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在蟬鳴中一天天過得飛快，沒多久溽暑便進入尾聲，氣候逐漸轉涼，高樹組宅邸庭院中的植栽更是紛紛開始染上早秋的色彩。
高樹組來了一名訪客，然而這位訪客貌似被放了鴿子。
「咦？出門了？連小楓都？」
畢竟在人家地盤裡，又注重風度，京介再火大也不至於破口開罵，臉上仍維持笑臉，然而眼角像是在盡力表達不滿地抽了抽，「那傢伙，我明明讓小雪來說過今天要來找他的啊！」
「明穗說不能讓楓餓到，所以他們會在午飯前回來。」憲章環臂望著對面的幸田組少主，「他們去掃墓，昨天就說好的。」
「掃墓？前陣子不是才……」京介拿過面前招待他的茶水喝了口，「啊，小楓母親的忌日快到了的緣故吧？難怪明穗要帶他去……順便交代下小楓在他的照顧之下過得很好還什麼的吧。」
這年輕人愛八卦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憲章神情淡然也喝了口茶，「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
「您過獎了。」京介笑笑，話裡卻沒多少開心的樣子，「……我今天來要說的消息很重要，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我想高樹爺爺您也聽聽比較好。」
青年總是帶笑的面容難得一肅，憲章望著他眼神微微瞇起，「出什麼事了？」
＊＊＊
明穗隔了一小段距離在旁邊守著楓，留給他一個獨處的空間。
楓撐著傘，靜靜立於墳前。
母親受傷中毒、臨死前的那段日子，是楓生命中最痛苦難熬的日子。
身負詛咒，又毫無戰鬥能力，楓在清水組中備受欺凌，只靠著母親給予的親情疼愛支撐。知道母親將不久於人世，他不是沒想過就隨母親而去，但她卻希望楓繼續活下去。
──活下去，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
母親死後，因齊藤武的設計陷害，楓出不得地牢，但不知為何清水組長不下令給他一個痛快。
楓默默待在地牢，任憑他的異母兄姊對他動粗出氣，吃著毫無味道亦無實質營養的飯菜，支撐他活著的是深埋在心中的一股冷絕的火苗。
──我就看你們能囂張多久。
這個願望在數年後得以實現，清水組遭到殲滅，而楓也被帶到高樹組生活。楓卻高興不起來。
當然這不是說他不喜歡高樹組的生活，只是他一直盼著清水組被擊潰，卻無法在目睹清水組宅邸被燒毀的遺址時打從心裡感到高興。
──吶，母親，這就是所謂的復仇後的空虛感嗎？還是說……
對於生身父親在黑道鬥爭中戰死就會下意識地感到悲傷？
抬頭望著遠方的清水宅邸遺址，楓在想那個父親是否也會顧念父子之情，儘管苛待於他卻從不開口說要殺掉他。反而是父親的那些側室與她們的孩子──
母親因為誕下詛咒之子，側室們堅決不讓屍身被葬在清水家族佔有的墳地，而是私下找人隨意地埋在這附近人們將死者集中安葬的一小塊地方。也不知明穗是怎麼找到這裡。
明穗這人就是這樣，不會招搖地誇耀自己都做了什麼，而是以行動讓楓體會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知道他比起慶祝自己生日，可能更會想為母親忌日祭墳，才特地去找他母親的墳。
──活下來雖然不全都是好事，但遇見了明穗，與明穗相戀是我此生最驕傲的事。
彷彿能想像母親聽聞此事的笑容一樣，楓也傻呼呼地笑了。
忽然一道冰冷刀光閃過，楓從回憶中驚醒，看見明穗和隨侍的橋本與鎌倉，全都拔刀出鞘將他圍在中央。
今天的天氣本來還算晴朗涼爽，現在卻不知何時起了一陣濃霧。墓園周遭的樹木與房舍都變得模糊不清。
「楓，備戰。」
明穗低聲命令道，楓點點頭，起霧的同時天空也開始烏雲壟罩，既無遮陽的必要，楓便收攏雨傘防守，臂上的袖箭也蓄勢待發。
霧中一個人影慢慢清晰，那人的聲音先傳了過來，一如往常地明快爽朗：「唷，高樹，小楓，原來你們還在這！」
「……京介……先生？」
楓望著霧中逐漸清晰的青年身影，黑髮紮成一束披在身後隨風飄揚，象牙色和服繡有銀色暗紋，紫色羽織更佈滿各種華麗圖案，衣上繩扣等配件仍是老樣子的花俏精緻，金色眼眸帶著幾分遊戲人間的輕佻。
「現在都什麼時間了，不過就是掃個墓，你們也讓我等太久了吧？」京介哀怨道：「我可是整晚沒睡連早餐都沒吃，就等著你們耶！」
「少在那邊自說自話。」明穗拔刀指向京介，「給我消失。」
「唉呀別這樣嘛，看在我親自出來接你們的份上，能不能把刀給收了？」京介說著，笑瞇瞇伸指移開了明穗的刀尖，刀尖一晃避過了手指，重新對準京介眉心。
楓完全看不懂這一幕。
明穗跟京介再怎麼吵，也不至於動了如此明顯的殺意……吧？連橋本跟鎌倉都沒有要阻止的意思，甚至都是對面前這位幸田組少主全神戒備的樣子。
不對，仔細感覺，面前這個男人似乎跟平常有什麼不同……
京介又笑，「高樹老友你怎麼心胸這麼狹窄？不過說幾句玩笑話，就當作你讓我久等了咱們互相扯平，你也不用這樣拿刀指我吧？」
「要我原諒你，可以。」明穗輕哼口氣，「你唱首歌來聽聽，唱得好我就原諒你。」
「哦，簡單！」京介一拍手，還真的就唱了起來。
才唱兩個音節，明穗刀子已扎向京介心窩，橋本鎌倉亦同時出手攻擊，幸田少主就這麼乾淨俐落地變成一堆看不出生前樣貌的屍塊。
「……」楓震驚地說不出話，剛才還好好的活人，前陣子還見過面說過話，明穗的平生好友，那個知道他有詛咒仍視自己為好友的年輕少主，小百合小姐那溫柔恭順的丈夫……怎麼說死就死了？殺掉他的人，還是明穗？
楓沒太多時間傷感，在京介被三人瞬間圍殺後，霧中竟又出現好幾個「京介」，有遠有近，肩並肩像牆壁一樣包圍著明穗和楓等人，剛才地上的屍塊已然消失，所有的「京介」開口了，聲音卻已不是京介本人的聲音。
「你為什麼知道『我』是假的？」
明穗冷冷道：「因為你音準正確。」
「……嘖。」
楓從震驚變成驚訝，原來那個優雅瀟灑的京介音準很差……不對，眼前的「京介」是假的，那這堆幻影到底是什麼？
這時，幻影已全部集合起來，變成一名身穿曳地和服的黑髮女子。
橋本和鎌倉同時怔住，楓站在明穗身後看不清人表情，卻也看見明穗的刀尖微微一顫。仔細看去，那女子的眉眼竟和明穗有幾分相似，楓瞬間明白了她的身分，立刻橫傘護身跳到明穗面前。
「──臭妖怪！你不准變成明穗母親的模樣！」
「你說我是妖怪，但你身上的氣息似乎和我很相近呢……」女妖冷笑魅語，楓一愣，緊握傘柄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我是人類！」楓喊道，傘尖朝女妖射出數枝鋼箭，「你這妖怪，快變回你原本的樣子！」
……不要讓明穗對他自己的母親刀劍相向……
女妖甩出長袖捲著綠色冥火如蛇竄出，明穗伸臂勾過楓的腰，直接帶著他與橋本鎌倉一起往兩邊跳開，冥火燒過地上，烙著兩道焦痕。
「明、明穗……？」
「放心，我沒事。」明穗淺笑放下楓的身子，「大概是受亡靈氣息影響，墓園總會有些魑魅魍魎徘徊……不過我倒是挺感謝那妖怪讓我見了好久不見的人。」
不說出口、不用言語表達的思念──
「……」
楓咬唇逼自己冷靜，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明穗也不需要他人的同情。
果然明穗已收斂情緒，他回過身，持刀和橋本一同進攻，鎌倉守在楓的身邊趁隙對女妖攻擊以引誘對方露出破綻，女妖旋身起舞，衣袖揮灑出的火焰如雨般落下，明穗和橋本閃避那些火焰，左右包抄出劍削斷了那女妖的身體，然而刀子劃過，本該斷開的女妖肢體又立即癒合。
橋本瞪著癒合中的女妖喃喃道：「妖怪沒有實體……嗎？」
女妖咧嘴一笑，看似沒有實體的衣袖竟捲上就在她身側的明穗和橋本的刀刃，火焰瞬間沿著衣袖燃燒直上，二人當機立斷撤刀後退，手掌肩膀處卻都已被火焰灼傷，又是一道衣袖甩過，隨之而來的竟是他們的刀！幸虧他們久經戰場反應極快立刻滾地躲開，才恰好免於腦袋被釘死在地上的局面。
「看招！」
楓甩手丟出飛鏢與鐵蒺藜，又按動傘柄機關邊跑著邊射出響箭，意圖藉此引開女妖目光好讓明穗能奪回他的刀，女妖長袖突然伸長，伴隨著冥火像火柱一樣吹飛了暗器，火柱直接往楓身上壓去，楓那傘面是特殊精工打造，不怕火焰燃燒，他硬是用傘頂下了這波火焰，雙手卻因為傘柄傳遞火焰溫度而被燙得起了好幾個水泡，他拿不住傘柄，身子便被往後擊飛，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女妖在對付楓的同時，明穗和橋本搶回長刀，和鎌倉一起逮住女妖使用火焰就必須將長袖實體化的瞬間，將那些袖子摧枯拉朽般砍斷，明穗隨即跑到楓的身邊將他抱起，楓的樣子卻有點怪。
「……真是大膽啊。」
楓任由明穗攙扶著坐起身，看上去卻好似不同人一樣，聲音清冷無波，連表情都透著一種平常看不到的高傲，「……小丫頭。」
「……你、你是！」
女妖本還想再對與她拔刀相向的橋本鎌倉二人攻擊，聽見楓說話時卻整個身子一抖，「……別、別以為你這樣就想控制我……」
「退下。」楓淡淡說道。
「休想！吃了這些人，我的修為必定……」
「我說退下！」
楓突然大聲怒喝，明明還是白天且吸血詛咒並未發作，明穗等人卻看見楓嘴裡的虎牙變得尖利，彷彿鬼一樣的獠牙。
而伴隨那聲怒喝而來的一股強烈壓迫感，楓胸前衣衿透出了圓形的金色光芒，光芒將女妖逼得節節後退，最後竟只能在她自己的尖叫聲裡含恨消失在霧中。
霧散，原本的晴朗陽光在烏雲跟著散開時如往常一樣灑落，一曬到太陽，楓忽然回過神來以手遮頭遮臉還邊哇哇叫，橋本趕緊撈起掉在地上的傘給楓遮陽，但那遮著頭臉的白皙手腕已起了小片紅疹。
「……這是怎麼回事？」
橋本問道，鎌倉亦摸不得頭緒，只能先給自家組長和橋本燒傷的手臂還有楓的手掌簡單包紮，明穗不發一語，直到裹完傷口，他才伸手從楓頸間勾出一個繡有高樹組家紋的小小錦囊，像是護身符的東西。
「楓，這是參謀給你的？」
「嗯。」楓點點頭，這時他已恢復成平常那溫軟可愛的呆萌樣，說話時也不見那對獠牙，「他說詛咒可能會受墓園亡靈氣息影響，所以叫我帶著這個，說是可以鎮壓……」
「什麼鎮壓，這不是把你的惡行惡狀都給引出來了嗎？還有那隻女妖……」
從前去殲滅清水組時，參謀就叫他們帶著避邪物品以免被詛咒小鬼攻擊，只是沒人照做。橋本對參謀所謂的「避邪」可靠性心存懷疑，但女妖對露出獠牙的楓感到害怕、且護身符的光芒將女妖嚇退也是他們都看到了的。
橋本偷眼向自家組長瞄去，明穗輕淺一笑。
「楓是被那女妖攻擊時才連帶受了妖氣影響。」明穗說道，將護身符還給楓後輕拍過對方腦袋，「你的詛咒將那女妖退治了呢。真了不起。」
「雖然難以置信，但那個護身符似乎呼應了你想為組長盡己之力的心情。」鎌倉指指楓胸前的護身符說道，「以後你還是把它戴著吧，那個護身符的靈氣或許和你很合。」
楓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原、原來是這樣啊……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會好好戴著的。」
鎌倉頷首，「那女妖，應該是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吧，畢竟這裡本來就是專門埋葬無主靈魂的墓園。」
「看樣子是因為這座墓園只有楓的母親得以受人祭拜，才嫉妒到跑出來想吃人……不過這樣的話，那為何女妖一開始要變成幸田少主的模樣呢？」橋本問道。
「因為我們都認識他，以為這樣就能動搖我們吧。」明穗說道，又看向楓，「怎麼樣？能走動麼？」
「嗯！可以。」楓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窩在明穗懷裡，便趕緊忙忙地爬起來站好。
祭拜完畢，一行人便離開墓園，墓園外有棵極大的柳樹，樹下一個人影目睹了方才打鬥的場面，低低地笑出聲。
＊＊＊
「……你還真夠朋友啊，拐著彎說我唱歌比妖怪還難聽是吧？」
被爆料音準奇差無比的幸田少主黑著臉，一手端了酒碗仰頭喝下，「然後還冷酷無情地把我分屍，你怎麼不想想我平常對你們多好，起碼留個全屍讓我瀟灑地走啊！」
楓陪著笑臉，「那、那是不得已才……」
「別配合他。」明穗淡聲阻止自家戀人同情心氾濫。
回到高樹組宅邸時已過正午，明穗等人還要忙著處理傷口跟沐浴更衣才能入席用餐議事，而貌似忙著查證消息整晚沒睡又沒吃正餐，只以茶點裹腹的京介無奈地又乾等了半個時辰，等明穗帶著楓進入廂房，他也不說自己來訪的原因，而是叫穗楓二人先把遲到的原因給交代清楚。
乾等就花了不少時間，聽見自己被妖怪借了外貌然後還被亂刀砍死，京介真是火大又委屈，怒吃了四五人份的飯菜跟甜點還不滿足，高樹組組長只好拿出自己珍藏的酒來招待對方。
「所以，你今天要來說什麼重要的事？重要到你能一大早就派小雪過來？」
京介自顧自地喝酒，「哼。我已經跟高樹爺爺說了，你自己問他好了。」
明穗雙手環袖，「那你就給我立刻滾回去。」
「不要，難得逼你開了這麼貴的酒，才喝這一點太浪費啦……」
京介嘆了口氣，卻是乖乖放下酒碗正了正身子。
「──將軍在擬定鎮壓地方黑道的作戰，首要目標……就是高樹組跟幸田組。」
明穗神情微變，楓更是緊張地瞪大眼，「高、高樹組，要被將軍派兵鎮壓？」
「有這麼個計劃，不過他們要開戰，也得先準備武器和存糧，短時間內不會有動作的，」
京介笑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地方上大大小小有名的幾個黑道組織裡面，真要說誰會首當其衝，大概還是我們幸田組──有錢有地有產業，又不主動惹事生非，具有威脅性的戰力也不多，能先打下我們還可以增添士氣，要換作是我，才不會先對這個以驍勇善戰著稱的高樹組出手，沒準出師不利就先死上一票將領。」
「唔……」楓偏頭想了想，「萬一將軍先假意攻打幸田組，等高樹組派人支援的時候再從背後夾擊，一次滅兩個組，那怎麼辦？」
「這也不是沒可能。」明穗頷首，「你聽見的消息原本內容是怎麼說的？」
「『是時候該肅清一下那些自封什麼組長的傢伙們了──免得他們勢力坐大。』……我的部下在將軍府裡聽到的，城裡的內線們得到的消息有各種版本，但核心都傳達了他們要開始嚴加控管武士、罪犯等人的事實。」京介無奈一笑，「畢竟我們這些人在平民百姓眼裡，就是個殺人犯嘛。」
「那些在戰場上殺人的武士和我們也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因為擁有將軍的命令而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罷了。」明穗不以為然地哼口氣，「你又不是第一天領悟到這個事實，還要再重蹈覆轍麼？」
「我也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再說了我從來都不後悔選擇了這條路。」輕輕拿起酒碗晃了晃，京介的金色眼眸映著酒水色澤，帶了點難以言喻的神情，
楓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不懂明穗所謂的「重蹈覆轍」指的是什麼，但殺人的覺悟，自己從未承擔過，或者說，明穗從未讓他承擔過。
包括之前的齊藤武、齊藤櫻、還有試刀殺人魔的另一人，自己雖陪著明穗戰鬥，但最後痛下殺手的人都不是自己，就算是今天的那個女妖，最後也是因為護身符的力量才得以消滅……
生命的重量，對在場的高樹組組長以及幸田組少主來說，究竟有多沉重？
「……小楓，如果將軍府打算先拿高樹組開刀，你準備跟著高樹戰鬥嗎？」像是看穿人心事一樣，京介突然問道，「戰鬥中一定會有人死亡，你有心理準備去面對嗎？」
京介一問，明穗也跟著看向楓。
以私心來說，明穗當然不希望楓手染血腥。但楓為了能跟自己並肩作戰而提出要習武的要求，臨上戰場時又把他撇下的話，楓會怎麼想？
「……真到了那時候，」
沉默許久，楓終於重新抬起頭，一手輕按著胸前的護身符，「我……會以高樹組成員的身分作戰。」
「──明穗用生命護我，我亦如是。」
#【許你三生之戀】的副CP，有興趣的話可以回頭翻翻看^^
#腐向
#時間軸是兩百多年前的架空日本
#若有與史實不符之處，請記得一切都是架空的錯((被巴爛
以下雜談
邪魅感的小楓也好萌ˊ艸ˋ
京介這篇好辛苦，被嘲笑音痴還被砍(雖然是妖怪變成的(#
最後還要被閃WWWW
大戰在即，楓的詛咒究竟會怎麼樣？穗楓的感情又將何去何從？
讓窩們一起繼續看下去……ˊ艸ˋ
以上！
出沒地點歡迎大家來踩踩或戳戳追蹤(́◉◞౪◟◉‵)
小說會同步在PENANA進行連載！
IG有手繪草圖出沒！
創作內容
【InfinityMoon】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