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
【上午1:15】翁美妮已讓吳文翔退出群組
看著自己從班群被移除的訊息,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我還沒有辦法完全與自己的情緒連上線,只能用帶點無奈的心情滑掉通訊軟體的視窗。
看來美妮那傢伙是想玩真的,她八成是在班群組裡面公開了我的身分吧!不過那又如何?這樣她自己應該也會受到影響,只要我忍到風頭過去、真相大白了之後,對我做這種事的美妮勢必要在全班的見證下對我道歉!
一想到那風雲人物對自己坦承錯誤的表情,即使知道自己從今天開始要忍受全班同學的異樣眼光,不知為何心情還是莫名愉悅了起來。
換上制服出門,走到接駁處的同時學校專車也正好到達,這還是我第一次能夠完全抓準到達時間不用等車,今天一大早就這麼順利,看來是不用擔心美妮能拿我怎麼樣了……嗯?
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車上一股莫名的詭異氣氛令我察覺到了不對勁,原本排在我附近座位的同班同學都轉而跑去坐其它的空位置,並不時對我投以奇怪的眼神。
雖然不知道美妮對他們說了什麼,不過十之八九不是什麼好事,大致上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看我……算了!現在這樣只是暫時的,不需要太過在意……
調整好自己的心理狀態,我拿起手機點開論壇準備打發坐到學校路程這段乏味的時間。
我看看……等一下!這標題……不可能!這一定是那種故意拿來釣魚的農場標題!點進去一定就只是和昨天那些新聞一樣的內容……唔呃!
看著論壇內一則名為「人氣女直播主蜜糕滾床照流出」的標題,先是一陣憤怒與不肯相信的情緒冒出,但原本不願意點進文章的手還是忍不住按了下去,直到那幾張蜜糕與陌生男子交合的照片映入眼簾……
為什麼……為什麼啊!妳不該是這種人的……妳不會是這種人的……
吱吱——喀!啪噹!
伴隨著專車抵達學校的煞車聲,我的身體隨著慣性向前撞上了前面的座椅,選擇與美妮對抗的那份理念,就這麼撞碎了。
甚至可以聽見,那宛如瓷器落地般,崩壞的碎裂聲。
※
「美妮妳還真是機警!能把妳哥勸回頭真是太好了!」
「是呀!不然他又不知道要被那婊子騙多少錢了,真是可憐!」
「真的!自己都有男人了還敢這樣騙,她這樣根本是在打壞我們女性的名聲!」
「不過那種婊子居然還會有人護航,那人真可悲。」
「該不會他其實跟那婊子也有一腿所以才這樣護航吧?真噁心。」
不要……不要再說了!
從早自習到第一節課結束,那最不想聽到的話題一直縈繞在教室中,又悶又重的空氣綁緊了胸口,每一句參雜在裡面的話語都快令我窒息。
不行了!不能繼續待在教室裡……嗚嗯!嗚嘔!
衝出教室直奔廁所,莫名的壓迫感令我忍不住嘔出了胃酸,打開水龍頭讓冷冰冰的水覆滿頭頂,彷彿血液逆流的一陣暈眩開始舒緩了下來。
美妮到底在班群組上說了什麼?為什麼她哥在他們眼中會變成一個單純可憐的受害者?為什麼美妮變得好像審判異端拯救迷途羔羊的正義使者?為什麼反倒是我被認為是和蜜糕做過壞事的噁心罪人?
沒意義!想這些有什麼意義!同學不相信、社會不相信、連家人也不相信就算了!但是為什麼……連妳自己都要辜負粉絲對妳的支持啊……蜜糕……
「原來在這裡呀!」
「嗚咳!」
美妮的聲音從廁所門口傳來,在我抬起頭的瞬間,兩道力量瞬間制住我的左右兩手,使力將我壓在牆面上。
「你以為躲到男廁我就沒辦法動你了嗎?你說你相信那婊子嘛!結果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不!不要!不要給我看這種東西……嗚咳!」
美妮的幾位跟班將我緊緊壓制在牆上,而美妮則是拿出手機滑開論壇上的那些照片塞在我眼前,即使想別過眼不去看,跟班們也會重擊我的下身逼我睜眼。
「就是有你們這種無腦護航的低能兒,才一直有那種婊子想利用實況騙錢!怎麼不說話了啊?怎麼不繼續護航了啊?」
「我看他在網路上做那麼噁心的事,把他手指切掉啦!」
「對啦!對啦!讓他沒辦法再敲鍵盤!」
「有道理哦!你們把他手扒開!」
「等一下!你們想做什麼……」
在跟班的起鬨下,壓制住我的力道轉移至了我的左右手掌硬是將我的手指扒了開來,雙腳也被他們重重地踩住無法動彈,只見美妮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美工刀,看了眼上頭宛如鐵鋸般的發亮的尖銳處冷冷一笑。
「等一下!別這樣!我也是被騙斗內受害者啊!和妳哥一樣就只是被騙而已……拜託不要這樣!」
「哼!你斗那點皮毛還敢說是受害者?」
「我……我只是……」
「現在回頭已經來不及囉!小、飛、羊!」
「不要!求你們了!我以後不會在網路上隨便說話了!好痛!嗚……」
嚓!喀!
美妮握好美工刀立刻朝我的左手直刺過來,身體就像是下意識知道自己即將要忍受被鑰匙刺傷的劇烈痛楚,忍不住閉上雙眼全身顫抖著。
「哼!怕成這樣還敢去護航別人,真是自不量力。」
指間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我慢慢睜開雙眼瞄了過去,只見美工刀尖端直直地刺在了末兩指後的水泥牆上,但刀刃仍劃過了兩指的接縫處,滲出了一絲絲鮮血。
「走吧!快上課了!事情鬧大可就難處理了!」
美妮笑了笑將美工刀收回口袋,跟班們也隨之放開雙手,我失去固定力道的身體就這樣隨著牆面滑下,癱倒在地。
「就這樣放過他喔?」
「當然沒那麼簡單,只是鬧出太嚴重的傷可不好處理,再想想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以治治那種人囉!」
「在網路上公布他長相好了啦!方便大家肉搜他出來公審一下!」
「真的!讓社會大眾看看會護航那種婊子的腦粉長什麼樣子!哈哈!」
哈……哈哈……還好傷口不深……太好了……但……為什麼我會想哭?嗚……嗚嗯!我為什麼這麼沒用……明明決定支持蜜糕到底的……卻在剛才說出那種自私的話……
看著他們走出廁所的身影,暫時被放過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取而代之的則是逐漸蔓延至心中的那份悔恨與恐懼。
這裡……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生菜飛羊這個網路上的身分在此刻被宣布死亡,在請求過家人的同意後,我開始準備起了轉學考,即使他們完全不知道我真正想轉學的理由。
我拋棄了過去所有的網路帳號,但在這個資訊化的時代,完全不碰網路還是很難生活的,因此我重新申請了幾個帳戶,但我卻不會再於網路上發表任何事物,雖然偶爾會想去玩一些熱門的線上遊戲,但一想到自己又會在網路上多留一個身分下來,被美妮肉搜出來的恐懼感又再一次湧現。
直到認識了宗明及進入到了不知名社,我才有勇氣再一次於網路上發表屬於自己的事物……透過影像創作的模式。
沁醬讓我找回了過去願意擁護偶像的那份熱情,然而這一次雙方並不再有著聊天室與直播畫面的隔閡,即使沁醬一直以來都活在影片世界中,但在創作的過程中,沁醬是一直活在我的心中,一點一滴陪伴我經營頻道、找回自我的歲月。
如今沁醬已完全融入的我的生活之中,不論是學校生活、休閒娛樂還是腳本創作,她在身邊的陪伴是那麼地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