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將口袋裡的面紙遞給紫月，站在原地的我轉身。
「好了，可以走了。」
聽見紫月這麼說之後，我才和她並肩齊步的離開月迷津。
我低頭拿起手機，發現大小姐傳來的訊息上寫著會合的地點。
「……」
紫月默默地跟在我旁邊，我也沒有再追問她剛剛做出的舉動。
迎面吹來不小的冷風，我用眼角餘光瞥向紫月。
發現我的視線後，紫月笑著朝我歪了歪頭。
「多虧老師之前的幫助，我現在一點都不冷喔！」
「那就好。」
既然紫月都那麼說了，我想也沒有必要再做些多餘的提議。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前進。
穿越人群的途中。
紫月偷偷地低下頭，嘆了口氣。
我沒有回頭詢問紫月嘆氣的原因，將注意力集中在不斷擦肩而過的人們。
儘管刻意選了可能會碰上的路線，然而卻事與願違。
越珪月和她的同伴，似乎已經不知去向。
「老──師──好！」
漂浮著微妙氛圍的空氣，直到出口之後獲得了緩解。
用力朝我們揮手的花淵，另一隻手上提著幾個冒著熱氣的塑膠袋子。
「妳們看起來過得很好啊。」
我和紫月來到會合的地點後，同樣提著幾個袋子的純依先用小跑步湊了過來。
「老師老師老師！紫月紫月紫月！喜、喜歡吃烤肉嗎？或或是炸的？」
純依滿心歡喜的朝我們遞出手中的袋子，裡面散發著兩種料理方式的雞肉香味。
「購買今晚的宵夜讓大家嗨起來，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啊！順帶一提，那個人說可以用老師的薪水負擔這次的餐費喔。」
嘴裡咬著一支烤魷魚，慢悠悠走來的花淵補充說明。接著她將視線轉向，目光終點的人物是大小姐。
最後才靠過來的大小姐，用指尖轉著一串不知道什麼用途的鑰匙圈。
「我知道你一定會同意，對吧？」
臉上擺著親切的笑容，嘴上卻說著惡魔的低語。
「……」
五人份的宵夜，觀光地的價格。
大小姐無法反駁的諭令。
稍微想想就感到胃部一陣絞痛，冷汗大概也從額頭冒了出來。
「老、老師？」
耳邊聽見紫月略顯不安的呼喚。
「要是難吃的話我可不會饒了妳們喔喔喔喔喔喔！」
這時候，我也只能笑了吧。
「老師好嗨喔喔喔喔喔！」
笑著接過花淵遞出的串燒一口咬下，嘴裡鹹鹹香香的氣味。
一時之間居然讓我想起了眼淚。
確認全員到齊之後，我先和學生們簡短介紹了一下大小姐。
花淵和純依已經先一步從大小姐那裡得知訊息，基本上都是在和紫月補充說明。
由於大家都曾經在補習班碰過幾次面，介紹很快就結束了。
「為什麼補習班的老闆要特地下來陪我們？」
「因為 E 班是重要的實驗班級喔，詳情之後會說明。現在先當作我只是多管閒事來幫忙學弟的學姊吧！」
面對紫月的疑問，大小姐輕巧的帶過了。
「她說的沒錯，光憑我一個人根本鎮不住妳們，需要幫手才行。」
儘管我是第一次聽說實驗班級的事情，不過現階段並不適合在學生面前搞出太多岔子，因此我配合著大小姐的話題發言。
「可惡，不但有一頭漂亮的金髮，還是有錢有權的大小姐……戰力未免太強了……」
「嗚嗯嗯嗯……」
花淵和純依在意的事情，似乎和紫月不太一樣。
總之，先將各自的疑問放到一邊。
按照大小姐的指示來到附近的停車場，在靜止的車流中，我們來到其中一台漆黑轎車的旁邊。
大小姐打開駕駛座的門，接著再用指尖甩了甩手中的鑰匙圈。
「上車吧。」
原來那是車鑰匙啊，難怪有點眼熟的感覺。
「感覺好高級的車！」
相較大小姐平淡的語氣，對金錢方面比較敏感的花淵像個鄉巴佬似的。
「呵呵，只是附近租來的車子，可能這間店的老闆比較講究，大家注意別弄髒就好。」
「哎──原來是這樣嗎──」
「……」
我默默看著放鬆精神的花淵。
或許，還是別告訴她這台車實際上就是大小姐買的比較好。
「老師！老老老師要坐哪？」
「我？這有什──」
話說到一半，我便因為現場微妙的氣氛，而將剩下的部分吞了下去。
在場所有人都盯著我看。
「……」
難道我的臉上還留著沒擦掉的烤肉醬嗎？
喀。
為了趕緊到車裡照鏡子，我迅速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當然是這裡囉，不然還要坐哪？我倒是也會開車啦。」
「呵呵。」
大小姐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輕笑，接著便進入了駕駛座。
見狀，我也立刻進入副駕駛座。
喀、喀咚。
剩下的三人，安安靜靜的先後進入後座。
不知為何，後照鏡上的女高中生都擺著有些失落的表情。
「……」
我的嘴巴明明就擦的很乾淨啊？
利用在車上的短暫空檔，我對後座三人做了個口頭抽檢的單字測驗。
還以為她們對我發下去的字卡不以為意。
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
三個人都完美的解答了我發出的提問。
到達旅館之後，由於是民宿的關係，外觀實際上很簡樸，距離住宅區也不遠。
「妳們晚上可別亂跑出去，該買的宵夜已經買了很多吧。」
姑且說了句不知道會不會被遵守的叮囑。
這是我個人私下的測試。
如果所有人都乖乖聽話，那麼之後的合宿將如預期那般展開。
如果有人脫隊擅自行動的話，那麼之後的合宿必須取消。
我不能允許突發狀況拖累原本該有的進度。
要是有人假裝配合我，實際上難以控制，強化合宿反而會變成糟糕的選項。
為了預防那樣的情況發生，今晚將是觀察學生們自制力的最佳時機。
「老師才是別亂跑啦。」
「我、我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我緊張到根本沒想過那種事。」
三個人都給出了挺符合個性的回應。
在大門和需要停車的大小姐分開後，我們先一步來到了預定的房間。
「所以說！為啥這裡是用上下舖啊啊啊！」
一進到房間，在桌上放下食物的花淵立刻發出奇怪的吼聲。
「說話小聲點，上下舖的民宿比較便宜，所以隔音也比較差喔。」
「！」
發現自己失態的花淵，紅著臉低下頭。
「抱……抱歉……」
「之後注意就好，女孩子突然叫個一聲兩聲多少會被原諒，再多就不好說了。」
沒心情陪花淵發瘋的我隨口唬弄屁話，手中忙碌的從放置在床上的行李整理換洗衣物。
「等、等等，老師你在幹嘛？」
雖然純依和紫月早就發現我的動作，沒想到最後還是由花淵當代表提出了疑問。
沒有讓花淵反應過來，拿好衣服的我順手再抄走幾包桌上的食物。
迅速地走到房間門口。
「老──」
「我要到附近的網咖洗澡，順便看看網路影片或店裡的漫畫小說，總之在我出門的這兩小時內，請妳們把東西吃一吃之後去洗澡，最好就這樣上床睡覺。」
喀碰。
說完該說的話之後，我毫無猶豫的關上房門。
「老師──！」
就說這間民宿的隔音很差了。
花淵有些慌亂的慘叫聲一陣一陣。
為了避免被其他房客或老闆誤會，我有點狼狽的逃離現場。
無論怎麼說，和女學生們共用浴室這種事，我是不可能允許的。
儘管那三個女高中生全都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是沒有發覺還是真的無所謂呢？我不想去思考任何的可能性。
這和家裡的紫月不一樣，紫月是緊急狀況，而且我們各自洗澡的時間並不相近。
在民宿的間隔時間太短了，怎麼想都不太妥當。原本我也不打算和她們住同一間房，但大小姐卻說了只能這樣安排，我自己由於時間太短也完全訂不到空房，最後只好──
「這裡可不是網咖喔。」
「求求您了！這附近哪有什麼附帶衛浴設備的網咖……話說這裡明明是雙人房，為啥不讓我住這裡啊……」
我來到大小姐住宿的雙人房，請求她讓我在這裡洗澡，並待到學生們也盥洗完畢為止。
「不不不，要說的話我也是女的吧？為什麼你能和我共用浴室，卻不願意和她們一起洗？」
「我敬愛的大小姐，您是不是故意用了比較煽情的說法。」
在裝潢等級明顯比較高的房間裡。
坐在雙人床上的大小姐，抬起下巴看向天花板。
「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不說清楚的話我會請你滾出去。」
「……」
老實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我還以為大小姐心裡早就知道。
畢竟太過理所當然，被問到的時候我也有點驚訝。
或許，我和大小姐之間的關係已經和以前不太相同。
我抓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因為我和學姊很熟了啊。」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只因為是熟人，即使同處一室也不會有什麼尷尬或害羞的情緒。
「……就這樣？」
「呃、嗯，不過也可能是我太武斷，畢竟這兩年我們也不算是太頻繁的交流……」
進入職場之後，不再和學生時期有著同樣多的空閒時間。
即使是曾經的舊識，也由於各種理由而各自繁忙。
這麼說起來，這好像是我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和大小姐像這樣單獨相處？
「……」
彼此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現在的大小姐對我是怎麼想的？我過去並沒有思考這方面的想法。
我一直都以為，我和她依舊是感情很好的學姊和學弟。
「那就這樣吧。」
靜謐的空氣並沒有維持太久。
在床上呈大字躺下的大小姐吐了口氣，也像是鬆了口氣。
「全老師，今天按照你說的去做，兩小時之後請回到你的房間。」
「……」
看著大小姐躺在床上柔軟的身影。
有一瞬間，我心裡有了和之前不同的聲音。
「嗯，非常感謝您的協助。」
結果，我並沒有將那句話給說出來。
「這裡有燒烤和鹽酥雞，要吃嗎？」
「餓死啦──」
看著大小姐懶洋洋地爬起身，感覺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不過，我立刻便回過神來。
在床邊的桌上放下食物，拎起換洗衣物。
「那麼我先去洗囉？」
「去吧去吧。」
獨自在浴室沖澡的時候，我再度回想起大學時候的回憶。
那時候和朋友的出遊，學姊無論如何都會幫我安排想要的房間。
然而這次和學生的出遊，大小姐並沒有贊同我提出的意見。
在大小姐的房間待滿兩個小時之後，我便依照約定離開了。
期間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邊吃鹽酥雞再滑滑手機，或者借用大小姐的筆記型電腦做些簡單的文書報告。
原本想問大小姐能不能拜託民宿老闆，讓我睡在客廳沙發之類，最後並沒有真的提出。
回到和學生們共同住宿的四人房，時間接近晚上十點。
希望所有人都好好地待在房裡。
為了確認之後的合宿能不能順利開成，我敲了敲門。
「啊、是老師嗎？」
「對，是我。」
「請進請進，門沒鎖！快點進來吧！」
花淵的聲音依舊很有活力。
「所有人都在裡面嗎？」
「對對對，大家都在等老師喔！」
聽見花淵的回答，我稍微放了點心。
大家果然都是認真的學生。
喀鏘。
我打開房門。
「妳們都洗完──」
啪。
話還沒說完，我的視線便進入了一小片薄霧。
房裡的空氣中，有一股之前不存在的味道。
有個軟軟的東西貼到了我的臉上。
「……」
由於並不是第一次接觸，我立刻便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
「噗哈哈哈哈！那什麼！為什麼老師可以那麼冷靜啊！」
我平靜地拿下飛到我臉上的黑色胸罩。
空氣中瀰漫著酒精的氣味。
有種不好的預感。
拿下遮蔽物之後，我終於能看清楚房裡的狀況──
「老師──你經驗豐富喔──」
距離我最近的花淵，上半身只穿著薄薄的細肩帶背心，下半身穿著沒穿整齊的歪歪睡褲。
整張臉紅通通的花淵對我擺出詭異的媚笑，接著用左手抬高胸口。
明顯沒有支撐物的雙球，在我眼前進行了一陣自然的晃動。
「哇哇！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是看傻了喔？」
笑著搖晃胸部的花淵，右手拿著一罐打開的啤酒。
「……」
我將視線轉移到稍遠處的床邊。
「！」
「嗚……嗚嗚……老、老老老蘇……對不起……偶、偶有縮偶不能喝……可、可是一點點可能……咦？咦咦……偶想縮蝦米……嘻嘻！不諸道了！」
用奇怪姿勢跌坐在床上的純依，同樣穿著衣衫不整的小可愛和睡褲，紅著臉笑嘻嘻地望著我。
她手上也拿著開過的啤酒。
「……」
我有些絕望的撇開視線，找尋最後一位學生的身影……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
趴在另一張床上的紫月，高聲唱著不像是人類該唱的歌曲。
至少她身上的睡衣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陶醉在激昂高歌的紫月，頭頂上放著一罐打開的啤酒。
全軍覆沒。
即使是補習班的校外教學，也必須確實檢查學生攜帶的行李。
沒想到這麼快便獲得了珍貴的實際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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