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捕夢者 拾之二

燐真/慕海 | 2019-05-28 16:56:41 | 巴幣 1004 | 人氣 104


  全套完結,通販已開,請點我到蝦皮下標
-------------------------------------------


  「夠爽快。」翁慶河微微一笑,像是讚許,「你必定有許多疑問,例如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不向貴組織發出正式委託?」

  我不語,等待對方說下去。

  「因為這項委託非常特殊,按理貴組織是不接受的,所以我只能採取這種不禮貌的方式請你到府一趟。」他徐徐說道:「我的小孫女已沉睡不醒長達三年,在醫學上判斷為植物人,事實上並非如此,她是忽然睡著的,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睡著了,誰都叫不醒。」

  「呃,這不就是植物人嗎?」

  「不,她沒有受傷,內、外傷都沒有,也沒有隱疾,那天她用完飯就倒下了。」

  「那麼你找錯人了,翁先生,我對疑難雜症沒有研究。」

  「呵……」翁慶河好像被我逗笑了,笑意卻沒有傳達到眼裡,「葉先生,你有所不知。我請過多名捕夢者入她的夢一探究竟,他們全被我小孫女轟了出來。有幾個人甚至被侵蝕精神,是橫著出去的。」

  「說不定他也會是橫著出去的。」翁蒼曜冷冷地說。

  翁慶河望向他,神情似笑非笑的,「蒼曜,別忘了葉先生是透過你找到的人選,你這話是反話嗎?」

  翁蒼曜冷哼一聲,完全不用正眼看我,「我真不知道這傢伙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並不是最佳人選,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機率拒絕配合,百分之二十五擺爛只做半套,百分之十會讓姑姑的情形惡化,只有百分之五會成功。

  「要我賭那個渺茫的機率?別傻了!歐紀桑,我不贊成請這人做事!」

  我望向他,他那張狗眼看人低的嘴臉絕對有激怒人的強力效果。

  也許是翁蒼曜天賦異稟的緣故,使他在族中的地位超然,因此小小年紀就傲視群雄,而且毫不意外地養成目中無人的性格。

  社會人老屁股如我,不挫挫他的銳氣怎麼行呢?

  「百分之五是怎麼回事?」我挑起一道眉,反唇相譏:「你的超能力是不是失靈了?我的案件達成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委託人自己亂來,中途被我取消交易的。順帶一提,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你的家長是這樣教導你的?」

  「誰求你了!」翁蒼曜一掌拍在桌案,柔美的臉蛋湧上憤怒的潮紅,「是歐紀桑堅持要請你過來,我們才會派人出去的!你搞清楚,這可不是在求你,我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事實上你必須遵從我們的命令,無謂的反抗只會讓你被困在這間屋子!」

  「噢,好怕。說不定我的成功率正好跟你的言行息息相關,你確定要繼續跟我舌戰下去?」

  「你──」

  「夠了,蒼曜。」翁慶河的語氣雖然和緩,但是卻讓孫子立即閉上嘴,「抱歉,是我管教無方,讓葉先生笑話了。」

  「哪裡。」我冷笑道:「人小志氣高嘛!」

  翁蒼曜惡狠狠地瞪著我。

  「嘻……」竊笑聲來自作壁上觀的翁蒼瑀,她似乎看戲看得很開心,「哥哥踢到鐵板,真難得!嘻嘻……」

  「蒼瑀,妳現在回房去!」翁蒼曜伸手往某個方向一比。

  「什麼嘛!遷怒到我身上……」翁蒼瑀神情不甘願地癟嘴,隨即朝我眨眼道:「葉大哥,我欣賞你,加油喔!」話落便離開和室。

  翁慶河說道:「言歸正傳,我想委託葉先生的內容是喚醒我的小孫女。」

  我瞅著他半晌,淡淡回道:「我的能力是驅逐噩夢,不是叫醒一個不想醒來的人。」

  他也直勾勾地瞅著我,「閣下何以推斷當事者不想醒來?」

  「沒有內、外傷,無預警睡了三年,說不定是她本人的意志。當然以上是純粹臆測,如有冒犯請見諒。」

  「閣下言重了。」他傾身向前作鞠躬狀。

  「翁先生,你尚未解釋為什麼挑選我?連令曾孫都不推薦我不是嗎?」我稍微動動雙腿,跪坐久了會麻。

  「我曾聽研敏提過你。」他說,「你很特別,與眾不同。我上了年紀這腦袋就越來越不中用了,直到最近才想起你,所以請蒼曜看看你是否適合。」

  「不適合。」翁蒼曜甩頭冷哼。

  我攤手,「翁先生,你聽見了。」

  「你真的太謙虛了,葉先生。」翁慶河露出有點無奈的笑,「如果你是為了三年前蒼曜羞辱你的事而耿耿於懷,我在此代他向你賠罪。」

  我不禁一呆,一時半刻沒說話,但翁蒼曜已著急地辯解。

  「歐紀桑,你在說什麼啊?我哪有羞辱過他!」

  「我的記憶力是退化了,但某些事情還記得相當清楚。」翁慶河的目光膠著在我身上,「那一屆的選拔在研敏的海濱別墅舉辦,你忽然出現在會場裡,就像是一頭誤入都市的野獸,格格不入卻來勢洶洶。我站在二樓觀察你,看得出你有備而來,只不過我想不透你是打哪來的勇氣參與?真是耐人尋味。

  「當時的蒼曜實在衝動,竟然不假思索就開口要你離場,我與研敏正想出面勸阻,你就快步離開了。想不到你也是個血氣方剛的人啊。」

  翁蒼曜似乎想起了什麼,露出呆愣的神情。

  「我也想不到你記得這麼詳細。」我覺得好笑,搖頭道:「那時候的我根本沒有發現你的存在,以超能者的標準來說,我早就被判出局了。」

  「我不這麼認為,否則今天你我就不會相見了。」

  「不必灌我迷湯,翁先生。」我向來對於扮豬吃老虎的人沒有什麼好感,如果將龔璿比喻成一頭初出茅廬的老虎,那麼眼前的老人就是隻老謀深算的虎精。

  翁慶河大可強逼我完成他口中的委託,卻偏偏要搞這種懷柔手段,難道他認為這樣做就能拉攏人心嗎?說穿了還不都要強逼我做事。

  「我是個愛惜生命的人,我還想多活幾年,」我自嘲道:「因此不至於傻到會拿自己的命來賭。你的要求我照辦就是,可是我不無償工作,希望閣下會開出令我滿意的價格。」

  「這是當然。」翁慶河唇角勾笑,「考慮到葉先生會在寒舍住上一段不短的時日,有什麼需要請直接吩咐傭人即可。」

  嘖嘖!居然可以把這種話說得如此好聽,真心佩服。

  ⎔⎔⎔

  這棟宅邸或許只是翁氏名下的其中一棟,但應該是依循翁慶河的喜好所建蓋的居所,從裡到外都是日式的建築美學。經歷過日治時代的超能者,在某方面而言跟我的能力同樣罕見。

  時值黃昏,天色猶如燃燒的火焰。

  我走在迴廊上,沿途瀏覽竹林、錦鯉水池……等庭園造景,美則美矣,如果要我長久住在這裡那真是敬謝不敏。

  「喏!」在前頭帶路的翁蒼曜忽然停了下來,用下巴指了指一扇拉門,「你就睡這間,在我隔壁的隔壁,榮幸吧?」

  「被你盯梢有什麼好榮幸的?」我伸手拉開門,看見裡頭簡約素雅的布置,有書桌、有衣櫃、有熱水壺、有蝴蝶蘭盆栽,還有一組枕頭棉被,乍看之下還以為自己來到什麼民宿度假。

  「有什麼好盯的?」他冷笑,「你連蒼瑀那個弱雞都打不過,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能耐逃離這裡?」

  「哈、哈。」我回他不屑的笑聲,隨即走進房內。

  「噢,對了!」他倚在門邊,朝我咧開一個惡質的笑容,「溫馨提醒,這棟房子設立一層隔絕感應的結界,別浪費時間向外求援。」

  我很不喜歡他那種機掰的表情,於是送了他一記中指,「我身上沒有任何一樣可以發送訊息的裝備,你多慮了,臭小鬼!」

  他的笑臉一僵,嗤哼道:「果然是粗俗的小混混!璿哥遲早會被你帶壞!」

  聽他提及龔璿,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瞪我幹嘛?」他雙手叉腰,滿臉不爽。

  「誰瞪你了,自以為水臉(漂亮)喔?」我奉送他第二根中指,「你老是把那傢伙掛在嘴邊,你是還沒斷奶的幼兒嗎?」

  「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他瞬移到我眼前,指著我的鼻子撂話:「你這什麼都不懂的外人少說話、多做事!璿哥是唯一對我真誠的人,沒人喜歡他,那就由我來喜歡他!我就是看不慣他對你掏心掏肺,你對他狼心狗肺!

  「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怎麼長大的?知不知道他付出多少代價才能獨自住在那幢白色洋房?又是什麼原因離開你身邊?就算他有點奇怪,但是他跟你一樣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我當真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大動肝火,並透露出一些令人費解的情報。照這樣推斷,龔璿與翁家十成九存在某種關係。

  感覺有點意外,又不是太意外,誰教龔璿本身就是個謎團。

  「好吧……」我聳聳肩,表示自己無意爭吵,「這方面我的確不了解,等我見到他,我會問清楚的。」

  翁蒼曜聞言後火氣似乎消了大半,面無表情地說:「你近期恐怕見不到他。我姑姑的情況十分奇特,儘管你有能力應付,可也不是一眨眼就能解決的。」

  我聽得出他話裡的嚴肅,遂點頭道:「無論如何,我盡力而為。」

  翁蒼曜不置一詞,旋即轉身走遠。

  我闔上門,打開電風扇,並為自己泡了壺熱茶。

  臺灣沒有秋季可言,一年只有兩個氣候,漫長的大熱天與短暫的寒冷天。即使現在是仲秋,入了夜依舊悶熱,坐著不動都能沁出一身薄汗。

  自己花了一個鐘頭把可以搬動的家具都翻開檢查,目前沒有找到什麼可疑的裝置,雖然有想過他們把監視器裝在讓人難以察覺的地方,但也不排除他們是真的放我自由活動,因為誠如翁蒼曜所言,我無法憑一己之力逃離此地。

  從翁慶河那種含蓄又狡猾的說法中,不難理解在他們斷定任務成功或失敗以前,是絕不會放我走人的。就另一個層面來看,我算是被綁架了,但不同的是我這個肉票很寶貴,享有貴賓禮遇。

  貴賓級的肉票?哈!

  我被自己難得的幽默感逗樂了,隨手放下茶杯,關閉電風扇,接著打開拉門走了出去。

  今晚的下弦月被雲朵掩去半邊容貌,在沉沉的夜幕中散發著黯淡的光,遠不及立在迴廊外的燈柱明亮。達達的腳步聲在寧靜的別院裡清晰迴盪著,我快步走到翁蒼曜的房外,輕拍拉門製造聲響。

  「喂!」我呼喚道:「我想過了,現在帶我去見翁女士,看看她的『病情』到底多嚴重,我才比較好掌握──喂,你有聽見嗎?」連續拍了好幾下都沒人應門。

  唰──隔壁的房門被打開來,探出一顆小腦袋瓜,「哥哥他被大人們叫去工作了啦!你想找他帶路嗎?」

  我看見翁蒼瑀時呆了一下,心想這對兄妹是不是在輪流看守我。

  「你怎麼不找我呢?我也會帶呀!」翁蒼瑀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整個人匍匐爬了出來,然後靈活地跳起身,「我寫完作業正覺得無聊,讓我幫你吧!」

  「呃。」

  「不用擔心,我很可靠的!」她拍著小小的胸膛掛保證:「Follow me!(跟我來!)」

  現在的小鬼頭真是越來越奇怪了,不是跩到天際,就是自信心爆棚。嗯,算了。

  我跟在翁蒼瑀的背後,一路來到位在北邊的院落,踏進唯一一間點燈的寢室。

  小小的房間裡只放置一張單人床和一支點滴架,床上平躺著一位女性,面容消瘦,長髮散亂,玄黑裡摻著幾絲銀白。

  翁蒼瑀率先走到床邊,輕拍對方的手臂兩下,「姑姑,我們來看妳了。」

  我徐徐靠近觀察,這位翁女士雖然容顏憔悴,但是看得出五官秀麗,是個美人胚子,年齡推測在四旬上下。

  「真的睡了三年?」我看向翁蒼瑀。

  她用力點頭。

  「那麼……」我的話到中途就打住,因為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來人迅速進房,在見到我之後明顯吃了一驚。

  「咦?」翁蒼瑀望向杵在門口的女子,一臉納悶地問:「妳為什麼還在這裡?」

  女子的神情略顯尷尬,清咳一聲後說道:「府上的人並未限制我閒逛的區域,我只是越想越不甘心,於是在臨走前再來看看翁小姐的親人,思考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差錯。」

  「喔。」翁蒼瑀稚嫩的圓臉很平靜,「妳可以多看兩眼沒關係,歐紀桑說酬勞已經結清了,別逗留得太晚才不會錯過班車喔!」

  「可是,原本不是這樣約定的!」女子似乎在按捺脾氣,咬著牙道:「原本約好了事成後我可以拿六成,為什麼忽然叫我滾蛋?我在那場對戰中撐過來了!你們更應該要信任我不是嗎?」

  我從對話中擷取資訊,不一會就反應過來,「她是你們請來的捕夢者?」

  翁蒼瑀回答:「是啊,但是她努力了很久都沒有讓姑姑好轉,所以現在要請她回家了。」

  「翁小姐,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女子叫道:「我的能力不比他遜色啊!」她倏然指著我,「TOESP早就不是從前的TOESP了!現在上得了檯面的只有梁前輩一個人!這個男人資歷比我淺,為什麼寧可聘他、不聘我?

  「我研究了數個月終於想出一個可行的方法,你們卻要趕我走!」

  我瞅著女子,總覺得她看起來有點眼熟,臺灣現役的捕夢者只剩下我和……

  「啊,妳是孫小姐吧?妳失蹤大半年,我以為妳淡出了。」我不禁詫異地說。

  「誰說我淡出了!」孫小姐怒火正熾,狠瞪著我道:「我又不像你,工作只挑輕鬆的做,還有專人替你過濾案子!如果不是擁有令尊的人脈,你會有現在的成就嗎?TOESP選人的眼光越來越差了!」

  我必須老實說,在今天以前自己都不知道孫小姐這麼討厭我。心裡沒什麼特別的感受,就是覺得自己在他們的眼中果然是異類吧。

  我早就了解這一點,也已經學會麻木面對了。

  我不理會孫小姐的辱罵,轉頭詢問翁蒼瑀:「至今為止你們請了多少人來看妳姑姑?」

  翁蒼瑀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知道,很多、很多,各國人士都有……我沒有刻意去記。」

  這真的很奇怪。通常,不具有「捕夢」能力的超能者在夢中是沒有什麼力量的,就像普通人那樣,一個晚上會作好幾種稀奇古怪的夢境,他們無法主宰,當然也無法傷害潛入者。

  除非……

  「有幾個人甚至被侵蝕精神,是橫著出去的。」

  「我在那場對戰中撐過來了!」

  我望向床上的翁女士,頭部隱隱作痛。

  翁蒼曜說對了,這真的不是一眨眼就能解決的事。

  此時,一股力道將我推開,只見孫小姐擋在我面前,大聲說道:「我現在就進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嗄?等、等一下!」翁蒼瑀神情有點不知所措地揮舞雙手,「錢都結清了,我要怎麼跟歐紀桑交代呀?」

  孫小姐一身豁出去的氣勢,「不用錢,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希望翁小姐能夠看清楚,誰才是優秀的捕夢者!」

  原來孫小姐的脾氣不僅火爆,而且膽子比豹還大。我對她勇者無懼的精神肅然起敬,便默默地看著她握住翁女士的手腕。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