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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orn] [骸綱] 原來˙緣來 ( 全三章+番外篇x3)
作者:水無月│2008-06-05 03:30:17│巴幣:0│人氣:479
[Reborn] [骸綱] 原來˙緣來.(一)
***
……Li gradisco......
宛如清吟低詠的飄然薄弱嗓音,不知何時起像催眠般緩緩地,微微地,一再反覆將某種無法理解的陌生言語送入他心底。
那感覺有些模糊熟悉。迴盪腦海中的熟悉嗓音低沉溫和,蘊含著幾乎與大氣同化的淺淡意識和不切實際的虛幻。
不可思議的莫名牽念,彷彿由非常遙遠無人觸及的海角天涯斷斷續續朝著自己傳遞而來。
是誰……?
那麼樣的寂寞……那麼樣的孤單……
呼喚般的執著思緒無形縹緲,卻一再揪扯著他的心。
眼皮不自覺微顫,緩緩掀啟的迷茫雙眸有一瞬間處於毫無焦距。
如果不去傾聽……
如果不去理會……
一定會從此失去很重要的人吧……
該怎麼做才能撫慰對方的無盡悲哀痛苦?
揉了揉睡意朦朧雙眸,他茫然轉動視線望了望周遭難得的靜謐。
「怎麼那麼安靜?」
半晌,無神眸光倏然睜大,瞪著眼前景色腦海一片空白睡意全消。
震撼神情掩不去滿臉訝異恍神。完全不曉得現下是什麼情況,掀唇擠出短短幾個字:
「……這是哪裡……」
遠方山巒層疊中,嵐霧縹緲。
湛藍蒼穹,徐徐微風,周遭綿延無盡,綻放著各色美麗花朵的翠鬱寬闊草坡,不遠處隱約還有溪水潺潺流動的流動細聲。
簡直是……不受人為污染,大氣自然清澈的密境天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冷汗,抱頭大叫。為什麼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種奇怪地方?該不會是睡覺時被理包恩不小心手滑賞了一槍終於上天國了?「唔,我、我想起來了!我剛剛好像在睡覺!對,沒錯,我剛剛在睡覺……」然後好像還產生某種不搭調幻聽……
等等,幻聽?!那不是某人的拿手功夫?
戰戰兢兢在四下無人的諾大草坡上,慌亂地左右張望。
「果然……怎麼可能嘛,我一定是太累了,哈哈哈……」
自從理包恩來了之後,無法趁機偷懶的餘裕變成慣性;沾床就睡,一夜無夢到天明的情況也早已成為不願承認的常態;從未想過,日子一久,他竟在這種狀況下,對這種充滿寧靜感的夢境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慮與詫異。
**
不期然間,憶起某日睡前與理包恩的短暫對談。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作夢就代表你內心深處對自身現實生活感到滿足。想當初,迪諾也是像你這樣口是心非非常不乾脆,無論如何都無法承認自己是黑手黨,可是啊,內心層面顯露出的意志往往是最誠實的唷!』
無視他隨口嘟嚷的無用抱怨,理包恩輕快話鋒頓一頓,微微偏著頭朝他露出難以理解的認真表情。
沈寂良久,淡然沉穩的可愛嬰兒臉龐像是語帶保留,話中有話緩緩續道:
『如果,你最近做了夢……就代表你對現實有所遺憾……』
那時,他茫然聽著那道略帶嚴肅語調的稚嫩娃娃嗓音。
『……而那樣的遺憾,是如今現實中的你即使抱著拼死的決心,也無法實踐的希望,所以……』
**
哪來什麼無法實踐的願望啊?!
差點忘了理包恩的最大興趣,就是趁機扯些似真似假的高深言論來誆他唬他玩弄他,接著等在一旁愉悅愜意的見他煩惱看他困擾。
絕對是受理包恩前陣子突然開講的夢境解析所影響。要不然從未認真思考過這方面問題的自己,怎麼會隨著指環爭奪戰結束,開始突然有了這種略帶熟悉的模糊感!?更別談在夢裡從沒見過對方身影,低沉悅耳嗓音一天比一天愈發清晰完整的怪異記憶;詭譎到連想開口找人商量都不曉得從何講起。
他好像變的有點奇怪。
彷彿與他靈魂波長產生同調,進而沉潛進駐他深層意識中的嚴重錯覺,讓他漸漸覺得那存在簡直跟真實世界沒有多大差異。
意外的是,每當自己開始絞盡腦汁暗自煩惱思考時,好似都能感受到無所不在的理包恩若有所思地由旁投來深沉的一瞥。
他知道嗎?知道連自己都搞不懂的夢境片段所代表的希冀期盼?
本以為事態演變到最後,大概十之八九又會演變成平時自找苦吃的拼命模式,沒想到後來理包恩忽然開口道: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牢記這種沉重懊惱的無力感,也許多年後,你終會獲得迎來答案所賦予的絕對真實。』
不問他為誰焦慮,卻要他耐住性子等?
『”等待”就跟無法迴避的敵人戰鬥一樣,只不過對象換成了”時間”。所以你就以你自身的決意,找出問題、找出你所想要的最好答案,徹底貫徹僅屬於你自己的真實之路吧,阿綱。』
**
跟時間戰鬥……實在是非常籠統含糊的形容……
都怪理包恩認真朝自己講了那種話,害他不曉得該回應些什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裡,好安靜。
或許沒有紛擾臨身,自由自在地在這麼美麗的地方隨性放鬆,什麼都不想不做,才是自己內心真正渴望的無上幸福也不一定。
凝視著遠方暖陽穿過雲層投映在這片美景,不禁深吸了口氣,伸伸懶腰,正決定拋開現實煩惱在難得的寧靜之處稍做休憩,思緒卻微微定住。
明明該感到祥和平穩……
但,為什麼總覺得……
很難釐清現下心裡某種隨之浮掠,剎那一閃而逝的模糊意識究竟從何而來……
微微瞇起眼。大多時刻處於沉眠的絕對直覺像是受到某種細微波動驚擾而有所反應。哪裡不對勁?
努力認真蹙眉的想著。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
突然,有所驚覺的澤田綱吉慢半拍猛然抬臉,不及反應的剎那間,某種熟悉異樣氣流波動隨著風中蕩漾突起的窒人氣流無聲無息如擁抱般纏繞上他,接著席捲他的意識及直覺感官。
弔詭的突兀感,完全介入他所感受的天地。
難受的嚴重暈眩感襲來,身子無法克制地晃了晃。他不舒服地按著太陽穴,滿臉冷汗緊皺起細眉。
這是即使死去,也絕忘不了的虛無扭曲。無法抑止也無法掙脫的空間內,有著僅僅一瞬間就足以令人深深墜落其中的詭異熟悉。
瀰漫著空盪沉重,陰冷的……幽閉黑暗……
有將近半分鐘的時間,他以為自己正鎖著層層的枷鎖,無力掙脫,全身動彈不得,逐漸溺斃在無盡死寂深海盡頭。
「嗨。」
腦海裡清晰響起的低柔嗓音,迫使他僵住,掀開眼簾。
難道不是錯覺?慌亂張望無人四周,對自己的反常感到驚愕莫名。「這聲音,是我神經錯亂造成的錯聽……?」
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中乘風而逝的朦朧嗓音竟和印象中的容顏重疊了起來。
可是,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可惜是真的,澤田綱吉。」醇然熟悉的輕和嗓音毫無同情心鬼魅飄來。「意外嗎?」
他心跳停了幾拍,轉身直覺往某處望去。
即使無法分辨飄盪虛無語調的真正來源,他的表情卻沒有猶疑躊躇。不再漫無目標四處搜尋的直率眼神,非常自然也無比詭異地清楚辨別出他的所在之處。
如霧般虛無,比任何感覺都強烈的半透明存在,不知何時早已動也不動的靜靜佇立在那裡。
像是早料到他會知道自己在哪裡。
更像是在許久之前,就在距離莫約五步的距離,等他回頭。
等他回頭,看見他。
「……骸……」
原來‧緣來.(二)
***
宛如回應他逸出唇畔的細碎呢喃,一抹俊美高瘦身影憑空自模糊透明化為完整清晰姿態。
熟悉的黑曜中制服,熟悉難忘的臉龐。
一如以往傲然深沉。
略帶深紫的髮絲隨風微微飄飛著,難解複雜深沉眸光靜靜凝視著他,意外噙著一抹堪稱優雅無雜質的淺笑。
沒有諷刺,毫無算計、輕鬆自然且淡然愜意的笑。
原來,他的淺笑是這麼地令人如沐春風嗎?
若沒察覺他神情之下刻意隱藏掩飾的滄桑與疲憊,他幾乎都忘了,其實,他們年齡很相近。
從未見過這樣陌生的六道骸,澤田綱吉有一瞬間詫異呆然。
不是偽裝的。
回望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戒心也隨著直覺而完全解除防備。
無法確認眼見是否為真,也難以揣測理解現下這人的好心情究竟從何而來……
但,百味雜陳,理不清的思緒卻不知怎麼的——
突然,有點安心。
**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急著回覆他,帶著些許縹緲的身影慢慢踱近,在他面前一步距離停下。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吧?」略垂下眼眸看他,唇邊若有似無勾起一抹頗具深意的笑痕。
「呃……是這樣的嗎……」六道骸的表情很明顯的是在說”都見識過我的本領了,竟然還如此大驚小怪,瞧不起人嗎?”看來他還是別找死破壞這種難能可貴的融洽氣氛比較好。「對了,我想問你,你沒事吧?」
尷尬找了個話題。
「什麼?」挑眉。
「就是……你之前在指環爭奪戰之後,很不舒服的離開……」
不舒服?那是指誰?「沒那回事,只是太久沒練習以致於有點生疏不順手。」
瞟著他,澤田綱吉微微皺起眉頭。擺明有所質疑。
「怎麼,有意見?」瞇眼。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這枚天真傻瓜也沒辜負他微薄的最低期許而有所長進,稍微懂得運作大腦機能了。
彭哥列十代首領終於朝著黑手黨之路邁步前進,可真是值得欣慰。六道骸半諷刺地有趣想著。遊走的活絡思緒意外停頓。是沉在水牢過久嗎?為什麼總覺得心頭有點鬱悶不舒坦?
選擇忽略逐漸加深的異樣感,他面不改色淡然開口道:「很可惜的是,連我自己也無法確定能停留在此地多久。有話趁現在說吧,誰曉得下次見面會是多久之後。」
最初是基於無聊也沒抱著多大的成功期待,沒想到這名心軟善良到根本不像義大利黑手黨首領的男孩竟真的回應他的呼喚;和他的意識波動接觸,下意識允許接納自己來到平和無爭的清靜夢境裡。
該說遲鈍還是奇特?即使逐漸停留身旁的怪人明顯愈來愈多,這人在平時也總處於渾然未覺的局外人閒散狀態。無論是誰,一旦和他有所交會牽扯,本該無法輕易成功的麻煩事似乎都會變得再簡單不過。難怪蘭恰、柿本他們的陰鬱脾氣最近會溫和許多。在生平的歲月裡,他是屬於完全沒有遇見過,幾乎面臨絕種的獨特稀有類型……
「……想跟你再道一次謝。」黯然想著他的處境。「謝謝你的幫忙。」
「我也說過,我是為了奪取你的身體才出手的。」
「我知道,但還是想跟你好好的道謝。」
不願承認的事,不代表從未發生過。
更何況,自己受骸的幫助是不爭的事實。
「……」怪異瞪著他,視線不自覺閃了下,複雜垂眸輕道:「破綻。」過度鬆懈是大忌,毫無防備茫然天真的憨傻態度,實在是太信任他了。
澤田綱吉恐怕是真的不懂。只要他想,在夢裡他也足以擁有奪取對方身體的實力。
擅自作主當他是好人,他也永遠不可能從此變成好人的。
「啊?!」他在說什麼?忐忑不安抬頭,覷著那張意外沒任帶殺氣敵意的沉穩臉龐。難道這是在……聊天?六道骸在跟他聊天?
唔,為什麼態度突然變成那麼親切啊?
「想什麼?」
「……沒事……」
日光下微微露出幾分飄忽透明的臉龐,研究似地有趣觀察著他的走神。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不著痕跡傾身靠向他。
**
略帶冷意的陰影遮去了原本拂照滿身的溫暖日光。
在幾乎氣息相融的氣氛中回神,澤田綱吉先是一臉狀況外疑惑眨了眨眼,接著,遲鈍抬起明亮有神眸光與近在咫尺的臉龐四目相對。
傻怔好幾秒,他如遭電擊笨拙退了幾步狼狽跌在柔軟草坡上。
嗚,為什麼對方什麼都沒做,他全身力氣就像被抽光了似的虛脫?好可怕好想逃,可是很沒志氣的偏偏怎麼也動不了……
「怎麼了?」很故意問著。
「……不要突然靠過來啦!」
「你很怕我?」
「也、也不全是那樣的關係……」
阿綱抬頭,無言仰望著半彎下腰的他,一時語塞。
說不怕是騙人的,但……在得知有關他的過往,接著又在霧之指環戰中感受到有關他的一些情感思緒後,他瞭解自己除了懼怕,內心深處也悄悄對骸懷抱不同角度的觀感印象。
不可以同情他。
理包恩說的,他不是不懂。
就是因為懂,才更無法嚴詞反駁指責他什麼;畢竟難以承受的痛苦過往,無法輕易隨著時間流逝痊癒消散。
六道輪迴。
生生死死。
伴隨著捨棄靈魂及一切所有,隨之而來的束縛,無法掙脫,無法卸去,直到生命盡頭的枷鎖與制約。
這人,究竟超越過多少考驗、走過多少破滅絕望,才能擁有走在陽光下的時光?先前見他漫不經心掛著漠然無情的冷笑,卻怎麼也無法掩飾全身散發出的冷殘嗜血與沉痛。
盯著他髮絲飄飛下不屬於凡塵俗世的血紅右眼,一種莫名的憂鬱悲傷浮動流露。究竟是為什麼呢?光是想著,就覺得好難受,甚至連呼吸都變的細碎不全了起來……
「你的家庭教師沒告誡過你,絕不能對敵人流露出這種表情嗎?」
「理包恩才不會管我管到這種程度。」而且他們也不算敵人。
是嗎?那是你根本不曾認真正視自己該背負的究竟是什麼吧?眼前有著異色眼瞳的年輕神情不屑至極撇了撇嘴,丟開浮現記憶中怎麼也看不順眼且異常礙事嬰兒臉龐,什麼都沒說地索性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一陣沉寂。
其實仔細想想,這夢境,有點說不出的怪異。
現實中,他們彼此立場不同,想法也不合,講難聽點,自己甚至沒任何一絲可以獲得對方打從心底認同的理念……
為何夢見?明明現實中,就連「朋友」也搭不上邊的。
「骸。」
微微嘆了口氣,他開口喚他。要論耐性,自己絕不是這人的對手,關於這點,他很有自覺。
「嗯?」將視線略微調了回來。
「……如果我以十代首領的身份去找……」
「那不是你能插手的。」
「我都還沒說完……」
再次打斷他。「別多管閒事。」俊美神情雖無明顯不悅,凝眸深處卻清晰匯聚著莫名懾人的寒意深闇。
「可是,在那種地方……」全身受到嚴酷無情束縛,什麼也做不了,沒有任何的”感覺”。這世上有誰能忍受身處一片死寂無際深闇的惡劣環境下,僅剩呼吸的活死人狀態?沒有吧!「會死的。」
看似完好無缺談笑風生的和他交談,實際上卻承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痛苦,就算在他面前也仍要裝出沒事的安然態度嗎?
六道骸聞言微怔,深沉思緒難得停擺幾秒,盯著他不像是撒謊的臉龐好半晌,才恍然大悟他語意中所指的”那種地方”是哪裡。
真教人意外。這人究竟還要給他多少意外驚喜?事到如今,若以巧合來含糊掩飾也著實過於牽強。他們之間,果然存在著旁人難以理解介入的無形羈絆與牽繫。
不如方才的強勢,他沉思了會兒,開口,輕鬆的神情卻有點像是在苦笑似的,「不會這麼快死的。」每次相見,都那麼短促,卻次次教他驚訝。
也遺憾。
自己如今所待之處,即使是那名深受彭哥列九代首領器重的阿爾克巴雷諾,也僅是耳聞卻未曾親自見過,沒想到這人卻一副感同身受的認真。
能感應到他的氣息、能辨識他憑依在別人身上、還能”見到”自己精神本體,甚至接觸到一定程度的意識殘念嗎?從未被他「污染」過,卻比世上任何人都更接近他、印證他真實所有的——
獨一無二,最珍貴的特殊存在。
原來‧緣來.(三)
***
想奪取侵佔的執念其實一直沒斷過。
不變的瘋狂、不變的偏執。
只是不知不覺間,心中某種難以遏止的異變,伴隨著莫名其妙的感覺滋生蔓延。隱隱約約逐漸改變著自己的,是什麼?
明明仍是六道骸,卻又好像不是。
異常的陌生掙扎,在大多數的邪氣與狂氣被明顯淨化同時,引動了靈魂深處的自我厭惡與反彈。
而引發這一切的唯一元兇……
正側臉天真望著他,意外的沒怯弱閃躲或避開。
深邃沉靜。
像是什麼都沒想的睿智神態,與先前戰鬥時的模樣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少了栗色髮際上那簇鬥氣決意的幽焰及清亮眸光映出的肅然冷淡。
稍許的改變,竟使得整個人透著寂靜柔和與穩重清靈。
為什麼……對他露出這樣擔心的表情……?
想濫用同情心也該選好對象。
眸光微微緊縮,莫名浮現的困擾思緒陷入煩躁。
清風而過。
一瞬間,那道專注凝神的溫暖眸光令他忡怔。
不可思議的柔和之氣,清澈依舊;同時也詭異地讓他心中的情感變了質。
一直以為身心都早已崩壞殘缺的生命,迎來的,本該註定是破滅虛無……
還能擁有?
早已折翼,滿身罪業的自己,還有資格能得到……那份遙不可及,足以令自己終生沈溺執著痴迷,無法自拔的溫柔美好……?
曾以為根本不存在的奢望……
如今,卻走進了他闇沉無際的心,為他點起一盞名為「希望」的柔和之光。
**
「……幹嘛?」掩飾心中的驚人改變,他沒好氣問著。
「這裡,沒有你的敵人。」淡然溫和的輕聲淺語。
「你不是嗎?」神色一變,他挑眉輕聲逸出笑來。儘管無法否認自己心動,薄涼笑意一時半刻仍是習慣性地未達眼底。「或是你以為贏了我一次,就算真正的贏過我了?」
「我們不是敵人。」緩緩的直視著他再次強調,繼續坦言:「至於輸贏的問題……我其實想過,僥倖跟實力的差別。」
「你倒是挺誠實的……」話鋒一頓,技巧性朝他肩膀輕輕一推,迅雷不及掩耳將他半壓在柔軟的翠綠草地上。
曖昧的氣氛,將他侷限圍困在他的氣息裡。
「……骸……?」
該反抗或想法子掙脫逃離的。
「你沒事吧?」
「這種時候還擔心別人不太好吧,第十代首領?」斂眉,半垂著幽深眸光,緩緩低下噙著淺笑的臉龐,然後,柔軟的髮梢飄落在他額前,停住。
「你這是做什麼……?」
瘋了啊他?一臉生怕碰壞他似的小心翼翼地輕撫上他的臉。
「骸……你到底怎麼了?」憂慮仰視著近在咫尺,隨時會使人陷入迷亂的悠遠眸光,他一時忘了閃躲。「看起來很不舒服……」
溫暖手心,輕貼在他冰涼透明的蒼白臉頰上。暖暖的,有些舒服且令人眷戀。
「沒什麼。」哭笑不得地複雜閉了閉眼。現在到底是誰嚇誰?
處於隨時會被得逞襲擊的親暱姿勢卻遲鈍的連惶恐驚懼都沒有,這人究竟有沒有危機意識?
只因自己接受指環並出面幫忙,就蠢到打從心底對他放鬆警戒?如此單純天真的善良性子,能安然無恙在黑手黨兇殘爭鬥中存活下來的機率恐怕連1%都沒有吧!
嘆氣,全身乏力地將臉龐埋在他溫暖頸間,將他當成抱枕擁住他。
前所未有的溫暖氣息滲入他的靈魂。
「……你根本就不怕我……」
「我很怕你。」
「聽起來完全沒誠意…」輕輕笑著。
良久,聽不出喜怒的嗓音,隨著均勻的淺酣,如夢語般模糊低低飄入他耳畔。
「……真想快一點…讓你的身心完完全全屬於我………」
「……你……又講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了……」有點臉紅。抱著全身沒幾兩肉的男生睡覺會舒服嗎?他伸手,想推開他卻怎麼也做不到。腦海浮現出他的痛苦處境,他臉色沉了沉。
無法保護家族成員的首領,根本不配被稱之為『首領』。
骸,無論得花上多長的日子、多久的時間,我都不會放棄你。
所以,千萬別放棄你自己。
靠著他的六道骸眼皮忽然微微顫了下。
澤田綱吉輕閉上眼。
是累了吧?自方才起就感受到骸眉宇間的深深疲憊和逐漸趨於透明的身軀。就算擁有強大無底的可怕實力,也不該總是將逞強當堅強用。
骸恐怕從很久以前就一直獨自背負著由恨意與脆弱偽裝堆積而成的習慣,像浮萍般在冉冉紅塵裡流浪,孤單寂寞的活著,無所適從的恨著。明明尚未到達終點,卻想就此迎向盡頭……
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生命是毫無意義的。
請你,別捨棄我與你相遇的今生。
「……什麼莫名其妙……我可是非常認真的……」忽然間,他貼著他耳畔含糊輕柔的開口,嗓音較平時低啞了幾分。
「……你累了,安心的稍微睡一下。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是嗎?那暫時…就先這樣吧……」
**
不曉得為什麼……
在心底深處,總覺得彷彿認識他許久,彷彿在今生之前,就已經刻骨銘心認定尋覓著他。
一直不去深想,自己為什麼還仍想活著的理由。
現在,隱約明白了。
支持自己活下來的那份意念是什麼。
也許,只是為了見到他,守護他。
然後……
一天天、一年年。
無論相隔多遠,無論路途如何艱辛漫長。
隨著時間的沈澱與流逝,思念將讓這份心意更加堅定長存。
「……Li gradisco……」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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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綱] 原來˙緣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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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緣來.(番外篇.1) — 未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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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的體內有天國。
自己從不相信神也不相信天,更不相信任何人的救贖,但唯獨他,讓自己看見通往六道之外的追尋之路。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要自己拿什麼換取都可以。
不想離開、不願錯過。無可救藥的想獨佔這個存在,將他變成專屬於自己的。
永遠的獨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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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後。
「……骸?」寂靜夜色裡,輕輕的叩門聲忽然響起。略帶稚氣的成熟的臉龐探了進來。「你怎麼又不說一聲獨自四處亂跑?庫洛姆他們很擔心。」將扯下的領帶隨意塞進西裝口袋,他吁了口氣踱了進來。
佇立在落地窗前的身影動了下,及腰深紫長髮飄飛。
暈黃燈光中,黑衣身影轉身瞥向他,傲然深沉的滄桑神情微微失笑。
還是一樣冒冒失失的。
不減反增的奇怪羈絆,在這些年裡更令對方擁有『唯一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自己』的能力。無論怎麼反抗,無論怎樣刻意隱匿氣息,全然阻礙不了對方的堅持尋覓。到頭來,令人費解的糾葛彷彿成了根本不曾存在過的疑惑。
凝望著不遠處身形明顯抽高的熟悉臉龐。不顧旁人的反對勸阻,自然而然的給了他謀求的自由,給了他所期望的解脫。這樣的人啊……
「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難不成還會走丟?」
「三不五時突然搞失蹤,出了門又不聯絡,這跟走丟也沒什麼兩樣。」嘟嚷了幾句,似乎想起什麼似地踱至他面前。「近距離一看,覺得你的頭髮又比上次更長了些。」上次見面時,他們彼此間的身高差距明明還沒差到半個頭,怎麼突然間差這麼多?就算是遲來的成長期也太誇張了。
夜光中,骸垂眸溫柔靜靜看著他,含糊應了聲。
結束長期任務回來沒能遇上四處忙碌奔波的他是常有的。偶爾恰巧遇上了,他身旁也總是很熱鬧絲毫沒他介入獨佔的餘地。忙著彭哥列的事、忙著協調左右門神的鬥嘴、忙著解決某隻牛四處解決亂扔手榴彈的玩鬧、忙著處理某隻不合群的鳥在外四處惹事亂咬殺人的陳情抗議……
這種人生簡直比廉價勞工還不如。有時忍不住會暗想,其實嘴上抱怨歸抱怨,但他根本是樂在其中吧?
算了。
比起那些無關緊要的雜事,更重要的是他們已有許久不曾私下好好談天說話。
「會不會影響戰鬥?」
「還好,」沒人知道他將頭髮留長全是源於這人的一句無心稱讚。「習慣了。」繼續留長下去也沒什麼關係。不過有點麻煩的是,最近庫洛姆沒事總會拿著梳子朝自己露出垂涎的表情,另外那兩人則是拿著一大堆髮帶髮飾要自己挑……
「你的頭髮很漂亮。」像紫緞般柔順亮麗。
「這你已經說過了。」
「會繼續留長嗎?」伸手掬起他如絲的長髮,他有些著迷。骸的髮質真的很好,有些涼意,細細柔柔的摸起來很舒服。
「大概差不多快到極限了。」忽然握住他的手,以低沈的的魅惑嗓音緩緩問著:「想要嗎?」
他呆住,一時間忘記抽回被握住的手。
「……咦?什、什麼……?」
「我這個人其實沒什麼耐性可言,所以好話從不說第二遍。」無視他的錯愕,執起他握住自己髮絲的手,低頭在手背輕輕印下一個意境深長的吻。「想再繼續下去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懂嗎?」他不會制止他繼續上下其手,但為了避免事後某人翻臉不認帳,原則上該講的還是得先講清楚。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臉紅。想掙脫,卻又怕自己不小心扯斷手中柔滑的美麗髮絲。「放、放開我……」
「如果不放開的話,要殺了我嗎?」
「我為什麼得因為這種事殺你?」停下掙扎,抬臉認真的說:「還有,別老是提殺殺殺的。」
都這樣了還不殺?他沒忘了自己是黑手黨吧?
「你啊,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無言。」溫柔似水的幽深眸光瞥著他敞開領口下的肌膚。想徹徹底底擁有他的狂亂欲望,究竟還能壓抑到何時?
硬生生壓下累積心頭多年的瘋狂,他感嘆地鬆開緊握著對方的雙手。
連自己都想佩服自己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來自己竟能什麼都不作,就只是靜靜待在他身旁。看來這幾年除了殺人手法更為精進外,連忍耐力也變強不少。
「骸?」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沒殺了我。」
「……骸,」偏頭看著他,眼神清澈溫柔忽然問道:「你是我的守護者吧?」
靜了靜。
「我是你的守護者。」閉眼回答,心裡嘆息著。
「即使我不再是彭哥列的十代首領,我也絕不會捨棄你,你懂嗎?」
「……不,我不懂。」
**
「骸?」
「下次來找我,記得帶梳子。」
呆呆看著他掀開異色眼眸突然露出的笑容,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怎麼突然說出風馬牛不相干的話。
「我想也差不多該把頭髮整理一下了。」
「咦?」
「其實我覺得你頭髮留長應該也很好看。」骸扯開一抹微笑,面不改色轉開話題。真期待下次手上拿著斷髮的這人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是這樣子的嗎?」話題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可是身為首領留長髮似乎很沒威嚴。」
「留長髮跟威不威嚴是兩回事。」
「不一樣嗎?」
「看我這樣你還不信?要不然我下次拿你認識的某個男人的照片給你看。」
「長髮的?」
點頭。
「會被反對吧……」他個人對留長髮並沒多大的喜惡或排斥,但彭哥列再怎麼說也是個極有名氣的黑手黨,豈能容許首領這樣隨意任性。
「放心,只要你堅持,沒人會反對的……」
沒注意到骸眼底閃動的笑意,他非常認真的皺眉苦思可行性。
「連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反對,這種黑手黨不要也罷。」
「還是很討厭黑手黨啊……」苦笑。
「廢話,永遠都不會喜歡的。」
知道嗎?
這世上——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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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緣來.(番外篇.1) — 未曾離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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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緣來.(番外篇.2) — 為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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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冬天,大雪紛飛。
和平氣氛中,一片銀白寧靜造訪了並盛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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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無聲的薄涼夜色裡,澤田綱吉忽然一臉蒼白的驚醒。
伸手扭開床頭燈,讓房內的灰暗沈寂稍稍淡去。氣息不穩呆坐在床鋪上,他看了看周遭,想起理包恩曾提起要和碧洋琪提前去過聖誕節旅行、藍波和一平也各自回家去了之類的話。
「對了,爸爸也帶媽媽去旅行了。」抹了抹滿臉的冷汗,視線在寢室內茫然轉了一圈。奇怪,他房間有這麼大嗎?
少了那些熱鬧到幾乎算是吵雜的混亂,什麼不對勁的感覺全湧出來了。
望著屋外仍持續下著的雪,似乎想起了什麼事,穿上家居外套摸黑下了樓走至客廳落地窗前。
靜靜望著窗外幽暗夜色裡飄飛的美麗白雪。
一年,又快過去。
「為什麼又做這種夢?」喃喃地閉了閉眼,眸光浮現憂鬱。平時總是極力隱藏的無能為力感再也忍不住湧現。明明已經遵守承諾,卻仍不時為此感到心痛。
拉開落地窗,雪花隨著沁寒陣風灌進屋內,拂起他寬大衣袍。
坐在冰冷廊上,低頭看著自己雙手。
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
就像夢中某人堅不可摧的身軀,如沙石般,細細垮了下來,白骨成沙。
「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壓抑的神情得脆弱無比。凝望院內憑空捲起靈霧的朦朧雪景,他緊緊握拳,視線模糊。「該怎麼辦才能完全消除這樣的心痛,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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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裡,霧色漸淡。不甚清晰的飄忽身影憑空顯現,仰首凝視著幽闇飄雪的無邊天際好一會兒,接著微微偏臉露出難以捉摸的輕鬆淺笑。「……下雪了。」
澤田綱吉忡怔瞥著他。
「嗨。」瀟灑輕拂黑色大衣,他瞥向他。「怎麼了?」
「骸。」
「等等。我過去就好,你別過來。」穿的一身單薄還想衝過來,這可不行。「我想想,這時間應該快到聖誕節了沒錯吧?」聊天似地朝他走去。
「嗯。」
他挑了下眉,瞇眼瞥了眼靜悄悄的屋內,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時鐘。凌晨1:15。對夜貓族而言是正常活動時間,但對好孩子來說顯然早過了上床睡覺的時限。
「怎麼了,半夜睡不著想找人聊天?就算現在家裡沒人在,隨便找人進家裡也不太好唷。」
「這笑話不好笑。」
「我可是說真的,你還當笑話聽啊!」在他身旁坐下。被關在那種地方過久的後遺症,就是精神層面仍對現實的時間敏感度感到麻木,連天候方面的冷熱變化也沒多大感覺。「說吧,特地找我做什麼?」
「你別逃避我的問題。」像是習慣他的雲淡風清,澤田綱吉嚴肅地緩緩掀唇。「骸!我真的已經把你從那裡救出來了嗎?如果真的救了你,為什麼我至今還是覺得有所遺憾?說不定我根本還沒救你出來,一切全都是我自我安慰的幻覺……」
「你覺得我像是你製造出來的幻覺?」若非眼下情況不適合,他還真想大笑幾聲。「這世上,沒人能長期一直製造出我的幻覺的。」
「可是我總覺得……我根本什麼忙都沒幫上……」
「你給我的,遠比你自己所想的更多。」輕輕低喃。不同於他的激動,他坐在他身旁,愜意開口打散凝聚的沉重。「所以,沒關係,你只要這樣就好了。」
澤田綱吉詫異的說不出話。
只要這樣就好?!「我不要!為什麼我非得這樣就好?我明明說過要去救你的,如果我繼續這樣下去,你說不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聲不吭就此不見……」
六道骸若有所思靜靜凝視著他,並沒針對他言語中的矛盾與錯亂表示意見。
「你太累了。」
「我太累了?」喃喃自語,又用力搖了搖頭。「不是的,我什麼都沒做怎麼會太累?!骸,我究竟是哪裡錯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卻感覺不出真實……」
異色眸光在皚皚白雪裡染上一層淡淡溫柔。
「去睡吧。」他伸手,在覆上他混亂的雙眸前被捉住。「你在怕什麼?」
那隻捉住他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你總是不回答我的問題……」
骸無言地擁住他突然陷入沉睡的身軀,伸手輕輕地拂落停在他髮梢間的片片雪花。
靜謐幽暗的雪夜,他看了看懷中毫無防備的可愛睡顏,又抬首凝眸望天。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是真想聽嗎?若真想聽,為何又流露出掙扎難過的神情?
「真是的,我才想問你究竟想聽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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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田綱吉在輕微細響聲中甦醒。
眸光轉了轉,偏臉望向床旁微弱暈黃光線。「骸?」試探性輕喚。
坐在不遠處桌旁似乎在翻看些什麼的六道骸聞聲抬眸望著他,若有似無地笑著。
「好點沒?」
「什麼?」
「酒量不好就別喝那麼多。」抱他上樓時才由他身上嗅到淡淡酒味。雖然最近日子稍嫌安逸,卻也不保證絕不會有無聊敵襲,身為首領居然敢在周遭沒人守護時喝成這樣。真是鬆散的黑手黨。「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根本不曉得自己會發酒瘋。」
「啊……其實從前都是小酌,只是這次不小心多喝了幾杯。真是非常對不起。你難得來這裡卻聽我胡言亂語。」想起晚上跟山本他們一起喝酒的事,不禁汗顏。好丟臉。
「還好。」輕輕閤上厚重冊子,不甚在意地起身,走至床邊半彎下身子與他四目相對。「看來是完全清醒了。」
「那個,能不能請你告訴我,我說了些什麼?」骸注視他的表情有點奇怪,他不會真的講出什麼亂七八糟的鬼話吧?
「其實也沒什麼……全部詳加交代的話很麻煩,總之,大概就是你邀我進房間,還一臉笑著要我陪你上床睡覺……之類的話。」
「我我我……邀你……」窘然瞠大眼,滾到嘴邊的話,無論怎樣就是無法連貫。「進……」
「進房間,上床。」很好心幫他接話。
石化了幾秒,他突然捶被大叫。「嗚啊啊啊啊~~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還有喔。」涼涼地接口。
「還有?還有什麼?!」焦慮抓著頭髮怎麼也想不起來。若非側坐在床畔的骸即時伸手拉住他,他早就尷尬滾下床了。「我……我沒對你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吧?」雖然覺得不可能,還是忍不住顫抖問著。
隻手抵著臉頰,六道骸神情微妙地蹙眉。
「……骸?」為什麼要想那麼久?莫非他真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罪事?
「放心好了,在此之前你就已經睡著了。」
「喔,那就好那就好。」才微微安下心,又亂叫:「不對,你的意思是我真的開口對你講了那種話?」
「放心,我不會當真的。」因為你根本不記得。
僵住的表情有著明顯錯愕,澤田綱吉看著他蠻不在乎的深沉淡笑。
「你不會當真?」
「是啊,所以以後,記得別喝太多喔。」
決定了。
從現在起,"見過澤田綱吉醉酒神態之墜落無盡輪迴"獵殺名單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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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媽媽。」
與丈夫數日旅行後回到家,驚覺情況有點不太對勁的澤田奈奈瞥向廚房。
眨眨眼,呆然望著站在廚房裡沖泡奶茶對她有禮打招呼的陌生美少年,忍不住好奇掀唇。「請問你是哪位?」
內斂優雅的氣質,穩重沉靜的神情,他們家何時多了這名隱約帶著神秘感的年輕人?
「啊,抱歉,我是澤田綱吉的……朋友。」原來少根筋的有趣個性是像媽媽。骸望著眼前的女性,反應極佳的解釋:「因為昨晚下雪借住在這裡。」
「啊,原來是這樣。唉呀,不好意思,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早餐?」阿綱這孩子八成還在睡,都幾歲的人,竟然讓朋友自己在廚房找東西吃。
他笑了笑。「請您別忙,我沒吃早餐的習慣。」
她皺眉堅持。「這怎麼行!既然進了我澤田家的門,當然得照我們澤田家的規矩。」不曉得為什麼,她對這名美少年相當有好感。「對了,麻煩你去幫我叫阿綱起床吧,如果他怎麼叫都不起來,用暴力一點的手段也沒關係。」
暴力一點的……手段……?「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阿綱那孩子很好對付的。」
「是嗎?那我這就去叫他起床……」
於是,放下手中冒著香醇熱氣的茶杯,他優雅上樓。
莫約兩分鐘後,澤田綱吉驚恐不已的可怕混亂慘叫聲傳來。
「咦,阿綱這次清醒的還真快呢!」對了,得一下得問問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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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後。
「還在生氣?」
「我不該生氣嗎?」
「我什麼都沒做。」無辜澄清。
「你都把我的扣子解開了,還說什麼都沒做?!」
「只不過是解開扣子而已,那沒什麼吧?」見怪不怪地瞥他一眼,幽幽輕道:「我有問你,是你自己說”好”的」。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好好,那這個當賠禮給你吧!」纖細指尖微轉,一只鑲嵌著美麗幽深黑色寶石的細緻指環塞到他手裡。「這是黑曜石……別露出那種表情,這世上真的有這種礦石。是種很天然的火山琉璃。」
「很漂亮。」日光折射下,宛如彩虹漣漪般的清澈瑩光凝聚其中。「要很多錢吧?」明明闇沉深不見底,卻令人感到無比潔淨。
「就算有錢也買不起。這可是世上獨一無二、絕無僅有具有強大守護力量的守護石。」輕抓住他反覆端詳的指環,二話不說套進他的無名指而後滿意點點頭。
「……好奇怪,為什麼會剛剛好套得進無名指?」啊,拿不下來。
「因為是屬於你的。」
「胡扯,不過是巧合……喂,這該不會有什麼特殊含意或恐怖詛咒吧?」
聳肩。「誰曉得,無名指適合就好。」
「什麼啊,你說這什麼不負責任的話。」
淡淡瞟了他一臉,「竟然說我不負責任?」遲鈍的傢伙。本來沒打算這麼早給他的。「啊啊,真是的,要論不負責,你才更糟糕呢!半夜撲倒人家還硬是要對方負起責任,還說什麼不答應就不給人家回去……」
他撇開尷尬的臉。「我不記得了。」
「發酒瘋的人總是這樣,事後說一句『我不記得』就想甩開人家。」說著說著,他摀臉雙肩微微顫抖。
「咦?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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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用餐時間。
澤田家光沉著臉複雜地坐在餐桌前。
「你會不會太誇張?」
「並不會,」坐在他對面,姿態優雅地喝下一口湯,沒否認地緩緩開口,語調平淡冷漠。「我可是在幫你。」
他被堵的啞口無言。
早上回來才發現部署在附近的暗衛全失去意識被五花大綁埋在公園雪地裡,一時間還以為獨自在家的阿綱發生意外,詳細追問之下才知道是這名神出鬼沒的守護者搞的鬼。唉,他實在不願去深思六道骸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那麼,專程來這裡有事?」穿著高領黑色毛衣的六道骸,舉手投足間隱約帶著高雅貴氣。
「沒什麼,提早來送聖誕禮物。」
澤田家光不自覺看向兒子。正由廚房端菜走出的他,左手手指似乎戴著某種東西。「阿綱。」他口氣不穩。
「幹嘛?」
「你手上帶著的指環?」無名指?竟然把指環戴在無名指?!
「喔,是骸送的,很漂亮對吧!」
那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啊,傻兒子。竟然趁機誘拐他可愛天真的阿綱,可惡,理包恩呢?他要趕快叫理包恩回來!
「什麼什麼?」
「奈奈……」含淚望著愛妻。
「唉呀,很漂亮呢,骸真是太客氣了,第一次來就送阿綱這麼貴重的禮物。」
「那是應該的,媽媽。」
「你居然叫奈奈’媽媽’……」還叫得那麼順口?
「有什麼關係嘛,骸跟阿綱這麼合的來。」能讓阿綱在這麼短時間內起床清醒,還能讓用餐這麼氣氛融洽,多好啊。「以後歡迎你常來玩喔!」
「好。」
以後?還有以後?!
澤田家光徹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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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後。
河堤上,一對熟悉的身影在黃昏中並肩徐徐走著。
「……代表隱藏著的可能性。藉由新局面來開發自己才能,理解寄宿體內的靈魂,接受自己的另一面,得到新的能力……黑曜石的形容,與其說像我,倒不如說是在指你。」
「所以說,是屬於你的。」
「你這種拐彎抹角的說法誰懂啊。」將那些隱藏的一切全都給自己……平時作風無所畏懼,卻獨獨對這種事特別小心翼翼。寧願如此也不肯直說坦言。
「你不就懂了?」
走在身旁的紫髮男子伸出手擁住他,在他唇上印下憐惜的吻,逸出溫柔地、深情地輕笑。「要不然,你也不會把指環拿下來。」
臉色紅了紅。「……因為太麻煩。」剛開始取下是因為三不五時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無法溝通的覬覦份子前來搶奪,後來索性當成鍊墜戴才知道指環內深藏著骸的真正願望。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今生僅讓你擁有。
「我知道。」覆上心口,綻出一抹細膩動人的柔和絕美微笑。「也瞭解了。」
所以,會一直放在心上。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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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緣來.(番外篇.2) — 為你而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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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緣來.(番外篇.3) — 當他醉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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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性溫和的澤田綱吉,對於別人的要求向來不懂得嚴詞婉拒。
也因此當山本武打電話邀他到家裡玩的時候,他實在說不出『天氣這麼冷,我不想晚上出門』的理由來傷山本的心。
將近7點,站在山本家門前,發呆似地打了個冷顫。唔,穿著厚重外套脖子也圍上圍巾仍感覺得到將近10度低溫的寒冷氣息。
「阿綱,來了怎麼站在外面,快進來快進來。」忽然間,門被拉開,山本快手將他拉往溫暖屋裡。「外面好像稍微有點涼意啊,瞧你臉都蒼白成這樣。」
澤田綱吉無言。從許多方面而言,山本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人。
「喂喂,棒球笨蛋,還不快給我放開你的手。」坐在一旁的獄寺不客氣地拍桌嚷嚷。「萬一讓第十代首領受傷我就宰了你!」
「阿綱才沒那麼柔弱呢!」山本哈哈笑的依言放手。「來,喝點這個祛寒氣。」
「……酒?」接過,湊到鼻前嗅了嗅。「可是我……」
「放心,酒精濃度不高,想喝醉也沒那麼容易。」搭他的肩走到獄寺坐的地方,「廚房還有一些菜,我去拿出來。」
「啊,山本,這個……等下一起吃。」看著滿桌精緻的日本生鮮壽司及豐富的精緻佳餚,他拿出塑膠袋裡用精巧紙盒裝的的小餅乾,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請我來。」
「第十代首領,別對那傢伙太客氣,小心他得寸進尺!」
山本看著他們兩個,笑了笑,沒說什麼地轉身走入廚房。
「那個,獄寺……」
「什麼事,第十代首領?」坐在他對面的獄寺隼人放下酒杯,恭敬抬頭。
「原來你酒量很好啊?」
「嗯?喔,第十代首領是說這個?跟從前喝過的酒比起來差不多跟白開水一樣,不過的確有稍微祛寒的效果。」說著說著,感動不已地幫他斟起酒。
「唉,沒想到能跟十代首領面對面把酒言歡暢談家族未來…」
他差點嗆到。不、不對吧?什麼把酒言歡、什麼暢談家族未來?他不信山本找他們來吃宵夜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
「十代首領還是別等山本那慢吞吞的傢伙出來,誰曉得他要忙多久。」完全當自己家似的開口又說:「沒有蠢牛他們在旁邊鬧,這次您終於可以好好安穩享受一下壽司的美味。」
「……說的也是,哈哈。」
管他的,難得逃離理包恩荼毒與魔掌控制,讓他偶爾悠哉大吃大喝一頓也無妨吧?
心情放鬆的舒眉而笑,端起手中的酒杯很豪爽的一口乾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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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溫馨的(?)談天時光,在將近12點時劃下暫時句點。
接過獄寺遞來的手機,澤田綱吉口氣有些慵懶。「喂?」
「蠢綱,你是要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家,還是要我親自動身去接你回來啊?」
反常地沒迅速回答理包恩魔王,他視線飄動了下。
「……現在幾點了,山本?」瞇眼看著不遠的掛鐘,很奇怪地問著。「你家的鐘壞掉了嗎?怎麼時針分針秒針全都不見了?」啊,連數字也不見了。
山本笑容頓了下,下意識和坐在旁邊已經流露出幾分醉態的獄寺互望了眼,轉頭看著自家掛鐘,又回頭開朗笑著。
「唉呀,你沒提醒我還沒察覺呢!前幾天才聽老爸說怎麼會壞的這麼離譜。」
「喔,明天要記得買個新的回來換……」傻笑,又微微皺眉,「理包恩你在說什麼,什麼叫沒人陪我就會不認識回家的路,瞧不起人也該有個限度……啊?你說我絕對走不回家,說不定還會摔到水溝或垃圾堆裡?!好,我就走給你看!要是我走的回去你明天就讓我放假!」
非常有氣勢地掛斷,將手機扔回給獄寺。
「我要回去了!」
「阿綱,現在路上幾乎沒人,你自己……」
穿好外套,他抓起圍巾隨意圍住脖子。「沒事沒事,我家又沒多遠,倒是獄寺……與其讓他回獨居住處,不如讓他在這裡住上一晚,有你在旁,我也比較放心。」
起身,在山本的注視下平穩走至門邊。
「你看,我根本沒喝醉啊!」側身,見他憂慮未減,又想了想,「不然我回到家就馬上打電話給你?」
山本低頭看著趴睡在桌上的獄寺,又嘆了口氣。
「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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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山本護送他走一段路的提議,他徐徐走在寒冷無人夜色裡。
親切地跟路過的幾隻小貓小狗打招呼,然後,停下。
回家的路上哪時多了這麼多條沒見過的路?
站在十字路口,澤田綱吉躊躇不前。
「糟糕……沒帶手機出來,要是有帶就可以問問雲雀學長我在哪裡了。」
啊,好煩喔!
「雲雀學長你在哪裡?聽到的話就回答我一聲!」像名醉漢開始亂喊。「雲雀學長~雲雀恭彌~恭彌……唔!」
帶著黑手套的手忽然由身後無聲無息竄出掩住他的嘴。
他一怔,反射性抬手想予以還擊。
「親愛的彭哥列,是我記錯還是你太健忘?我記得我不久前似乎曾告誡你”酒品不好就別喝太多”啊……」低沉誘惑的嗓音輕輕飄落耳畔。
熟悉氣息滲入感官,他眨了眨眼,垂下手,任憑對方摟住自己。
「骸,你來的好快。」
「不快來怎麼行?」照他胡亂喊的程度,某隻猛禽十之八九會聞聲竄出趁機搶人。「想喝酒找我就行了何必特地出門。」
「我聽說你出任務還沒回來。」
「藉口。」似笑非笑放開他,將他的圍巾重新圍好,牽起他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骸,別找山本和獄寺的麻煩喔!」彷彿知道他的想法,澤田綱吉朝他露出溫和淺笑。「連幻覺也不可以。」
「是命令?」
「不,是請求。」
「好吧,暫時先放過他們。」沒那兩尊愛鬥嘴的門神在,親愛的綱吉在彭哥列內也挺不安全的。只要不搞死他們應該就沒關係吧!
「啊,對了,要不要陪我看日出?」
「唔?看日出啊……好啊,我們去神社看日出。」
「雖然跟媽媽在夢裡報備過了,不過還是跟你的家庭教師報備一下比較好。」微笑掏出手機,俐落按下一串號碼。「來。」
「為什麼得這麼麻煩啊?我們不過是去看日出……」嘟嚷,接過手機開口,「理包恩嗎?我現在要去跟骸看日出,就這樣。」不等對方說話,再度掛斷。
見他揉眼打起呵欠,六道骸說道:「日出的時間還沒到,不如先找個溫暖的地方睡一覺好了。」
他同意地點點頭,突然抱住他。
「……你啊……」及時擁住他下滑的身子,嘆息。幸好有拼命衝來找人,他似醉非醉的模樣任誰見了都絕對毫無招架之力吧。
低頭凝視著靠在自己胸前的睡顏,溫柔抱起他輕盈的身軀,步伐沉穩的飄忽身影露出難以捉摸的淺笑,沒多久,消逝在寂靜街景的朦朧薄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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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緣來.(番外篇.3) — 當他醉酒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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