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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事錄》第十三章 詭道算術之算沙(上)

作者:Zabo│2019-05-26 09:07:53│巴幣:4│人氣:90
 異事錄內容簡介:
  一個無所事事的保安,為了湊一個貌似和自己無關的熱鬧,捲入到一場離奇的家族靈異事件。身處其中的保安無奈發現,自己竟然是這個詭異恐怖事件的主角。要做一件比噩夢更恐懼的事情…… 心驚膽戰的保安,甚至發現,這場事件,竟然有極為冷酷的隱情。甚至,還能看到事件背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操縱者…… 那個保安,就是我——瘋子。98年的冬天。三峽壩區發生了一件異事,盡人皆知。當時我正在壩區一個商場里當保安。最開始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聽別人說起打笳樂,我沒放在心上。以為是什麼民間藝術的表演。或者說是那個打笳樂的班子,打的好,打出色了,專門演奏給別人聽。打笳樂是一整套樂隊,專門為死了人,在葬禮上演奏的,嗩吶、鈸、平鼓……還有一些我說不上名稱的……

  此文乃轉載,盜印必究

《異事錄》第十三章 詭道算術之算沙(上)

       算沙
  
  詭道五種算術,學會後,究竟會付出多少的代價。
  
  瘋子和王八終於分道揚鑣。
  
  秋天的雨下起來就停不下來。
  
  從昨天早上開始,下了兩天一夜。到現在天都快黑了,仍舊在斷斷續續的下著。下得也不大,就這麼淅淅瀝瀝的往下落。間或停了一陣子,時間也不長。天氣因為空氣的濕潤,陡得變得變冷。
  
  我和王八坐在谷城的一個旅社窗臺邊,透過窗子看著戶外霧氣濛濛的一片。我狠命的把煙抽著,王八不停的把玩他手中的旗幟,三面旗幟,跟雜耍似的在他手裡交換著。
  
  我看得生厭,對王八說道:“你手能不能停一會,看得老子眼睛都煩了。”
  
  王八根本就沒聽見我說話,眼睛看著戶外,手裡仍舊不停地把弄。他昨天打了一天的電話,劉院長的電話關機,董玲的電話倒是通了,就是始終沒人接聽。王八打到今天只好放棄,手上閒不下來,就整他那幾面破旗。
  
  我和王八已經被困在谷城一天一夜,不是被雨困住的。而是因為方濁。
  
  方濁病了,病的很厲害。從玉真宮出來開始,她就開始發燒,我和王八帶著方濁坐客車,坐到谷城,見方濁病的實在是嚴重,沒辦法,下車,找了醫院給她掛門診。
  
  醫生問方濁的姓名年齡都沒什麼,暈暈沉沉的答了,問她以前的病史,方濁卻支吾半天答不上來。她沒生過病。
  
  我和王八知道,方濁把少都符從地下拉到地上,其實是很為難她。少都符是什麼,散瘟疫的,方濁體力透支,扛不住,就生病。我和王八雖然恨不得馬上就回宜昌,可是又不能丟下方濁不管。兩人心裡急得火急火燎的,心情毛躁。
  
  我和王八心裡都清楚,趙一二現在也許不在人世了,不然佈人上的魂魄也不會自行消散。人死了兩個時辰,魂魄就消散。看樣子趙一二也沒什麼牽掛,死了就死了,魂魄散的很快。一點都不留戀。
  
  這些我和王八都想得到,但是我們嘴裡都沒說出來。都把這事忍在心裡,憋著。
  
  王八總算是說話了,“我明天回宜昌,你和方濁留下。”
  
  “不行。”我不贊成他的提議:“應該相反,我回宜昌,你在這裡照顧方濁。”
  
  王八急了,“你跟我作對是不是?”
  
  我冷冷地說道:“每次都要我給你收拾殘局,我這次不干。我跟你一樣,想快點回去看看。”
  
  “他又不是你師父!”王八聲音變得大起來。
  
  “你有臉說這句話嗎?”我輕蔑的把王八看著,“過去這一年,你在那裡,趙先生和我在西坪,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嗎?”
  
  “是不是金仲的師兄?”王八警覺的問道。
  
  我不在乎地擺擺手,“算了,老子不想再提了。我和趙先生在西坪呆了將近一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在北京享福,哪裡想得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
  
  “哼哼……”我拿出煙盒,抽出煙點上,“你不是說我已經學會聽弦了嗎?你以為我願意學啊。”
  
  “你治住金仲的師兄了?”王八說道:“你能耐也不錯啊,聽老嚴說的意思,金仲的師兄可不一般。”
  
  我把王八死死的看著,不說話,心裡憤懣,媽的個比的,現在說的輕鬆。當初趙一二,可被楚大給整慘了。
  
  “你怎麼收拾他的,銷了他的魂魄沒有,他應該是陰伶,把他鎮在照片裡,用火燒了就行。”王八理論倒是一套一套的,卻不知道,我當初費了多大力氣。
  
  “照片現在在你師伯和金仲手上。”我說道:“我是外人,沒什麼資格替你們清理門戶。”
  
  “你傻啊,”王八罵道:“這種陰伶是很邪的,鎮住了一定要燒。你交給金仲,他們又把他放出來怎麼辦?”
  
  我不說話,心裡很不是滋味,王八現在說起這事,怎麼就這麼輕鬆呢。想滅誰,就滅誰。也許他說的也有道理,趙一二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死了,難道是金仲把楚大……
  
  “你幹的好事!”王八大罵起來。他和我同時想到這節。
  
  我沒敢還嘴,若真是這樣,我豈不是又把趙一二給坑了一次。想到這裡,我身上緊張的冷汗直冒。若真是這樣,我以後怎麼面對王八和劉院長還有陳阿姨。
  
  “明天我就走。”王八吼道:“你給老子留在這裡!”
  
  我現在心虛的很。腦子裡亂了,王八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王師兄。”方濁被王八吵醒了,“你要走嗎。”
  
  王八鼻子裡哼了一聲,“嗯。”
  
  “能不能帶我一起。”方濁說道:“別丟下我啊。”
  
  “有你徐哥在,”王八說道:“等你病好了,我們在宜昌會合。”
  
  “宜昌好玩嗎?”方濁隨即又說道:“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王八說道:“我有正事要做,你好好養病。”
  
  “你們怎麼都這樣。”方濁的聲音變得非常尖細,就是努力忍著哭出來的腔調:“師父當年也說是有正事,丟下我,下山就不回來……師兄也說要嫁人,也不要我了。”
  
  我和王八愣住了,這丫頭要說還真是可憐。
  
  方濁終於吭吭的哭起來,“他們說我父母當年也是把我丟在山門,扔下我的……”
  
  我和王八聽到方濁這麼一說,都呆了。兩個眼睛對望著,都是一個想法:這丫頭,怪不得這麼粘人。
  
  “師兄今年就嫁人了,嫁了人就不會回來了。”方濁擤了擤鼻涕,眼淚從眼角滾下來:“在北京,就你肯帶我玩……原來你和那些老道士一樣,和我師父師兄一樣,和我爹媽一樣,都不要我。”
  
  畢竟方濁生病,是因為要幫王八的忙。現在這個樣子,王八要丟下方濁自己去宜昌,的確不地道。
  
  “沒事的,我雖然生病,但我還能走路,能坐車。”方濁急了:“每個人都一樣,說是有事,走了就不回來找我了……帶上我啊。我自己能走路。”
  
  王八從我手上搶過煙頭,死命抽起來。
  
  “好的,”我自作主張替王八說道:“咱兄弟倆,換著背你,去宜昌。”
  
  “真的嗎?”方濁有點不相信:“宜昌好玩嗎,有沒有我們山上好玩?”
  
  “有。”我眨巴著眼睛說道:“我帶你去看大壩,帶你去到我以前去過的一個山洞裡去玩,還有兒童公園……東山公園……帶你去三遊洞。”
  
  我嘴上敷衍方濁,心裡明白,回宜昌了,那裡有時間帶她到處去玩,趙一二兇多吉少,回去了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等著我們。
  
  王八沒做聲,看樣子是默許了我的提議。
  
  於是我們又在谷城呆了兩天三夜,等著方濁的病好一些再動身。到了第三天早上,方濁的精神好多了,我和王八都覺得不能再等。
  
  王八背起方濁,到路上去攔客車。我給他們打著傘,媽的自己倒是被雨淋的濕透。
  
  客車是到荊門的,到了荊門,轉車到宜昌。
  
  等到了宜昌,又是下午。宜昌的也是下著秋雨,下得愁人。
  
  我們把方濁安頓到王八的寓所,本來王八以為董玲已經把公寓給退掉。
  
  我說道,不會。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王八的公寓仍舊用鑰匙能打開,並且,裡面的擺設和從前一模一樣,收拾的干乾淨淨。地上和座椅一塵不染。
  
  我到廚房一看,冰箱裡還有吃的東西。飛快地給方濁煮了方便麵。遞給她吃了。
  
  王八給方濁蓋了被子。和我再也不耽誤。跑著出了門,到街上攔了的士就往北山坡劉院長家裡趕去。
  
  到了劉院長樓下,遠遠的就看見,劉院長這個單元的下面空地,搭了油布棚子。稀稀拉拉的坐了幾個人。
  
  我和王八下了車一直是在跑,可是現在,我們都跑不動了。我心裡狠狠的向下沉去,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著。心裡又開始飄忽,我愧疚的要崩潰。王八的面色也慘白,是的,他和我一樣,都對不起趙一二。
  
  我們走到油布棚子下,油布棚子就放了兩三條長椅,用來給來弔唁的人休息。
  
  我們看了,心情更加沉重,挪著向二樓的劉院長家裡走去。
  
  進了門。
  
  屋裡的人並不多。客廳正對著門的牆上,擺了靈臺,上面一張黑白照片,是趙一二年輕時候的模樣,微微笑著,掩不住倨傲。
  
  我和王八一進門。
  
  劉院長迎了上來,對著我和王八輕聲又埋怨的說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明天就去火葬場了……”劉院長的聲音開始哽咽:
  
  “你師父……走了……”
  
  我把嘴巴咬的死死的。
  
  慢慢的走到劉院長身邊,劉院長從口袋裡拿了個黑袖筒出來,慢慢地幫我套在胳膊上,用別針別好了,然後輕輕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對我說,“你給老趙燒點紙吧。”
  
  我點點頭,拿著紙,跪在靈臺錢的布墊上,慢慢的燒起來。心裡酸楚的厲害,想起第一次見到趙一二的親近,還有趙一二替我解開草帽人心結的恩情,還有和他在西坪一起過的那段相依為命的日子……可是現在,他還是走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解內心的憋悶。
  
  王八不說話,愣愣的站在門口的地方。陳阿姨從臥室拿了套白麻孝服,王八接過來,自己披在身上。默默的站到靈臺旁。身體在抖動。
  
  大門口進來一個人,是個農民打扮,我回頭看去,這個人我認識,是西坪的一個鄉民。姓覃還是姓丁,我不記得了。
  
  鄉民進了門,就開始摸眼淚,“趙醫生……你這麼好的人……”他開始嗚咽。
  
  王八走到鄉民跟前,跪下來,“丁叔,你來了。”
  
  丁叔連忙把王八扶起來,對著王八說道:“你師父是好人,是好人……”他嘴很笨拙,只能重複這兩句話。
  
  臥室裡又出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樣貌,也走上前對丁叔施禮。
  
  丁叔愣了一下,說道:“也好,也好,他畢竟是你們的弟弟。”
  
  劉院長才如夢方醒的對王八說道:“小王,這是你師父的大哥和二姐。”
  
  王八把趙氏兄妹看著,三個人的表情都沉悶。
  
  丁叔走到靈臺前,我連忙站起,給他讓了位置。丁叔看見我了,“小徐,你也在啊,老趙有你這個朋友,走了也值了。”
  
  我心裡難受,向趙一二的哥哥姐姐看去,他們和王八相互攙著,站到靈臺旁,看著丁叔燒紙。
  
  丁叔邊燒紙,嘴裡念著:“趙醫生啊,西坪的人都等著你回去,我就代表他們先來看看你啦……你是好人,到了那邊,就別太犟了… …恩……”丁叔開始抽泣。
  
  我看見趙一二的姐姐開始擦眼睛。
  
  趙一二的大哥對丁叔說道:“丁叔,建國在山上,這麼多年,也是得了你們的照應,這是命,他這麼犟……”
  
  趙一二大哥的談吐不是普通農民的語氣,一聽就是有文化的人。我想起來了,當年趙一二可是連累到了家人,怪不得到死了,我才看見他的哥哥姐姐。嗨,想這些幹嘛,畢竟,他們還是拋開了對趙一二的怨恨,來送他最後一程。
  
  我看著他們唏噓寒蟬。走到劉院長身邊,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就問道:“策策呢?”
  
  “這小丫頭。”劉院長恨恨地說道:“這兩天淨扯皮,太不聽話了,都不知道去那裡。”
  
  “劉叔叔,我們去吃飯吧。”一個聲音傳來。
  
  我回頭看去,董玲冷冷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對著劉院長說道:“餐館開始上菜了。”
  
  “你們去吃吧。”王八沉悶著聲音:“我陪陪我師父。”
  
  王八是對著董玲說的這句話。
  
  可是董玲好像沒什麼反應,只是對這陳阿姨說道:“樓下的客人,我已經安排他們去了。策策也去了。”
  
  陳阿姨嘆口氣,對王八說道:“那我們去招待客人了,給你帶點菜回來。”
  
  王八跪在布墊上,頭也不抬:“不用,我不想吃飯。”
  
  大家躊躇一會,出了門去吃飯。
  
  王八就跪在布墊上,一絲不茍的點燃了幾隻香,仔仔細細的插在靈臺上。可是插了幾次,香都倒了,王八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插,他的手抖得厲害,一插就歪。
  
  我不忍再看。
  
  扭頭和劉院長董玲一行人走下樓去。
  
  在餐館裡吃飯。坐了三四桌人。
  
  趙一二的哥哥姐姐做了上首,我和丁叔坐在一起,這桌子上的人我認識的不多,估計很多是劉院長的同事,見劉院長家里辦白事,前來巴結。真正來送趙一二的也就是丁叔和趙一二的親人,哦,不對,丁叔和趙一二的哥哥是來接他回西坪的。我看著這些努力營造出悲傷氣氛的人,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趙一二肯定是看不慣這些擺場面的事情。
  
  董玲和酒店的老闆說了幾句話,也坐了下來,她坐的離我不遠,就隔著丁叔。
  
  丁叔是個直爽人,拿酒給我和他倒了酒,說道:“趙醫生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好喝點酒。我們今天多喝點,陪陪他。”
  
  我一言不發,把杯子裡的酒倒在地上,丁叔又給斟滿。
  
  丁叔把自己的酒杯也倒滿,我正準備舉杯和丁叔喝。看見董玲竟然自己把酒瓶拿起,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嘴裡喝著酒,看著董玲也把酒喝了一大口。
  
  我心想,畢竟董玲當年陪過王八在西坪山上學藝,看來她愛屋及烏,對趙一二也是很惦記。她早就把自己當做王八的女人,當然也把趙一二當做師父。董玲喝了一口酒,加了一塊肉吃了,然後又喝了一口,她喝酒不是淺淺的喝,而是跟我和趙一二一樣,大口大口。我突然明白,估計當時在山上,趙一二就教她把酒喝會了,不然她喝酒的動作和風格,怎麼和趙一二一樣。可是我忽然想到李行桓起來,董玲也許是最後一次做跟王八有關的事情了吧。
  
  我看見董玲喝完一杯,又要倒酒,我勸道:“晚上我和王八要守夜,有個事情還要麻煩你,你就別喝這麼多了。”
  
  董玲把我看著,“還有什麼事情?”
  
  “王八有個道友,病了,在寓所。”我說道:“你能不能去看看,是個小孩子……”
  
  董玲“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我沒什麼心思吃菜,就只是喝酒。喝了一會,酒勁衝上來,有點噁心。就問服務員廁所在那裡。我進了廁所,哇哇的對著尿池吐起來。心想,自己的酒量這麼就這麼小,連董玲都喝不贏。
  
  吐著吐著,我總覺得背心上癢癢的,好像有人在身後盯著自己,我連忙反身看去。後面沒人,廁所就我一個人,我難道喝醉了,出了錯覺。
  
  我站立著不動,我相信自己不會出錯的。果然,過了一會,那個感覺又來了,被人在暗處注視的直覺,我很清晰。
  
  我心裡一喜,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趙先生!
  
  可是馬上我就否定了這個無稽的想法,趙先生死了,他魂魄在玉真宮就散了。不會再回來的。我沒必要用一些無聊的想法,來掩飾自己的內疚。
  
  我內心猛的緊縮,那個感覺又來了,這次我能非常的肯定絕對是個陌生的東西在註視我,因為我感覺到了強烈的情緒——敵意。
  
  我在廁所裡到處看著,想找到是什麼人在看我,不是鬼,是人。我學聽弦的時間已經很久,聽弦是專門為我和金仲這種人設計的算術,時間越長,一些本領就越來越熟稔,根本就不用主動地去學。
  
  我心里和奇怪,明明是個人在註視我,可是我為什麼我看不到他。
  
  我又開始嘔吐。頭疼的厲害。腦袋昏沉沉的。走到餐廳。
  
  大家終於吃完飯。
  
  客人們該散的就散了。我和董玲還有丁叔、趙一二的哥哥姐姐往劉院長家裡走去。
  
  路上陳阿姨在教訓策策,策策沒頂嘴,就是一個人離我們遠遠的。
  
  我心裡就在奇怪剛才的那個感覺,但又想不出什麼,想的腦袋生疼。
  
  一進屋,屋裡的場面,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王八正在屋里疾走,繞著坐在客廳中間地上的兩個人不停的走著。
  
  “給我把他交出來!”王八根本就沒理會屋裡又進來人,對著那兩個人狂喊。
  
  坐在地上的兩個人,是金旋子和金仲。
  
  金仲臉上白紙一樣,嘴巴死死咬住,眼睛狠狠的瞪著王八,王八走到左邊他就看到左邊,走到後面,他就側身繼續瞪著王八。金仲的眼睛和鼻孔都在滲血。他吃了王八的大虧。我看得很明白。金仲的兩個手的手指,都呈現著古怪的扭曲樣子。他的手伸不出來,王八禦的鬼魂,就肆無忌憚的在他身體內進出。
  
  金旋子還好一點,畢竟是長輩,王八還是手下容情。王八對金仲的恨意很強,下手就重的很。金旋子沒看王八,只是看著靈臺上的趙一二照片。
  
  我現在顧不得許多,馬上進入到金仲的意識,我腦袋裡突然如同尖刀在裡面亂攪的感覺,我蹲下來,對著王八喊道:“住手!”
  
  王八那裡聽的進去我的話,他現在眼睛都紅了。
  
  我又喊道:“不是他,跟他沒關係。”王八估計是恨極了金仲,我只是進入金仲意識不到一秒鐘,就抵不住這鑽心的痛苦。
  
  “不是他是誰?”王八聽見了我的話,恨恨的說道:“不是那個陰伶嗎!“
  
  “不是。”我對王八喊道:“趙先生的死,跟他沒關係。”
  
  王八停下來,把我看著。我緩緩點了點頭。
  
  “你給我發個誓。”王八把金仲指著,“我師父的死,跟你師兄沒關係……”

  金仲仍舊是把王八瞪著,一句話都不說。臉上輕蔑。
  
  王八對我喊道:“他媽的都不敢發誓,你還說和他無關。“
  
  我對金仲喊道:“你就說一聲,我剛才都能告訴我。你現在告訴他啊,你服個軟,就這麼難嗎?”
  
  金仲嘴巴歪了一下,他想冷笑,卻噴了一口血??出來。
  
  “小王。”劉院長剛才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聽見我麼幾句問答,才弄清楚了處境,連忙喊道:“老趙是意外出的事,跟他們沒有關係!”
  
  王八把劉院長看著。
  
  “你師父是喝了酒,和人打架,出的意外……”劉院長說道:“和他們沒關係……”
  
  金仲終於把憋了很久一口氣換了出來。嘴裡咳嗽,又噴了些血沫子。
  
  金仲回身把金旋子攙著,往布墊上扶。
  
  王八說道:“師伯,聽說大師兄在師父生前,對我師父做了些事情……今天我要守靈,我不想針對你,但是大師兄,我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走吧。我會來找你們的。”
  
  金旋子和根本就不聽王八說的話,自己在盤腿在布墊上坐下,金仲拿了紙錢,遞給金旋子。金旋子慢慢的往火盆裡燒紙。王八手上的旗幟抖了抖,最終還是放進懷裡。
  
  我心裡替金旋子著急,王八現在怒氣沖天,隨時都會發難。他怎麼還這麼磨磨蹭蹭的。我看著金旋子燒了紙,金仲把他扶著站起來,又在靈臺上上香。
  
  這一切都做完了。金旋子才轉過身來,他看見我了,向我招手。
  
  我走到金旋子跟前,低聲說道:“我送你們出去吧。”
  
  金旋子笑了笑,一臉的皺紋,我發現他也老了很多,臉上佈滿褐色土斑,僅剩的一隻眼睛,沒有半分神采。趙一二死了,金旋子也行將就木,詭道的這一代,已經是過去式。
  
  金旋子從懷裡摸索半天,把一張照片遞給我。盯著我看了一會,笑了笑。金仲扶著金旋子走出門外。自始至終,金旋子師徒都沒說一句話。
  
  王八等他們走了,對著劉院長說道:“你兒剛才說……師父是和人打架……”
  
  “是的。”劉院長說道:“他成天裡說,今年怕是熬不過去了,誰知道是這麼個方式去了……”
  
  我也愣住,趙先生竟然是因為喝酒了打架而死掉的。這他媽的也太不值得了吧。這麼一個人,竟然就因為這麼莫名其妙的緣由死掉。我實在是無法接受,早知道,讓他死在楚大手上,還讓人好想一些。
  
  我把手上的照片看了看,是一個崑劇的舞臺照,一個青衣行頭的戲曲演員,站在舞臺正中。當然是楚大無疑。我連忙跑出門,站在樓道的上,看見金旋子師徒相互攙扶,蹣跚的在路上走著。心裡悲哀,走上詭道的人,是不是都沒有什麼好結局。
  
  我回到屋內。
  
  王八把手伸向我,“照片給我。”
  
  我搖搖頭。金旋子把照片給我,就是要我來決定楚大的結局。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置楚大,至少現在還沒有想好。
  
  “給我!”王八吼起來,暴戾非常。
  
  我從沒見過王八這麼發怒過。我認識王八這麼多年,他都是很斯文的,很少看見他這麼衝動。他做事都有條不紊,慢吞吞的學究樣子。看來趙一二的死,對他的刺激太大,讓他的性格都發生改變了嗎。
  
  我對王八說道:“你的大師兄是我鎮在照片裡的,我說了算。”
  
  王八指著我說道:“你現在就燒了他,給我師父一個交代。”
  
  “當初我收了你大師兄,問過趙先生,該怎麼處置。”我把趙一二的照片指了指,“他並沒有要求我燒了這個陰伶。”
  
  王八無話可說。
  
  劉院長和陳阿姨已經安頓好策策睡覺。見我們兩人正相互瞪著對方。連忙解圍,“你們到底想不想知道老趙是怎麼死的?”
  
  王八這才放過我。
  
  我們坐到沙發上,我和王八坐在一張沙發,劉院長夫婦坐在對面,董玲卻斜斜地靠在一旁。
  
  陳阿姨說道:“小徐,不是我說你,這酒,你還是要少喝。老趙就是例子……”
  
  陳阿姨哽咽,說不下去。
  
  “老趙那天喝了酒,晚上跑到**酒吧,和里面的混混就打起來,本來就是個小事情,警察來的也快。老趙也是的,一個人和幾個小年輕打。還不依不饒。”
  
  “我師父不是發酒瘋的人,他喝醉了就是發呆,從不發酒瘋。”王八說道。我心裡也贊同王八的說法。
  
  陳阿姨繼續說道:“可是那天,他喝醉後,的的確確就出去了。我們聽他嘴裡念著'**酒吧'。也沒放在心上。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還沒回來,我們就去**酒吧找他,才知道出了事,然後去二醫院……他那時候就已經走了。”
  
  “我不相信師父會被幾個混混打死。”王八說道:“他再不濟,也不會去打架,更別說他會被人打死……”
  
  我心裡去想著,趙一二身體早就垮了,王八那裡知道他身體已經是什麼情況。
  
  “你師父當初在學校就喜歡打架,”劉院長說道:“他喜歡打抱不平。”
  
  屋裡一陣沉默,劉院長夫婦估計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我的心裡又開始內疚起來。王八閉著眼睛在思考。
  
  過了一會,王八問道:“是不是四天前?”
  
  “應該是五天了?”劉院長對董玲喊道:“是吧,小董,你那天剛好來吃午飯。”
  
  董玲點點頭。
  
  王八臉色的表情古怪,他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劉院長和陳阿姨的眼色飛快地相互交換了一下,王八沒看見,可是我看見了。
  
  我忍不住要探知他們的心思,可是我剛一接觸他們的思維,就感覺到,他們剛才的思維波動,和趙一二的死無關。我連忙制止住自己。對自己罵道,劉院長怎麼會騙我和王八呢。
  
  “我師父到底是怎麼死的?”王八輕聲的問道。他情緒開始平復。
  
  “他在那個酒吧里打架,警察來的很快。把他們都制服。然後,把他們帶到樓下的警車上,準備帶回警局。可是……”劉院長說道:“那警察也太大意了,估計就是個尋常的打架滋事,也沒放在心上。來了兩個警車,本來是把老趙和那幾個混混分開關上車的。不知道警察怎麼就糊塗了,把其中的兩個混混和老趙關在一個車上……聽說在車上,是老趙又主動動手……”
  
  我和王八都說不出話來,我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真他媽的冤枉。
  
  “所以啊,小徐,我勸你,少喝點酒,喝酒不僅傷身,還容易出事啊……”陳阿姨把頭轉向董玲:“你也是啊,小董。你現在更不能喝酒。”
  
  看來董玲喝酒,不只是我發現了。
  
  王八聽到這裡,柔聲對董玲說道:“以前你陪我師父喝酒,我沒說什麼,現在我師父死了,你也要結婚了,就別喝了。”
  
  董玲把眼睛瞇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我心裡罵王八,這個苕貨,董玲喝酒那裡是因為趙一二的緣故。她明明是看見你入道了,她知道和你不可能了,心裡苦悶,才喝酒啊。你這個二貨!
  
  趙一二的死因都說明白了。大家就這麼坐著。也無話可說。在座的人,個個都跟趙一二又很深的淵源。趙一二的離去,誰也不願意接受。
  
  王八忽然抬頭,董玲說道:“差點忘了,公寓裡還有個人。”
  
  “瘋子已經跟我說了,”董玲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就回去。”
  
  董玲起身,跟劉院長夫婦打了招呼,向門口走去。
  
  “瘋子,你送他回去。”王八說道:“天晚了,她一個人回家我不太放心,方濁我也不太放心。”
  
  王八能想到這些。我心裡登時穩當,他現在表情平和,看樣子不會再衝動。
  
  我說道:“好的,那我送她回去,再看看方濁好些沒有。”
  
  我連忙喊住董玲,和她一起往門外走。剛出門,劉院長在後面喊道:“小徐,你等等,我送送你們。”
  
  劉院長回到臥室,加了件衣服,和我們走下樓去。我們走到路邊,準備攔的士。
  
  “別急”劉院長對我說道:“我有東西給你。”
  
  劉院長從外衣裡拿出兩本書,遞給我,“我知道這個應該給小王,可是今天他的樣子,我覺得現在給他不太合適。小徐,你先拿著,等他心情順暢了,再轉交給他。”
  
  我把兩本書拿到手上,看了看,一本是手抄本,沒封面。另一本是個古書,封面破損的厲害,但是名字還看得清楚——《青冥志》。
  
  我把兩本書揣進懷裡。
  
  這個是趙一二的隨身攜帶的書,看樣子是遺物,我心裡想著,我先拿著,過兩天,再交給王八。
  
  正想著,劉院長又說道:“小徐,老趙也給你留了個東西。”
  
  我吃驚不已。看見劉院長拿了個小玻璃瓶子,遞給我,“這是老趙經常說,他說這個東西,就該你來看,說得我都聽煩了。”
  
  我拿過小玻璃瓶子,一看,原來是個沙漏。兩頭大,中間很細,裡面裝滿了水,水里混著灰色的細沙,這就是個沙漏,只是尺寸非常小而已。
  
  劉院長交代完了。和我們道別,回家去。
  
  我和董玲在路邊等車,我拿著手上的沙漏把玩。由於瓶子裡是水和沙混雜,翻轉沙漏的時候,沙子飄忽地下落很慢,只是慢慢的往下沉澱。
  
  我看了一會沙漏,對著董玲問道:“你酗酒多長時間了?”
  
  董玲說道:“我到西坪看你和趙先生那次之後。回來就開始喝酒了。”
  
  我嘆了口氣,也不好說什麼。的士來了。
  
  到了王八的公寓,一進門,就聽見方濁在屋子咳嗽的很兇。
  
  我和董玲連忙去看,方濁已經咳得喘不過起來。董玲一看見方濁,就埋怨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到底有沒有腦子,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帶她看醫生。”
  
  方濁看見我和董玲進來,對著董玲說道:“這個姐姐是誰啊,師兄呢?”
  
  董玲連忙去廚房給方濁燒了點熱水,衝了蜂蜜,餵了方濁喝了。方濁咳嗽才好了些。
  
  我對方濁說道:“你好好睡覺,你師兄晚上有事,明天我帶你去看病。”
  
  正說著,我忽然感覺到了那個注視我的人,又出現了。我連忙四處扭頭看著。
  
  方濁的臉一下子慘白。身上發抖。
  
  “你也知道?”我低聲問。
  
  方濁說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在那裡。”
  
  董玲摸了摸方濁的腦袋,“你是王哥的道友啊,我還以為是個老道士,原來是個小丫頭。”
  
  方濁說道:“姐姐是師兄的媳婦嗎?”
  
  董玲笑著說道:“不是,小丫頭問這麼多幹什麼……我知道、我知道了……真是個小丫頭。”
  
  董玲的語氣變化的很快,說“我知道”的時候,是不耐煩的語氣,可是馬上又變柔和。
  
  我正奇怪。
  
  董玲又說道:“恩,我聽你的。”口氣順從。聲音跟說夢話似的。
  
  這句話,絕對不是向方濁說的。
  
  我連忙問董玲,“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她是個小丫頭啊?”董玲被我問的莫名其妙。
  
  “不是”我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句。”
  
  “就說她是個小丫頭啊?”
  
  “那前面呢?”我又問道。
  
  “小丫頭問這麼多幹嘛?”董玲說道。
  
  我不問了,被一個莫名的東西注視的感覺又升起來。
  
  方濁對我抓住我的手,“徐哥,我怕。”
  
  我能感覺到方濁的恐懼。她也察覺到了。
  
  我笑著安慰她,“沒事。你睡吧。”
  
  董玲把方濁的被子掖好。和我走到客廳。我把董玲的電話借過來,給劉院長打了電話。
  
  “劉叔叔,我不回來了,跟王八說一聲,他的那個小道友,身體不好,我不放心兩個女孩子在屋裡。”
  
  “沒事的,他看樣子也就想一個人呆著。你不來也好。”劉院長應承道:“我去跟他說,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七點出殯。”
  
  那個感覺消失了。可是我還是不放心。警覺的到處看。
  
  董玲說道:“你在找什麼?”
  
  我擺了擺手。
  
  那個感覺不再出現。我心里安頓了很多。
  
  董玲從客廳的一個櫃子裡拿了個東西出來,我一看,是瓶洋酒,度數很高的伏特加。
  
  董玲又去廚房拿了兩個杯子出來,各到了半杯。
  
  我和董玲坐在沙發上,開始喝起來。
  
  我知道董玲對方濁的身份好奇,主動說道:“這個丫頭很可憐。沒爹沒媽,相依為命的師兄也要出嫁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王八……”
  
  “我知道。”董玲喝了一口酒,“他就是這種人。我當然知道,他心腸好。”
  
  董玲還是很理解王八的。我想著,也喝了一口。伏特加的口味很淡,但是入喉了卻燒。
  
  兩個人無話,各自把杯子裡的酒喝完。董玲又分別倒上。
  
  我剛把被子捏在手上,準備再喝。
  
  突然聽見董玲說道:“他要不是這種人,我也不會跟著他這麼久。”
  
  我把董玲看著。
  
  董玲慢慢地轉動杯子,眼睛看著杯子裡的酒水晃動。對我說道:“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王哥嗎?”
  
  我不說話,我知道董玲想傾訴一些事情,她要嫁人了,有些話不說出來,就要憋一輩子了。
  
  董玲把杯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擺了擺頭髮,說道:“裡面的那個小丫頭身世這麼可憐,怪不得王哥擔心她,給趙先生守靈,還不忘囑咐我回來照顧……哼哼……從來都是我照顧別人。可誰來照顧我……”
  
  董玲的話,讓我聽得奇怪,我再傻,也知道她心裡有事。可是我不能去打探董玲的心思。打探人的思維,和偷竊是一般無二的行為,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種事情。
  
  “我第一次看見王哥……”董玲歪著嘴笑了一下,“他正被一個潑婦打的還不了手,臉上都被挖的一道又一道的血槓子,那個潑婦還不罷休,追著他罵。”
  
  “他本來就不會打架。”我也笑了,“他在學校裡,別人看他迂腐,欺負他,每次都還是我去找回場子的。那個潑婦為什麼這麼兇悍?”
  
  “那個潑婦是跑到他辦公室來找他扯皮的。”董玲說道:“說王哥把她的女兒拐跑了,要賠錢。”
  
  我不禁好奇,王八可沒跟我提起過這個事情。
  
  董玲繼續說著:
  
  “我當時剛從學校出來,到王哥的律師事務所實習。看見他被打的狼狽,覺得這個人太窩囊了,哪有什麼男子漢氣概。當我被安排到給他當副手的時候,我還老大不願意。哦,我是專門給他做整理卷宗的工作。可是我上班的第二天,我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我看了他正在經手的捲宗。明白了那個潑婦為什麼打他。才知道,那個潑婦,就是來扯皮的,她說王哥要把他女兒拐走。其實都是藉口。就是想要錢。”
  
  董玲一席話,把我說得昏頭轉向。王八沒事當人口販子乾嘛。
  
  董玲見我聽得很糊塗,喝了口酒,換了角度,繼續說道:
  
  “是這樣的,有兩口子離婚了,女兒判給男方,男方又結了婚。可是結婚後兩年,男人就出車禍死了。男人的後妻,就向男人的前妻要撫養女兒的生活費。那個小女孩的親媽和後媽,就打官司。王八到小女孩家裡去了解情況,看見小女孩過的很造業(宜昌方言:悲慘。)”
  
  “什麼意思?”我問道:“造業?”
  
  “不是說後媽都不好,這個事情,也是有好有壞的。只是這個小女孩沒那個福氣,她爸爸也死了,後媽打麻將,小女孩飯都吃不上。王哥一到那個家裡,看見小女孩在冰箱裡找剩菜吃,就把那個潑婦的麻將桌子給掀翻。這是我聽同事說的。”
  
  董玲想喝酒,一看杯子空了,又倒了半杯。
  
  “這個事,就是我來上班的前一天發生的,王哥看見小女孩身上有傷,把那女孩給抱走,送到派出所去報案。小女孩在派出所呆了一天,那個後媽就來找王哥扯皮。”
  
  我想了想,以王八的性格,這種事,他還真的做的出來。
  
  “你知道王哥最恨什麼人嗎?”董玲突然問道。
  
  我被問得一愣。
  
  “神棍。”董玲苦笑起來,“他最恨的就是神棍。那些打著消災祛病的旗號騙錢的,還有那些街上利用小孩子乞討的幕後人,都是一路貨色。王哥最恨的就是他們。”
  
  我見董玲又把酒杯裡的酒喝完了。連忙把瓶子奪過來,對她搖搖頭。
  
  “王哥帶著那個女孩去找她的親媽,以為把她送給親媽就是沒事情都解決了。可是那個女人,竟然把女兒賣給了一個走江湖的騙子……哪有這樣的親媽。就算是自己活不下去,也不能這麼幹啊。就算是自己得了重病,也不能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這種人啊。她也是被那個騙他能治病的江湖騙子糊弄了。”董玲把我的酒杯拿過去,一口喝了,“王哥當時跟瘋了一樣,到處找,他也不能對小女孩的親媽怎麼樣,到後來那個小女孩的親媽也哭的厲害,說自己養不活女兒,那個跑江湖的說是給她女兒找個有錢且無子女的人家。”
  
  “那個小女孩?”我問道。
  
  “你走在街上,你看到過沒有……”董玲輕聲的問我,“比如小孩的腿折了,打著石膏向你乞討……比如嘴巴含著鐵托子,把身體倒立,整個身體彎曲,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脖子上,就在路邊,保持這個姿勢,身邊一個盒子……比如胳膊上一大塊燒傷……還有……”
  
  “你別說了。”我連忙制止董玲,“我明白了。”
  
  “那個後媽就天天纏著王哥,王哥就發瘋地到處找小女孩。後來他找到了。”

  “王八沒有把女孩弄回來……”我明白為什麼董玲要跟我說,王八最恨的人,是神棍了。那個跑江湖的估計讓王八很難堪。能在江湖上混的,也許身上會有點異於常人的本事。
  
  “王哥和我在當陽河溶找到的那個女孩,可是王哥……被別人打的頭破血流,還是不服氣,其中有個人,施了點法術,讓王哥眼睛暫時看不見,王八還扯著他不放……我那時候就在想,如果這個男人,能這麼在乎我,我做什麼都願意了。”
  
  董玲話剛說完,突然喉嚨裡咕隆作響,一隻手把自己的嘴巴摀住。彎著腰向廁所跑去。我站在廁所門口,看著她嘔吐,開水龍頭漱口,洗臉。我找了毛巾,遞給她,“你一個女人,還是把酒給戒了吧。”
  
  董玲把毛巾接過。我看見她的眼睛通紅,眼光茫然。
  
  我和董玲走回客廳,忽然聽見方濁在屋裡哭。我們進了臥室,看樣子,方濁沒睡,董玲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方濁癟著嘴說道:“我爹媽也不要我。師兄也不要我……”
  
  董玲把方濁的手捏在手上,搖了搖。用另一隻手背擦了擦眼睛,對方濁說道:“你病了,你還有你王師兄記得你。我可連你都比不上。”
  
  董玲這句話,說得我摸不著頭腦。董玲不會嫉妒方濁吧。
  
  董玲洗漱後,陪著方濁睡了。
  
  我躺在沙發上,想著董玲剛才說的話。覺得自己對王八的了解,遠遠不及我想的那麼多。還說是什麼好朋友。他心裡想什麼,我那裡去認真的想過,還以為他想當術士,就是個人愛好呢。
  
  想到這裡,我把劉院長交給我我兩本書,拿到手上,我先把那本有封面的書看了看。《青冥志》,到底是個什麼書呢。
  
  我剛把書頁翻開,就覺得一股冷颼颼的陰氣在裡面飄出來。算了,這個書,還是交給王八處理吧。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我有把那個沒有封皮的書拿來看。我沒有從頭開始看,而是隨意的打開。
  
  看了幾行就大致明白了,這是《黑暗傳》。
  
  我剛好看見的是:“黃鳥一叫報時辰,黃鳥報時有根源,黃鳥一叫天就明,黃鳥二叫太陽升,黃鳥三叫正午時,黃鳥再叫天黃昏……
  
  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守夜半夜被鼓聲驚醒,聽見打喪鼓的人老人,剛好唱的就是這幾句。
  
  我沒心情這麼仔細的看裡面的內容,但是我正打算闔上的時候,看見裡面空白的地方,有一些鉛筆字跡,我一看,裡面的書法雋永,行書很枯瘦。這肯定是趙一二的筆跡了。
  
  我來了精神,仔細看著:“十一月四日,陰。今天我問師父,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嗎。還有我們的記憶,到底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欺騙自己的故事。師父說,可惜我不能像師兄那樣,不然能學聽弦。師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學了聽弦就可以分辨出這世界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了嗎……”
  
  原來這些寫在頁面空白地方的文字,都是趙一二的日記。這幾句話,對我來說哦,實在是太晦澀了。趙一二也是的,人在世上,應該關心自己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他怎麼淨想著這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情。
  
  我又隨手翻了翻,忽然看見有一頁上面有“沙漏”兩個字,連忙按住紙頁,看到趙一二又寫道:“元月十七日,雨。我不知道我,到底會不會算沙,該怎麼使用沙漏,我已明白,不過,我總覺得,算沙這個算術,不應該這麼單純,這個算術應該有連師父都不知道的層面,可惜我沒他們一樣的異能,我做不到……”
  
  我把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拿出來,放在手上把玩。把玩一會,又看這趙一二當年的日記。看得很有趣,把手上的沙漏不停地翻轉。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
  
  早上被董玲叫醒,“怎麼還不起來,不然趕不到送趙先生了。”
  
  我揉了揉眼睛,昨晚睡得太晚。根本就沒睡好。
  
  董玲對我說:“我就不去了……我帶這個小姑娘去醫院。”董玲臉上苦笑了一下。
  
  我匆匆趕到劉院長家裡。劉院長夫婦和王八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殯儀館。
  
  趙一二的追悼會是早上十點。其實也沒什麼人,劉院長在附近的招待所接了趙家的兄妹和丁叔,人就算是來齊了。
  
  臨出門了出了點亂子。
  
  策策這丫頭。不願意抱趙一二的靈像。劉院長夫婦怎麼勸,策策都不願意。王八解了圍,把靈像抱在胸前。接下來,劉院長要策策穿孝服,策策也不願意。劉院長急了,狠狠的呵斥策策不聽話。把策策給罵哭了。策策老大不情願的穿了孝服。大家才上了路。
  
  到了遺體告別的時間,我們進了大廳。王八和劉院長合計了幾句,大意是趙一二生前就不喜歡繁文縟節這一套,大家看看他,送他一程算了。沒必要搞那一套什麼親屬致辭的東西。連花圈都只有四個:分別是劉院長家一個,王八一個,我和丁叔一個,趙一二親人一個。
  
  我走到靈柩前,看了看趙一二。看他死後的臉色安詳。心想,這未必不是個好結果。他終於解脫。
  
  趙一二的姐姐忽然就趴在靈柩旁哭起來。哭得很大聲,我聽了不免惻然。
  
  儀式結束,靈車把趙一二送到火葬場。我們看著趙一二被送進火化爐,都冷冷的站著。
  
  忽然廳外響起了一陣鞭炮聲。我走到外面去看,看見兩三個老頭子,正在空地上炸鞭。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我知道,他們也是來送趙一二的。我本想問他們進來,可看他們好像沒這個意思。炸完了鞭,就慢慢走了。
  
  我正準備進去。卻看見策策一個人坐在廳外花壇的一角。
  
  我走過去。對策策說道:“又跟你媽媽慪氣呢?”
  
  策策把我看著,對我說道:“老徐,你說為什麼他們大人的事情,就非得扯上我們小孩子呢。”
  
  我一聽就頭大了,只好說:“大人叫你幹嘛,你就乾嘛唄。”
  
  “我都初二啦……”策策做出個很不耐煩的表情,“他們還以為我小孩啊,真以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我吃驚不小。這丫頭的表現,太成熟了。
  
  “我爸爸就是我爸爸,他們憑什麼非要我給趙叔叔穿孝服,”策策激動起來,“這又不是拍電視劇!他們以為我是小孩子,什麼不懂嗎,告訴你,趙叔叔住到我家裡,我就知道了。”
  
  策策說完,就想殯儀館外面走去。
  
  我呆住,都忘了攔住她。
  
  我回頭向屋裡走去,對著陳阿姨說:“策策出去了。”
  
  陳阿姨連忙出去追,很快又回來,對著劉院長說道:“這扯皮佬,坐麻木跑了,我去追,你把事情弄完了,給我打電話。”
  
  三小時後,趙一二的骨灰被放在骨灰盒裡,王八抱著骨灰盒,準備和趙一二的親人一起去西坪。
  
  劉院長突然把王八拉到一邊。我看劉院長臉上的表情古怪,就也跟著走過去。
  
  劉院長看我來了,嘴裡欲言又止。我見這個情況,就準備知趣的走開。劉院長想了想,對我說道:“小徐,算了,你也別走。我跟你們兩個人說。”
  
  我和王八把劉院長盯著看,劉院長難道有什麼事情還瞞著我們嗎?
  
  “這個事,說實話……”劉院長說道:“我本來是不想說給你們聽的,但是你們也看到了,策策太不聽話,她媽媽肯定鎮不住她。我擔心她們兩母子扯皮。我現在去找她們去。”
  
  “恩。”王八點頭,“你兒去吧,後面的事,我來安排。”
  
  “你就不要送你師父回西坪了。”劉院長說道:“你要做個事情。”
  
  王八問道:“什麼事情。”
  
  劉院長又為難了,遲疑了半天才說道:“小董要去醫院做個小手術。是我幫忙安排的,本來是今天做,可是你看……我想了,總要有人陪著小董。”
  
  王八的臉上變得鐵青。
  
  “小王,這個事情,別太放心上……都是年輕人,沒必要這麼計較的……是不是?”劉院長看見王八的臉色,說話都吞吞吐吐的。
  
  我心裡倒是無所謂,董玲和李行桓都談婚論嫁了,這算個屁事啊。哦,劉院長肯定不知道董玲已經找了男朋友要結婚了。還以為董玲和王八是戀人。才這麼尷尬。
  
  我就有點沒想通,李行桓死哪裡去了。
  
  劉院長開車送趙一二的家人去長途車站。留了一輛車,帶著我和王八去市內。
  
  車到了公寓樓下,王八都沒說一句話。我心裡鄙視,媽的,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現在女朋友都跟人家木已成舟,挽回不了,才曉得心疼。當一輩子光棍去吧!活該。
  
  我們進了公寓,屋裡沒人,我對王八說道:“她帶方濁去看病去了。我們等她回來吧。”
  
  王八的身體在抖動。突然把客廳的一個裝飾用的花瓶狠狠的砸到地上。
  
  以此同時,我身體發寒。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警惕。不是因為王八的突然暴怒,而是我能感覺到那個暗中註視我的人,又出現了。而且這次出現,並不僅僅是窺視我這麼簡單,而是有所動作,無形的動作。
  
  王八開始狂躁起來,他面向我,對著我看著,我看見王八的眼眶,從白色漸漸的充血,變得紅彤彤的,頭髮也在慢慢豎起。
  
  我看到王八的身後有個影子,躲在王八的背後,是的,我能感覺到是那個幾次暗中註視我的人,但我看得不清楚。我“咦”了一聲,想看得仔細點。可是王八不給我這個機會,他向我猛撲過來。
  
  把我壓倒在地上,我的注意力在王八的背後的影子上,顧不上和王八打鬥。我看不到那個影子,我想夠起頭,去看個仔細。可是眼前一陣發黑,隨即鼻子酸痛。王八給我狠狠打了一拳。
  
  我鼻樑劇痛,滿眼金星。對著王八喊道:“你發神經啊,放開我。”
  
  王八把我頭髮揪起,狠狠的往地上砸。嘴裡喊著:“是不是你!是不是!媽的,你怎麼不替我看好她!”
  
  王八的表現,不應該是這樣啊。他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啊。
  
  我被王八揍得七葷八素。心裡明白了一件事情。王八的性情大變,並不見得完全是趙一二和董玲的問題,他的狂怒,是被那個影子暗中挑撥的。
  
  “你給老子住手!”我對王八喊道:“王八,你忘了嗎,催眠,催眠,催眠,催眠……”
  
  我一連喊了十幾聲“催眠“,王八才住手。
  
  王八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我。
  
  我對王八說道:“你這個苕,你自己都會催眠,你感覺不到嗎。”
  
  王八把頭抱住,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過了好久。再抬起頭來,一臉的平靜。
  
  王八站起來,對我說道:“是的,你說的沒錯。我剛才把昨晚到現在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從看到師父的照片開始,我一直都是昏沉沉的,做事一點方寸都沒有,就是想找人發火。”
  
  “你不是想找人發火,你是想把金仲給弄廢掉,”我抹一下我的鼻子,手上全是血,“你還想把我也打得去醫院……你就是這麼想的,是不是?”
  
  王八愣了好大一會,才說道:“是的。”
  
  “有個東西,一直在暗中……”我說道:“我感覺到了,方濁也知道。但是你不知道。”
  
  “你是說,”王八問道:“我被人催眠了。”
  
  “你不需要被人催眠很深。只需要挑撥你心中的憤怒就可以了。”我繼續分析,“你現在心平氣和的想想,我們一起回想,我們從谷城回來……”
  
  “恩,我們從古城回來。”王八說道。
  
  “我們給趙先生守靈。”
  
  “恩,我們守靈。”
  
  “你師伯和金仲來給你師父弔唁。”
  
  “恩,他們見我師父最後一面。”王八點著頭。
  
  “你會怎麼做?”我慢慢問道。
  
  “我雖然會很恨大師兄整過我師父,但是師伯來看師父,也是惦記這同門之情,我會很禮貌的接待他,至於大師兄的事情,來日方長。”王八說得很冷靜,這才是他一貫作風。
  
  “可是你昨晚,就只是想著要把金仲給廢了。你老是想著師伯的兩個徒弟,老是跟你師父作對,所以你要廢了他們,對不對?”我問道。
  
  “一點都沒錯。”王八說道,“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你他媽的別再探知我的記憶,行不行?”
  
  我不說話了,把王八看著。剩下的事情,該王八自己去想了。
  
  王八接著我話頭,“我昨晚把金仲給整差點廢掉。若不是你阻止,金仲就完了……然後今天,我又想把你揍得進醫院……”
  
  我點點頭。
  
  王八抬起頭,對我問道:“他現在還在不在?”
  
  “走了,”我說道:“我其實一直都沒看到他。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他怕我!”王八補充了一句:“他怕我對付他,所以盡可能的讓我把身邊的幫手都廢掉。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把握對付我。”
  
  “他為什麼怕你?”我補充一句。
  
  王八瞪著眼睛,咬住下嘴唇。我看見他的眼睛又開始變得清澈,“師父不是被混混打死的!“
  
  門鎖在響。我對著王八苦笑。我倒是想看看王八怎麼面對已經屬於他人的董玲。
  
  董玲和方濁進了門。看見我們在,冷冷問了句:“趙先生的骨灰送回去了?”
  
  王八說道:“是的。”
  
  董玲說道:“什麼時候,我去西坪拜拜他。”
  
  方濁的精神好了很多,拉著王八和我,要我們帶她去玩。
  
  “她就是扁桃體發炎,輸幾天液就沒事。”董玲說道:“我去做飯。”
  
  “還做什麼飯。”王八頓了頓,對董玲說道,“你男朋友呢?”
  
  董玲本來就慘白的臉,更加白了。
  
  我把方濁一拉,“走,我們看看你王師兄的寶貝去。”
  
  我帶著方濁到王八的臥室,去翻他以前珍藏的那些水貨法器,這些東西,如今在我和王八看來,都一文不值了。想當初,王八可是把他們當寶貝。
  
  方濁看見這些東西了,一點都不感冒,估計她從小就見多了去了。方濁要去客廳,“我看看王師兄跟姐姐說什麼話?”
  
  我把方濁拉住,“你個小孩子,聽大人講話幹嘛。”
  
  方濁說道:“不好玩,老是呆在屋裡。”
  
  我靈機一動,把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給拿出來,“給你變個戲法。”
  
  我把沙漏拿在手上,用力甩了甩,裡面的水和沙均勻的混合。我把沙漏平放在手心,“你看好……”
  
  沙漏兩邊的瓶子里沙和水,快速的分離,幾秒鐘,一半就全是沙礫,一半全是水。互不干涉。
  
  “這算什麼戲法啊。”方濁不情願的說道,沙漏裡的水和沙礫立馬交換方位,快得我都沒看清。
  
  我不禁好笑,在方濁面前耍這個把戲,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麼。我昨晚想了好久,才想出控製沙漏裡面沙礫的辦法,想通也不難,就是算到多少,沙礫就能走多少。可是在方濁面前,實在是雕蟲小技。
  
  我對方濁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我天生就會啊。”方濁說道:“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是也會嗎?”
  
  “你再試一次。”
  
  沙漏的沙礫和水就飛快的交換方位。
  
  這次我看明白了。方濁能在極度短暫的時間內,把沙礫一顆一顆地搬動,是的,一顆一顆的搬。只是時間太快。她能在一瞬間搬動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這就是沙漏裡所有沙礫的總數。
  
  我問道:“你知道你剛才搬了多少顆沙子嗎?”
  
  方濁搖搖頭,“我只知道搬,不知道多少顆。”
  
  我想了想,看來真的只有我來學這個算術。趙一二數不出來沙礫,王八當然也一樣。方濁也不能。但是我能數出來。
  
  我剛拿到沙漏的時候,就知道瓶子裡的沙礫數量,並且還有三十四錢三厘的水。
  
  我把沙漏拿在手上翻轉。不停的想著裡面沙礫的流動,想了一會,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幹嘛不去算水的流動呢。
  
  方濁竟然沒鬧了。我也沒在意。
  
  忽然聽到方濁說道:“徐哥,你的手……”
  
  “怎麼?”我問道。
  
  “你的手看不見了。”方濁說道。
  
  我看著我把玩沙漏的手,模模糊糊。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閉上左眼,果然我的手臂都無影無蹤。我再睜開左眼,閉上右眼,手臂看得清清楚楚。
  
  方濁吃驚的把我看著,驚訝的說道:“我師父都不會……”
  
  我把沙漏放進懷裡。
  
  王八在外面喊道:“瘋子,我和董玲出去了。廚房裡有菜,你自己做點飯吃。”
  
  方濁連忙喊道:“我跟你們出去。”
  
  “你去幹嘛。”我拉住方濁,“老實呆著。”
  
  到了晚上王八和董玲都沒回來,我琢磨著,王八肯定是堅持董玲在醫院休養幾天,王八也留在醫院了。
  
  我心裡也鬱悶,王八也是個賤貨,好好的當人家男朋友不樂意,當個墊包(宜昌方言:背黑鍋)的包哥倒是蠻勤快。
  
  我想著王八的董玲最少兩天是不會回來。讓我一個大男人照顧一個小丫頭,實在是為難。不禁叫苦。還好,方濁沒我想的那麼不懂事,天天自己知道去樓下不遠的診所輸液,還知道找我要錢,帶盒飯回來吃。
  
  我每日里,什麼都不做,除了睡,就是看著沙漏,不停的數沙礫的顆數,計算水和沙礫交換了幾錢幾厘。連白天黑夜都分不出來。好像隨時都白天,又好像隨時都是黑夜。
  
  王八和董玲在第四天中午回來了。

  董玲樣子還好。精神狀況還不錯。還做了頓飯,四個人吃了。
  
  吃完飯,王八對我說,“瘋子,我們去個地方。”
  
  我丟了碗筷,跟著王八出了門。
  
  走到街上。我問王八,“去那裡。”
  
  “看守所。”王八說道:“我要去見見那兩個混混。”
  
  “你都打聽好了?”
  
  “恩。”王八哼了一聲。
  
  看守所在郊外,我和王八到了看守所門口。王八從身上掏了張卡片,遞給門房。
  
  一時沒有回應,兩人等著,王八對我說道:“瘋子,師父的死,我覺得和董玲有點牽連。”
  
  “你為什麼這麼想。”我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你還記不記得,劉院長和陳阿姨說師父出事的那天的事情。”
  
  我想了半天,“就是說趙先生喝醉了,晚上出去,在酒吧里打架,等他們去的時候,已經遲了。”
  
  “還有個事情。你沒想起來。”
  
  “什麼事情?”
  
  “他們說我師父出事的那天,就董玲去他們家吃午飯的。”王八說道。
  
  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當時劉院長夫婦還相互看了一眼。我還還在納悶。我想了想,連忙說道:“董玲就是那天去找劉院長幫忙的。”
  
  “是的。”王八說道:“董玲就是專門去找劉院長,幫他安排做手術。她找劉院長最合適。”
  
  我一想也是,我若是董玲,也會去找劉院長。剛好不是身邊特別熟悉的人,但是又有不錯的交情,而且劉院長又是醫院的院長,隨便打個招呼就行。
  
  “董玲明明要結婚,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王八,這個問題我想不通。
  
  “董玲說了,他和他的未婚夫,就是那個李行桓,本來是準備年前就結婚的。可是李行桓的舅舅在成都接了個大工程,必須要李行桓去打理。所以婚事推遲了。李行桓十天前去了成都。”
  
  我心裡一凜,把王八看著。王八的臉色很沉重。
  
  “你的意思是,董玲去找劉院長幫忙……”我說道:“趙先生出事,和這個有關?而且董玲懷的小孩……”
  
  王八說道:“董玲只說這麼多,其他的我問不出來……等會出來了,我去那個酒吧轉轉,你回去問董玲。”
  
  “你問不出來,我更問不出來……”我猛地理解了王八的用意,“我不能這麼做!我做不到的。”
  
  王八說道:“那你就看著我師父死的不明不白……”
  
  我說不出話來,我沒想到王八竟然會讓我去做這種事情。我不停的搖頭。
  
  正在猶豫,一個中年的獄警開了鐵門。連忙拉著王八的手握手,“王所長,你好,你好。”然後把那張工作證恭敬的還給王八。
  
  王八禮貌的說道:“我要見的人,你安排一下……不為難吧。”
  
  “不為難。”獄警說道:“這算什麼事啊。”
  
  我和王八跟著這個乾部模樣的獄警走進羈押所。
  
  到了一個號子,獄警用手指了指房間裡面,對著王八說道:“我迴避一下。”
  
  “不用。”王八說道:“我就是看看。”
  
  我和王八湊到鐵門的柵欄口,往裡面看去,兩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正頹靡的坐在裡面的。
  
  “我專門把他們關在這裡。”獄警說道:“剛從別的號子轉過來的。你也方便些。”
  
  王八點頭笑了笑,當是領情。
  
  裡面的小伙子看到我們了,突然就站起來。對著我們喊道:“你看什麼看,你師父就是我們打死的,媽的比的這麼不經打……”
  
  我和王八同時呆住。
  
  我現在感到那個無形的人影又出現了,而且這次,他的能量比前幾次要來的更加猛烈。我能感覺得很清晰,我看著那個小伙子扭曲的臉,可是眼眶中的瞳孔,幾乎近於蒼白的灰色。
  
  那小伙子衝到窗子柵欄口,對著我狂叫道:“老子沒滿十八歲,根本不用抵命!”
  
  我看見小伙子的身後,一個影子晃了一下,霎時消失。
  
  我退後了一步。影子,這個影子到底是什麼人?但是絕對和趙一二的死有關係。
  
  王八卻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抓住那小混混的耳朵,狠狠的扯到窗口上,慢慢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那個混混好像忽然醒悟,慌亂的喊道:“我那裡知道你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那個老傢伙就打死的,我告訴你,就是我……”
  
  王八對我招了招手,“我們走吧。”
  
  我感到王八身上的殺氣。對著王八說道:“能不能不這麼做,他們已經被關起來了。”
  
  王八不理會我,自行先走了。
  
  我回頭看向號子裡面。
  
  那兩個小混混已經都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趙一二的身形,靜靜的站在號子裡,滿臉血污。
  
  兩個小混混突然捂著肚子,滿頭大汗,我看見王八禦的鬼魂,正在慢條斯理的抽他們的腸子。慢慢捋,一截一截的掐。他們已經在地上打滾了,可是看到趙一二的幻影,又嚇得尖叫起來。叫聲在羈押所裡久久不散。
  
  我跑到門口,才追上王八。王八正在和看守所的那個獄警握手告別。
  
  我對著王八喊道:“他們已經被抓起來了,你這麼做有必要嗎。”
  
  王八看了看我,不說話。我知道他心裡恨。就算是知道弄死趙一二的另有其人,他還是忍不住要懲治那兩個混混。
  
  還有,王八在傳遞一個信息:他要報復!
  
  王八和我在東山大道上分了手,他看著我,眼神熱切。
  
  我擺了擺手,“好的!我去!”
  
  我慢慢的向寓所走去,走得很慢,讓我去探知董玲的心思,這個對我來說太困難,我還從沒有這麼有計劃的去做這個事情。更何況董玲現在的處境。我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
  
  我走到門口,正要敲門,門突然打開,是方濁要出去,到樓下去輸液。
  
  我叮囑方濁,走路注意車。然後進了公寓。
  
  董玲正在織毛衣,估計是給李行桓織的。董玲看見我了,對我問道:“王哥呢?”
  
  我慢慢坐到她對面,點了一支煙。
  
  我這個人其實不是很會說話,到了這種境地,我也只能開門見山,“王八說,他想知道趙先生,那天的中午,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問?”董玲扔了手上的毛衣,一隻手抱住自己另一隻胳膊,另一手飛快的在眼睛上擦了一下。然後捂著嘴巴。
  
  我不說話,等著董玲。我看見的董玲的胸口起伏的厲害,知道她激動的很。我不能去探知她的記憶,我還是聽她說吧。
  
  董玲說道:“那天中午,我去找劉院長……我只給策策的媽媽說了。我不知道趙先生是怎麼知道的。也不知道趙先生為什麼要去**酒吧找他… …”
  
  “他是誰?”我問道。
  
  “就是……”董玲點了點頭,眼睛往腹部看了一下。
  
  “趙先生又怎麼會被……”他緊追不捨的問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你也許聽說過。”董玲說道:“姓熊。”
  
  我知道董玲說的是誰了,沒想到趙一二會死在黑社會頭子的手上。真是太不值得。
  
  “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的?”
  
  董玲說道,“我一個人呆著,除了喝酒,能幹什麼。那天碰見了一個人,是王哥和我當初認識的,幫他打過官司。他請我一起喝酒……”
  
  “你就認識了熊哥?”我問道。
  
  董玲點點頭,“是的,他帶我去見熊哥,我看他第一眼很討厭,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和他……”
  
  “是不是你喝酒下了藥?”我問道。
  
  “沒有。”董玲搖搖頭,我進去後就沒喝酒,什麼都沒喝。
  
  我的手無意識地伸進褲兜,捏住了那個沙漏。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有七千零三十一顆跟三厘水相互交換。
  
  我看到了董玲的另一記憶:她當然沒有喝酒。因為他一進去,就被摁在沙發上。是那個熊哥。
  
  我心裡揪了一下。
  
  ——董玲在我面前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我平時看見熊哥這樣的人都躲著走。可是,也許我真的喝醉了。”
  
  我看到卻是董玲被壓住,嘴裡不停地咒罵……熊哥得逞了。
  
  ——“我是不是很賤,隨便就和人****。王哥肯定看不起我了。”
  
  我看到董玲在包房裡收拾好衣服,對著熊哥喊道:“我要去告你。你等著去坐牢吧!”那個熊哥做了個無所謂的姿勢。
  
  ——“你說的對,我不該喝酒,不然也不會頭腦發熱地跟別人****。”
  
  我看到董玲在發了瘋地撥電話,可是那個電話,怎麼都打不通。
  
  ——“我不知道為什麼第二次,還要去找他,我想我是瘋了。”
  
  我看到董玲在熊哥蠕動的時候,手從身邊的坤包,拿出把水果刀。沒用,水果刀被輕易的扔到一邊,董玲瞪著眼睛罵道:“你去死……你去死……”
  
  ——“無所謂了”董玲在我面前苦笑一下,“反正王哥也不要我了,和誰都不一樣。”
  
  我把頭捧起來。使勁的揪著頭髮,王八,你這個混蛋!熊哥……熊哥……
  
  ——董玲說道:“我是自願的,誰也不怪。“
  
  “你是自願的,你誰也怪不了。”我看見一個身影站在衣衫不整的董玲前面,說著這句話。這種聲音很柔和,很悅耳,聲音直入人的內心。
  
  ——董玲說道:“也許我喜歡熊哥這樣的人。”
  
  “你喜歡熊哥,你是願意的。”那個影子!是的,就是那個影子,可我看不清楚他的樣貌。但我知道,董玲的記憶被掩蓋了。幸好被掩蓋了,我甚至慶幸的想到這節。
  
  我對董玲問道:“你和熊哥在一起的時候,見過什麼行為古怪的人沒有?”
  
  董玲想了想,“沒有,不就都是他的跟班嗎。”
  
  “沒人對你做過什麼特殊的事情?”
  
  “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董玲警覺起來,用手指尖按著自己太陽穴,董玲突然哭起來:“我怎麼會和那種人在一起……我的頭好疼……我看見他就噁心……”
  
  “沒事,”我站起來,對著董玲說道:“你又不是小孩,喜歡和誰在一起,都是正常的。”
  
  董玲突然抬頭,“不對,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頭,我常做噩夢。夢見……”
  
  “做夢而已。”我安慰董玲:“我經常做夢被人拿著刀子砍呢。”
  
  董玲把我看著,眼神迷茫。
  
  “你休息吧,別老是打毛衣。”我說道:“我出去了。”
  
  我走出門,拳頭捏的緊緊的。骨節科科作響。
  
  我打車到了**酒吧。
  
  王八剛好從酒吧里出來。王八看見我了,飛快的走到我跟前,對我說道:“瘋子,我查到了,那兩個小混混的老大,姓熊。”
  
  “熊你媽的比!”我一拳把王八打倒在地上,狠狠的用腳踢他。
  
  “你瘋啦。”王八在地上把頭護著。
  
  我不停地踢王八的背心,“當你娘的神棍、當你娘的術士、當你娘的道士……”
  
  我踢了王八好幾分鐘,才有旁人把我給制止。王八站起來解圍:“沒事,沒事,他是我朋友。我們是開玩笑的。”
  
  王八拉著發洩完怒氣的我,走到時代廣場的門口坐下。我掏出煙點上。
  
  王八的臉,被我用腳踹了幾下,腮幫子腫的高高的。一隻眼睛瞇著,眼皮跟金魚一樣。王八嘴裡嗤嗤的吸著氣,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我叼著煙說道:“你想知道?”
  
  時代廣場前正在搞促銷活動,搭了個臺子。幾個二球少年正在表演自行車的雜耍。
  
  ……
  
  王八的臉腫的厲害,我看不出他的臉色。王八悶著聲音的說道:“我還有兩個個問題沒想明白。”
  
  “第一,趙先生這麼會知道這麼清楚?是不是?”我把沙漏從懷裡掏出來,“他在最後的日子,勘透了算沙。
  
  我把沙漏拈在手上,裡面的沙礫和水各自分到兩邊,但是沙礫這邊留了一個水泡,水這邊留了三千五百四十四顆沙礫。
  
  王八在地上畫了八卦。
  
  我說道:“豎起來,太極是圓球,不是圓圈。”
  
  王八閉著眼睛冥想,嘴裡說道:“魚嘴就只有一個了。”
  
  “從來就只有一個。”
  
  “你做到了,陰陽平衡。”
  
  我點點頭,“這就是算沙。”
  
  “還有件事情?”王八說道,“不過我已經想明白了,策策。”
  
  “是的。”我說道:“董玲想背著他未婚夫墮胎,趙先生想到了他當年的事情。所以,他去酒吧找熊哥的麻煩。”
  
  王八比我想的要冷靜,說道:“我們回去吧。”
  
  我和王八在路上走著。王八在努力保持鎮靜,但是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我對王八說道:“回去了別亂說話。別讓她想起來。”
  
  “你當我是苕麼?”王八站住,回頭對我說道。
  
  我眼睛看著王八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沒錯,你就是個苕。”
  
  我很擔心王八回到寓所,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這兩天的表現,讓我我很不放心,王八在看守所,沒有收到蠱惑,仍舊下了狠手。
  
  我怕他自己本身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在董玲面前瞎說一氣。
  
  幸好,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王八走在路上,還知道買了一些熟食回去。到了寓所,董玲在做晚飯。見王八買了菜回來,說道:“我正在發愁菜不夠,有瘋子這種大肚漢……”
  
  董玲的心情還不錯。也許心裡難受的事情說出來了,心裡順暢了吧,雖然這是個假的記憶,也足夠糾纏著她的內心。
  
  吃飯的時候,我故意說些笑話,把氣氛弄得輕鬆點。董玲和方濁笑個不停。王八卻老是板著個臉。
  
  吃晚飯,董玲收拾碗筷的時候,王八攔住,自己來做。
  
  我和方濁在沙發上看電視。方濁非要看《天線寶寶》,我看得要崩潰,搶了遙控器過來,換到《中華小當家》,可是我那裡爭得過方濁,她根本就不需要遙控器,就把臺給換回去。
  
  我看不成電視,扭頭看見董玲走到臥室裡面,拿了些東西出來,交給王八,是幾條領帶和兩件熨得整齊的襯衣。
  
  “你一直住在這裡?”王八走進臥室,把衣物接下。
  
  “是啊,不過下個月就到期,不續租了。”董玲笑了笑,“下個月李行桓就回來了,我搬去他家,我們打算明年五一結婚。”
  
  我把頭轉向電視機,和方濁一樣,看著《天線寶寶》,可是耳朵仔細的聽著王八和董玲的對話。我實在是害怕,王八在董玲面前提起什麼。還好王八說的話,讓我很放心,“你們辦喜事的時候,也許我不在。要是我真的來不了,我就讓瘋子替我來。”
  
  “你忙你的。用不著這麼掛心。”董玲輕輕說道。
  
  “他,對你好嗎?”王八問道。
  
  “一直都很好,”董玲嘴抿了一下,“他認識我,比你認識我還要早。也難得他這幾年,一直沒找別人。所以,我當時想了,就是他了吧。”
  
  “他知道嗎?”王八這個狗日的果然說話不知道哈數(宜昌方言:分寸)了,開始瞎問。
  
  董玲朝我的方向看過來,我故意把《天線寶寶》看的津津有味,一動不動。
  
  “這是我自己喝醉了,自找的。我會跟他說清楚。”董玲說道。
  
  “別跟他說。”王八勸道。
  
  我現在真的害怕王八衝動起來,告訴董玲,她不是和別人發生了壹夜情,而是被人強暴。董玲那裡能接受這個事實。我現在反而感激那個催眠董玲的神秘人來。
  
  “這間屋子,反正是要退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走,這些東西,今天就收拾好了,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王八不沒有做聲。我忍不住回頭看去,果然董玲在房間裡把一些物事一件一件的拿出來。
  
  “這是你當初要買的司南,你在古玩街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董玲把那個水貨玩意放到床上,“還是我運氣好,替你找到了。”
  
  ——我看見董玲在古玩街一家一家的問,每天都去問,問了一個多月,才在電信大門一個地攤上買了這個水貨司南。
  
  王八用手把司南拿在手裡,用拇指輕輕的在司南的盤子上滑動。
  
  董玲又拿了串木珠子出來,“這是我當年睡覺壓床,你去沙市和你父母過年,替我在章華寺買回來的。我問你開光沒有,你都不會哄我開心一下。”
  
  “開光那裡這麼容易,說開就開。”王八說道:“我再去找個能人,幫你把它開光了吧。”
  
  “算了。”董玲無謂的說道:“其實我也不在乎的。不過你當時給我帶回來,我倒是開心了很長一陣子。”
  
  “我也沒送你過什麼東西,”王八低聲說道,“你還把它留著啊。”
  
  “不是啊,你還給我買過一件衣服。”董玲說道。
  
  “真的嗎,我可不記得了。”王八摸了摸腦袋。
  
  “那天我們從法院出來,走在路上,下了雨,我身上淋濕了,你幫我在街邊的一個服裝店買了一件襯衣。”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王八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
  
  “你呀,買了件男式的襯衣……”董玲笑起來:“那是間男裝店。”
  
  “哈哈,”王八拍了拍腦袋,乾笑道:“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個屁!我坐在沙發上心裡罵著王八,你這個蠢貨,董玲在你面前把這些東西一件件的擺給你看,每樣東西都是一段記憶。
  
  這說明董玲,還是惦記著王八。
  
  可是王八這個蠢貨,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涵義。就這麼傻裡傻氣的看著董玲把東西一件件的放到床上。
  
  沒機會了,你這個苕,當一輩子光棍去吧。我恨不得把王八踢上幾腳……
  
  董玲把所有以前的東西都擺了出來,有的董玲自己留下了,大部分還給了王八,還有一些,扔進垃圾桶。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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