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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過後，她和思璇的互動就回到從前，再也沒出奇怪的事。
黃曦瑜在春節那一週回了老家。常有人說年節的氣氛是每年都在變得稀薄，她則抱持著相反的意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好玩到哪去。
年夜飯算得上是最有趣的行程，因為她能看見很多一年只會看上一眼的親戚。暫且不論飯桌上的話題有多麼了無新意，光是看著他們口沫橫飛地在罵政治的誇張畫面，就足以讓她停不下抖動的嘴角。
接下來一直到初五，她都在家裡的床上滾來滾去。她不是很想和家人相處，所以就算有誰提議說要出門踏青，她也以想要休息為由，獨自待在家裡。這多少招來了幾頓罵，但她毫不在意。
有了參加家族聚會的事情，思璇在春節期間是真的沒回家。她在這五天內看了不下幾百封思璇發過來的訊息，內容不外乎就是抱怨打工超閒，要不就是閒話家常，一個勁地說著自己又看了哪些好玩的東西──最多的還是貼圖連發，而且那通常沒什麼意義。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無聊，她猜想思璇在這五天也許過得非常充實。可能會把提琴拿回房間練？那只是她的猜測，但當然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拿書出來看也不是不可能，可思璇在假期會自主學習的畫面實在太美，她不敢想像。
曦瑜在耍了幾天的廢後，又再次回到那座不那麼陌生的都市。思璇特地問了她車子的時間，本來她還不懂思璇想要幹嘛，但當她下車後，看見對方站在剪票口旁的瞬間，就理解這是一個小小的驚喜。
「我覺得我們應該去吃個東西！」
思璇充滿朝氣地說，手還很自動地勾了過來。她讓出右手，兩個人像是鎖鍊一樣綁在一起。對於行動而言，這不是多麼方便的姿勢，但她依然很高興彼此能這麼甜蜜。
還好現在是冬天。如果夏天做了這麼親密的舉動，手臂那邊很快就會一片濕了。撐一把傘會很有用，但誰會有心思在大熱天底下舉著一隻手？
搭著手扶梯，她們離開車站，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大年初五，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回到平常的生活圈，今天又時逢假日，於是外出的人也跟著多了起來。路口的紅綠燈在每次紅燈閃亮時，都能攔下幾十台轎車；光是要走到對面，她就得等前面一坨人先走，自己和思璇只能在綠燈剩四秒的時候慌張地跑過去。
雖然她非常討厭必須按照前方的人調整速度，但身處摩肩擦踵的此時此刻，她還是不得不遷就眼下的狀況。
「和前幾天截然不同耶。」走在她斜前方的思璇開了口。「妳知道下午兩點走在這裡，然後發現整條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有多詭異嗎？」
思璇以「反正我比妳高嘛」為理由，一直在充當著為她開路的角色。多虧思璇這麼做，她才能比較輕鬆地走在人群裡。「一個人也沒有？那妳最好小心從小巷子會跑來一群殭屍。」
她們的前面碰巧是一家人，他們的速度又特別慢──這似乎讓思璇很想直接從旁邊超過他們。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抓得更緊一些，一股力量把她拉到思璇身旁，兩個人加緊腳步，硬是從人與人的縫隙間擠了過去。
才剛走到那家人的前面，思璇就擺出一張不是很認同的表情。「太誇張了吧？」
她只是聳聳肩。「電視或漫畫都是這樣演的。世界末日一定要配上荒廢的都市嘛。」
「妳說得也沒錯。」
思璇帶著她走過好幾條街，到了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區域。這裡的人數比車站那邊還要少一點，但也只有那麼一點點而已。
走路的時間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來得久很多。每當她走過一座騎樓，或是一個十字路口，她就會冒出還得要走多久的疑問。
「還沒到嗎？」
「快了。大概再走三分鐘吧？」
她們彎進一條巷子裡──停滿機車和汽車的巷子，離開了嘈雜的大街。印有區公所字樣的大花盆整齊地放在地上，一些草呀花呀為這個空間增添著色彩，但是成效有限，她依然覺得沒什麼美感。
老舊的電線桿上牽滿了電線，牆壁則被什麼人用噴漆寫上了英文的髒詞。一座不起眼的小宮廟開在路邊，香爐上插著零零散散、已經熄滅的線香。幾隻野狗趴在地上睡覺，當她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牠們的頸脖上掛著鐵鍊，是附近人家飼養的。
最後她們停在一扇玻璃門前。門後是一座向下的樓梯，貌似會到很下面的樣子──至少她是看不見盡頭的。
「到啦！」
陳思璇很愉快地推開玻璃門，曦瑜卻沒有跟上腳步。「妳要進去？呃，不……妳是說我們要去的店就是這間？」
她的雙眼睜得老大，眼珠活像快要從窟窿中跳出來。一隻手拉著思璇，她攔住對方，不讓思璇繼續往下走。
她會這麼驚訝當然是有原因的──在門邊，她沒看見有任何一個招牌立著，玻璃門上面也沒寫上店家的資訊。她能看見的只有那座樓梯，而且還超詭異。
「妳確定妳沒有走錯嗎？」
「拜託！我怎麼會走錯哇！」
露出苦笑的思璇拉著她的衣袖，要她趕快進來。雖然她有些抗拒，但還是跟著思璇一起下去了。
樓梯是木質的，似乎還很心的樣子。她能看見塗在上面的蠟索反射出來的光亮。樓梯在中途往左改道了，當她跟著轉彎時，店家的招牌跟大門才一起映入她的眼簾。
掛在牆壁的是兩盞橘色的燈，柔和的光線照出那塊寫有「Nayluz」的招牌。大門沒有敞開，但從落地窗看進去，能發現那是一間咖啡廳，有幾桌位子已被人坐滿了。
思璇拉開門後，就退到一旁不動。本來她還想說思璇終於發瘋了，但看見掛在對方臉上的笑容，她才意識到這個舉動原來是在幫自己開門──於是她慌忙地小跑進店內。
迎面而來的是乾燥的空氣，這讓她很驚訝。對於蓋在地下的建築來說，濕度都會是難以解決的問題。比較暖和的熱氣吹了過來，她覺得室內比外頭還高兩、三度，那是最舒適的溫度。
吧檯的工作人員沒有多加招待，思璇把她拉到了裡面的位置。桌椅應該有十幾桌，她不是很確定，但整間店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大上不少。
比較令人驚喜的是，這間叫Nayluz的店居然附有表演台，而且尺寸絕對不算小。她探出頭去看，底座挑高十公分左右的台座上放著一架鋼琴，譜架跟位子各有兩個。
可以一次讓兩個人上去表演？但這樣會不會太吵哇……
「其實還滿舒服的哦。」
她把注意力轉回思璇那邊，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妳是不是在想會很吵呀？」因為思璇沒有預兆地猜中她心裡所想的事，所以她有點被嚇到，只是呆呆地點著頭。
「會來這裡演出的都是很厲害的人哦。」思璇用筆在菜單上畫了橫線，又把菜單轉過來，遞給了她。「因為技巧很好，所以不用擔心會很吵。」
「妳認識這邊的人？」她看了幾眼，最後決定在拿鐵咖啡上畫一橫，又點了一個起司蛋糕。抬起了頭，她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思璇，「我才離開五天，妳就好像活在別的世界一樣，一直在說我不知道的事情。」
「哪有──我每天都茶不思飯不想地在思念著妳耶！而且……」
她起身，沒有再多加理會對方，拿著菜單走去櫃檯。
在她依照吧檯的店員指示，把單子放在桌上時，又有三個人從門外進來了。她本來不是很在意的，直到她的眼睛看見其中一人就是林老師。她當場定在原地，看著那兩男一女走進店內。
更令她吃驚的是店員喊出的一句話──「店長午安。」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