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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第三十二章

作者:毛毛怪│2019-05-06 22:42:05│巴幣:0│人氣:60
他一個糊里糊塗就答應了,眼看正爬上上舖的紀冉他總想再把他推回去讓他回下舖睡。

紀冉上來時床晃得挺大力的,他都有點擔心會不會到時候垮了。不過這床大概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堅固,紀冉躺在他旁邊時也沒垮。

記憶裡的那股棉被味佔據了這空間的所有氣味。床上睡一個人剛好,但兩個就不怎麼剛好了。范夏軒半個肩膀被紀冉壓得死死的,能感受到紀冉身上的體溫,那種親密的感覺他說不出的開心。

「你這是睡不著嗎?」范夏軒絲毫不敢亂動。

身旁的人側過身子朝向他,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紀冉把他整個人都壓住,又把他稍微移了過來。

「我睡覺習慣抱著娃娃。你就讓我充當是娃娃吧!」紀冉吐出的鼻息全灑在脖子上。他得幸虧是晚上,能肯定的是他臉都紅了。臉上的一股燥熱迫使他必須做點什麼事。

范夏軒伸出沒被壓住的左手,輕覆蓋在紀冉的背上,不時上下的撫摸。

這種被壓迫的睡姿理論來說會很喘不過氣,但比起喘不過氣這種像是被人擁抱著的壓迫,他卻異常的感到安心,腦袋也開始朦朦朧朧的意識不清。

砰砰噠噠的奔跑聲、汽車轟隆駛過的噪音......早晨的吵雜全都往他腦袋上砸,強迫自己醒來。

這會兒自己已經不是趴睡的姿勢了,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天花板,足足發愣了不知道多久,外頭逐漸安靜下來了他才起身爬下床。

桌子上擺著一盒早餐,紙盒上頭用麥克筆寫著"冰箱有紅茶,記得喝"

吃著范夏軒替他準備的培根蛋餅,又喝了一口冰涼的紅茶。他滑了滑手機查看附近哪裡有文具店或是像上次他去買裝飾的那種專賣店。掏出范夏軒給他的那串鑰匙,他花費了要半小時的時間把那串鑰匙跟已經打結的吊飾給分開了。

這是李睿洋送給他的,他倆都一起掛著這像坨屎的吊飾讓他內心很不愉悅。就好像在別人看來他們是情侶似的。最後只留下藍色書本吊飾,瞬間清爽多了。

往學校側門方向的一條巷弄,有文具店。他打算去那邊碰碰運氣。

外頭有點熱,紀冉捲起衣袖露出結實的手臂。一路上總有人往他這個方向看去,大概是把衣服捲成兩團在手臂上有點蠢吧?

文具店挺小一間的,被巷弄裡的其他建築物擋住。招牌也只有正面的,像這樣從巷弄裡看進去壓根看不到任何有關文具店的犄角旯旮。

但小歸小,裡頭卻有不少人。

走了進去,店員無力的喊了聲歡迎光臨,又繼續撐著下巴環顧周圍。小小的文具店只要有人行為詭異隨時會被發現。

店裡有三排貨架,第一排是筆類。有個看起來國中的女生在那看起來很久了。店員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也有可能是她穿的超短裙。

第二排是一些文具用品,剪刀膠帶啥的。一個戴著針織帽的男生在那東摸西挑的。他帽子戴得很鬆。隨後男生把帽子拿下假裝在整理頭髮,順勢把幾樣膠帶膠水什麼的丟到帽子,再刻意低頭假裝把帽子戴回去。他就這麼把贓物放到頭頂裡。

紀冉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是什麼非常見義勇為的。他默默的走到第三排,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短裙的女生正拿著手機架在商品上,鏡頭對著第二排的男生。

對於某人的正義感爆棚他只打算當個旁觀者,但那個某人正是昨天在酒吧讓他吃醋的那個某人。

「老闆!他偷東西。」郭杏藍大聲嚷嚷,手還指著準備走出貨架的針織帽男。見狀,針織帽男扶著帽子準備往店外跑。

店員一看就是沒遇過這種事,當下愣在原地還跟針織帽男四目相對。

「靠!別跑!」店員衝出櫃台,嚇得那個國中女生往筆架上靠著讓道。

如果在沒被人指證的狀態下他懶得特地抓人偷東西。但看起來非常沒力的店員、嚇得驚慌失措的國中女生、一副沒打算要抓人的郭杏藍,眼下只有自己有能力去抓現行犯。

紀冉趁著針織帽男開門之際,用肩膀一撞把人撞在一邊的牆上,見他還在垂死掙扎,紀冉伸出胳膊壓住他的脖子。針織帽男咳了幾聲一臉痛苦的反抓著紀冉的胳膊,卻是徒勞無功。頭上的針織帽受到撞擊而掉在地上,裡頭的贓物也摔了出去。

「還真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呢!」郭杏藍蹲在一邊。

「嘖,這屋子裡看起來沒一個人靠譜,我不來誰來?那個國中女生?」紀冉直接把針織帽男壓在地上,省著他胳膊酸。

警察來了無非就是請去做個筆錄然後會頒發獎狀啥的。除了筆錄外紀冉一一拒絕了。拿了個獎狀也沒屁用。這當然是對他來說,但一旁的郭杏藍倒是一臉笑盈盈的樂不可支。

他踏出警察局沒多久,後頭傳來腳步聲。

「喂!中午一起吃吧!」

「不要。我還得回去文具店。」他特地跑到文具店可不是為了抓賊,啥都沒買到就又跑到離文具店要十分鐘的警察局。況且他們還是搭警車過去的,這下走回去得花多久?

「回去做什麼?清理現場?」

「清你媽逼的現場。」紀冉站在公車站牌下,摸出手機查了最近到達學校的公車要怎麼搭過去。

「我說你這脾氣真的很爛。范夏軒到底看上你哪一點?」

查到了一台188號的公車可以直達學校,而眼前那台正在讓乘客下車的就是188。但,此刻他忽然覺得比起搭上這公車,先解決這女的似乎更重要?

「你跟他很熟?」

「欸!那台可以到學校。」郭杏藍指著已經陸續有人上車的那台188。

「我他媽問你話呢!」

公車開走了,後台的排煙管不停冒煙,熏得有些難受。

郭杏藍嘴裡叼著一根菸,他都沒仔細看清是何時叼上的。

「我跟他很熟啊!認識三年了,跟你們相處的時間差不多吧?」郭杏藍比紀冉矮一顆頭,氣勢上輸了一截但臉上挑釁味十足。

「你什麼意思?」聽著那番話加劇了他的煩躁感。本來來警局就不在他的計畫中了,碰上郭杏藍根本就是衰上加衰。

「哼哼,我沒什麼意思。告訴你吧!范夏軒在學校其實挺引人注意的。長得不錯,成績又好,個性又溫和。有哪個女生或男生不被他吸引?但他偏偏只守著你。」

「......」眼前人潮洶湧,喧囂聲四起。他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只有方才郭杏藍說的那句話不停在腦子裡重複。

他以為沒了自己范夏軒也能一個人過得很好,擅自認為范夏軒這三年來都過得很開心。

「我倆是抽菸認識的。他拿著你抽過的菸來問我新手適不適合,我再三告訴他那種菸對新手太濃,他卻死命巴著要抽你這種的。那時候我就覺得這人也真是傻的天真。三年了,他還是對你念念不忘,他還是很在意是不是他害了你。」

一台公車又停在眼前,是188號。紀冉沒管還在叨唸著的郭杏藍,逕自跟著排隊等上公車。等前面剩兩個人時,他想起些什麼又轉頭對著他喊。

「謝謝你這三年對他的照顧,但之後已經不需要你再替他擔心了。我會一直陪他下去的。」

在那之後他又從學校站牌走到文具店裡。店員已經換個人了一個看起來挺認真的女生,比當時那個連人都抓不到的還要靠譜的感覺。

他逛了幾圈最後在郭杏藍的那排發現幾個吊飾。樣式不多幾乎都很醜,最後只能在醜中裡挑個最不醜的結帳。結帳時發現櫃檯邊擺了幾隻小熊玩偶,食指大小拇指寬。猶豫了會他拿了兩隻一棕一黑的結帳。

現在接近中午了,還有十分鐘。正當他還在猶豫訪客進入要不要填些什麼時,發現好幾個一看就不是學生的人很隨興的走了進去,他也就裝作沒事邊走邊偷瞄警衛室的反應。

看來大學並沒有向高中那樣嚴格控管進出入的人。

學校挺大的,中間有一座很大的中庭。中庭四周是用池塘做成類似迷宮的路。進去只能從一條路進去,路旁都是水池還有幾條魚在優游。

紀冉順著吵雜聲走出中庭。經過幾處小路走到操場上,場上似乎正在打籃球。一旁圍著好幾圈人群。他坐在離人群有點距離的台階上,看著散發青春氣息的場上總有股說不出的羨慕。

他細想過了,沒打算再升學。原創論壇上還有好幾位粉絲在等著他更新。那時的國文老師大概一週會跟自己起碼要一節的內容,等他囤積好後再每天一節一節的發上去。

其實挺出乎他意想之外的,原本就是無聊隨手打下的小說變成他靠自己唯一的經濟來源。收入不多,但卻莫名的有成就感,還有一些小粉絲天天催促著自己更文。

回去他得先把范夏軒的事情給搞定,再來更文。

叮咚。

手機響起了訊息鈴聲,是范夏軒。他還拿著那隻舊手機跟他聯繫。

“人在學校嗎?我去找你。"

“我在你們打籃球的操場邊坐著。"

“離我們教室很近,我很快就到了。"

“嗯^^”

范夏軒打翻了水瓶。

「哎!我剛拖好地呢!」一邊的同學哀號著。

「抱歉!我自己再拖就好了!」范夏軒急忙的撿起自己才喝幾口的礦泉水,伸手準備搶走那位同學手上的拖把。

「不用了!你有事要忙吧!瞧你剛剛心不在焉的,我拖就行!快去吧!」那位同學把拖把往後伸了伸沒讓他搶走。

「抱歉,我下次買飲料請你!掰掰!」

^^

在那年他看了好幾次的笑臉,當他以為是紀冉時,對這笑臉感到安心又自在。可一旦知道了那笑臉只不過是李睿洋為了讓自己更確信是紀冉而沒有任何情緒下的產物,他看了笑臉就想吐。

剛才那股反胃的感覺衝上心頭,要不是礦泉水翻了驚醒他,或許此刻還待在教室裡拖他的嘔吐物。

教室離操場很近,一下來再右拐就到了。

「夏軒!」

他回過頭,一個女生急忙的跑了過來。

「怎麼了?」

一頭染得亂七八糟的頭髮,看起來髮質很糟。女孩仰著他對著他燦笑,露出牙齒上的矯正器。

「等等放學一起去聯誼吧!那次去沒好好聊到天,這次只有四個人而已,可以好好......」女孩說得正歡,抱在手上的參考書都快滑了出去,但他沒打算幫他扶著。

「抱歉,我趕時間。然後聯誼不聯誼的就別來找我了。找別人吧!」范夏軒繞開那女孩,還能隱約聽到女孩的啜泣聲。大概沒被人拒絕過吧!

以前大二的時候被李睿洋他們拉去聯誼充人頭,他在那只單純的吃飯喝酒,一場下來連十句話都不到。不懂怎麼就被誤解成是太多人而沒有自己出現的機會。

操場這時挺多人的,多半都是校外的來打球。他掃了下周圍,發現一個穿著黑色上衣還把袖子捲到手臂上的人,結實的手臂在太陽的照射下似乎連上頭的汗水都會反光。脖子後是剃得乾淨摸起來應該有些刺手的短髮。寬鬆的後領隱隱出現的背脊,范夏軒心跳漏了一拍。

那天第一次被他親的那晚,也是看著紀冉身後的背脊出神。

「不熱嗎?」他走到紀冉身邊,拿著書幫他擋著陽光。後者抬起頭對他露出笑靨。

走出學校,范夏軒帶他到附近在學生裡很有名的豬排店。他跟老闆挺熟的,下課時間早早就先預約了。他們當著在外頭排隊的人面前大剌剌的走進店裡,坐在被擺上"預約席"的位置上,玻璃窗外能感受到眾人不滿的視線。紀冉拉上了窗簾,一邊嘟囔著太陽太大什麼的。

「你考試要考到下午嗎?」紀冉點了日式炸豬排,跟一杯麥茶。

「沒有,今天就考到兩點五十。挺討厭的,不乾脆連在一起考,還要吃完午餐睡個午覺再接著考。」范夏軒點了跟紀冉同樣的,他每次來都點這個。

「那我在學校待著,等你放學了再一起回去吧!晚上要不去哪逛?這附近好像都是吃的?沒地可逛。」紀冉低頭滑著手機,單一個早上沒看到范夏軒總覺得好像是哪裡不對勁?

「要坐車到比較市區那裡,有百貨公司能逛。去看個電影之類的。」

「啊!我忘了,你還要考試吧?」紀冉把手機擺在桌上,張著大眼拚命朝自己眨著。

「沒事!接下來的我都拿手,沒看也沒問題的那種。」

「哇......真是。我還真不知道你變得這麼臭屁。」

范夏軒對著他笑了笑,伸手拿起在桌上的不鏽鋼鐵壺倒了兩杯水。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一旁傳來男生的怒吼聲。

「就他?一個臭娘砲樣還敢欺負人啊?」

「哎唷!你別這樣啦!」

正他想把頭轉過去看時,一個怒氣衝天的男生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女生。那女生很眼熟,就是剛才找自己聯誼被自己拒絕那個。眼看他們朝自己這桌走來,范夏軒已經能想到是怎麼回事了。只是......

瞄了眼紀冉,他也看著已經停在他們桌邊的男生。

「就是你吧?態度很跩嘛!」男生彎下腰一個使勁地拍桌,挺有節奏的。

范夏軒又瞄了眼紀冉,他皺著眉頭那雙琥珀色眼眸正惡狠狠的看著正不停拍桌的手,感覺都能用什麼眼神光波了。

「我不想去這有什麼問題嗎?」學校總有些女孩子會來招惹自己,把他們拒絕掉後經常會有這種小意外,一般都是李睿洋幫他驅趕,但這回只有眼前的紀冉。心裡除了尷尬外還有些不開心。

誰會想要吃飯吃到一半被糾纏的?

「你就是腦子裝屎!一天到晚只為窮讀書的廢物!」

「別這樣啦!都是我的問題,我太強迫他了!」女生不停往這邊看去,臉上一點也沒焦急的模樣,雙手儘管都在拉著男生的手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根本沒用力,像個裝飾品一樣。

「夠......」他話才說出一個字,對面的紀冉風馳電掣,伸手抓著男生的手腕往下一壓,男生發出哀鴻遍野的嘶吼聲。

「他腦子裝屎,那你腦子裝啥?空的吧你!沒腦還敢出來丟人。」紀冉鬆開那隻手,對著那人喊著。

光是一隻手就讓人痛不欲生,那男的正蹲在地上痛得連頭都抬不起來。范夏軒似乎都忘了那個曾經稱霸校園的扛霸子正坐在自己對面。

「我靠!你死定了!」男的大概覺得丟人,也不顧還抖著的手脹紅著臉往紀冉這揮拳。

范夏軒下意識想拉開紀冉,但紀冉又一個神速把桌上剛剛自己剛倒過的不銹鋼壺往那人臉上一潑,大概還有七分滿的水往那人臉上灑去,接著一個他壓著桌面一個側踢,把那人踢倒在別桌的人背上。

乒乒乓乓發出一陣桌椅倒地的聲響,還伴隨著尖叫嘶吼。老闆這時終於過來,一面勸說一面威脅終於把那人跟那女生給請走。走前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往這瞪著。

結束了剛才的鬧劇,這下不用再窮等餐點做好的時間,老闆端著兩碗炸豬排跟麥茶,不停罵罵咧咧的說年輕人不好好學,來店裡打架特顯威風......

「抱歉。」看著眼前被炸得金黃酥脆的豬排,卻食不下嚥。方才還餓著的食慾都隨著鬧劇一晃而過。

「傻,道啥歉。那傻逼來找碴的,不關你的事。」紀冉喝了口麥茶,夾了塊豬排大口咬著。
「他們經常這樣找你麻煩?」紀冉又問了一句。

「也不是常常。他們老約我去聯誼,但我不想去。」范夏軒皺緊眉頭,他很討厭這種說了幾百次都像失憶了,隔天又來問一次的。

紀冉安靜了會,盯著桌面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連吃飯的手都停了下來。范夏軒在等他說點什麼,卻一句話一個音都沒有,就這麼愣在那裡。碗裡的飯菜也吃得比自己還少。豬排自己在剛才就吃完了,這會兒紀冉碗裡還有三塊,連飯也都沒動過。

「你怎麼了?飯不好吃?」范夏軒伸手朝他眼前晃晃。

紀冉回過神,說了句沒事又低頭扒幾口飯,沒過多久又停了下來。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很眼熟的鑰匙卻跟他昨天看的不同。

「我把那坨......那團鑰匙圈給拔下來了。全部結在一塊不難受啊?」紀冉把鑰匙放在桌上。

鑰匙上只有他自己買的藍色書本吊飾跟一隻棕色的熊還有一個小男生的壓克力板。這回換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卻是把剛才的不對勁都拋到九霄雲外。

「你買的啊?」他伸手撫摸了那隻挺毛茸茸的熊,又把壓克力板仔細看了遍,他習慣性的翻過背面,卻讓他愣住。

“JR^^”

看得出來應該是用他抽屜裡的簽字筆寫上去的。JR應該是紀冉的英文名字開頭,笑臉......

「你......」他看著一臉期待的紀冉,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覺得眼眶泛酸。

「傻,別哭!你看,我自己也買了。到時候換你給我寫個什麼吧!我好帶回家去紀念看要掛哪。」
紀冉說著說著從口袋裡又拿出一隻黑色的熊跟一個也是壓克力板但上面圖案不同的小男生。紀冉臉上看起來格外的天真。跟踢飛人的那種模樣都讓人聯想不起來是同一個。

「不怕我給你亂寫啊?」范夏軒抹去臉頰上滴落的幾滴淚水,他想裝做沒事。

他大概懂紀冉的意思。從他倆見面到現在他完全隻字不提紀冉未來要往哪個方向,要不要再唸大學。他問不出口。這點是紀冉的地雷,怕自己踩下去沒辦法全身而退,會把他們炸得遍體鱗傷。

自己已經算找上工作了,不意外也會長期居住在C市。但紀冉他家庭有點複雜,光是他爸爸就不同意他們之間的事了,就連未來要怎麼逼迫紀冉,范夏軒沒辦法想像。

那股一直沉在底下不敢翻出來的事全都一次性的在腦裡爆發。他就算想繼續跟紀冉維持這種關係,但現實總會把你從夢裡抓回來的,他會強迫你正視那些自己不敢直視的事情,把你強逼到都快成神經病了。

「你還能寫出什麼?要不你寫個我愛你吧!」

紀冉的一句玩笑話讓他頓住。

「那啥......我就是......」紀冉大概看出自己的不對勁。覺得剛才那話不妥,又收不回來。只能眼神飄忽不定,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我回去幫你寫吧!」

這份尷尬一直持續瀰漫在他倆之間。他想問紀冉之後想做什麼,願不願意繼續跟自己待在這。但他卻害怕踩到紀冉心裡的那塊點,同時也害怕著紀冉的回答。別管我或是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剛才那頓飯或許不合他的胃口,飯也吃不到一半,連麥茶也喝不到幾口。倒是事後服務員重新補上的水紀冉喝得比飯還多。

走在自己旁邊四處環顧四週的紀冉。他已經把袖子捲了回來,衣袖上皺巴巴的。手臂肌肉隱約出現在衣袖裡,他不自覺的伸手捏了捏,很瘦。

紀冉回頭看著自己,露出一絲笑容。

「是對外面的食物不適應嗎?我看你吃得都不多,烤肉的時候也是。」腦子裡忽然飄出一個想法。在剛才他還沒想這麼多,只是覺得不對勁。現在想想,封閉式學校一般都是為了讓學生回到正軌,有些學生可能會因為壓力過大而暴飲暴食。如果是學校為了控制學生的飲食狀況,現在紀冉這樣食不下嚥也是情有可原。

「啊......對。學校只會給我們吃淡得不像話的食物,但也不是到特別難吃。起碼現在的胃口被養成這副德性了。」紀冉伸出食指搓了搓鼻子。

「那我早餐買的蛋餅......」培根蛋餅一副就是學校不會提供的早餐。

「少量的我還行,就是得強迫自己吃完。待會買點油膩的東西讓我吃吧!我可不要一輩子都只能吃這麼清淡的!」紀冉嘻皮笑臉的帶過。但在他眼裡卻不是那麼簡單。

還抓著他的手沒鬆開,又仔細的捏了捏。隔著衣服都能清楚得摸到手腕骨明顯的突出。

「先別一下就吃得這麼油。百貨公司那有個挺淡的便當店,還有麵包店什麼的。我怕你一下吃太油膩的會反胃想吐。」

「嗯。」紀冉抽出手,一個反手十指緊扣。嘴角上揚,看起來頗高興的。

如果不是那幾件事一直讓他煩心,或許他到現在還會不可置信的看著三年未見的紀冉就這麼走在自己身邊。接下去的事他不敢在想,只要把握這一刻不就好了?

下午,紀冉也只是待在學校閒晃到范夏軒來接他。衣服沒換,就直接搭著公車到市區的百貨公司。

這會太陽沒了早上的豔,卻還是有些悶熱。

范夏軒穿著一件棉絨的長袖,汗水不停從額頭上流到耳際。但他卻只把鼻頭上的汗水拭去。

「熱怎麼不把袖子捲起來?」紀冉正把兩邊的袖子捲起。

「啊?不用了,很快就到了。」范夏軒看起來有點緊張,不停用袖口擦著汗。

「我幫你捲吧!」語畢,紀冉抓住范夏軒的右手,把袖口一拉拉到手臂上,露出白花花的手臂跟他臉上稍微被曬黑的樣子很不勻稱。

整條手臂異常的白皙就像是他完全沒穿過短袖似的。

他又打算把左手的給拉起來,但范夏軒卻退開一步。很明顯是在躲著自己的動作。

「啊......這隻手就不用了。」

肯定有問題。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問。剛才的體貼就像是錯覺般。眼下他該裝沒事還是要繼續逼問?

“三年了,他還是念念不忘,他還是很在意是不是害了你。"

不會的,他沒那麼蠢。

他這麼說服自己,不停告訴自己范夏軒其實沒他想像的傻。但,目光沒辦法從他左手上移開,死命的盯著或許能看出其中端倪。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讓我看看。」紀冉越是往他靠近,范夏軒就越退越遠,距離一直沒縮開。

「就受傷而已,小傷。所以一直沒想捲衣袖。」范夏軒很勉強的扯著嘴角,大概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再衝來幫他捲衣袖後,自個慢慢走了回來,推著自己的背往前走。

絕對不是什麼小傷口。就是個傷口做什麼不讓自己看看?怕自己心疼?不太像是。他的防備心還沒減退,走路都走在自己後面,推著自己的背不讓人轉過來。

越是藏著腋著讓人不能去觸碰的事物都會引起好奇心。明明知道這事揭發開來了對兩人都會造成傷害。就像這個按鈕,旁邊的人告訴你按了會爆炸,偏偏那個手癢不按比死還難受。按了把你給炸死了,但或許......死了總比苟延殘喘好吧?

「你!幹嘛?」

腦子大概被灌了屎,糊得腦沒辦法辨別是非。

「能做啥?你越是藏著我就越好奇。」

百貨公司裡滿滿的人,他一邊抓著范夏軒一邊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但手上那個掙脫的力道越來越強烈,甚至他都幾乎得拖著他走。

「放手!別逼我翻臉!」范夏軒壓低聲音,大概是不想把事鬧大。不過有幾個人很明顯被聲音吸引,朝這看了好幾回。

「你膽子肥了啊!還會翻臉?我翻個跟斗給你瞧瞧行不?」廁所旁有條挺陰暗的走道,大概是通往逃生門。

半拉半推下他走到那條走道,的確是沒人且陰暗,但旁邊就是廁所還是有不少人路過。

他推開走道最裡面的逃生門,這而很安靜也沒人,昏暗的電燈總讓人誤以為這裡是什麼凶宅。上頭還有個喇叭播放著百貨公司裡的音樂,讓他想起高中時在地下室被嚇得好幾天都沒睡著。

不自覺的笑了,不過一想到接下來要幹的事卻漸漸垂下嘴角。

「你知道嗎?越是隱瞞我越是好奇。我寧願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不讓我看我也不在意,輕描淡寫過我也放你一馬。」紀冉轉過身,看著一直被自己抓著的左手臂,正輕微的顫抖。

事情肯定很嚴重。

「紀冉,你沒想過一個問題嗎?」范夏軒一直垂著頭,髮絲竟也在空中抖著,不,是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什麼?」

「就沒想過知道這件事了,我們之間再也沒辦法回到以前那樣了嗎?」他總算抬起臉,卻滿臉被淚水佔據,憋紅的眼角又冒出一顆碩大的淚珠,隨著他的眨眼掉落在手上,那隻抓著他手臂的手上。

那瞬間那竟然啞口無言,從腳底板衍伸出的冰涼漸漸上升到全身,包括被屎糊到不能再糊的大腦。他非常知道自己不對,但要他從此之後都過著彼此有著心結的關係,他寧願自己親自去拆穿。

「你覺得在我知道你手上有什麼事之後,我們還能跟以前一樣嗎?」說完,他朝那隻被他手狠狠抓住好一段時間的左手衣袖,準備往上拉。

他感到呼吸困難,抓著他的手也莫名開始抖了起來。紀冉嘲諷了一聲,隨後鬆手。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強迫你。」

他轉過身背對著范夏軒,攤開雙手不停發顫。

任誰欺負范夏軒,他都會奮不顧身的用自己拙劣的方式保護他。但唯有自己,絕對不能傷害他不是嗎?

「我們......繼續逛吧!好嗎?去買點麵包晚上當宵夜吃。」

走出安全門後,他們繼續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硬生生在地下街逛了幾圈,買了幾塊麵包跟零食。乍看兩人還有說有笑,但從細膩的地方觀察,彼此之間都有了更多的心結,打了死結的那種,解也解不開還越拉越緊。

那晚,紀冉安安靜靜的倘在下舖。靜謐的夜晚沒人敢打破。輾轉難眠,不,他不敢輾轉。只能愣愣的看著上舖的木頭縫隙,內心懊悔不已。

隔日,范夏軒照舊幫他買了早餐,只是從紙盒變成紙袋,上頭還是用麥克筆寫著”冰箱有無糖豆漿,喝不完繼續冰著。”

紙袋裡裝著豬肉漢堡,但裡頭好像沒有美乃滋跟一些濃稠的醬料。他敢肯定是范夏軒讓早餐店不擠那些醬料,雖然會有點乾但他還是抱著滿懷感激的心吃掉。

冰箱裡的無糖豆漿是寶特瓶裝的,這點他也能臆測到應該是早餐店沒賣無糖的,他特地跑到豆漿店買的吧......

九點,紀冉走到學校對面的超商。店員只有一個看起來蠻年輕的小男生。買了本雜誌後他坐到休息區。

他在等郭杏藍。

快中午了,雖然范夏軒沒讓他跟自己吃午餐,如果他想跟李睿洋吃也不在意。跟他之間或許得先冷靜下。而自己更該找人問問他左手的事。

店員一直都是那個小男生,都讓他有些懷疑郭杏藍是不是休假。

「好啦!你先去吃飯吧!」

「好!我想想能吃什麼。」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往櫃台一看,郭杏藍剛從辦公室走出來。頭髮紮了起來,睫毛上塗滿了睫毛膏看起來有點詭異。這妝感覺是早上化失敗又來不及重化。

郭杏藍跟自己四目相交,又急忙把小男生攔住。說了幾句話後率性的脫下制服扔到旁邊,朝這走了過來。

「妳怎麼知道我找妳?」

郭杏藍停在自己眼前,伸手把剛買的雜誌又放回架上。

「喂!妳......」

「店裡禁止白看書!說,你想問啥!」大概書架太滿,她一時插不回去,來來回回插了好幾遍,弄得書角都翻起一小角。

啪!

「那雜誌我買的,發票還在桌上呢!」紀冉伸手抓住她的手。

看著剛翻過一遍的雜誌已經爛了書角,有點心力交瘁。

「抱歉,哈哈!」郭杏藍把她帶出店外,蹲在上次她跟范夏軒抽菸的那個位置。前面還有個惡氣沖天的大水溝。這就不懂了,抽根菸還偏偏選了個水溝前面,就嫌不夠臭?

「覺得抱歉就讓我問個問題。」郭杏藍把一根菸遞給他,他猶豫了會搖搖頭。

「問吧!特地跑來這肯定是范夏軒的事。哦,我們之間應該也只有范夏軒這個話題。」

「他左手......是發生過什麼事嗎?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郭杏藍安靜了下來,要不是一旁的煙不停前後晃動,他都以為自己旁邊安靜得像沒人似的。

「你......看過了嗎?」郭杏藍吸了口菸又叼在手上。

「看到什麼?左手?我就是想知道他左手是出了什麼事,昨天我讓他把衣袖捲起來,他偏不。」

「那你覺得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我還好意思告訴你嗎?雜誌我再賠你一本吧!這事等他答應讓你知道了再來問我。」郭杏藍把菸直接扔到水溝裡,拍了拍大腿邁出步伐。

「我他媽的就是得不到答案才會來問你。我不需要這麼多雜誌,你只要告訴我就好。」他一把抓住郭杏藍穿著的運動褲角,後者腿抬到一半發現被人拉住索性往後一看。

「你就是聽不懂人話吶!他不想告訴你的事就別想透過我來告訴你。這樣才是真朋友。鬆手!」郭杏藍皺著眉,又扯了扯腿。

憑什麼連你都知道的事我不能知道?

他媽的到底誰才是他男朋友?為什麼我想知道你的一件事都這麼難?

心裡的那股煩悶從昨天就開始埋下了,今天郭杏藍的一字一句都成了揠苗助長的源頭。從學校出來脾氣就收斂了?狗屁的話!他現在滿肚子的怨氣正隱忍著不知道往哪爆發。

「拜託了。我真的不知道能找誰了。」

「......」

狗屁的爆發。如果脾氣再衝下去,他連這唯一的辦法都親自掐斷了。

「行吧!我告訴你。但你千萬別當著他的面拆穿。」

「行。」

他是這麼答應郭杏藍的。但眼下他真的一點兒小屁都忍不住了,從走廊望去的范夏軒,對著一旁的同學笑得和藹可親。他身上還穿著一件深色的長袖,瀏海都被汗水給浸濕結成一塊一塊的。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勢必要記住。第一點:請不要當面拆穿他。第二點:不要大驚小怪的。第三點:不管他看起來多熱,你也別讓他捲起袖子。」

「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

「我剛才說的全是重點!」

「行!那是重點。」

「他......從我認識他的那年就開始自殘了。三年來從未間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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