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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心歸源

作者:蒼夜│2019-07-16 23:57:13│巴幣:0│人氣:116
大綱:望月秋回到過去,看見了自己想念的人、並且聽到了回答。

  在寧靜的小聖堂裏,只能聽到其吊鐘奏起了不同的音色、與教堂瀰漫著的聖潔氣息融為一體,彷彿是正在歌唱著聖詩般。但可惜的是、現在可以欣賞到這道音色的,卻只有跪在聖母像前的墨髮少年--以及他面前的契約書和墨水筆。

  少年沈默不語,僅是胡亂用衣袖擦過臉上的淚痕,然後虔誠地雙手接過契約書,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簽署時對待它的神情、認真得猶如是對著自己最珍貴的事物般的重視。然後當他停下筆的瞬間,眼前亦突然陷入黑暗,意識也隨之而消散,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自身的存在慢慢被抽離,這一件事。

  再睜開雙眸、意識再次回歸腦海時,少年已經不在祈恩聖所了,取而代之映入眼簾的是白茫茫的天花。少年--不,也許現在應該稱呼他為男孩了,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雙眸,因為尚未習慣這個身體、只能略吃力地抬起右手,卻發現了自己的手掌比平日小了一倍,手臂也只有之前的三分二,似乎是回到了八歲時候的他。

  「--我、回來了嗎?」

  他能聽得到自己緩緩地開口,詢問著自身到底是否確實地透過模擬盤面、回到了十年前,而男孩那道稚嫩的童音、以及四周的環境,便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因為神明的慈悲,他獲得了回到了十年前的機會--縱使這只是一個模擬的世界,無論他在這裡改變了些甚麼,現實亦毫無變化。但是沒關係,男孩原本就不是祈求改變,他純粹只是想尋找他的救贖而已。

  現在男孩稍微要用上些力才能坐起身來,並且開始觀察著自己現時所在的房間,嘗試憶起以往的回憶。

  與自己記憶中一樣的純白色的牆紙、淡褐色的木質地板、以及最能勾起男孩回憶的那張望月櫻和水無瀨冬佑的合照--沒錯,看起來是自己小時候的房間。

  而日期和時間……他又望向月曆和時鐘,看見了現在是2008年的8月6日,下午三時。火災發生那天是2009年的2月8日,水無瀨夜徹的生日,亦是他的成人禮--但卻為了拯救深陷火場的男孩而喪命。

  要是他不存在,那麼也不會有人為了可以捉他去人口販賣、從而放火燒道場,那樣他的父親和水無瀨夜徹亦不會葬身於火場之中。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如果任由自己繼續想,只會導致自己甚麼也做不了,又再次陷入崩潰的狀態之中,難得他終於壓抑住了方才的情緒。只見男孩搖了搖頭,決定用別的事情去轉移自己的視線。

  他低頭瞥了眼,僅看到了自己蓋著淺藍色的被子、身穿兒時的卡通睡衣。身邊還有一隻黑色的狐狸玩偶,那是他五歲那年從水無瀨夜徹收到的生日禮物,一直到放在身邊,從來不會讓它離開自己身邊。

  有些懷念地抱起玩偶,男孩嘗試著努力回想起、到底在這個時候的他,原本是做著些什麼--下午三時,又身穿睡衣,大概是在午睡吧,剛吃完下午茶,然後就準備去和周公下棋了。要不然,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剛回到家,稍微休息一會。

  「小秋,醒來了嗎?」

  但在正當他打算下床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時,房門外卻傳出了一道溫柔低沉的男音。而男孩一聽便辨認得出、聲線的主人為誰,正正就是水無瀨夜徹。

  那個與他一同生活了四年,最後則倏忽離開的人。

  那個在他精神最不穩的時候,成為了他一時精神支柱的人。

  那個明明姓氏不一,卻被男孩視為家人的他。

  「……嗯、夜徹哥,我已經醒來了。」

  強行壓下心裏莫名其妙地想放聲大哭的心情,秋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與平日一樣平穩,然後喊出了已經快六年沒叫過出口的稱呼。

  --我暫時回來了,夜徹哥。

  「嗯,醒來了就好,那我進來了。」

  話音剛落,青年亦推開門、走進房間,只見他把略長的髮絲用髮圈綁成一束馬尾,淡紫色的眼眸裏是一如既往的笑意,總是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但說實話,男孩也不是如此在意那人的思緒--也許吧,反正他自己亦不清楚自身現在的思考。

  比起水無瀨夜徹笑容下的想法,他更加在意的是、到底青年為什麼會在他家--是因為有甚麼事情嗎?
  畢竟根據他的記憶,青年和他家的交情並不怎麼好,他們會認識純粹是因為水無瀨冬佑,那個小時候就由於太調皮、結果被人送到道場去的水無瀨家二弟。

  再說,當望月秋兒時、和青年的關係一點也不好,只可以算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是他後來開始和那人同居時、才慢慢熟起來的——沒法子,他真的不喜歡對方那種面對什麼事情都笑著的態度,一點也不像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不過也許離題了,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到現在吧。

  瞇起雙眸,望月秋望往站了在自己身邊的青年,乖巧地被那人摸了摸頭,然後稍微思考後,向青年開口詢問道。

  「不過……夜徹哥怎麼在這?」

  「嗯?小秋忘記了嗎?今天我們才去了主題樂園玩,是因為剛醒來、所以記不起了?

  --而且某人在玩的途中因為中暑倒下了。青年在心中暗自補充著。

  「啊……不會、我記起來了……剛才麻煩你們了、抱歉。」

  說起來,似乎是真的有這回事呢。

  隱約在自己兒時的回憶中,能依稀地有著印象,那天因為為了慶祝櫻在繪畫比賽中獲獎,所以父親就抽空帶著兩個小孩子到遊樂園去,然後在那裡看到了同樣是暑假去玩的水無瀨兄弟。

  但自己因為身體虛弱,最終倒下了。

        「……謝謝你們,我沒事了。」

        無論如何,先假裝是以前的自己,好好生活吧。

        就這樣,在日常生活過去了快四個月,在某日的晚上,秋在睡前拉住了父親的衣袖,赤眸所投射出來的眼神並非一個小孩子會有的成熟、而是一個已經飽受絕望的人才會有的目光。

        「父親,請問秋是不是不應該出生?」

        「請問秋的存在是不是沒有意義?」

        秋在這四個月來,縱使只是普通的生活,但也為他帶了與以往不一的感受,不論是平日的普通日常、或是在一些較為特別的事情上,都能讓他感到開心、懷念,以及不想離開的心,他甚至差點以為這樣便是他的救贖。

        --但是,單是這樣,還不足夠。

        他需要的是、確實的回答,對於存在的意義有著決定性的答覆。

        越是在這日常中生活,便越是感到自己的存在從來就不應該在這個世界誕生--假若他打從一開始便不在,後來的火災亦不會出現,那麼、家人也能保持快樂的平常生活了。

        所以,請給予他所謂的救贖(絕望)吧。

        「……」

        父親那傳來了意料中的沈默--是在思考應該如何回答嗎?還是在認為沒有回應的必要?

        望月秋不知道,他只是沈默地等待著那人的回應。

        等候自己終於可以心死的那個瞬間。

        但也許是因為太久都沒有答覆,赤色的眼眸裏不明顯地閃過一絲失望,可正當他打算轉身回到房間去時、卻因為那人突然的話而停下了步伐。

        「秋的存在怎可能沒有意義呢、單是你的出生,就令我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努力工作了。」

        那人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虛假,大概是由心而發的想法吧。

        「每次在道場回到家,當我看到你和櫻,就會覺得『啊、活著真好。』。所以秋絕對不會不應該出生喔。」

        男人一直不是甚麼擅長說話的人,只能在講出這兩句後、苦笑著摸了摸男孩的頭。可當他話音剛落,秋便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眶濕濕的,是因為他哭了嗎?

        也許吧,也許是因為他最終獲得了他所想要的回答、所以哭了吧。

        他終於可以從罪惡感中解放了。

        只見秋張開了口,還想說些甚麼、但尚未待他再說出最後的道别--已經失去了意識,只留下了沒有來得及能說上一句『謝謝。』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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