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世界》策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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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目所見，地面盡是深遂的裂痕，天空仍飄揚濃密的塵埃。建築物則牆面崩坍、石柱斷折。樹木、花草被燒枯，玻璃破碎、織品盡毀。碎石鋪滿道路，室內一片凌亂。

　　

　　皇室內宮都如此，更不用說外面的街道會變得多糟糕。

　　

　　兩名王子走入，以冷淡的神情看著那些正忙著清理的下人。按照他們的計畫來看，現在埃比倫應該要變成死城才對。

　　

　　「很令人失望的結果嗎？」阿古奈德走下階梯。

　　

　　「說什麼？」丹布林頓最討厭他用這種語氣質疑自己。「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幸災樂禍？」

　　

　　「不對。」阿古奈德搖頭。「認真說起來，你們希望看到的慘況不是這樣，所以才會在臉上寫著沮喪二字。」

　　

　　「哥哥，您說的話真是不著邊際，毫無道理。」奧利歐哼道。

　　

　　「沒道理？我覺得我說得很對，做人還是坦蕩點好。」阿古奈德攤著手。「依你們的本領，就算說要反叛我也拿你們沒輒。」

　　

　　丹布林頓揪起他的衣領。「你欠揍嗎？」

　　

　　「兄弟之間那有深仇大恨呢？但是皇兄，您說話可不能這樣。這是造謠！」奧利歐推開丹布林頓的手。「話說回來，埃比倫的損害程度如何？」

　　

　　「可多囉，損失真是難以估計。」阿古奈德輕拍剛剛被哥哥揪住的衣領。「不過人員的死傷數量並不多，除了自然研究機關的人員外幾乎沒死人。奈夫亞魯大人最悽慘，屍體被炸成灰燼。」

　　

　　奧利歐的表情頓時僵硬。

　　

　　「我能問為什麼嗎？」阿古奈德手叉到腰後，一副若無其事在他們身邊繞著。「你們兩人為了鏟除我的勢力，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有資格過問我的事嗎？」丹布林頓怒視阿古奈德。

　　

　　「那我有資格問你的事嗎？」葛朗向三人走近，他的身邊圍繞許多手下。畢竟策林發生那麼多事，皇宮肯定會提高戒備。「你們為什麼要派人殲滅自然研究機關？」

　　

　　「父皇。」丹布林頓一見到葛朗後便開始緊張。

　　

　　「自然研究機關與惡疾龍人和叛徒伯廉．古崙掛勾，企圖以次元輪覆滅埃比倫，罪大惡極。」奧利歐搶先發言。

　　

　　「證據呢？」葛朗問。

　　

　　「伯廉和奈夫亞魯的通話訊息、兩人交流的文件、次元輪藍圖都可以當成物證，查洛士可以列為人證。」奧利歐解釋。

　　

　　「自然研究機關盡毀，我也不能親自勘驗，你說的那些全都可以偽造。」葛朗發出嘖聲。「你們兄弟倆這次做得實在太不漂亮。根據夢境湖前線人員回傳的消息，你們曉得惡疾龍人萊瑪斯的真實身分嗎？他是聖靈界神座之一，懂嗎？你們的所做所為不過是順了聖靈界的借刀殺人之計。聖靈界人進攻龍首要塞引開曼德爾，夢境湖的龍人則困住埃比倫的重要將領，你們這些傻子就在自己的故鄉安裝炸彈。告訴你們，就算埃比倫毀滅，策林也不會因此亡國；計畫順利完成，聖靈界人也不會和你們分享戰果，到時候已經可以預料他們做出過河拆橋之舉。全天下只有你們兩個，明明什麼利益都沒得到卻仍開心的為他人出賣勞力。」

　　

　　葛朗一席話說得兄弟兩人毫無辯解的餘地。

　　

　　「陛下，曼德爾大人成功防守要塞，聖靈界人已經撤軍。現在大人正位於前廳並說有事要與您討論。」傳令來報。

　　

　　「我馬上過去。」葛朗快速地宣布他的判決：「我現在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兄弟必須待在龍牢中思過，直到我同意讓你們出來為止，你們還有什麼想辯解的嗎？」

　　

　　「沒有。」奧利歐簡單的回答，他的表情嚴肅中帶著不屑。

　　

　　「來人啊！」葛朗下令：「帶兩位王子去石臺院，三十年內不許他們踏出半步。」

　　

　　奧利歐和丹布林頓不情願地跟著衛兵離開後，換成阿古奈德有意見。「父皇，您這樣的判決無疑是重重提起，輕輕放下。」

　　

　　「你嫌我判太輕？那你希望我怎麼做？殺了自己兩名兒子？」葛朗哼聲說：「全是因為你的窩囊才沒辦法對你的兄弟起制衡作用，導致他們毫無顧忌的為所欲為。」

　　

　　「但是他們讓埃比倫損失慘重，應該依法判決才能弭平眾怒。您這樣會讓其他大臣有意見，認為您偏袒王子。」

　　

　　「慘重？我不這麼覺得。和以前聖靈界入侵魘塵大陸的激烈戰役相比，埃比倫這次連危機都算不上。」葛朗厲聲罵道：「你太懦弱了，若是連自己的兄弟都沒有辦法對付，面對外人時又有什麼競爭力？你們三兄弟全都沒資格坐策林的王位，好好反省。」

　　

　　石臺院內，奧利歐接收來自查洛士發出的耳語。接著他問丹布林頓：「知道次元輪為何沒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嗎？」

　　

　　丹布林頓不解。

　　

　　「我的好大哥，你沒殺掉伯廉．古崙，計畫被他破壞了。」

　　

　　奧利歐的話使得丹布林頓大感震驚。「他沒死？」

　　

　　「看來是早預料到自己可能的下場，提前做出準備。也許你殺的只是他的替身，真正的伯廉早已遁逃。」

　　

　　丹布林頓氣憤難抑。「媽的，功虧一簣。」

　　

　　「不急，三十年的時光很快就會過去，沒什麼大不了。」奧利歐輕描淡寫地說：「說不定還不需要那麼久我們就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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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梭恩德為了赴約而抱著傷勢來到瑪恩德林的墓前。

　　

　　墓地冷冷清清，沒有半個人，完全和他先前的想像不同。梭恩德原以為玄傑已經擺下大陣仗等待自己送上門，怎知來到此地後只有看到一座寂寥的墳墓，那是瑪恩德林的墳。

　　

　　梭恩德一瘸一柺地走近墓碑，接著獻上一朵白色小花向死者致意。他對自己受騙上當而犯錯的事感到懊悔。除了玄傑外，梭恩德完全不冀望道漢家的人能夠原諒他。

　　

　　「你倒很有心。」原來緋兒也來祭拜她二姊。

　　

　　「我……不是來乞求原諒的。」

　　

　　緋兒哦了一聲，對梭恩德說的話似乎有點興趣。

　　

　　「我願對這次的事件負起全責。」梭恩德雙膝跪地，沮喪地垂著頭。

　　

　　「你知道魘塵大陸人沒有土葬的習慣，人死了自然會前往裂面空間，就算是衣冠塚也毫無意義。」

　　

　　梭恩德明白緋兒的語意。「我懂。」

　　

　　「你懂？」緋兒問：「明知是死亡陷阱你仍來赴會？」

　　

　　「我早就有所覺悟。」梭恩德略為沉吟，接著語帶凝重的說：「給我一個了斷吧！當作是還你們道漢家的一條命。」假如得面對死亡，那梭恩德內心希望能由喜歡的人親自動手了結自己。

　　

　　「若我想殺你，早在我之前向你揮劍時，你就應該要死了。」緋兒微慍道：「你是個自私的男人。」她下了這個結論。「假如我喜歡你，但你卻要我親自動手殺死心愛的男人，這是對的嗎？你死得倒挺安心，活著的人卻必須承受痛苦，難道你凡事只想到自己嗎？」

　　

　　梭恩德覺得很羞愧。「我……我並非這麼想。」

　　

　　緋兒看著滿臉懊悔的梭恩德，她搖頭道：「你快離開策林吧！我想你也不希望再和道漢家有任何瓜葛了。」

　　

　　「但是我就這麼離開，我會……」梭恩德欲言又止。

　　

　　「不需要內心有愧。」緋兒斷然拒絕，「你沒欠道漢家什麼，是我們欠了你一條命。」

　　

　　「妳說什麼？」梭恩德無法理解她說的話，「這是什麼意思？」他覺得緋兒變得很冷漠，連說話的語氣都給他一種陌生感，彷彿變成另一個人。他從地上站起，仔細端視緋兒的面容。「妳……」梭恩德看出了什麼端倪。「那天死的人真的是瑪恩德林嗎？」

　　

　　緋兒點頭。「你心中已有想法了。」她轉身欲走，可是被梭恩德一把拉住。

　　

　　「等等，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妳全部告訴我好嗎？」

　　

　　她抽開手，表情相當嫌惡。「沒有什麼真相，事實擺在眼前了。」

　　

　　「不，妳的話讓人生疑，我也不是傻瓜，我知道這次的事件另有隱情。」梭恩德堅持道。

　　

　　「真相往往比謊言更加殘酷，這對你來說不一定是好事。」緋兒勸道。

　　

　　他再一次拉住緋兒的手。「請妳……告訴我。」

　　

　　緋兒一臉無奈的看著他，輕嘆：「真相是──你已經拉著我的手了。」

　　

　　梭恩德恍然大悟。真是太傻了，自己怎麼沒想到？雙方經過肢體接觸後，意識頓時流轉，梭恩德取得來自緋兒腦中的記憶。

　　

　　眼前率先出現的，是娜席安猙獰的面孔。

　　

　　瑪恩德林看見鏡中自己的模樣後，雙手摀臉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娜席安舉起短匕，哄笑道：「這是附魔過的匕首，用它割破妳的臉，不管妳用什麼方法，臉都一定會留下疤痕。」

　　

　　「嗚嗚嗚……」瑪恩德林發出類似抽噎的聲音。

　　

　　「妳這個賤人，妳有什麼資格和韋里遜閣下成婚？我哪點比妳差？」娜席安忿忿不平地說。

　　

　　那天過後，蘇利根隨即取消與韋里遜家雙方聯姻的計畫。而瑪恩德林也羞於以那張滿是疤痕的面容見人而改以薄紗罩住全臉。

　　

　　某天，瑪恩德林看見玄傑一臉氣憤地回到家中。

　　

　　「大姊呢？」玄傑嚷嚷道。

　　

　　「大姊不在，怎麼了嗎？」

　　

　　玄傑生氣地坐下，然後給自己倒杯酒後一飲而盡。「我看見三姊和梭恩德在一起。」

　　

　　「梭恩德？」瑪恩德林的腦中浮現面貌。「那個惡疾龍人嗎？父親絕對不會同意。」

　　

　　「豈止是不同意，父親大人肯定勃然大怒。」玄傑挪身向前，問道：「二姊，妳去制止三姊。」

　　

　　「我？」瑪恩德林搖頭。「我拒絕。」

　　

　　「為什麼？由妳出面比我出面更妥當啊。父親大人及大姊又不在，您是唯一能約束她的人。」玄傑問：「難道是因為臉的關係嗎？」

　　

　　「你明知故問。」瑪恩德林將頭別向沒人的那個方向後問：「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將三姊帶回。但是照我看來，她陷得很深，也許不會聽我們的話。」玄傑道：「假如她再執迷不悟，那也只能把她跟惡疾龍人一起殺掉。」

　　

　　「真可憐。」瑪恩德林冷漠的回答：「你就等大姊或父親大人回來再說，我不想出門。」

　　

　　「魘塵大陸人最喜歡整容，換張臉是輕而易舉的事。」玄傑滔滔不絕的繼續說：「妳也可以換張皮膚、戴張人皮面罩或是化妝掩飾……」

　　

　　瑪恩德林感到不耐。「好了，我不想聽你說，你出去！」

　　

　　「二姊，妳不能一直不出門，難道妳此生都要受制於大姊嗎？」玄傑湊到瑪恩德林身旁，輕聲道：「我有個一舉兩得的計策，既能幫妳脫離大姊的控制，又能讓三姊離開臭蛇人。」

　　

　　瑪恩德林好奇的聽著玄傑說他的計謀……

　　

　　那天，緋兒前往瑪恩德林的房間。「二姊，您找我有事嗎？」

　　

　　瑪恩德林面帶愁容，「妳來了嗎？」

　　

　　緋兒發現她二姊的心情不好，問：「怎麼了？大姊又對您做了什麼嗎？」

　　

　　瑪恩德林連連哀聲嘆氣。「沒有，什麼都沒有。」

　　

　　二姊這分明是在逞強。「怎會沒有？」緋兒走過去看著瑪恩德林。「臉上又多了疤痕？大姊真是太過分！」

　　

　　「沒事的，沒關係。」瑪恩德林苦笑道。

　　

　　「怎麼會沒事？那些疤痕不管是易容或是化妝都沒辦法消除。唯有戴著人工皮膚或面紗才有辦法遮掩，難道妳想這樣過一生嗎？」緋兒比她的二姊還要氣憤。「我幫妳去和大姊求情。」

　　

　　「光求情有用嗎？妳還不了解娜席安的個性？」

　　

　　「我會試著說服大姊。」

　　

　　瑪恩德林握著緋兒的手。「我有事想拜託妳，所以才請妳過來一趟。」

　　

　　「只要我能辦到，絕對沒問題。」

　　

　　瑪恩德林聽到她這麼說，臉上展露安心的笑顏。「妳也知道我因為臉的關係，幾乎不可能外出。」她哀傷的看著窗外。「我有的時候很羨慕妳們能在外面自在地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這種心情我很久沒體會過了。」

　　

　　「其實二姊妳想出去根本不是問題，稍微偽裝一下就可以……」

　　

　　瑪恩德林打斷緋兒要說的話。「不對，我不喜歡這種畏縮的感覺。我沒做錯事情，為什麼連出個門都不能正大光明呢？」她殷切地求著：「請妳和我交換身分好嗎？」

　　

　　緋兒有點嚇到。「這……為什麼是和我換身分？」

　　

　　「妳和我都是道漢家的女兒，別人不會對妳起疑，而且以妳的模樣我才能在道漢家內暢行無阻。」

　　

　　「但是……」緋兒對這個提議猶豫不決。

　　

　　瑪恩德林繼續懇求道：「緋兒，我只需要一天，這樣就足夠了。」

　　

　　緋兒思索著，她說：「也好，假如大姊想再次欺負妳，我馬上恢復原來身分，說不定她會嚇到，因此能給大姊一個警惕。」

　　

　　「妳答應了嗎？太好了。」瑪恩德林喜悅地笑道。

　　

　　記憶讀取自此中斷，梭恩德詫異的說不出話，他驚駭的面容看起來異常恐怖，雙眼瞪得斗大，身體止不住顫動。「難、難道……妳們交換的那天是……是我去道漢家的那天嗎？」他越說越小聲，同時也開始害怕聽見答案。

　　

　　「你既不願面對現實，剛剛為何又那麼渴求答案？」

　　

　　梭恩德仔細看著那張像緋兒的假臉，在面容底下確實有許多紫色像筋脈的東西，大概是皮膚底下的傷疤。「我、我又上你們的當了。」這件事帶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先是親眼見到緋兒的死亡而發狂殺人。被蘇利根打傷後才知道心愛的人沒死，自己卻殺害她的姊姊，內心遭受第一次的打擊。與緋兒的反目讓他萬念俱灰，滿腹愧疚，承受第二次打擊。最後真相終於揭露──自己親手血刃的正是緋兒本人，一切都是玄傑佈下的連環騙局。連續三次的崩潰遠遠勝過肉體承受的痛苦，內心的堅強防線再也無法支撐接連而來的壓力。悲傷、焦慮、憤怒等各種負面情緒湧上心頭，直接導致身上暗傷再度爆發，胸口的血氣上衝讓他嘔出一口血，同時先前勉力壓下的傷勢也都崩裂開來。

　　

　　暈眩、視線模糊讓梭恩德無力地跪倒在地。

　　

　　「沒事嗎？」瑪恩德林不敢直視梭恩德。「我已經說過了，真相帶給你的痛苦原比謊言造成的傷害更大。」

　　

　　「不，不！」梭恩德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該死，你們道漢家的人，全都該死。嗚嘔……」他的口中不斷沁出鮮血。「妳的妹妹、緋兒在她死之前都還替妳抱不平，妳一點都不念及姊妹之情。」

　　

　　「娜席安也沒念及姊妹之情啊！她對我做那些殘忍的事，又有誰替我出頭？」

　　

　　「大姊虐待妳，所以妳就害死妹妹？哼，妳們道漢家全是一個樣，妳跟娜席安有什麼分別？」

　　

　　「不管你怎麼說，世上沒有不為自己設想的人。」瑪恩德林說：「從那天起，瑪恩德林就死了，而我將以緋兒的身分繼續活下去。」

　　

　　「妳能心安理得嗎？」梭恩德搖頭。「妳想脫離娜席安的陰影，又不想離開道漢家，所以想出來的蠢方法就是讓瑪恩德林這個身分死亡，而自己取代緋兒？」他蔑笑道：「這有什麼意義？妳為什麼不直接殺掉娜席安一了百了？」

　　

　　「你懂什麼？算了，我不和你爭執。」瑪恩德林輕哼道：「現在你明白真相啦！」

　　

　　「我真笨，竟然還想取得妳們的原諒。應該是我……」梭恩德從地上站起，他的身形還是很不穩。「是我無法原諒妳們。」

　　

　　「你想殺我，就憑你那破爛的身體想殺我？」

　　

　　「對，我要殺妳，殺妳一千遍、一萬遍。」

　　

　　「好，如果你真的想取我性命，那就來吧。」

　　

　　「咳……咳，我就如妳所願，殺了妳！」梭恩德舉起無力的手揮劍，瑪恩德林卻也沒有想移動的意思。劍鋒揮落，瑪恩德林依然緊盯著梭恩德，完全沒將視線移開。梭恩德手中的劍意外停在她的頸部不動，瑪恩德林反而感到訝異。

　　

　　「瑪恩德林死了。」梭恩德淡淡地說。

　　

　　遠處傳來爆炸的巨響，從未發生過地震的埃比倫在此刻竟產生劇烈的震動。

　　

　　「糟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何事，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瑪恩德林將視線轉回來的那一刻，她看見梭恩德倒轉鋸齒劍，隨後劍尖刺入右胸再從後背穿出。她挨近梭恩德。「……你這傻瓜，為什麼這麼做？」

　　

　　「都結束了。」梭恩德目光呆滯。他萬念俱灰，同時也清楚自己已無力手刃仇人。

　　

　　襲捲而來的火勢順著乾枯的草皮燃燒，轉瞬間形成熊熊火海，一發不可收拾。

　　

　　「撐著，我帶你去治療。」瑪恩德林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梭恩德。

　　

　　梭恩德怔怔地望著天空，表情轉為安寧。「果然，孤身來到人世，離開時也寂寞。」

　　

　　瑪恩德林先是沉默，之後緩緩道：「我在你身旁。」

　　

　　「哈。」淡淡微笑後，梭恩德便嚥下最後一口氣。

　　

　　火焰鋪天蓋地而來，瑪恩德林趕緊振翼騰空，梭恩德的身體則被烈焰吞沒。逃到空中的瑪恩德林仍不時回頭觀望，她看見梭恩德最後的身影已經在火浪中完全消逝，而心中竟升起一股感嘆的空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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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夢境湖的亥瑞茲乘坐著飛行獸朝向西南方疾馳飛去，準備前往三軍團大本營。行至中途，從濃密又黑壓壓的烏雲層中降下詭異的獸影，同時正往自己的方向快速移動。

　　

　　亥瑞茲不敢大意，他停在半空，全神戒備。

　　

　　即便再昏暗，視線有多糟糕，近在眼前的物體多少都能看出其輪廓。更何況當亥瑞茲還不清楚來者身分時，猛烈作響的振翅聲和梟吟就已經傳到耳畔。

　　

　　一隻有著潔白羽翼的巨鳥攫著亞基拉爾的雙肩，為亞基拉爾提供飛行之便。

　　

　　「你好嗎？亥瑞茲叔叔。」亞基拉爾親切地笑道。

　　

　　真討厭，這個麻煩的人物竟然選在此時出現。亥瑞茲仍氣定神閒的回覆：「不會飛的人還敢來雲層底下，汝不怕那隻鳥發生什麼意外嗎？，生命誠可貴啊！」接著又講：「宙源頭號通緝犯竟不帶隨從，孤身一人在外遊蕩，該說汝勇氣十足或是無謀？」

　　

　　「我這個通緝犯就在聖靈界黯守高庭五神座的面前，神座不親自動手嗎？」那張笑盈盈的臉就是有恃無恐的最好證明。

　　

　　法異主揮動金杖恫嚇。「從吾的視線離開，汝還可有一線生機。」

　　

　　「我的一線可是從無盡晝天連接到裂面空間。」亞基拉爾說：「使出您在夢境湖所用的神術，讓我見識自己的命有多薄。」

　　

　　「汝曉得夢境湖內發生的事？」亥瑞茲雖然詫異，但知道對方是亞基拉爾也就見怪不怪。「真的沒有任何事能躲過北境王的耳目。」

　　

　　「亥瑞茲叔叔，您第一天認識我嗎？」

　　

　　「自小到大，汝一點都沒變。」亥瑞茲頓了頓，說：「一樣那麼離經叛道，那麼可怕。」

　　

　　「所以說囉，不可以小看我唷！您能嚇嚇那些沒用的龍人，對我可是一點都不管用。怎麼？不對在下動手嗎？」亞基拉爾的笑聲帶著輕視之意。「法異主大人，您有多少能耐我清楚得很，不必裝腔作勢。」

　　

　　「廢話不用多說，汝意欲為何？」

　　

　　「請把次元控制核心交給我。」亞基拉爾直截了當的表示。

　　

　　法異主怒斥道：「憑汝也妄想拿控制核心？」

　　

　　「我是生意人。」亞基拉爾說：「生意人不做虧本生意，這是基本原則。神座大人認為我幹嘛派人到策林呢？那些傢伙可不是過去當觀光客。」

　　

　　「住口，吾為聖靈界偉大的神座之一，汝這膽大妄為的下界小王也敢褻瀆本座？」

　　

　　「我講得太客氣了嗎？」亞基拉爾仍不改笑容，但是聽得出他已經發怒。「亥瑞茲，別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

　　

　　「大膽！」亥瑞茲搖動金杖，為數眾多的咒術飛蛇及黑翼巫師回應召喚而出。

　　

　　亞基拉爾左手幻化出神弓，迅雷之箭瞬即如雨般疾射而出，中箭的敵人紛紛化為雲煙。

　　

　　「逼人太甚！」亥瑞茲投出數發紫黑色的球狀神術反擊，但全被亞基拉爾很有餘裕的躲過，那隻移動靈活的巨鳥簡直就如同亞基拉爾的雙翼。

　　

　　弓手亞基拉爾不斷朝亥瑞茲射出神光箭矢，對方雖然以光形護罩一一擋下，殊不料一支漏掉的箭矢竟反倒轉向飛了回來將亥瑞茲的腰部口袋劃出大洞，控制核心圓球掉出，往下直落。

　　

　　亥瑞茲著急的伸手欲接，亞基拉爾卻已來到眼前。

　　

　　北境王快速揮劍兩次，劍尖從亥瑞茲的耳際部分劃過，罩帽被割裂，袍子內的黑色氣息流洩而出，不安的氛圍隨之擴散。

　　

　　亥瑞茲被逼退的那刻起，次元控制核心旋即易主。

　　

　　「東西是我的囉。」亞基拉爾把次元控制核心當成玩具球般，開心地輕拋著。

　　

　　「盜匪，還來！」

　　

　　「冷靜點，您是高貴的神座，怎麼可以破壞自己的形象呢？在小輩龍人面前威風凜凜；在我的面前就原形畢露。」亞基拉爾繼續出語挑釁：「您真是個傻瓜，普天之下除了光神以外，我全都不看在眼裏。」

　　

　　亥瑞茲急怒攻心，以他自身為中心，黑色漩渦不斷地扭曲、吞噬周遭空間。

　　

　　亞基拉爾一派輕鬆地揮手，「今天的餘興到此為止，想拿回次元控制核心的話，親自來深冬王領找我吧！我們隨時恭候諸位神座大駕光臨。」言畢，梟獸之翼怒揚，像陣風似的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