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街道燈火,如流螢般飛快地向後流逝。
計程車內,司機大叔見樂天不信鬼神之說,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小夥子別說你了,以前我也不信。」說著,他抬手敲了敲掛在後視鏡下的護身符,有些自嘲的苦笑道:「不過後來聽同行的,或是從北區上車的乘客們說那些邪門的事情,聽著多了我就信了,畢竟像我們這些經常開夜車的司機而言,寧可信其有嘛。」
樂天坐在後座,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不相信是因為自己沒見過,讀過萬卷書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科學至今也沒法解釋,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大叔,照你說成這樣還挺讓人好奇的,不如你說幾件來聽聽?」
司機這麼說倒是讓樂天興趣盎然起來,反正這一路得開到北區的郊外,有個話題也能解解悶。
「哦,很多啊,我想想——」
緊接著,司機大叔滔滔不絕說了許多怪事。
比如凌晨路邊攔車的白衣女人,她上車後會要求司機載她去陽鳴山上的公墓;還有山路上的無頭騎士,要是遇見他就會一直跟在你車後面跑,之後車子就會莫名其妙故障失靈發生意外;以及不開燈的幽靈計程車等等······
司機大叔還強調這些怪事可都是他一些車友們親身經歷,講得那叫一個驚悚滲人,把樂天唬得總感覺車內冷氣是不是有點太涼了。
「哦對了,那陽鳴山上有個陽鳴大學你知道吧?」
「嗯,知道。」樂天點點頭。
怎麼會不知道?他已經被陽鳴大學以特優生錄取,九月後開學就是那所學校的大學生了。其實以樂天的成績還有更多名門大學可供選擇——但是布思憶報考的是陽鳴大學啊,不能和自己未來的老婆(自以為的)共度大學生活,他腦抽了才會去告白呢。
至於要是告白失敗怎麼辦?這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國父都革命十一次才成功呢,一次失敗算個屁。
好險樂天的想法布思憶是不知道的,否則要是她得知未來還得被同一個人告白至少十次,光是想像一下都毛骨悚然。
計程車還在大路上行駛,不過車窗外的建築漸趨低矮零星,看樣子已經進入北區市郊外,司機大叔則是繼續說道:「我聽說以前陽鳴山還沒這麼多事,好像就是那座大學落成後,問題就越來越多了。」
「還有這種說法?為啥?」樂天一臉詫異。
「據說是風水不好,那間學校怪事也不少,至於真正原因是什麼,誰知道呢?」司機大叔無奈的聳聳肩。
樂天也只是聽著隨意的點點頭。畢竟這也都不過是別人的故事,口耳相傳之下,也許原本只是一件單純的意外卻被添加上了詭異神祕的色彩呢?
接下來一路上與司機大叔瞎聊天,時間過得飛快,北區的市郊道路兩旁的路燈間距很遠,景色變得昏暗不少,建築間的距離也變得開闊,路旁還能看見許多在黑夜中搖曳的樹影。
車窗外的風景變了,車內的氣氛也不知不覺有些壓抑,司機大叔明顯留意起周遭的狀況,專心駕駛起來。
時間又過了十幾分鐘,依照導航行駛,司機終於載著樂天抵達目的地。
「小夥子,到了,總共是——375。」司機大叔看了跳錶說道。
「嗯,能掃碼嗎?」
「沒問題。」司機大叔點點頭,拿出機器和樂天的手機掃了一下。
待樂天下車以後,計程車調轉車頭離開,不過他明顯感覺車子離開時的速度,比來時還要快上不少。
樂天有點無語。這也太誇張了吧。
其實也不能怪那個司機大叔,畢竟這因果四路一號的位置有點奇怪,一來這裡才發現——整條路兩旁都是樹林,盡頭就是一幢倚山而建,三層樓的古樸別墅,黑夜裡樹影搖曳在屋牆上,看著有些陰氣森森。
樂天站在別墅前,環顧一下四周,因果四路竟然就只有這一戶住宅。從別墅的樣式和規模來看,雖然市郊外的地價比市區便宜,不過布思憶的家境應該是不錯的。
這麼一想樂天又有點小緊張了,畢竟越是不錯的家境,代表父母長輩的要求就越高,可不是每個富裕家庭都會像他的爸媽這樣沒心沒肺。
不行,我要冷靜,這可是第一次見未來老婆的爸媽,必須拿出最好的一面!
手機上顯示晚上十點五十五分,樂天整理好儀容,端正態度,慎重地按下別墅大門外的門鈴。
別墅一樓的落地窗上透著光亮,但是卻沒人前來應聲,又等了幾分鐘,正當樂天準備再按一次門鈴時,對講機裡傳來接通的聲音。
『哪位?』回應的是一個有些低沉穩重的男人聲音。
「你好,這麼晚前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布思憶的朋友樂天,受她邀請前來拜訪。」樂天禮拜的說道。他也曾疑惑布思憶為什麼特意要自己這麼晚過來,不過想想也許是人家爸媽工作比較忙,直到這個時間段才空閒下來吧。
對講機後先是沉默一陣,隨後男人才道:「······進來吧。」
別墅外的大鐵門傳來墊子解鎖的聲音,樂天推開門,映入眼簾是一個庭園。放眼望去,左側是一個奇怪的藝術造景,整體大約一樓高的搂空圓形,內部垂釣著形狀酷似羅盤指針的物體,凌空緩緩轉動;右側是一處有假山流水的水池,清澈的水面下能看見魚兒在悠游。
樂天一邊觀望庭園內的布景,一邊穿過由石板鋪成的羊腸小路,來到古樸別墅的門前。
大門隨即從內被打開,一名看上去三十多歲,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裝褲的男人出現在樂天面前。
男人稍微打量一番他的模樣,隨後露出微笑道:「你就是樂天嗎?」
「是的。」樂天忍不住端正一下站姿。
「嗯,進來吧,思憶經常跟我提到你。」布思憶的父親微笑地敞開大門,轉身走進屋內。
樂天聞言前進的腳步微微一頓,不過隨即也跟進了屋裡。
門後能看見左右兩側的鞋櫃,地面上有一塊換鞋的空間,後面就是撲滿和式木質地板的走廊。
很明顯進去是需要換上室內拖鞋,所以布思憶的父親穿上自己的拖鞋後,拉開一旁的鞋櫃打算幫樂天也準備一雙。
看著他拉開一個櫃門後關上,又拉開第二個櫃門也沒找到室內拖鞋,站在後面的樂天眼皮跳了跳。
終於,布思憶的父親在左側第二個鞋櫃裡找到了室內拖鞋,放在玄關處:「不好意思,入內得換一下鞋。」
「好的。」樂天點點頭。
只是布思憶的父親沒注意到他多做了一個動作,就是樂天把換下來的鞋子朝向門口擺放了。
跟著布思憶的父親走了幾步,兩人來到別墅的客廳,這裡的裝潢十分典雅,由此能看出布思憶一家人的生活水準頗高。
「請隨意坐吧,別客氣。」布思憶的父親示意樂天去沙發上坐下,隨後朝著樓梯間的方向喊道:「老婆,思憶的朋友來我們家拜訪了,快叫她下來。」
「知道啦。」樓上傳來一個陌生女人沙啞卻十分好聽的聲音。
樓梯間很快傳來腳步聲,一位穿著露肩休閒服加牛仔短褲的纖細倩影款款現身。
女人臉上畫有淡淡的眼妝以及口紅,看上去成熟而美麗,身材相當窈窕,尤其是一雙暴露在短褲外的白皙大長腿,相當奪人眼球。
樂天默默移開目光,推了推眼鏡。這位應該就是布思憶的母親,不過從外表上實在很難想像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可見她保養得相當好,彷彿只是不到三十歲的輕熟女。
「你就是樂天呀?」布思憶的母親倚靠著沙發,雙手撐在沙發背上,露出成熟女人才有的淡淡笑容:「思憶她剛好在和朋友聊天,說讓你稍等一會兒。」
樂天瞥了一眼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後背緩緩滲出冷汗,咧嘴笑了笑道:「這、這樣啊······」
「啊,不如我們泡茶來喝吧?」布思憶的父親指向茶几,微笑道:「樂天同學喜歡喝茶嗎?」
「呃,不用麻煩了。」樂天內心咯噔一聲,趕緊擺手道。
「哈哈,不麻煩不麻煩,我泡茶的手藝可是極好的,」布思憶的父親似乎不容他拒絕,隨即轉頭道:「老婆,能幫我把茶葉拿過來嗎?」
這一瞬間,在樂天看不見的角度時,布思憶的父母交換了一下眼色。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過來。」隨後布思憶的母親轉身,朝客廳後方的廚房走去。
這中間布思憶的父親又和樂天閒聊了幾句,不過樂天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廚房的方向。布思憶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從客廳這裡也能看得清楚。
眼看布思憶的母親打開廚房牆上一個又一個的置物櫃,樂天後背襯衫整片都被冷汗浸濕了。
太不正常了,太奇怪了!腦海裡重複著從進門到現在的一幕幕畫面,樂天總覺得眼前布思憶的「父母」,到處都充滿違和感。
經過一番尋找,布思憶的母親拿著茶葉罐子回來,布思憶的父親接過將蓋子打開,隨後熟練的開始煮起開水泡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看似和諧不過樂天壓根不記得內容是什麼,只是單調的回應話題。
茶泡好了,布思憶仍然沒有從樓上下來,只見她父親將倒好的一小杯熱茶,放在樂天面前的桌上。
「來,樂天同學,嚐一嚐我的手藝。」布思憶的父母微笑道。只是這個笑容如今看起來竟然有些詭異。
樂天望著眼前的熱茶一陣心驚肉跳。在情況還沒有釐清以前,鬼才敢喝這一口茶!
「啊,不好意思叔叔阿姨,好像有電話,我接一下。」隨即樂天靈機一動,假裝有人打手機找他。
拿出手機,樂天假意接通電話,實則是直接撥打110報警。
但是緊接著令他沒有想到的事態發生了······
鈴鈴鈴,鈴鈴鈴!
客廳裡的手提電話忽地響起。
「「「······」」」
就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三人同時望向不斷作響的座機,現場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隨後布思憶的父親緩緩轉頭,面色陰沉如水道:「······是你撥的110?」
樂天臉色瞬間蒼白起來,額頭滲出一顆顆細密的汗珠。
草,這下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