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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識馭者 4. 你相信魔法嗎?

巴阿尼 | 2019-07-20 06:36:19 | 巴幣 48 | 人氣 522


    
你相信魔法嗎?
  
  頭痛得想砍人。
  
  我皺著眉瞇開眼,感覺有人在我腦袋裡拿槌子敲了又敲,隨著心臟的跳動一波一波重擊太陽穴,還有像是浸在酸液中的肌肉痠痛,讓我連呼吸都痛得要命。由於全身的狀況太多、身體又重得像鉛塊,我本想閉上眼繼續睡的,直到我發覺右手被某個東西鉗住,我才呻吟著坐起身。
  
  「妳終於醒了,感覺還好嗎?」
  
  我瞥了一眼右手,一副亮晃晃的手銬將我銬在牆上的欄杆,房間除了一整面牆的鐵欄杆外全是水泥建成的,欄杆另一側則是不知通向哪裡的長廊。艾拉被銬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屁股不斷扭動,滿頭大汗。
  
  「我們在哪裡?現在幾點?」我的聲音沙啞得像個老太婆,光是說話就引發痠痛和頭疼,更別提凍得像冰塊的四肢和麻痺的手指腳趾。我打量艾拉,除了吊著三角巾的右手以外,他似乎完全沒事。
  
  「我們在阿恰雷卡的拘留所,現在大概是下午四五點吧。他們說妳倒地的時候撞到頭,不要抓,他們幫妳包紮了。」
  
  「是啊,他們還送我們各一個這個當獎品。」
  
  「沒辦法,妳海扁了他們一頓他們會怕。本來他們打算把妳兩隻手和腳都銬住的,好險被那個留鬍子的人阻止了。」
  
  我硬是忽略滿身不舒服來集中注意力,專心檢查自己的身體:雖然左手是自由的,但上面也有銬痕,衣服髒得要死,沾滿了植物的汁液和黃土,涼鞋斷了一腳。我摸摸脖子,睡意立刻消失無蹤。「我的項鍊呢?被阿恰雷卡拿走了嗎?」
  
  「我、我不知道,我們被丟上車的時候就沒看到了我還以為妳放在口袋。」
  
  「混蛋,那可是我姊的遺物耶,可惡可惡可惡,噢……痛死了……」
  
  艾拉伸直手臂盡可能接近我,開始投射他那種充滿擔心和關心的眼神,平常的我早就剝下鞋子丟過去了,但現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他問:「他們會把我們會怎麼樣?交給警察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被抓──」我定住表情,這才想起昨晚的推論和爸爸要求的條件,「慘了,早上這麼一吐我什麼都忘了,我會被我爸罵死。不過好消息是,原本我們可能得被強迫加入瑪嘉那,現在應該沒事了。」我把那些關於瑪嘉那計劃的猜測說給他聽。
  
  「不對吧?呃,不對呀,迪菲杜,雖然我們被逮捕了可是妳剛才一打四打贏阿恰雷卡,還是徒手,這超有潛力的呀。」
  
  我愣了愣,逃過一劫的得意迅速流失,「如果他們真的有在看的話……」
  
  「妳可能就會通過面試了……」
  
  「完蛋了,我死定了,不行,我不能被困在這裡,你有沒有開鎖器?快點,我不能等他們過來,該死的爛東西,可惡,還是你有刀子之類的?少一隻手應該暫時死不了吧?硬抽出來會很痛嗎?一定很痛,可是我不能──呃啊啊啊!」
  
  看我用力把手銬擠向手掌,艾拉起身大喊:「迪菲杜,先等一下,沒有用的。我看過有人這麼做過結果他整隻手都磨壞了還脫不下來,不要做傻事呀。而且我們還被關住,沒有鑰匙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啦,我才不要坐著等死,天啊……我不能被帶走,我還得和老爸離開。可惡……去死啦。」我用力拉了最後一次,身體的疲勞、電擊的後遺症和手腕的刺痛馬上癱瘓我最後的力氣,我趴在長椅上,感覺整個世界在我身旁崩塌。
  
  「迪菲杜……」
  
  「算了,沒關係,我還有機會,還有一點機會,說不定從這裡到瑪嘉那本部的路上可以逃走。對,說不定。他們可能有槍,可是我有魔法,還有那個聲音,我可以從他們手上逃走。然後跑回家找老爸,他一定有辦法。」
  
  「妳要不要先停一下?妳現在已經開始在亂說一些奇怪的東西了,不要慌我們還有時間呀。」
  
  我把臉埋回椅子上開始憋氣,在快到極限時換氣,再憋個幾分鐘,兩三個回合後,我才冷靜下來。「你覺得如果我用那個一打四的方法,有辦法對付瑪嘉那的人嗎?」
  
  「妳那時候動作突然變快的那個……嗯……也是,那真的還滿有機會的。應該啦,我、我是說──
  
  「你就直接問吧。」
  
  「那妳可以說說妳今天怎麼了嗎?我都不知道妳什麼時候這麼會打架了?害我覺得自己好沒用。還有早上妳的樣子,妳說會跟我說的。」
  
  我轉向他,抓回被我扔到一旁的腦袋開始思考,說到底我們會這麼慘也是我害的,要是當時直接逃跑,說不定以艾拉的身手也能順利逃掉。好吧。
  
  「你相信魔法嗎?」
  
  「某方面吧。」
  
  「咦?」
  
  「什麼智慧型手機啊,電腦啊,網路啊,雖然我們買不起那種東西但每次看到的時候都覺得跟魔法一樣,可以在──
  
  「我說的不是科技,是真正的魔法。」
  
  「那個是魔法喔?踢、踢雞雞?」
  
  「你那什麼臉?不只啦,我早上說我姊有留下一個神祕的東西。」我把粉末、昨晚的經歷和今天早上的狀況說給他聽,包括腦袋裡突然浮現的念頭和比腎上腺素更強烈的加速感。「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那聲音突然消失了,就好像訊號突然斷掉一樣……」
  
  艾拉睜大了眼看著我,整個人就這樣僵住,連口水滴下來了也毫無反應,我喊了他一聲,他幾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不對,等一下,什麼?妳是說,妳可以聽到別人的心情?」
  
  「不算是聽到,比較接近感覺到,而且好像可以透過牆壁之類的障礙物。」
  
  「那妳感覺得到我現在的心情嗎?」
  
  「看也知道嚇得要命。不行,我沒辦法專心,光是忍痛就快死了,誰還管你現在開不開心。」
  
  他笑了,而且不是平時的欠扁傻笑,清脆的悅耳笑聲在牢裡傳出回音,似乎連疼痛都被安撫了。「我就知道總有一天妳會幹出大事,光是靠這個魔法就能發現阿恰雷卡的陷阱,說不定妳還能讀心喔。我就知道,妳真的太厲害了。」
  
  「少、少在那邊,不要亂想一些有的沒的,要是真能讀心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也不會害你被電。」我縮起脖子,不敢迎上他那雙熱情的眼睛和發著光的笑臉,「還有啊,我不知道這個能力是怎麼來的、能持續多久甚至會不會有副作用,今天早上我就是不適應才吐成那樣。」
  
  「我確認一下,那個西裝男說妳吸進去的是妳姊的意識,那個聲音會不會就是她啊?」
  
  「等等,」我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最後說:「不,那不是聲音,而是一個念頭。就像你平常想事情會在腦中自言自語,跟那個很類似,不過,那個『踢他老二』真的很像寧姊會下的指令。你真的沒有聽過類似的事情嗎?我只知道販毒集團和曼麻司塔有很多秘密,這會不會是其中一個啊?」
  
  「至少我沒聽過這麼神奇的事,他們有很多高科技,但感覺到別人的心情……我覺得完全不一樣。」
  
  「那薩亞呢?我只知道他是俾塔的首領,和他不是很熟。」
  
  「我也不知道呀,只聽說過一些傳說,嗯……超奇怪的傳說。」他仰頭閉眼,看來正努力從糨糊般的大腦中撈出一點有用的資訊,「雖然俾塔在外面鬧了這麼久,不過除了一些高級幹部以外都不確定他長得怎麼樣,他超會躲的。還有啊,很多人都有在幫忙他們,主要都是因為薩亞人很好……之類的。」
  
  「說清楚啦。」
  
  「啊就大家都跟他不熟就隨便大家怎麼掰嘛,我也沒有找過俾塔的人,那些沒事會去找販毒集團打架的人太危險了,我記得妳姊不是也是被俾塔的人殺掉的嗎?」
  
  「那個啊,是騙人的。」
  
  「哎?」
  
  「我姊出發前一天說她找到殺我媽的兇手了,那件事不會是俾塔幹的,靠民眾支持的反抗集團怎麼可能攻擊粉絲?而且那些只會偷襲和游擊的傢伙,不可能敢和曼麻司塔最強部隊硬拚啦,更別說是打垮他們了。總之,我覺得和俾塔沒有關係。」
  
  「可是那個西裝男都這麼說了,說不定薩亞也像妳一樣有奇怪的魔法呀,我覺得那半邊的貧民窟不像是一般人弄得出來的,除了死人以外什麼事都沒有、所有人都沒有傷口,超怪的呀。」
  
  「用意識嗎?如果我可以感覺到其他人的心情,說不定我也能產生影響,然後攪爛他們的腦袋之類的……笑什麼?」
  
  「這樣妳就可以去找那個兇手報仇了呀,而且,還可以用這招弄到一堆錢反正只要讓其他人自己給妳就行了,更不用說如果等一下妳真的被帶走,逃跑根本就簡單得要命呀。哇,迪菲杜,這個魔法超棒的啊。」
  
  「有什麼屁用,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兇手是誰啊。而且突然要我做出超出極限的動作,身體早就受不了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大概連下樓梯都有問題。」
  
  「嗯,哎,不然,也好,我今天真的超累的。」
  
  「還好只是被抓而已,我們本來可能被殺的,要不是那個一字鬍──
  
  「等一下,」他突然挺起背,看向走廊說:「那個,是不是妳爸的聲音?」
  
  「好像是,他怎麼……」我在手銬鍊條範圍內盡可能接近門口,閉上眼專注聆聽。
  
  「那你們怎麼不乾脆把全羅納窟米的人都關起來?你們的任務是剷除販毒集團,不是殘害我們國家的孩子。拿著槍跑到別人國家胡搞,還敢對小孩子動手?有沒有搞錯?挨小女孩幾下打就把人家關起來,你們到時候是要拿核彈來殲滅販毒集團嗎?」哇喔,老爸平常在外面都這樣跟人對嗆的喔?在家裡那副死樣子是怎麼回事?
  
  「先生,您女兒明顯經過相當專業的訓練,她手無寸鐵打倒包括我在內的三名探員,我們不得已才動用電擊槍,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讓步了。」是一字鬍,好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怎麼變這麼強的。「我們也不願意傷害她,只是這麼激烈的反抗太不尋常了。」
  
  「你們十幾個大人搞這麼大的陣仗包圍她,她怎麼可能不反抗?還有,什麼鳥蛋專業訓練,那完全是你們自己的問題,人家『手無寸鐵』海扁了你們一頓,你們打不過就開槍?有沒有骨氣?丟不丟臉?」
  
  「您自己看錄影,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孩做得出來的動作,這樣的技巧足以讓我們確認,瑪嘉那集團正在訓練兒童進行攻擊,這是我們絕對不允許的──
  
  「干瑪嘉那屁事?那是我訓練出來的你這個蠢貨。」喔?真的假的?什麼時候?
  
  「不好意思?」
  
  「你來這裡多久了?這個國家的狀況你還不清楚嗎?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教會她怎麼保護自己,怎麼應對敵人,當她被一群扛著槍的武裝分子包圍的時候,難道就不能自我防衛嗎?你是哪裡人?美國?英國?法國?不要拿你們國家的常識胡亂判斷這裡的狀況,難道你們完全沒有從前天的衝突學到一丁點教訓嗎?」
  
  「先生,請您冷靜。」
  
  「冷靜你個屁,你有沒有孩子?你呢?還是妳?要是你的寶貝女兒被不知道哪國來的入侵者關到牢裡面,還能像我這麼冷靜嗎?」
  
  「您說您訓練那孩子,那很抱歉,請問您的身分是?」
  
  「杜瓦.魯門利。」誰?我們家不是姓納閣利嗎?
  
  「什──等一下,您是指……『狐狸』?那個……魯門利?您怎麼證明這點?」
  
  「如果你們有做功課的話,隨便挑一件事蹟,我會告訴你們真相。」
  
  「好的,游擊隊為什麼會失敗?」
  
  「毒梟的背叛,政府的背叛,最重要的是,曼麻司塔在廓納戰役中殲滅了所有游擊隊成員,除了我,和黛布琳.魯門利。」老媽?游擊隊?曼麻司塔?「靠著全部成員的犧牲,我們才得以活下來,雖然曼麻司塔損失了一半的兵力,卻也得以存活到今日並完全掌控德羅卡。」
  
  「那魯門利小姐她──噢,我很遺憾。」他們的聲音壓低到我聽不見的程度,我咬緊牙,拉著右手忍住痛仔細聽著。一字鬍的聲音抖得好厲害:「有人說,您是因為獻上所有游擊隊員的命才獲得魔法的,這是真的嗎?」
  
  「給我注意一點。我不准你汙辱我死去的同胞,如果你只是想滿足好奇心才問這種問題,」爸爸沉下嗓音嘶聲道:「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遵、遵命,魯門利先生,我鄭重向您道歉。」
  
  「我完全可以把你們滅了再親自救我女兒出來,我知道你們是來拯救這個國家的,但不是什麼事情都能用這個理由當擋箭牌,對我來說,傷害我的家人就是罪該萬死。你們不會想要登錄在我的名冊上的。」
  
  「明白,非常抱歉。我們實在不知道您還活著,要是我們事前有收到消息……這事情我們不會聲張的。」
  
  「放我女兒出來。」
  
  「請、請稍等。」
  
  我坐回長椅,試著消化那段莫名其妙的對話,卻一點頭緒也沒有。艾拉眉毛抬得老高說:「妳有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我不確定他們說的內容是不是對的,聽起來太詭異了,我爸他說……似乎不是普通的老師,他好像曾經參加過什麼游擊隊。可是,狐狸和魯門利又是什麼意思?」
  
  「等一下,妳是說你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了?我只聽見有人在說話但內容整個是糊的。還有妳說狐狸怎樣?」
  
  「所以,這也是魔法──不行不行,今天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了,先暫停一下,我整理一下。」我揉了揉眼窩,換了幾口氣,慢慢說:「首先,我從寧姊那裡得到她的意識,她可以在我腦中浮現念頭……不行了,到這裡我就沒辦法接受了。」
  
  「妳爸是來救妳的吧?」
  
  「聽起來應該是,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特權……你又在笑什麼?」
  
  「妳真的超喜歡在奇怪的地方煩惱的,妳都要出去了呀,別忘了剛剛妳還在那邊怕得要死拉手銬,有什麼問題出去再解決嘛。」
  
  我臉熱了起來,「吵、吵死了,好啦我會問啦,可是你又怎麼辦?」
  
  「等一下,他們來了。」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他把膝蓋收在胸前,用很爛的打呼聲裝睡。我冷下眼吼了一聲,接著站起來看向昏暗的長廊,準備好好觀察老爸和一字鬍的表情,同時啟動情緒感測。
  
  走在前面的是一字鬍,他鼻樑上纏了一圈繃帶,整個人有點恍神,就算不用魔法也能明白他很緊張。爸爸走在後頭,完全看不出來他才剛把一字鬍罵得狗血淋頭,他依舊是那副斯文的死魚眼,只有從衣領、胸前與腋下的汗漬看得出他可能是一路衝過來的。奇怪的是,我竟然完全感應不出爸爸的情緒,本該傳出波動的位置只有一片空洞,這讓我對他的懷疑更深了些。
  
  滿身汗的一字鬍總算挑對鑰匙後開門進來,蹲到我身旁解開手銬,很難相信他和在山丘上的那位堅毅、冷靜的士兵是同一個人。我看著爸爸,他正用那副足以讓人招出一切的表情瞄向艾拉,後者放棄裝睡,滿臉畏懼、和隻被逮到打破花瓶的小狗沒兩樣。手腕的束縛鬆開之後,我小心碰了碰破皮的地方,雖然沒辦法減輕關節和肌肉的不適,起碼我能夠伸個懶腰了。
  
  「走了,菲菲。」
  
  「艾拉呢?你要把他留在這裡?」我斜眼看著一字鬍。
  
  「妳父親只有保妳出來,這小子得繼續待在這裡。」
  
  我用懇求的眼神看著爸爸,然而他只慢慢眨了一眼,伸出手。
  
  「沒關係啦,迪菲杜,妳先走。」艾拉靠回椅背上,晃著腿說:「反正我也被房東趕出來了,有地方待著也總比睡在別人家院子好。」
  
  這感覺比被電擊槍電還難受,但我也只能握住爸爸的手,用嘴型無聲問道:「明天見嗎?」
  
  「明天見。」
  
  
  走出門後,我才發現這裡不是羅納窟米,而是更南邊的卡阮港口,拘留所位於山坡地帶,能把底下空蕩蕩的港灣看得一清二楚。夕陽剛準備落海,路燈一盞一盞亮起,我大口吸著海風的腥味,捏著右腕剛綁上的繃帶,體會著重獲自由的美好。爸爸和我一同站在人行道的欄杆邊,俯視大海,不知從哪變出一根香菸抽了起來。
  
  「你會抽菸?我怎麼不知道?」
  
  「妳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例如我聽到妳被逮捕的時候有多擔心,還有知道妳把休瓦格非他們揍了一頓時有多驚訝。」他看了我一眼,說:「那個留鬍子的人的名字。」
  
  「是啊,我也不知道原來我們家不姓納閣利,還有你神奇的輝煌過去。」
  
  爸爸沒有反應,他的表情融入了亮橙色的煙中,輕摸長滿下顎的鬍鬚,眉頭微微皺起。我靜下心探索他的情緒,他的內心依舊冰冷無聲,安靜到令我害怕,也讓我深深體會到能夠感應情緒的時間才不到一天,我就多麼依賴這股力量。
  
  「這就是我背負的債,和必須償還的罪過。」
  
  沉默。
  
  我鼓起勇氣說:「好啦,我知道我沒有遵守約定。」
  
  「明天就走,我都安排好了。」
  
  「那你還在等什麼?」
  
  「我在等人。」
  
  「誰啊?那個什麼游擊隊的人嗎?你怎麼從來都──
  
  「妳是怎麼贏過阿恰雷卡的?」爸爸突然轉向我,聲音變得無比威嚴,他緊蹙的雙眉、自額頭爆出的青筋和從未見過的冷酷眼神散發出颶風般的氣勢。
  
  我猛眨眼後退一小步,「幹嘛、幹嘛突然這麼兇?為什麼要問──
  
  「回答我。」
  
  「我不知道……我、我從寧姊的、的遺物得到一種力量……那個粉……可以聽見別人的心、心情……那時候……我只是照著腦中的念頭……」
  
  「說清楚。」
  
  「那個念頭……可以讓我……動、動作變快……只是……突然就不見了……我昨天晚上才、才吸進去的……我之前不知道……」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我剛剛……有、有和艾拉說過……哇……」他把目光轉向拘留所,緊握的拳頭傳出喀啦聲,我不顧害怕衝上去抱住他,盡力不哭出來。「求求你,不要傷害艾拉,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這麼生氣,可是這和他沒有關係,不要……請你不要……」
  
  「我沒有生氣,也沒有要對艾拉傑達施暴,雖然我很想把他抓出來臭罵一頓。」爸爸的表情軟下來,語氣回溫,「很抱歉,現在時間緊迫,我不得不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得到答案。」
  
  「什麼嘛……很、很恐怖耶……」
  
  他伸手輕輕抱著我說:「沒想到妳繼承了小寧的賈古魯答,這讓所有事情變得更艱難了。」
  
  「賈古魯答?」
  
  「一種詛咒,人們會稱這是恩賜,但對我們家而言,這是怪物的惡意。妳感受情緒的能力是最初階的,我給妳的威嚇感也算是其中一種,但我也只剩下這種微不足道的力量了。」他的聲音變得好小,「我只想讓妳平平安安的長大而已。」
  
  「不要自言自語啊,雖然我一直很不喜歡你講話的方式,但你有話每次都是直說的啊。」
  
  「這次不一樣,除了說來話長,對妳來說也太過殘酷了,做父親的需要一點勇氣,才能說出口。」爸爸順了順我的頭髮,淺淺掙扎一下染上橘紅的臉,嘆了口氣說:「妳有危險,可能會死。」
  
  和這時候從心底侵蝕的冰霜相比,剛才爸爸散發出來的氣場簡直風和日麗,我從他身邊退開,得扶住欄杆才不至於摔倒。我盡可能保持理智,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穩下呼吸問:「為什麼?」
  
  「因為全德羅卡的毒梟、包括曼麻司塔都會想要妳的力量。當初小寧是因為加入曼麻司塔才讓她得到短暫的安全,而她也成為了眾人敬畏的英雄,同時努力尋找那個殺害妳母親的人。但沒有人想得到那個人,竟然為了奪取小寧的力量而殺了她,並在和她戰鬥的過程中,牽連了半個貧民窟的無辜百姓。」
  
  「那個怪物……殺了寧姊?」
  
  「不,這是兩碼子事。那穿著西裝的怪物給我了力量、我傳承給小寧、小寧再傳遞給妳,我們甚至不知道那傢伙的目的是什麼。至於那個兇手,」他點了另一支菸,沉下表情說:「會為了妳的能力再次出動,上次他不知為何失敗了,這人是連仲裁者都敢出手的蠢貨,絕對會再次嘗試獲得這力量。而我死都不能讓那傢伙得逞。」
  
  看著他嚴肅的臉,我突然興起了一陣荒謬感,忍不住笑了起來,「哼……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好了啦,爸,我知道了啦,不要再亂講了,我會聽話啦。」
  
  「這並不是嚇唬妳。」
  
  「別騙人了,爸,連怪物這種東西都搬出來了,太誇張了,好啦,你怎麼安排,我都可以接受啦。我明天走就是了,不要再編這種爛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我抱著身體,卻止不住冷顫,「這裡是德羅卡……我們不都會死嗎……遲早的事……」
  
  我倚著欄杆,望著潮起潮落的金黃海面,和在地平線上緩緩下沉的火球。我看得太專注,幾近能看出夕陽移動的軌跡,和逐漸爬上沙灘的浪潮。
  
  爸爸蹲下來從後面抱住我,這一次,在他接觸到我的瞬間,一股將我貫穿的強烈震動從他身上爆出。有別於之前感受的其他情緒,這道既涼快又揪心的震波散發穩定安詳的節奏,如浪潮般包覆著我、如流水般清涼澄澈,輕易化解內心的懼意。雞皮疙瘩沿著腹部衝上臉頰,我不再抗拒,接受了這股足以令人昏厥的溫柔。
  
  「對不起,菲菲,真的很對不起。」
  
  「討厭……說什麼不會把我的命放在賭桌上面……難怪人家叫你狐狸,真的很愛騙人……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到怪物,但這種事情……」
  
  「我會解釋清楚的,藉由妳的賈古魯答。但不是現在,瑪嘉那遲早會來拘留所要回那些孩子,我們得加倍謹慎。」他站起身,牽起我的手說:「妳必須趁妳的力量還沒被太多人發現前離開德羅卡,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決定,請妳不要再堅持了。」
  
  「好啦。」
  
  我們沿著人行道走過幾個路口,期間老爸的震動透過掌心不斷傳遞而來,有如一條深深的大河,不僅穩住我動盪的內心,也洗去了我身體的不適。「為什麼我一開始聽不見你的情緒啊?」
  
  「我藏起來了,習慣,毫無防備把自己的內心暴露在外太危險了。」
  
  「意思是,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會那個什麼賈古魯答嗎?」
  
  「對,德羅卡的販毒集團首領都會,包括曼麻司塔的高層,還有俾塔的薩亞。」看我拱起肩膀,他露出了淡化我不安的親切笑容說:「別擔心,他們的力量似乎源自於其他地方,也不像妳的這麼強,頂多只是為了方便管理而已。」
  
  「其他地方?他們也惹到怪物了嗎?」
  
  我們抵達家裡那台老舊的轎車旁,他拉開車門說:「不,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我也不在乎。」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藏起自己的情緒?你可以教我嗎?」
  
  「再說,妳今天大概也很累了,在這種情況下學習效率太低,先等我們回去──喔,終於來了。」他的視線定在我後方,好不容易豐富起來的表情被熟悉的冷面蓋過去。「上車,快點。」
  
  「怎麼──」我回頭望去,一位留著及肩棕髮、身穿米色西裝外套、白襯衫和平整西裝褲的男人站在夕陽下。起初我錯以為他是昨晚的西裝男,當我看到他那道自額頭橫越右眼直達嘴唇的燙疤後,我才明白眼前的人正是瑪嘉那販毒集團的首領,优達哈.迦德希。
  
下一章
第零章



  賈古魯答這個詞終於出現了,自從上一章跨入第二幕之後,劇情要開始第一段小高潮啦~

  從各種意義來說都是個難熬的禮拜,希望每個人都能平安。

#PrayForKyoani

創作回應

冰鳩
每個主角都需要複雜的背景-u-
2019-08-14 13:32:41
巴阿尼
應該說是要有複雜的背景才能成為主角XD
2019-08-14 13:39:42
黑龍舞兮
如果有踢雞雞魔法 那就可以打贏50%以上的人類了[e20]
2019-11-06 02:20:30
巴阿尼
這也太恐怖了吧XD
2019-11-06 07:02:14
怪物到底是啥
2020-07-07 13:14:00
巴阿尼
就是個強到杜瓦只能用怪物來形容的傢伙~XD
2020-07-07 13:5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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