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凝結在空氣中,滿室的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黃瑭意識一萎,連忙捏了捏山根,疼痛的刺激讓大腦為之一振;深吸一口氣,朝屍體被發現處抱拳行禮,壓低聲音道:「廖老先生在上,晚輩姓黃名瑭,今受貴子世澤所託,前來調查真相;不請自來,若有驚擾,還望海涵。」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自我暗示,總覺室內的陰森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午後的涼爽,來自隔壁遊客的人聲更替室內添了幾分生機。
「晚輩學有未精,還望老先生在天之靈,助晚輩一臂之力。」黃瑭語畢後開始調查作業。
現場還挺整潔,黃瑭本來還以為陶瓷工作室會挺亂的;他開始有點擔心,這過分的簡潔還會留多少的微物證據給他。
黃瑭沿牆壁漫步,看似漫不經心;但內行之人都無法不注意到那幾無二致的步伐;黃瑭的每一步都是一米長,走完了一圈,已經完成了房間的丈量。
結構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沒有夾層或隱藏空間。
器材櫃上,在幾只棉紗手套與抹布旁,一把表面佈滿刮痕的工作錘看起來挺可疑的;黃瑭刮下了一點錘上的防銹漆,放進夾鏈袋裏;如果有人曾拿這柄錘自衛,也許他敵人的衣物上會殘留防銹漆的微小碎片。
旁邊躺著那條被保鮮膜層層包住好保濕的陶土,像等待發酵的麵包;黃瑭忍不住戳了戳那被撐緊而紮實的表面,殘留的清晰指紋彷彿諧謔著邪探草率的辦案;黃瑭不禁尷尬了起來,用掌背將指紋盡數拍去,最後乾脆拿一條抹布將蓋在陶土之上。
黃瑭晃到了一張工作桌前,不禁嘆了口氣;工作桌上的雜物全被推到了一側,留下好大一半的空桌。
『大概是警察把東西堆到一邊,好放上帶來的設備,他們一天不破壞現場會死嗎?』黃瑭心想,雖然他也是半斤八兩。
來到廖一山的陳屍處,那張工作桌與椅已被推到牆邊,甚至不在原本的位置上。
黃瑭知道經過如此摧殘,所有的微物證據都已經毀了,只好拍下桌椅底部的產品流水號,說服自己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黃瑭繞到了工作房後的小室,檢查了一下溫控電腦裏的加熱排程,收集了幾根掉在鍵盤縫裏的毛髮。
身後陰乾架上有幾個作品,一尊臥姿釋迦像,一尊烈火鄭南榕像,一尊聖母懷抱聖子像;黃瑭這才注意到三名學徒風格都不同,其中有一個看起來不屬於三人風格的素面陶壺,難道是廖一山做的?拿起在手中掂了掂,少說也有一斤;每個作品底部曬不到太陽的陶土顏色稍微深一點,感覺有些乾燥不完全,也或許是因為最近氣候太潮濕了?黃瑭立了3D比例尺在各作品旁,沿xyz三軸各拍了一張照後將作品放回原位。
黃瑭回到工作房;地板,也不用調查了,滿地警方的鞋印摧毀了地上所有的希望。
黃瑭茫然站立,他竟然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可做了;現場已被破壞和汙染殆盡,有用的資訊少得可憐。
他看了看手錶,距離他離開DIY區已經過了七分半,還不算太久,也許自己還可以到其他地方碰碰運氣。
黃瑭離開工作房,將封條重新上膠貼好,沿著走廊走了幾步,來到了廖一山辦公室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