們拍照!」

        然而高溫與刺眼的日光早已燃盡了她的興致,她毫不掩飾不悅的皺眉,任由索菲亞拉著手,腳步卻不肯移動半吋。對方習以為常的試圖說服:「好啦!一下就好了!記得拍照要笑,你每次都不愛笑,我都沒有你笑的照片!」

        「我討厭拍照。」

        「你不拍照也不笑。」索菲亞抱怨,語氣卻不凌厲,更像在為此惋惜的說,「你跟著我們的時候都不笑,笑一個啦。」

        多妮妲沉默,是啊,為什麼不笑?但又為什麼要笑?她也不是討厭自己的母親,只是微微的厭煩和疲憊——她沒有心力跟上索菲亞的活力,儘管她是如此迫切的試圖討好多妮妲,對那個女人微笑仍是多麼費力的動作。

        「不要。」她冷面回答。



        而等所有人清醒並回到那條道路上時已是清晨,空氣中混著塔賽盛產的羊奶香,大概是哪台載送奶製品的當地卡車剛經過,為這片陰沉的森林增添了些人類的氣息。陽光懸掛在堅本樹枝上,一瞬間,艾洛瓦還差點把它認成了阿娜。

        意料之外,那個悲傷的夜鬼並沒有出現。

        「昨天他大概也在這裡回收了什麼。」薩伊在那個遇到瓦諾爾的夜燈旁停下腳步,仔細看才蜘蛛型的主幹被強行扭曲,而核心的主機被俐落地劃開,裡頭似乎少了什麼,卻又簡單地違和。

        艾洛瓦忽然意識到,說不定製作這個夜燈的人本來就知道這機體的核心會引瓦諾爾過來「回收」,也說不定他或她就是想要藉此讓他們相遇,讓艾洛瓦被好奇的瓦諾爾推進格雷的夢裡、讓貝德羅因此進了他的影子——但又是為了什麼?

        他搖頭甩掉這些思緒,不會有人這麼無聊的。

        「誰知道,昨天門口的那些肉泥大概也被回收了。」艾瑪若無其事地開玩笑,似是嘲諷又似是陳述的說,「真方便啊,比起夜鶯更像禿鷹呢。」

        「哈!禿鷹!」貝德羅被戳中笑點似的重複道。

        他隱約能聽見遠方迴盪的淡淡鳥鳴,這時艾洛瓦又忽然想起昨晚的那場夢,模糊的意象微風似的輕略過他的腦海,留下微微的漣漪。那隻碾壓蟬蛻的金絲雀、那扇他沒能轉頭觀望的窗、那聲平靜突兀的應答……

        『而代價,就是他必須,讓他安插在革命軍裡的人馬,安全完整的把闊樂灣條約交到艾瑪耶卡手上。』

        而他們說拿走條約的人是秋熾,艾洛瓦心想,看來這個中國探員背後的勢力並不單只是地盟與中國那樣的簡單。比起奉命行事,伺機而動的可能性可能更大了些。

        但如果真是這樣,克爾頓會只為了滿足條件就讓這麼一個暗兵行動嗎?這決定也未免太粗糙,瑕疵明顯地連艾洛瓦都能看出來。這事件並不如表面,秋熾也許動機不單純,然而他絕對不會為此而暴露自己的身份,難道這還另有含義?

        他抱著這個想法上了車,在開門之前還回頭望一眼這座詭異的森林。斷頭樹上的抓痕依然清晰,而當艾洛瓦有些遺憾地轉頭時,卻又被恍惚的搖籃曲阻止。

        「喂——白痴!你去哪裡!」薩伊說著邊把慢吞吞的他推進車裡,還沒回神的艾洛瓦來不及反抗就坐上了柔軟的後座,他不死心的向窗外看去,卻一無所獲。

        畢竟人很難從小小的窗戶看到那在樹下微微搖盪的枝苗。更難聽見影子裡咀嚼的那聲「再見」。



        『給魯修.塔賽,請依直覺選擇性的遵照夜鶯的指示,另外,請做好失去光明的心理準備。』

        『最好克制好你的食慾,那給我們太多麻煩了,這樣可交不到什麼朋友。』

        『你看好了,這是你,這是最原本的你,無論別人怎麼說這都是你真正的模樣。別想著頂上別人的臉,那永遠不屬於你。』

        『別讓自己迷失在人群裡,保護好,只有自己騙不了自己。』

        『此外,這麼說可能言重。』

        『但雅果的命留不得。』



        而等他們駛入塔賽村落已是正午,太陽再次攪動起在地面上徘徊的空氣,使得眼前的道路波痕似的扭曲,艾洛瓦甚至不用下車就能感受到柏油上頭不自然的高溫。

        「不對勁。」駕駛的多妮妲望著塔賽村落的道路呢喃道,她訴說殘忍現實的清涼語調讓車裡的氛圍冷了幾分。

        這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艾瑪同意的哼了一聲,難得嚴肅地觀察窗外,讓艾洛瓦不免又是一陣狐疑,他不是沒在觀望,但這難道不是革命會有的模樣嗎?殘破、血腥、荒涼——他們早就在都城見識到了不是嗎?事到如今,還有什麼理由感到驚訝與不安?

        「那麼要停車嗎?」艾瑪耶卡又問道,而德克斯搖頭,薩伊依然沒有表達意見,她便看德克斯的反應下決定,「好吧,當我沒說。」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做好被薩伊嘲諷的心理準備,艾洛瓦終於忍不住問道。

        一旁的薩伊八成也猜到他會這麼問,不悅卻平靜的深深嘆息後回答:「你自己看路邊店家。」

        「我討厭那傢伙。」他能聽見貝德羅不客氣的抱怨。

        艾洛瓦微微地皺起眉頭,但還是照他的做,同時車子也開始緩緩地停下。他搶先跳下車,一些零碎的房子立刻映入眼簾,並上前歪頭從有些污漬的小窗偷偷看進某個屋裡——在這之前艾洛瓦還瞥了一眼門牌,上頭寫著德斯。

        德斯家的玻璃還是完整的,裡頭的擺設也很整齊——比艾洛瓦房間乾淨多了。他更加無忌憚的湊近觀察,他們的午餐還放在桌上,魚被夾了幾口、筷子被隨意放在一旁,就是艾洛瓦平時臨時離開上廁所的擺法。

        但就是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避難去了嗎?」他的聲音在寂靜的鎮上反覆彈跳,形成陣陣重疊的漣漪,連聒噪的貝德羅在此時都選擇保持沉默。

        艾洛瓦能清楚感覺到背脊上的戰慄。

        「行,真夠邪門。」他呢喃著轉頭看向其他人,發現多妮妲聞到什麼惡臭似的捂起口鼻,眼神不變的她用眼角瞥他一眼後搖搖頭。她的反應冷靜在其他人裡顯得突兀,尤其當艾瑪浮誇的退後幾步時。

        德克斯神情凝重的轉身跑向其他屋子,還不忘事先煉出一把手槍緊握在手裡,艾洛瓦慢慢地走近德斯家的家門口,一面看著德克斯只輕輕一碰就推開了隔壁的家門。

        門甚至沒有關好。

        一瞬間他便明白發生了什麼。

        「吃相真差。」薩伊評論。

        勉強能被判斷曾是個人類的肉塊靜悄悄地散落在家門,他被眼角移動的人影嚇得轉頭時才發覺多妮妲不知何時走進了兇殺現場,艾洛瓦看著裡頭的孩童屍體,開腸剖腹的模樣讓他又想起第九研究所的那些地球孩子。

        「靠……靠!」貝德羅反應過來的叫罵,語氣激烈到艾洛瓦知道他肯定是被嚇壞了,「你們這些心理變態的諾美狗!這、根本就是那個噁心博士的翻版!狗娘養的——」

        〝Language.〞多妮妲難得用英文回答,儘管艾洛瓦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至少這句話還是讓慌亂的貝德羅閉上了嘴。注意到艾洛瓦的視線,面對這樁慘案卻事不關己似的對他回報,「心臟和眼珠都沒了,擺設沒動到多少,他們大概被殺的猝不及防。」

        「我說你也太冷靜了。」艾洛瓦語氣中立的說道。

        如同前日在都城的那場槍戰,多妮妲只用一抹淡淡的微笑回應他的質疑。

        「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的?」門外的艾瑪似乎這時才回過神,她驚恐激動又悲傷的拉高她的聲調,艾洛瓦也不再跟多妮妲糾結這個無解的問題,轉而把注意力移到艾瑪阿姨上。

        然而等他看仔細白髮女人的神態後又猶豫的不曉得該說什麼,她的神情抽空了他腦中的字彙庫,讓艾洛瓦只好有些退縮並試探性的叫喚:「艾瑪阿姨?」

        她的狀態糟透了。

        艾瑪耶卡漂亮的綠眼睛微微地顫抖著,她出神的凝視著這個死氣沉沉的城鎮。而艾洛瓦還沒開口關心,不遠處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刺耳聲響與一聲因年幼而圓潤的驚恐叫喊,緊接著是使他心跳不禁開始加快的金屬碰撞聲。

        德克斯正在和誰戰鬥。

        「叔叔!救我!」街角一個女孩迫切的哭喊讓艾洛瓦想都沒想就拔腿狂奔上前,無力攤坐在地上的黑髮少女顯然被嚇得不敢動彈,於是他下意識地趕緊一把抓起她離開那個戰場,手在碰到她時還因為過於冰涼的瘦小身軀而差點讓她掉到地上。

        艾洛瓦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女孩在他肩上支離破碎的咽泣聲混雜在一起。

        馬上他的腳步被沉沉插進地面的鐵扇阻止,直覺反應讓他往後一跳後立刻往右一轉,竟是勉強閃躲了下一扇攻擊,但最終還是重心不穩的跌到地上。

        「該死——」艾洛瓦不禁咒罵。小孩佔據了他的雙手,不僅無法煉出任何可反擊的武器,甚至連順暢行動都有困難——

        硄!

        他不曉得背後究竟進展到什麼地步,但看來德克斯替他爭取到了不少時間。然而才剛這麼想,剛趕到的多妮妲就開槍硬是打偏不知何時收回又射來的紅扇,這時跟在她一旁的薩伊對著他喊道:「別背對他!」

        接著他的尾音多妮妲往殺手的臉又是一槍。

        艾洛瓦強迫自己站起身來,快速的讓腦中又是一陣翻騰,耳鳴再次模糊了他的視線。此時一轉頭卻看到艾瑪神情複雜的環抱自己,似是沉思似是沉溺在過往中,不打算有任何作為。

        「哥哥!」

        雷射槍的高熱讓他在瞬間停止思考,艾瑪阿姨突然的飛撲使背上的重量一鬆——那剎那發生了太多事情,元素重疊在他的思緒與回憶上,而意識再次被甩到雪月墜落的那天——噴濺到臉上的溫熱液體、女孩扭曲的慘叫……

        眼前畫面因快速翻轉而模糊,而當世界重新矯正聚焦,艾洛瓦對上了秋熾殺意滿溢的雙眼。









#不知道多少人還記得魯修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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