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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恐怖-《雨國》伍拾陸:奏雷(五)──「殘花之盾」

作者:月雨海魅│2019-05-04 19:48:00│巴幣:2│人氣:77
伍拾陸:奏雷(五)──「殘花之盾」
 
  沒了聲音、沒有光芒,徒留柳影隨狂風擺盪般的諸多黑影,它們在祭壇中遊走。
  崩裂的牆壁,碎石堆積的地板,瀕臨倒塌的天花板,無處沒有它們的蹤跡。許多在空中飛舞的花瓣,鮮血顏色有如點綴這場地下劇的華麗水墨,在各個角落暈開,突然間,聲音宛如從虛空回到了現實,演員們才猛然驚覺,自己身處的不是花季紛飛的美景,而是絕望到來的地獄。
  坐落祭壇正中央槽室,全身血流如注的老學者──麻生博史,奄奄一息攤靠一旁,意識已開始模糊,他的生命正快速流失,經由從背後開出的大洞裡誕生而出的「新生個體」,「雨國」支配者的手。
 
  范鶴。
 
  「借屍還魂?沒想到還有這個辦法,我的祖先到底教會了妳什麼?」老人大口喘氣,幾乎是用上全身力氣才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
  被范鶴拋擲此時停留於天花板上的范余,此時心生不解,並大聲問道:「博史,什麼意思?難道摧毀了范鶴原本的肉體,仍無法連同靈魂毀滅嗎?」
  「哈……哈……這裡難道是……范鶴肉身的藏匿處嗎?看來你也已經依照自己的假設去實行了呢……」麻生博史環顧四周,以眼前的景象與地板人形焦痕,大致猜出自己目前身在何方,同時也對多年年好友的研究假設感到欽佩,但此時他似乎沒有多餘力氣去誇獎對方了。
  「老友……你的假設沒有錯,范鶴即使肉身不死,但只要是人就並非能真的不死。雖然我不清楚你這幾年到底找到了什麼線索,不過,如果你既然能做出這種推論,想必也非只是天馬行空吧?當然,這也是根據我前不久找到的線索,才得出跟你的假設大致相同的結論。」
  「范余,你還要在上面待多久?先救你的好友吧!」雖然角落的白蓮方仍感到害怕,但此時已點燃信號彈,哪怕能提供一些照明,他趕緊阻止多年不見的好友研究討論會,不然多年前救出范余就沒有意義了。
  「不行!」杏婷抓住白蓮方手臂,緊張的左顧右盼,因為此刻在場所有人,眼睛已成了無用之物,即使信號彈的火光照亮些許區域,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彷彿有生命般不斷生長,剛點燃的光芒,成了風中殘燭般,女孩緊張的說:「我感覺到黑暗處的中心有某種東西正以極快的速度滋長,而且好像有什麼在剛剛已經『崩毀』了!」
  「什麼意思?」聽聞女孩語氣,原本還抱持些許勇氣的白蓮方也開始慌了手腳,假若杏婷因「魂鳴」之力而被選為祭品,那這番話絕非虛假,在繁花落盡的時刻,肯定有什麼會侵襲眾人!
  范鶴,正在覺醒!
  「羽晴!」杏婷突然想到剛才好友的身影瞬間閃過眼前,趕緊伸長手臂,不斷在黑暗中搜索,信號彈的火光已經消逝,即使她知道麻生教授的情況也十萬火急,但現在他們已經無計可施了。
  如果……如果此時能找到任何機會逃脫的話……就一定還有希望!
  「杏婷!」
  信號彈再次點燃,熟悉聲音傳入女孩耳中令她又驚又喜,因為失蹤多日的好友,終於出現在面前。
  「這位就是前來找尋妳的那位朋友嗎?」白蓮方從後方走上前來,火光照耀處有一名身型嬌小的圓臉女孩,見她臉部與身上沾滿汙泥,還緊抱一個隨身背包,除了訝異,也隨即意會到被喚為羽晴的她,如今出現在這裡的用意。
  「預言……莫非妳就是麻生仙人口中,千年後即將前來解救范家村的『命定之人』?」科學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因為眼前的女孩是多麼瘦弱,難以相信她是被命運選為下一任『黃泉之村』的守門人。她的雙手真的可以承擔這座村莊的沉重過去與未來嗎?
  「雖然不想否認,但似乎是這樣的。」杏婷無奈做出結論後,隨即緊抱住好友:「太好了!妳還活著……」羽晴情緒激動,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但她此次來「雨國」的目的似乎已經達成了。不,應該說,情況如今早超乎他們想像。
  因為在「華之間」了解了范鶴的悲慘過去,所以羽晴也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召來這裡的原因,而眼前這股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那名心中存有「凶念」的黑之女──范鶴,肯定就在那裡面吧?
  「華之間」在他們料想不到的情況下突然崩毀了,原本在桃花樹下述說回憶的另一名范鶴及兄長跟著她突然被帶入二十一殮堂中,看來「黃泉」上方剩下的唯一淨土已不復存在,黑之女的力量正如剛才另一名范鶴所說,快要完全覺醒了。
  「你們剛才真的待在范鶴口中所說,另一個她建立起來的空間中嗎?」范余的聲音從上頭傳來,透過信號彈光芒略看清目前情況,很快判斷出羽晴為何人:「看到那些掉落的花瓣,想必就是本尊創造出來的特殊結界,看來已經敵不過眼前這名范鶴的力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各位的續舊大會不知道結束沒有?」
  黑之女的高亢嗓音從黑暗中傳來,一道聲音中夾雜眾多死者的哀號慘叫,彷彿活生生的地獄於面前展開,冰冷刺骨的恐懼直接令眾人無不顫抖,壓迫感促使所萬物都將屈膝拜跪於她腳下。
  「終究還是沒辦法避免了嗎?另一個我,還是覺醒了……」
  眾人在聽聞一股輕柔女性嗓音後,來不及反應當下,感受到一股熱流穿透毛細孔,接著狂風再度捲起花瓣,濃稠黑色之霧被瞬間衝散,牆上燭火再次點燃,位於天花板的范余突然摔落,好在被眼明手快的警官勉強接下。
  而祭壇內的情況,也在此同時一目了然。
  「玉祈,沒想到你還活著!」
  「教授,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再度與您相遇。」
  麻生博史與昔日學生黃玉祈再度相遇,他雖然再見到昔日恩師因而欣喜,但仍因眼前窘迫局面感到不安,因為他沒想到老教授竟然跟「雨國」支配者,不老不死的怪物──范鶴身體相連且血流如注,如果不盡快救出對方的話……
  「等一下!這名女孩的兄長,你現在過去的話,無非是讓自己被提早埋葬罷了!」白蓮方舉手擋住黃玉祈去路,只見青年不顧對方阻撓將其推至一旁,就連身後的羽晴也一時看傻了眼。
  「哥!」
  「站住!」
  激動青年馬上被范余壓倒在地,目光如炬的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負傷的老人,雖然接著出口的話帶有指責,但仍可聽出也是為了後輩安危的警告。
  「那男人說的沒錯,你現在過去無非是添亂罷了!好不容易跟我們在『雨國』渡過這幾年,難道你現在要葬送性命,成為范鶴手下的傀儡嗎?」
  「這位先生……莫非這幾年,您與哥哥都生活在村子裡?」羽晴吃驚的睜大眼,緊接著一旁杏婷才大致解釋三名男人存活於「雨國」的特殊關係。
  「范余教授!」羽晴在聽聞對方大名後,很快把前不久從麻生博史口中得知的資訊互相映證,沒想到眼前這名滄桑老人,是當年於此地跟麻生教授失散的研究同事。
  「放開我!范余教授,麻生教授他會死的!」黃玉祈望向祭壇中央,此時該處正站立如雙胞胎的兩名女性,還有尚存一口氣的麻生博史,情況變得相當微妙。
  「不,我剛剛也有跟你一樣的想法,但既然我們多年來的庇護者,也就是范鶴的本尊在這裡,就已經沒有我們插手餘地了。事情演變至此,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范余接近吼叫斥責血氣方剛的青年,接著不給對方機會繼續說道:「我們的計畫失敗了,現在只能交給她自己解決!畢竟那本來就是她內心與黃泉的污穢靈魂一同衍生而出的『凶惡』,憑我們凡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戰勝她的。但是,如果『命定之人』如今也已經來到此地,情況或許會出乎我們意料。」
  「是指小晴嗎?」黃玉祈回首望向自己妹妹,然後露出悲痛神情,並用拳頭敲打地面:「不行!小晴不能白白葬送自己的人生在這裡,這同時也是我待在村裡的目的,絕對會有辦法脫離命中注定的未來!多年以來我一直都在尋找方法!」
  「但如果眼前這一關挺不過去,那你多年來的努力,可能就會是一團泡影。」
  黃玉祈在聽聞白蓮方的話後,情緒終於稍微冷靜,對方雖然語氣輕挑,但確實也說中重點,假如眼下的情況都無法解決的話,又該如何救出自己妹妹呢?
  「可是,范余教授,麻生教授他……」羽晴才剛要往前踏出一步,馬上被一陣天搖地動震倒,幾塊大石瞬間從天花板落下,地下祭壇即將在不久後被掩埋。
  「交給她吧!」范余將眾人帶至角落,眼神堅毅的說:「縱使另一名范鶴力量遠超過我們想像……」
  「麻生教授剛才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所謂的根據『他之前所找到的線索』,說不定那個線索,有助我們擊敗范鶴。」杏婷突然想到一開始麻生博史提到的假說,心中仍抱有希望。
  但也在此同時,一場靈魂重逢的戲碼已經開始上演。
  黑之女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將身穿披掛著白色咒文布條與黑羽道服的范鶴展開來的結界彈開,花舞紛飛的場景再度出現,但對方仍努力集中力量想要用該力量將封印術推移至黑之女面前,豈料對方早看出這個目的。
  「為了……這名麻生後人嗎?」黑之女大笑,黑霧與泥沼齊發,穿過花組成的圍牆,輕易打在范鶴左肩,只見對方沒有及時閃避,臉上表情開始轉為痛苦。
  「妳就是我,我當然知道妳到底想做什麼,得到麻生一族的血、肉、骨,就可以將力量解放而出,業火枷鎖對妳來說就不再起作用了。而且也知道,妳的『真正肉身』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裡!」
  後方眾人聽聞本尊范鶴說的這番話無不驚訝,但很快就從另外一人口中得到解答。
  「但還是被我找到了……」麻生博史冷不防的開口,引來黑之女的詫異,接著又說:「沒想到妳竟利用『那個人』,來幫妳做藏屍動作,而真正藏在村子裡的『妳』,卻是令人出乎意料的『她』,我說的沒錯吧?一開始妳所佔據的那具對范鶴來講,是極其重要且不可割捨的『她』的身體!」
  「事到如今又如何呢?」黑之女不以為然的開口,似乎不把這個致命失誤放在眼裡:「麻生的後人,我將你帶到此地的目的,就是吸乾潛藏過去祖先塵封於你們體內的血脈,如此一來我就能脫離束縛於身上的枷鎖。而妳,另一個我,說穿了,不過是一抹我隨時能夠吸收的靈魂,連基本肉身都沒有,不,是被我藏到哪裡也不知道的妳,連自滅的機會都無法做到,憑這樣的妳,想要拿什麼跟我抗衡?」
  黑之女話才剛說完,一團濃稠黑色物質,有如巨蟲咬向范鶴,對方及時閃過後,卻來不及用結界隔擋,一個透明物體瞬間被甩至半空中,接著消失不見。
  「左手臂!」杏婷失聲驚呼,因為眼前范鶴的左臂被對方的黑霧包圍後,變成一抹塵埃消失了!
  「看見妳我之間的差異了嗎?」黑之女用手抓住麻生博史的天靈蓋,眾人驚覺情況不妙,紛紛拔腿向前奔去,接著他們聽到儀式開啟前的血腥宣言。
 
  「看著吧!我將一一取回我所失去的一切,然後……讓萬物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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