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世界》策林（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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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恆之樹以夢境湖水為能量藉以生長，每一棵永恆之樹都壯觀的難以想像。正因此如此，高聳入天的樹群才能在長久的歲月裏屹立不搖的支撐著埃比倫。其中一棵永恆之樹的樹幹中空，樹幹內成為連接埃比倫與夢境湖的通道，伊瑪拜茲家族為這棵樹起名為蘇羅希爾。
　　
　　蘇羅希爾聖樹的成長與魘塵大陸人的歷史息息相關，有許多大事件更與聖樹緊密連結：它曾是哈魯路托自聖靈界敗逃後的一處避難據點，著名的蘇羅希爾兄弟會在此結義，三大家族宣布成立的地點，五大最高統治者在此向哈魯路托宣誓效忠，亞基拉爾與光神費弗萊在此簽訂停戰協定，黑色特區成立前的會議場所。由於現今的大型會議皆改為在黑色特區各處的理事國舉行，蘇羅希爾聖樹的重要性在魘塵大陸人的心目中逐漸被取代，但聖樹本身對於許多領主來說仍是不可磨滅的存在。
　　
　　蘇羅希爾聖樹內部有少數的住民，他們被稱為蘇羅希爾之眼，屬於中立的組織，與各國皆無關聯。蘇羅希爾之眼的紀錄員盡責地書寫各種記錄、歷史事件、名人傳、蒼冥七界的大小事等，其記載下來的資料繁多，著書豐富，可以說是魘塵大陸人知識的寶庫。唯有對知識的渴求過於常人以及充滿智慧的魘塵大陸人才會被招募加入組織。他們窮盡一生的心力在組織內發揮所長，不效忠任何領主、不加入其他組織、不會組成家庭，只有對知識的保留與傳承有堅定信念才能在那麼長久的歲月裏能保持內心安寧。
　　
　　聖耀大穹殿曾是哈魯路托君臨魘塵大陸的起點，五名最高統治者俯首稱臣的地方；如今成為蘇羅希爾之眼紀錄員們編輯、撰寫文稿的辦公場所，充滿書卷味。
　　
　　穿著軍履的士兵進進出出，道漢家族的玄傑帶著他的手下前來查探情況，今天的聖耀大穹殿顯得很不平靜。
　　
　　「該死的惡疾龍人呢？他們做了什麼？」玄傑點燃一根菸，他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被破壞的地方。
　　
　　紀錄員惶恐不安地回答：「他們什麼都沒破壞，也沒帶走任何東西。」
　　
　　玄傑挾帶怒氣的手掌拍向桌子。「只是煙霧彈而已，該死的梭恩德。要不是道漢家視聖樹的安危為第一優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就放他離開。」
　　
　　「但……但是。」紀錄員結結巴巴地說：「他、他們綁走了喀倫長老。」
　　
　　「什麼？」玄傑大驚。「那群不知死活的傢伙竟那麼膽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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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者巢穴內，惡疾龍人們再次聚集於此。
　　
　　「幸好能安然逃脫。」飆揚對著一名亞蘭納人笑道：「多虧你的主人夠神通廣大，幫我向他說聲謝謝，之後的行動還得倚仗他的幫忙。」
　　
　　戴著墨晶眼鏡的亞蘭納人嘴上叼根雪茄，他稍微調整頭上那頂在鬼火燈下看起來很顯眼的黑色尖舌帽。「你說什麼？」他的手指夾著雪茄，接著把含著煙味的唾液吐出。「我和他之間是有契約的雇傭關係，只要出得起靈魂玉就能得到我的幫助。他不是我的主人，永遠都不是。」說完後，他在牆上額外裝置一盞小型鬼火燈。「這暗得像什麼似的鬼地方，又臭又髒，全他媽都是屎般的東西住在這裏。呵呵……不過我不是說你們，而是外面那些討人厭的毒蟲、食肉植物。」
　　
　　「小子，你只是低賤的亞蘭納人，說起話來倒是口無遮攔。」鐵戈語帶威脅的說：「你不看看現在自己站的是什麼地方，在你面前的可都是策林的重大罪犯。別說你是什麼傭兵，想笑掉我的牙齒嗎？你只是下賤的亞蘭納人。」
　　
　　「我是傭兵，我也是亞蘭納人。我不在乎你們對我的評價，反正誰有錢請我，我就幫誰。」
　　
　　因羅克越看他越不順眼。「沒有人敢在惡疾龍人面前大放厥詞，我現在肚子餓得很，看到有食物在我眼前閒晃，我都想一口把你吞下了。」
　　
　　艾列金看著因羅克，他的舌頭不斷轉動嘴上的雪茄，然後噗的一聲，他竟將雪茄吐在因羅克的臉上。
　　
　　「死賤種！」因羅克怒氣爆發，整個人撲向艾列金。
　　
　　毫不閃避的艾列金，他的左手立刻被因羅克攫住。「嗯，你想扭斷我的手嗎？快啊！」
　　
　　因羅克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悶哼一聲後，露出痛苦的表情。「唔……什、什麼東西？」
　　
　　其他惡疾龍人還看不出詳細情況，因羅克的手腕就已經斷裂且噴出鮮血。
　　
　　「嘿嘿，毒虺蟲臂，惡疾龍人的手正好成了它的食物。」
　　
　　「少囂張。」因羅克強大的恢復能力發揮作用，他的手腕恢復如初。
　　
　　「好了，到此為止，我們承認你的確有用。」飆揚阻止道。
　　
　　「我還沒使出全力讓這個小子知道古龍精華的威能。」因羅克吼著。
　　
　　艾列金那隻噁心的左手肌肉像在吞嚥東西般的蠕動著。「我既然敢進來，就不怕你們。」
　　
　　「那隻手發出的魂系神力遠大過你的本體，你是怎麼弄到這種東西？據我所知，這應該是屬於古鐘塔的科技傑作。」飆揚問。
　　
　　「付錢，你們可以得到想知道的資訊。」艾列金貪婪地笑道。
　　
　　「夠了，你們想浪費多少時間？」萊瑪斯向艾列金提問。「我們的行蹤肯定一直暴露在策林高層的眼皮底下，現在繼續待在背叛者巢穴安全嗎？」
　　
　　「你們選對了合作對象就該安心，聘雇我的大人很有實力，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來此。」艾列金充滿信心的回答。「我們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你們也成功逃出古鐘塔公司，現在該進行下一個階段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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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麼名字？」三人中走在最後方的梭恩德向亞蘭納人提問。
　　
　　「艾列金．路易。」他簡潔有力的回答。
　　
　　萊瑪斯走在最前方，跟在身後的艾列金因為不習慣漆黑無光的環境，他僅憑著前面的腳步聲，小心翼翼的行走。
　　
　　「為什麼來魘塵大陸？」梭恩德又問。
　　
　　艾列金在黑暗中發出笑聲。「你對我很好奇？」
　　
　　「我對你的目的很好奇。」
　　
　　話說完，有一段時間三人都緘默不語，餘下只剩靴子踏在泥地上的回音。
　　
　　「哼，我希望除了錢以外，對我好奇的是個美女。」
　　
　　萊瑪斯竊笑。「醜陋的惡疾龍人一直都不受青睞。」他打開深牢中的柵門，蘇羅希爾之眼的喀倫長老就被關在裏面。
　　
　　裏面關著的是個枯瘦、模樣憔悴的魘塵大陸人。艾列金雖然知道這些人不會因為年齡而老化，但也許是長久陪伴著書卷的關係，喀倫長老的身上散發一股老舊、陳腐的氣息，和他的外表非常搭配。
　　
　　「蘇羅希爾之眼的長老。」梭恩德搖頭道：「他們一向與世無爭，我不知道你綁他來這兒有什麼目的，可是我要提醒你，若他有什麼意外發生，到時候我們的敵人就是整個黑色特區。」
　　
　　「我需要他腦中的一些訊息，這可以幫助我次元輪計畫進行的更順利，我保證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萊瑪斯回答。
　　
　　梭恩德使用神術讀取喀倫長老的記憶，「我按照你的吩咐完成動作，我們現在該到另一個房間內討論嗎？」
　　
　　「不用理會我，你們儘管去吧！」艾列金說。
　　
　　梭恩德意有所指地問：「他值得信賴嗎？」
　　
　　艾列金開玩笑似地回應：「很難說，搞不好等你們回來後看到的是一具屍體。」
　　
　　「您的雇主應該不是這麼無知的人。」萊瑪斯不以為然地說：「你想要命的話，少說這種難笑的笑話。」
　　
　　兩名惡疾龍人離開後，空盪的房間內只剩下喀倫長老，和不太願意接下這分工作的艾列金。
　　
　　艾列金一貫的笑容消失，他點了根菸後，看起來有氣無力的繼續在房間內裝設鬼火燈。
　　
　　「艾列金．路易。」蒼老的聲音喚著他的名字。
　　
　　艾列金心生疑惑，後來才又恍然大悟。「知道我的身分，不愧是蘇羅希爾之眼長老。」
　　
　　「您逃出歿午荒地的事情，亞基拉爾陛下已經知道了。」
　　
　　光聽到亞基拉爾的名字，艾列金的腿就一陣發麻。「你、你別危言聳聽。」
　　
　　喀倫長老不說話，光是沉默之中留給艾列金的想像空間就夠讓他膽戰心驚。他曾見過亞基拉爾一箭射殺千里之外的敵人，所以自己無端橫死在路旁，身上插著一支箭矢的情景當然也在腦海中想像過。艾列金倒抽一口涼氣，卻依然故作鎮定。「你說這些做什麼？我是不可能放你離開。」
　　
　　「與偉大的哈魯路托為敵，惡報會應驗在自身，好好斟酌自己的立場。」
　　
　　艾列金思量喀倫長老的話，他對蘇羅希爾之眼這個中立組織的存在產生好奇。「第一次來到策林，看到建立在樹冠層上方的科技都市埃比倫感到詫異；第一次看見永恆之樹，對那種史詩般壯闊的巨樹感到無比驚嘆。我的眼界實在太狹窄了，看見造物主的傑作後才發現自己的渺小。以前我相信魘塵大陸人是惡魔，全都是殘暴邪惡的怪物；直到最近，我才明白魘塵大陸裏還有你們這些不喜爭端的文人學者，我真慚愧。不過聽說你們不會主動介入各國，不向領主宣誓效忠，一生保持中立對嗎？」
　　
　　喀倫長老聽得出艾列金那一長串拙劣的試探問話。「不論階級只論地位的話，我們和亞基拉爾陛下是平起平坐。蘇羅希爾之眼是哈魯路托最忠實的子民，自然在立場上不偏袒任何一國。」
　　
　　「不用特別強調我也知道你們地位很高。」艾列金再問：「你們向哈魯路托宣誓過？」
　　
　　「那是久遠前的事了，蘇羅希爾之眼的創始者就是哈魯路托，我們的忠誠之心從來不變，只有無知者才會有疑惑。既然奉獻生命給偉大的哈魯路托，焉有向其他位階低的領主臣服的道理。」
　　
　　「和我所聽說的完全不一樣，哈魯路托真的存在？」
　　
　　「哈魯路托離開的太久了，連帶影響領主的忠誠，更別說領主的子民們會產生動搖。現在的世代，懷疑哈魯路托存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多。」
　　
　　艾列金對哈魯路托的歷史不感興趣，也不想聽老學究枯燥乏味地講著以前的故事，那一點也不有趣。「我想知道的只有──回歸中立的你們，仍會聽命於某人嗎？」
　　
　　喀倫直視對方，艾列金雖表現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態度，卻始終深沉地在臆測對方心思。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喀倫依然沒有太多的忖思便直截了當的回答：「蘇羅希爾之眼現今接受亞基拉爾陛下的任何指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領主可以指揮我們。」
　　
　　「您還真是坦白。」艾列金露齒一笑。「我能請問為什麼亞基拉爾這麼特別嗎？」
　　
　　「吾主哈魯路托重視教育，偉大的他一手創立的學門培養許多魘塵大陸的菁英人才。蘇羅希爾之眼的前身為學門的書義院，職司教導語言、文學創作，負責歷史紀載等。儘管哈魯路托現已隱遁，但更名後的書義院仍舊忠實的執行哈魯路托所賦予的使命，完成我們應盡的責任。」
　　
　　「學門書義院？」艾列金似乎聯想到了什麼。「我聽過血祠院，那與學門也有關聯嗎？」
　　
　　喀倫點頭。「血祠院職司研究咒術、結界、異能和各種奇特的儀式。」他繼續說道：「哈魯路托離開後，學門的管理權轉移，由風雅院的院長兼蘇羅希爾大導師亞森．奧圖暫代學門管理一職。風雅院現已更名為樂府之聲，其職司音樂、曲譜創作。直到大導師也亡故，才改由職司教導弓術、槍銃射擊的擎天院院長──亞基拉爾陛下管理學門。現在擎天院已經解散，學生大多被編入孤零衛士這支部隊內。」
　　
　　艾列金明白了血祠院與亞基拉爾之間的關係。
　　
　　「亞基拉爾陛下並沒有強制我們什麼，他希望我們能繼續維持中立，完成我們的工作，詳實地記載歷史。學門解散，其他學院也未必仍聽從陛下的指揮。」
　　
　　艾列金問：「學門內還有其他學院嗎？」
　　
　　「還有研究機關、軍陣、策略的兵法院。學習數理、邏輯、科學、天文的數策院。順便一提，數策院前任院長你也認識。」
　　
　　艾列金發出疑聲。
　　
　　「他正是亞蘭納米夏王國的創立者──賽恩．米夏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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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衣衫華麗的貴族來到背叛者巢穴，不帶任何侍從也沒人陪伴，孤身一人在狹小陰暗又臭又髒的密室裏等候。
　　
　　「歡迎丹布林頓．伊瑪拜茲王子的光臨，幸得您的幫助我們的隊友方能從古鐘塔安然脫身。」萊瑪斯上前致意。
　　
　　「廢話少說，要不是為了你的研究，我壓根不想來到這骯髒的地方。」高傲的王子面對惡疾龍人們，毫不掩飾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次元輪的計畫絕對有這個價值。」萊瑪斯保證。
　　
　　丹布林頓抖動衣袍，他試圖把身上的小蟲和髒污抖掉。「它的價值我至今還沒看到，也不怎麼感興趣。」王子撥弄著一頭紅色短髮，似乎是天花板上的黏液滴落到他的頭上。「我之所以花時間投資你們，是相信你們給我的幫助多過我的付出。」
　　
　　萊瑪斯繼續以笑臉相迎，看在梭恩德的眼裏那真是虛假無比的笑容。「沒關係，那就把次元輪計畫當成是附加價值也好，對王子您也沒有損失。」
　　
　　「隨便。」王子以手帕擦著額上的一對尖角，愛乾淨的他似乎已經忍耐到極限。「你想要怎麼執行？快點說。」
　　
　　「我已經從喀倫長老的記憶中取得我需要的部分，再來就是找到適當的地點完成次元輪的安裝就行了。」
　　
　　「把詳盡的執行要點通通告訴我。」王子捋著修剪整齊的紅色鬍子，然後打量梭恩德。「我希望越少耳目知道越好，策略由我們安排，底下的人負責執行。」
　　
　　「梭恩德已經知道了大概，就讓他留下應該無妨。」
　　
　　「沒關係，我正想出去透透氣」梭恩德同意離開。
　　
　　南方水道口外人煙罕至、食肉植物叢生，梭恩德舉劍砍草，從水道內徐步走出。甫離開地下水道，外面世界的微風迎面拂臉，梭恩德深吸一口氣，身心獲得暫時紓解。
　　
　　感應到意外的神力，梭恩德急忙迴身，在高過人的草叢中隱約見到一條模糊的人影。
　　
　　梭恩德提高戒心，兩眼緊盯著對方的身形，不讓對方有可趁之機。為了看清來者的面貌，他橫劍在前，戰戰兢兢的接近。對方一動也不動，看起來無意起爭執。那張模糊的臉孔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也慢慢清晰起來，那是張足以讓梭恩德心跳加速的熟悉面容，緋兒帶著憂容站在梭恩德靣前。
　　
　　一人訝異，意外的訪客讓他心無法靜下；另一人沉著，沉默不語如深淵靜潭。兩個人，同樣的佇立，不同的心思。梭恩德沒有辦法整理好複雜的思緒，他想說話卻不敢第一個開口，自己當時向緋兒挑戰的氣勢那裏去了？
　　
　　緋兒看穿梭恩德的心理，她率先開口，之後的梭恩德也卸下心防，讓自己和緋兒有點互動。
　　
　　原來在挑戰過後，緋兒早在梭恩德的身上留下追蹤神術，所以他的行蹤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說：她難以忘記那個在比鬥中勝過她的男人，也想起小時候那個讓她印象深刻的沉默男孩。
　　
　　他問：難道她不介意自己沒有辦法恢復人形的野獸模樣及醜陋的外貌嗎？
　　
　　魘塵大陸人的外貌都是假象，她不介意。
　　
　　聽到她的回答，他開心又意外的心情溢於言表。
　　
　　兩人相互而視，再沒有沒有多餘的言語，他則輕輕將她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