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爭上,比起按照自己的計畫進行,我更喜歡打亂對方的計畫,儘管這也會讓部分的計畫亂套。」塔爾羅看著棋盤,用魔力製成的透明牽線把旗子向側面移動,雖然這樣就使得進攻對面的路線要重新規劃,但是也牽制了對面的進攻。
「很討人厭呢。」麰翹著左邊的狐狸耳朵,右邊塌了下來,在思考如何再次進攻。
「討人厭、給對方造成心理壓力,都是戰術的一種啊。」塔爾羅笑嘻嘻說道:「我最喜歡把刀子架在別人咽喉部位又不積極進攻了。」
「這樣的話,會不受歡迎的喔。」麰盯著對方,不管是戰爭還是遊戲都一樣壞心眼,也不讓她一局。
「敵人的話,受歡迎還是敬謝不敏吧。」塔爾羅喝了一口茶:「所以我在想要進攻的時候,會裝作想要防守的樣子。」塔爾羅看了麰專注在自己防守的地方動了下一步來繼續進攻,貌似想打出個突破口,立刻在她沒注意到的地方把旗子推過去,下一步可以吃的棋子跟其他走法算上去一共有四種。
「同理,想防守也是一樣呢。」麰移動了同一個棋子,立刻讓它變成另一邊的助力,雖然無法完全防住塔爾羅的進攻,但是至少在接下來的幾步路,塔爾羅要好好考慮下。
「欺騙對手,讓對手做出錯誤的戰術推論,漸漸地往自己想要的結局走去...」
事情回到狐狸孩子麰離開原本位置的時候。
麰一面奔跑著,一面想起了這段話。
小塔她,看上去很急著跟特里歐決一死戰,但是又處於挨打的狀態。
我們不急著出手,是知道小塔的魔力,這點程度是可以擺平的,也就是說,沒有拿出全力的她,目的並不是看上去的想要殺掉對手。
而是裝作被大砲對準很著急的樣子,想脫離也逃不了的樣子,在拖延時間。
那麼,小塔在等待甚麼?
狐狸孩子一面翻過擋路的倒地樹幹,一面想著。
小塔手中有的牌。
甚至有些沒有讓幹部知道的牌。
當初的準備出發的假人身上,有著刺鼻的味道,但是麰可以慢慢分辨出來,上面有著易燃物品。
配上火系魔法最強的風燦鳥,肯定是燒船了,但是不可行。
一般的火力不夠,讓風燦鳥到達船隻內部爆破船隻,一艘一艘地炸會讓敵人開始撤離。
那麼更強的火力呢?
那才不妙。
麰穿過森林,一陣強光後,麰看到了海岸,為了避免觸礁或者擱淺,船離岸邊有一段距離,但是又不會很遠,因為對方知道岸上可能有魔王,隨時可以開砲。
不過他們沒想到魔王沒有躲避,直接就偷渡到船上去了。
如果要從這邊游過去,被發現然後炮擊的話,一定會死。
對方不只有普通威力的砲彈而已,還有霰射砲彈之類的。
麰砍出了一堆木板,用旁邊的原木直接砍出來的。
按照理論,如果踩的速度跟力道夠大,可以藉由把木板往下踢讓自己抬升。
麰兩手托著比自己高的木板朝海岸跑過去,奮力一跳,接著迅速地丟出木板用力踩上去。
稍微升高了一公分,然後迅速往下掉。
「果然是偽科學麼!」麰冒出大量冷汗,接著在掉進海裡面之前把木板丟到水上,用力踩下去讓自己跳起來,接著重複動作,雖然力道跟角度錯了就會直接摔進海裡,但是意外的還可行,至少比游泳快。
但是就在距離一半的位置,木板沒有了。
麰感覺到只剩下一片的木板,感覺自己的行為還是太莽撞了。
麰抱著木板落水,把它當成浮板一樣朝船游過去。
麰看了看天空,風燦鳥可以飛行,這樣一個稍微有雲朵的日子,在上空也是不錯的,顏色不全是藍色因而稍微能混淆視覺吧,至少不至於輕易被發現。
不過連麰這樣大概知道風燦鳥在上空的人努力仔細找都沒找著,在混亂戰場且不知情的人就不用說了。
如果在那麼高的高空,隨便的火系魔法是沒有用的,打不中的機率太高了。
必須要大型的魔法才行,例如巨大火球跟火流星。
雖然看上去是這樣,但是卻因為風燦鳥的性質,導致這一切基本上是個自殺行動。
風燦鳥她本身的魔法瞬間輸出量連小塔都難以望其項背,但是卻有個非常大的弱點。
風燦鳥沒有任何魔力儲存的能力,最多只能短時間放置,在兩小時內一定會洩漏到跟正常人無異。
風燦鳥必須接受別人願意供給的魔力才能施展魔法,這似乎是她之前的主人特意做的,把她變成沒有自己就無法戰鬥的個體,避免她因為某種情況倒戈。
在後來小塔成為主人之後,風燦鳥也只得從小塔身上得到魔力,目前是這樣的。
短時間內小塔一定幫風燦鳥補充魔力過,所以現在的小塔...
並不是為了防範什麼而不使出全力,而是因為支付了魔力來完成大型魔法,還要留些力下來抵擋連自己都會波及到的攻擊,才不得不節省力氣。
而對方也只是認為小塔顧慮到他們隱藏的魔法師所以沒有放開雙手打,甚至因為忌憚小塔一次把所有攻擊反彈而不加以猛攻。
然而事實上她已經沒有餘力。
麰一面想著一面游到船下面,她很幸運地,光線的照射讓白色的她從船上看下去像個太陽光的倒影一樣,且大部分的人都注意在塔爾羅與特里歐的對決,根本沒幾個人看往麰這邊的海面。
「那是甚麼!」麰剛抓到船身,就聽到上面有人大喊。
麰看著天空落下的大型火球們,果然是這樣啊。
然後自己會發現,發現她的計畫。麰開始爬船,希望來得及。
故意對計畫有所保留讓自己想,連自己大概甚麼時候發現整體計畫並且甚麼時候會來都設計好了吧?麰從口袋拿出短刀跟匕首,一面插上船體一面爬上去。
最後麰成功上了船,但是這不是小塔在的船,這船隻很外面,要慢慢不被發現的一艘一艘船跳到中心。
麰到的地方是甲板下面,船艙的某個地方,從某個對外開口的地方進來的,看來是原本要擺大砲的位置,現在大砲移動到甲板上對準小塔了。
「太緊急來不及關上麼...」看著還開著的窗口,另一艘船雖然沒有全部的窗口都打開,但是也差不多,麰憑藉著一般人無法企及的跳躍力成功地一艘一艘跳過去,尤其是身上的衣服濕透的時候,需要更大的跳躍力。
快到的時候,麰一進來窗口,就看見三個士兵,其中一個視線正快要轉向她。
麰快速到了三人附近,這時也被那士兵發現,那人在其他背對著麰的兩人後面。
麰沒有先解決看見的人,而是朝自己最近的人拔出刀,用刀柄狠狠地往後腦敲上一記,暈厥一個。
看見她的人已經拔出劍朝麰砍過來,麰握住刀子,刀柄朝上刀身朝下往上揮讓對方的劍偏離往自己的右邊,然後一個平砍,砍掉對方持劍的手。
另一邊的士兵也拔出劍攻擊麰的下盤,卻被麰迅速地一腳踩住刀身,握緊刀柄直擊喉嚨,跟著同伴一起暈過去。
握住自己斷手的士兵在恐懼大叫之前就被麰的腳尖由下往上踢了下巴,把想大叫的動作吃了回去。
看著那名士兵的斷手不停噴血,麰喘著氣,咬緊牙齒。
我倒底在幹什麼?一回神過來,麰已經解下自己綁在腰間的布,幫對方緊緊包紮好,並把手放在胸口上,然後迅速離開。
麰不懂,為甚麼自己要幫敵人包紮,本來拿著刀子的自己為甚麼不直接結果敵人?
明明都看見那副景象了,也知道戰爭不是兒戲,對敵人的仁慈遲早會滅亡自己。
(我不想殺人,明明大家都不是自願上戰場的,獲得利益的也不是他們,為甚麼要被迫著砍殺對方呢?)
麰到了塔爾羅在的船的下方船艙,抓著自己的胸口,想著自己當初天真的言論。
不想殺人的主義?麰在心中唾棄過去的自己,你只是無法殺人而已,這就只是軟弱,而這股軟弱甚至從過去影響到了現在的自己。
「你是看過的,那個景象,要避免的話只有捨棄天真...」麰對自己喊著話,慢慢從外面爬上甲板,這個時候半顆大火球掉入水中,灼熱的蒸氣跟煙霧吞噬掉麰。
沒有錯,捨棄天真的理想。
如果還是抱持著不想殺人的思想,還是快點把手中開鋒過的刀子丟棄吧。
「一個不想殺人的傢伙拿著殺人的武器,真是笑話。」麰側身跳上了甲板邊緣,隱約看到塔爾羅跟特里歐在戰鬥。
那麼從現在開始現實吧,開始下定決心去殺人,最好還是指揮官的首級。看著特里歐在半空中扔出的短刃穿過了塔爾羅好幾層的防禦,在最後一道停下,麰心中鬆了口氣,想拔刀過去援助,但是腳就像綁了腳鍊一樣,寸步難行。
連脖子也被套上了冰冷的鐵製項圈,慢慢被鎖鏈纏繞起來,一不小心就會被拉走。
猶如冰冷的水浸過一般,麰只是看著,意識上知道自己該做些甚麼,也必須做什麼,但就是被名為淺意識的束縛給緊緊纏繞住。
她想起了當初自己認真想殺的第一個人。
被小塔擋下的那個傢伙。
(我不會阻止你復仇,也沒有資格阻止,但是我希望你仔細想想,那些逝去的傢伙們會希望你變成這種樣子嗎?)小塔那時說著。
那個時候從刀身看見的,自己因為憤怒跟仇恨扭曲,魔鬼一般的臉。
變成這樣也無所謂。
給我動。麰在心中大喊著。
塔爾羅的防禦被特里歐一腳踢破的聲音把麰拉回現實。
看著特里歐拿出海軍刀準備刺向塔爾羅,麰腦袋裡閃過了一個畫面,一個自己沒有經歷過,但是另一個自己經歷過的畫面。
另一個世界線,抱著小塔死去身軀的自己。
麰提起刀邁出腳步,看著塔爾羅故意讓手掌被海軍刀貫穿,用槓桿原理把手掌移開偏離攻擊,但是猶如不怕疼痛一般讓手掌繼續被刀刺入直到抓住對方的手。
在煙幕中,麰往兩人跑去,就算被火球擊中的船隻發生爆炸也無法撼動她的步伐。
就在她看到小塔因為爆炸而不穩導致慢了對方一拍的時候,同時出手。
刀光由下往上掠過,特里歐的手朝著麰旁邊飛過,落在後面的地板上。
在特里歐注意過來之前,麰皺著眉頭又揮出一刀,切過特里歐的腹部,劃過腹腔的刀子給對方開了個可以看到臟器的開口。
麰知道,這個危險的人,非殺掉不可,不只是自己得拋棄天真,也是因為這人危險到如果讓他繼續活下去,必定會威脅到小塔的生命。
麰看著特里歐倒下,粗重的呼吸著。
並不是因為消耗了一堆體力,而是因為切開人命的觸感,扎扎實實的傳達到了手上。
看著特里歐漫出來的鮮血,麰的思考中斷了兩秒,持刀的手微微顫抖著,滿溢的反胃和不適感充斥著全身。
不是對這種早已見慣的屍體反胃,而是對自己。
對做出這種事情的自己,「這不是自己」的怒吼在靈魂深處吶喊。
麰裝作無視倒地的特里歐,不是無視,而是不敢看。
這是她選擇走上的路,她必須承擔、去習慣這一切。
看著小塔,對方最初也是這樣的吧?麰強行壓抑自己所有的感情,裝作冷漠的樣子對著塔爾羅說著:「我來接你了。」
看著原本想說些甚麼卻又緊咬下唇閉口不談的塔爾羅,麰眼睛稍微睜大了一些,然後連忙別過腦袋。
小塔很敏銳。麰想到了這一點,故意轉身不看著塔爾羅。
不能讓她繼續知道,自己的內心。
「我說過的,沒有你的指示我不會殺掉那些指揮官,但是我也跟你說過例外了。」麰繼續說著:「被我以外的人奪走,這個我無法讓步。」
提醒著對方剛才自己的處境,如果自己不即時拔刀幫忙的話,這一切都是別無選擇。
這樣子,是否可以當作自己的藉口呢?
麰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出手,雖然多少會受點傷,但是小塔不會就這樣被打倒。
對麰來說,小塔過於強大了,不管是魔法還是精神。
跟軟弱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不一會兒,麰微微聽到了,附近肌肉啪啪作響的聲音,還有那恐怖的喘息聲。
還沒完全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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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次有點混亂,稍微試試看同時用習慣的旁白跟麰的內心獨白來合寫。
稱呼小塔就是麰的想法,稱呼塔爾羅就是一般旁白的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