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UMA惡魔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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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8.為了不讓自己後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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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慢慢地掠過時鳴,秋空錄抱起她的身子起身,跫音沿伸教室的一隅。
貌似以前也有過這樣子,全身上下感受不到心痛的感受,無論如何想不起半絲相關記憶,更多的是名為『抱歉』的詞彙,像是雨滴落下泛起波瀾,秋空錄默默卸下外套覆在時鳴身上,注視了好一會後轉身。
「真搞不懂你。」姚浩叡兩手一攤,不理解秋空錄的舉動,直搖頭的說道。
確實是,不僅是你……連我也不懂。
只將一個人的性命替作誘餌,毫無人道可言,和尊重生命且愛著周遭的理念相衝相斥,他,秋空錄珍惜身旁的一切,但理解一個道理,任意一人,各自秉持的觀點也會不同,即便在某處上有交集,彼此之間恐怕仍存在觀感以及價值觀層面的差距。
產生目的一致性時,人與人的團體意志才可能衍生出,簡單明瞭的講,多數只在利己的情況下和他人為伍,變得親密,出聲支持論點,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你最能信任的朋友,然,往往卻是從背後捅你一刀的那個人。
眼前,自己曾經的摯友,秋空錄心緒混入著複雜。
「真巧,我也一樣。」秋空錄拐了拐手腕暖身,面無表情講道,「殺人,綁票,製造混亂……你做的一舉一動,我實在不能理解……」
「實話講,一開始我便沒有期望能夠被理解,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人。」
對於秋空錄赤裸裸奔騰的質問,姚浩叡不作絲毫回應,但……
空下的手,寂靜無聲的扣起五指,令人無法理解在表達些什麼,發顫模樣深深映入眼簾,灰暗所漾起的微笑無聲的吶喊著,可終究依舊沒有如實回答。
然而他,傳達絕非出自於言語,而是化作沉默和接連下來的一串行動,不能退讓的氣勢十足的表態了。
他捏碎從懷裡取出的玻璃瓶,碎片隨之散落,數顆的藥粒承受不住瓶內壓力,在解脫的瞬間飛濺出來,殘留手心的寥寥無幾,剩餘的碎玻璃遭到無視,一同被粗暴的吞食。
「……」
秋空錄驚愕瞪目,瞳孔剎那間縮起,詭異的舉止,躊躇不前的腳,使得當下遲遲做不了抉擇去阻止姚浩叡,玻璃早已由著咽喉的起伏下肚。
下一秒,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吞入的碎片非但沒有造成傷害,反而凝滯於姚浩叡體外漸漸拼湊起,復原成了瓶子先前的雛形,再接著一瞧,它未有一絲接合的蹤跡。
「別驚訝,還有呢……」姚浩叡平淡的指著虛空。
「再築構。」
簡短三字口中溢出,雛形在言語催化下,不到一秒完成瓶子的還原。
秋空錄皺緊眉,無絲毫分神的凝視,現況幾乎是糟的不能再糟,連猶豫都不敢有,藍色剎那生長依附臂膀,照這樣看來……我,抽到了下下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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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Mana),是組成生命,驅動生命體的最基礎部分。」莉莉絲身穿圍裙,向一無所知的秋空錄緩緩講述。
那段時間,即是起初練習使用魔力的時候。但是抱有了太多的疑惑,以致於自己開始了一連串的提問。
「基礎?」
秋空錄一頭霧水,重複了一次。
「對,基礎。由於它太過於接近人類,導致大部分的人沒有察覺,更何況在使用過程,情緒的起伏,通常是一個關鍵。其中,最為嚴重就是魯莽,往往決定了之後的下場──總之,奉勸你一句話,最好不要太蠢。」
「當然,不只是對你,也是對我自己說。」
莉莉絲撒撒手,彷彿不在意此事,就這麼草草總結了題外話。
「無數細胞組成人,血液更是人體內所有液體流動與代謝的基本源,放任血流出體外,間接導致失血過多。聽完我粗劣的解釋,不用我講……你知道。」
「換句話說,我們可以把魔力看作是血液,並且耗盡所有的結局是,會死。」
「……對。」莉莉絲點頭。
秋空錄明白其中的意思,流失魔力等同是尋死。
面對姚浩叡,這份力量絕對是必要,秋空錄知道,僅憑藉現在的身體能力來對抗,有勝算的機率要說多低就有多低。
越增添一份力量,能夠存活下來的機會也隨之大漲。
敘述中,莉莉絲仍然揮舞菜刀剁著肉末,回也不回伸指指向一處,是木桌的粗胡椒鹽,秋空錄抓起立馬拋去,莉莉絲手一張接住,朝裡頭撒三兩下,拴緊反手投回。
「這麼說,一生能夠用的……不就嫌少了。」
秋空錄目光正視著手冒著潔淨的藍絲,透露遺憾,扣起指頭,莉莉絲見狀倒也不慌不忙,慢慢處理砧板,一個動作顯得一切皆不經意。
「不,能運用只是一定程度,大腦會切斷人的意識主導,維持最低生命力的界線,自我毀滅的辦法,我不會,也不可能讓你使用……」
最後的話,莉莉絲莫名壓低,秋空錄也沒能聽見。
「那恢復魔力的辦法,還是存在?」
秋空錄向著這點,接續著問。
莉莉絲聽到秋空錄的問題,莞爾一笑,少有的笑出聲:「你今天問了笨問題呢。」
「莉莉絲,妳認為的笨問題指的是我的邏輯,還是針對腦袋?」
「我想想……只能說都有?」
「妳是恨不得現在來打一架嗎!」
「哦?皮癢,想騎到師傅頭上?」莉莉絲眉頭一挑,以一副女皇的高傲姿態俯視,「待會修理完你,十年家事全交給你做,如何。」
「哼,區區淫威就想讓我屈服,太膚淺了!」
秋空錄雙手插口袋,背影非常帥氣,然而一轉頭標準又迅速,麻利地跪倒在莉莉絲腳下。
「對不起!是小的趁機得瑟!莉莉絲大姊姊,您善良又美麗,雖然胸部是殘念的,但是請別氣餒!妳看妳腿有曲線,其中小蠻腰更是……」
秋空錄講話講一半,莉莉絲的臉色漸漸產生了異樣,身後正宛如熊熊烈焰燃燒,音調一同攀升,悄無聲息的拉起一絲冷笑。
「哦~原來是殘念啊~真敢明講啊。」
「等等,您要做什麼?非、非禮啊啊啊啊啊!人家不依不依不依不依不依!」
莉莉絲的雙拳關節咯咂作響,秋空錄腳默默向後退兩步,莉莉絲泛著笑容,步步逼近死胡同,秋空錄不禁咋舌奔往大空的左邊試圖鑽入。
當機立斷,莉莉絲一把抓去,拎著少年的後領不懷好意的露出燦爛神采。
「不把你揍一頓,我今天晚上也會睡不好!」
「睡不睡得好的前提,是建立在我挨不挨揍嗎!?」
一番折騰後。
秋空錄算是明白所謂魔力的涵義,利用它能纏繞某些特定部位,方可加以強化其身體部位,和穿上盔甲的感覺相差無幾,只是缺少應有的重量束搏,賦予使用者機動性、靈活性,再者即是消耗的問題。
至於簽立惡魔契約,又是另外一回事。表面是有規則可循,實際卻截然不同,只能說顛覆法則,其後果不能言盡,亦是沒人敢保證。
而簡略去細分是可以的。
惡魔簽訂契約,規則裡存在兩種身分,兩者間的身份區分為憑依對象的『憑依者』,與契約對象的『契約者』。
契約者。
惡魔契約簽訂的被動方,意即雙方契約接受的乙方,能夠使用憑依者的能力,通常簽立的代價是魔力,能力本身則是來自它們的本質,是賦予契約者能力的本源,更是惡魔最為基礎的特性——操縱一定空間的所有變化。
憑依者。
惡魔契約簽署的主宰方,即為兩方契約的甲方,獲得契約者提出願望而付出的代價為食。代價的標準根據惡魔本身的想法衡量,但通常的交換是以契約者持有的魔力為餌食,供人類使用力量的一方。
主要的,契約中『誓言』是絕對必要。
「出來吧,巴風特,沒必要了。」
應語,黑色暴風襲捲在姚浩叡身周,破舊斗篷遮蓋臉部,纏繞繃帶的枯骨再次顯現,它附耳低鳴著「是嗎」,喀地一腳落地,那些歷經長久的繃帶浮空垂擺,各處潦草描繪他人無法解析的文字。
「武器應該用不到了,用繃帶就夠了——」
姚浩叡交叉胸前穿進袖口,扯出難以計數的繃帶繪製弧線,秋空錄快步切入懷裡,作勢探向面部的手不過是虛晃的一擊,真正的攻勢——是方才不起眼,加以掩飾後的直拳。
正面行不通,那就旁敲!
另一方面,結界外有人透過特殊的方式,滿意的注視著裡頭。
猩紅長槍劃破空氣,鏘地對肆上展開一節的手扇,不存在校園內的兩抹身影來回欺進,各自攻佔著彼此的城池。
莉莉絲扭身揮動手裡頭的鐵扇,路西法臂腕抵住槍柄反握隔開扇尖,莉莉絲扭動的同時間,不單單是普通的扇擊,而是與宛如風雨交加般踢擊此起彼落,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空間。
「莉莉絲,那個孩子真特別,不太像是正常人呢……」
路西法插嘴了這麼一句。
「如果要講自己遊刃有餘,那麼請離他們遠一點!」
穿梭槍身邊緣,莉莉絲改由雙手緊握,重重打在路西法千鈞一髮拾起抵擋的長槍上,對方面露欣喜,毫不猶豫的橫槍一揮,槍尖一聲嗽地撲空。
莉莉絲佇立槍托上方為立足點,半身朝後仰,曲膝蹬足的極限閃避,此時此刻同時拉開雙方距離注目彼此。
「好冷淡吶~我們不是同.類.嗎?」路西法微指莉莉絲,強調,笑而不語。
「……別把我跟妳混為一談。」莉莉絲雙目一凜,惡狠狠瞪住路西法,頗為厭惡的舉起武器直指對方。
「人類有句俗諺道:『討厭彼此是因為對方和己身相似』排斥的舉動因而產生。」
路西法放下槍,輕輕倚靠著,十指一合,笑意愈加濃郁,手掌「啪」地一聲響徹倆人。
「妳有想過,為什麼我會在這阻擋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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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浩叡依舊好好站於原地,秋空錄聳著肩抓住了落在地板的一隻桌腳,嘴裡嘟囔著些什麼,啐地吐出一口鮮血,全身遍布著數多鮮紅,定睛看向位居不遠的 敵人,不由得盪漾怪笑。
「你笑什麼?」
「現在的我們,不覺得很諷刺嗎?」
直指著姚浩叡,接著再轉回自己,秋空錄戲謔的歪嘴嘲笑。
「諷刺……確實,對你對我而言。」
銳利視線朝這刺來,他任由秋空錄講述,模樣坦蕩無比回視,完全沒投以真心去交流,看似正正當當回應,實則不然,很顯著是一長串的虛心和謊言。
「秋空錄,你認為人……能隨心所欲掌握自己命運是好事,還是壞事?」
茫然眼神望去,姚浩叡看向的地方與其說是方向,不如說用路途來形容那無從知曉的遠方會比較好。
「往好處想是好事。」秋空錄頓了頓,句末加上一個『但』,撇了撇嘴,「往壞處講是壞事。」
「有力量能做的也就多。」
姚浩叡掂了掂手裡的黑鐮,輕輕拂過臉頰,鋒芒映照低垂著視線的自己。
「隨自我意識控制的人生,一旦偏離本心,力量只會帶來暴戾,就像我對你們做的事情,你們會覺得和偏離沒甚麼區別——為此,我也不打算為自己辯解。」
居於緣由還未知曉,一旦決定事情就頭也不回這一點似乎是沒改變。作為昔日的友人,到底能做些什麼?
時鳴是他害的,同時是我間接害死,我想親手殺了這個人,但時鳴希望的並不是要我去復仇,她請求的,打從一開始不就很清楚的嗎?
阻止他!
「你認為你是正確的,對吧。」秋空錄握緊拳,神情不再迷茫抬起。
「照你本意!有本事就宰了我啊!」
前腳跨出第一步,後腳緊接著跟上,兩肢不停交錯,腦袋不必考慮太多,全部託付身體,順應一直以來的感覺!現在只管做好自己,設想後果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實際行動!
拳腳如暴風雨急驟,姚浩叡收斂起從容,喚出黑鐮擋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抵擋之餘,視野露出了死角。
青年猛然消失,姚浩叡採取的手段是側邊橫來的斬擊,秋空錄赤手托住鐮身掠過這一擊,下一刻手反抓刀刃,呼嘯的掃腿上朝下的狠戾而出。
「動作比剛才更好了啊,難道是沒有了累贅?」
「說什麼蠢話,不過是稍微認真一點……稍微而已啊!」
雙方背對著背,頭也不回就是反肘,刀柄接下後,尖銳無情得回禮不耐聽的磨擦,一身躍起轉過身便是重踢,落地片刻便是壓低身子附贈捨身衝撞,沒有絲毫猶豫,並且不考量失敗時是否會受傷。
這傢伙瘋了嗎?
當姚浩叡透出猶豫片刻,秋空錄揮來的臂膀,令未曾擦傷過的姚浩叡向教室後方飛去。
「喂喂,這力量真的是人嗎……」
人類身體潛意識有抑止全身肌肉使用率,尋常人肌肉最大使用率為七十至八十,避免肉體承受不住反作用力。面臨特殊狀況,人自我意識約束的界限會大幅降低,好似飲酒過度造成理性控制性弱化,繼而做出平時無法達到的反應。
姚浩叡透露微微疲憊,不敢置信瞻望,品嚐到許久不見的快感,嘴裡不禁咯咯笑著。一方面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一方面無比愉快,不希望這樣結束所有的想法喧囂不能,倚著握柄起來穩住身形,他對前面分毫不差進行衝刺。
但是枯瘦的手猛然執行制止,扯住姚浩叡後領。
「巴風特!別阻止我!」姚浩叡提鐮試圖掙脫,朝巴風特吼道。
「別衝昏頭,麻煩的貴賓來了。」
巴風特眺向窗外,籠罩著整座校園的結界,撕裂成無數細痕,最終大量碎裂得落下片狀,天空釋放原有的天色,不講理聳立身後的路西法,輕盈墊了墊腳,食指堵著唇,勾起嘴角攬住秋空錄。
「——路西法。」
「好久不見,你好嗎?巴風特。」
路西法用著慵懶口吻凝視姚浩叡和巴風特,稍掀起裙襬的簡單行禮,對此,巴風特縮緊著眉,掩覆整副肢體的斗篷下,指頭悄聲上勒,腳底的影子分裂成長尾襲捲來。
「戰爭後聽聞妳實力弱得不堪一擊,『睿智』的路西法。已經虛弱到必需依靠這樣的小毛頭了嗎?」
秋空錄冰冷的抄桌狠打,抵消掉的黑刺磨擦桌面漾起不耐聽的砰響,唯獨缺漏的黑尾,以無法形容的角度竄過死角的徑直心窩。
「路西法!」
秋空錄朝身後大喊,路西法用唇尖舔拭,嘴形彷彿說著沒問題,子彈出膛般舉起臂膀,筆直的,『啪』地打了聲響指,黑尾頓時終止攻擊的停留在空中,應聲緩慢剝離——不,正確地講,是由核心開始蔓延,擴散到組成整體根本的毀滅。
「那可不一定,偽情報也說不定喔?親愛的『羊頭死神』。」
「羊頭死神向來以孤傲聞名,如今居然找個弱不禁風宿主?不曉得是眼光先天上缺陷,如同你嘴上講的『已經需要依靠小毛頭』了?」
「呵呵,妳可真會說笑,寒暄道暖不必拐彎抹角。」
路西法意味深長,帶以蔑視的輕笑,巴風特枯瘦唇角上挑不以為意,齒間發著咯咯咯地聲響,彷彿有些生硬的乾笑。
「剛才出自我意的試探,『睿智』,請恕我那般無禮。」
「不會不會,身為一名淑女應具備寬容他人的襟懷,不論手法是再如此骯髒不堪。」
路西法掛著虛偽的禮數,巴風特收回談話時的樣貌,散發原有的可怕戾氣侵襲人心,退回姚浩叡身側,秋空錄同樣來到了路西法面前重新擺好架勢的舉動,使得她十分愉快,親暱地、寵溺地貼上去摟著。
「終於妥協了呢,真是不容易。」
「眼下,只有妳可以幫我救回時鳴。不管是天使還是妳們惡魔,拿走我的命也好,玩壞也可以,隨你便……我只有一個願望,只要妳能夠救她。」
「挺堅決啊……這點倒是很意外。」
「不過——那個女孩值得你這麼做?」
惡魔的提問,耳畔徘徊著。
「即使最後徒勞?」
惡魔的詢問,耳畔盪漾著。
秋空錄過程不發一語。惡魔的確認也好,又或者是誘惑,從一開始就是一步步讓人由階梯滑落的精心布局,等待人心突然露出細縫在動搖,踏入一次又一次的無底深淵與泥沼,好使宿主最終不得不向一切事端屈服妥協,它們等待只有那句。
「徒勞不徒勞沒差了。」
「為了不讓自己後悔,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秋空錄對著胸口,刺了進去,下顎及衣服頓時由血佔據。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很好,非常好!你果然很有趣啊秋空錄!契約條件我,路西法接受了!」
是的,它們想要的不過是絕望中所索取的願望,惡魔發自內心,令人看著充滿惡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