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好好地跟一織談,告別千之後,龍便直接返回二樓公寓,站在客廳卻遲遲不敢往客房方向走去,不明白自己是在害怕什麼,還是要說他根本就沒有那種勇氣,可以接受一織是另一種生物,腦海裡一直都是有著貓耳的一織。
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一織總是窩在地板上,為什麼會害怕洗澡,為什麼不會說話,不會和正常人一樣吃飯,很多時候都會有種錯覺,以為一織是貓或狗之類的,沒想到這些卻成了事實。
回想起千雪曾經說過的傳說,那位富有愛心的萬甲將軍,不顧貓魅的身份而決定放生,他又能做到什麼地步,真的可以用之前那樣的心態對待一織嗎,自己也曾說過不會丟下一織,難道還是得反悔嗎.........
『叩叩-』
『一織,我要進去囉。』思考一陣子後,龍還是覺得先搞清楚狀況再決定,總是得先釐清一織到底是人還是什麼的,至於其他的事,只好等和一織談完後再做打算。
走進客房,看見一織乖順地坐在床邊,如貓般的耳朵不再隱藏起來而往下垂著,一條細長的黑色尾巴也露了出來,一時還不能接受一織這樣的形態,龍不禁有些恐懼地楞了一下。
一織.........
真的是妖怪嗎?
那耳朵.........
還有尾巴.........
是真的嗎?
看到一織用著一雙無辜的眼神看著他,雙手依舊揪著衣角,心裡像是被人重擊般難受,龍拉了張椅子,緩緩地在一織面前坐了下來。
這樣.........
有點過份吧?
會不會傷害到一織呢?
聽到聲響,一織緩緩抬起頭,看見龍眼裡的那一絲恐懼,水氣逐漸模糊了視線,心也開始變得難受,有種讓他想哭的衝動。
龍.........
果然像伽邏貓說的一樣。
一旦被發現我的真實型態。
就無法留在這裡。
還是得離開嗎?
離開龍的身邊.........
『能不能告訴我。』
『你是,痾,是.........』
『.........』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龍在心裡深吸口氣,緩緩說出那個疑問,但一說到那個字,一股莫名地痛楚讓龍輕別過頭,彷彿自己變得殘忍,在這種時候說那樣的話。
『龍.........』
『人類.........』
『.........』認真地看著龍的表情,一織露出一抹哀傷的笑容,面對這樣的局面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緩緩地垂下頭,在心裡深吸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啵-』的一聲,一陣濃煙壟罩住一織的身體,煙霧散去,一隻黑貓就這麼出現在龍的面前,一身漆黑的毛和兩眼不同顏色的瞳孔,胸口前還有一個像是圖騰般的印記。
龍瞪著雙眼看著一織在自己面前消失,又看見黑貓緩緩出現在眼前,震驚地讓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黑貓?!
這就是一織原本的模樣嗎?!
我.........
還在作夢嗎?
看著龍的一舉一動,黑夜先是垂下頭,隨即跳往龍的腿上,用前腳搭上龍的胸前,將嘴唇湊近龍的唇前,伸出舌尖輕輕舔舐一下後又跳回床上,只見龍一臉訝異地呆愣著。
『請你放心.........』
『這只是讓你能夠聽見我的聲音.........』
『我的真實型態就如你所見。』
『是隻黑貓。』
『之所以會變成人類.........』
『是因為你曾經救過我一命.........』
『想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黑夜強忍著想掉眼淚的慾望,故作冷靜地說出剛剛的行為,緩緩說出自己會來找龍的事實,當年的恩惠始終讓牠無法忘記,失去家人和同伴,龍卻把牠當成朋友,這樣無私的愛心一直在黑夜心中珍藏著。
『.........』
『.........救.........過你.........』聽到黑夜的聲音,龍先是嚇一跳般愣了一會,回過神後注意到話中的內容,一臉不解地看著眼前的貓。
所以一織會變成人類。
是因為牠想要報答我?!
『可是你卻願意把我當成"朋友".........』
『我.........真的很開心.........』
『那時就遇上了貓巫師。』
『牠告訴我變成人類的方法。』
『我真的很感動.........』
『因為你和以前一樣.........』
『沒有什麼改變.........』
黑夜輕點了頭,認真地看著龍說出當年的事情,猶豫著該不該說出自己就是小貓貓的事。
『我.........』龍困惑地望著眼前的黑貓,對黑貓說的是一頭霧水,也就是說自己曾經救過牠,而牠現在是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但他救過這麼多次小貓,是哪一次、哪一隻,說真的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或許是察覺到龍已經把牠忘了,黑夜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水珠也緩緩滑落眼角,露出像微笑般的表情,猶如膜拜的姿勢將前腳趴向前方,真心地感激著龍為自己做的那些事。
原來.........
龍已經不記得那件事了。
也好.........
這樣我才能離開龍的身邊。
只是離別前還是沒辦法替龍做些事。
我和龍的緣份也將結束.........
我想我還是回到那個地方。
那個只有黑色的地方.........
『一織.........』
『!』
看見黑夜掉下眼淚,龍的心頓時傳來一陣痛楚,就像是看見一織在自己面前哭泣一樣,忍不住想伸出手摸向黑夜的頭,下一秒卻被黑夜的舉動震攝住般愣在那。
彷彿對龍產生戒心般,黑夜迅速地往後退去。
『.........』
『因為不會有人類會願意接受這樣的我.........』
『龍.........』
『.........再.........再見了.........』
不斷掉下眼淚,黑夜再也忍不住內心不停湧起的痛楚,笑著說出對龍的感激,話一說完,黑夜一個轉身,隨即往客房外頭衝了出去。
『.........一.........一織.........』
『不.........』
『我,我還沒.........』龍呆愣地看著黑夜衝了出去,眼淚也滑落臉龐,明明答應過自己,不會像一織的父母一樣將他遺棄,會把他當作"家人",可是現在的他卻.........
「可是你卻願意把我當成"朋友".........」
「我真的很感動.........」
「因為人類不會接受這樣的我.........」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像絲緞般編織在一起。」
「不會分開。」
『.........』
『我不是答應過一織不會.........』
『不會丟下他的嗎.........』
『要當.........一家人.........的啊.........』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和一織相處的點點滴滴全湧進腦海,龍哽咽地輕道著,就算有一百種理由證明一織不是人類,他也不應該就此違背自己所許下的承諾,匆忙站起身,龍隨即往外頭衝了出去,他一定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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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龍的家,黑夜難過地朝著前方一直奔跑著,牠一點都不想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想回到龍的身邊,可是龍卻不記得牠了,甚至對牠的存在產生了恐懼,伽邏貓說的警告也成了事實,沒有一個人類會接受這樣的自己。
『喵嗚.........』
『喵嗚.........喵嗚嗚.........』
跑了一大段路,黑夜還是跌向水泥地,因為腳上的傷還在,複雜的痛楚讓黑夜趴在地上哭了出來,牠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該怎麼忘記龍,就連龍送牠的手帕也來不及帶走,悲痛地讓牠再次感到絕望。
『我該去哪.........』
『我還是無法報答你。』
『我.........真的只想要留在你的身邊.........』
『我果然只會帶來"不幸".........』
『還害你受傷.........』
『我真的不想跟你說再見啊.........』
『嗚嗚.........龍.........』
『嗚嗚.........嗚嗚.........』
『龍.........』
『嗚嗚.........』
緩緩爬起身,再次舉步往前走去,前腳的傷口再度滲出血來,順著腳滑落,在地上印出一點一點的痕跡,黑夜一跛一跛地走走停停,垂著頭,不想往回望去,因為牠很清楚,一回頭,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回到龍的家。
不經意地瞥見一處涵洞,東張西望了一會,黑夜拖著沉重步伐往裡走去,找了處較乾燥的地方趴了下來,用舌頭舔舐掉腳上的血還有身體上的傷口,抬頭看著天空,回想起在龍家的點點滴滴,眼淚不禁再度滑落,閉上雙眼,黑夜無聲地悲泣著。
因為疲累而睡著的黑夜慢慢睜開眼睛,變得漆黑的天空灑滿了繁星,在涵洞裡不時飄來幾隻螢火蟲,望著綠色的光芒一熄一滅,有種莫名地感觸湧進心裡。
『好久沒有像這樣待在外面了.........』
『還好我已經習慣自己生活.........』
『沒什麼覺得孤單的.........』
『.........』
『該去哪.........』
『好餓.........』
『腳也好痛.........』
『等天亮再繼續往前走吧。』
肚子不斷傳來飢餓感,無力地讓牠趴向地,抬起頭看了看夜空,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龍的氣味,總覺得少了什麼,腳上的痛楚也開始變得強烈,找了舒服的姿勢,將身體捲在一塊,黑夜不停顫抖著。
『好冷.........』
『明明沒有風吹進來.........』
『是因為太餓了嗎.........』
『好懶得動.........』
『還是進去一點.........』
『唔.........』
『痛.........』
『唔,腳越來越痛了.........』
『有水.........』
『唔.........』
『好冰.........』
感覺前腳的痛楚越來越強烈,黑夜用半拖著腳的方式爬進涵洞裡頭,發現有一灘小水漥,輕輕伸出舌頭舔了舔,冰涼的感覺讓黑夜抖得更是厲害,瞥見一處有草叢的地方,慢慢將身體往草叢間躺去。
『這裡.........好舒服.........』
『暖呼呼.........的.........』
『希望.........』
『明天.........』
『會是.........』
『好.........』
柔軟的草讓黑夜放鬆地趴了下來,或許草的高度剛好遮住了風的吹拂,邊說邊闔上眼睛,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期盼著天亮後的溫暖。
過了一段時間,一隻有著銀灰色毛髮的貓緩緩走向黑夜,像是在確認什麼般來回走著,低下頭在黑夜的身體嗅了嗅,隨即用嘴叼起黑夜的頸,拖著黑夜往涵洞外頭走了出去。
在城市的街頭,一個身影不斷來回跑著,不時低頭尋找,不時停下腳步,在約定好的地方站著,遠處跑來一隻貓,身影也快速地站了過去。
『MOMO.........』
『怎麼樣?!』
『有找到嗎?』千趕緊跑向一處巷子前蹲下身,只見MOMO緩緩地往千面前靠近。
『MOMO擔心.........』
『一織會不會已經離開了.........』
『可是如果以龍的說法來判斷.........』
『怕一織撐不過今晚.........』
一靠近千,MOMO隨即跳進千的懷裡,小聲地說出自己在附近繞了一圈的結果,對依舊尋找不到一織的氣味感到憂心,畢竟一織如果真的是貓魅的話,那牠絕對聞得出來,因為貓魅的嗅覺可是一般貓的百倍。
但當聽見龍說一織身上很多傷口,連藥都沒有擦就離開公寓,不禁讓MOMO開始擔心起一織的身體。
『撐不過今晚?』
『為什麼?!』千有些訝異地看著MOMO,難道一織的傷勢很嚴重嗎。
『因為伽邏貓的詛咒.........』
輕別過頭,MOMO喃喃地回應著,以那隻惡劣的貓魅來看,鐵定用了些爛魔法,至於是哪一種就不得而知了。
『詛咒.........』聽到MOMO說的名詞更是感到一陣不安,難不成就像MOMO先前說的那樣,會有生命危險?!
『這也是我的猜測。』
『MOMO已經拜託附近的貓朋友幫忙尋找。』
『希望能在天亮以前找到一織。』
『千.........』
『龍真的要把一織趕走嗎?』
『那我們可不可以收留一織?』
MOMO抬起頭望著千,想起一織的事情就覺得難過,若不是聽見千和龍的談話,牠也不會知道一織就是貓魅,而且還是王族之子,這樣的真相卻讓MOMO更加難受,認為人類依舊不能接受與妖怪共存的事實。
就在一織離開公寓沒多久,龍就出現在千的公寓門口,因為千對貓科十分有一套,為了找回一織,龍便拜託千可以告訴他方法,也將一織原始型態是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聽見一織變成貓的特徵,MOMO就著急地說要幫忙尋找。
『MOMO,別擔心喔。』
『龍可沒有說過要趕走一織的話。』
『只是在那個當下。』
『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而已.........』
『應該說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這麼理智吧。』
『還是要說愛MO成痴呢?』
『嘛-龍是真的希望找回一織。』
『為他曾經說過的話負責。』
『所以,我們可不能收留一織喔。』
『這樣龍會很難過的.........』千笑了笑,伸出手摸著MOMO的頭,溫柔地解釋著龍當下的心情,該說一般人都會有那樣的反應,只是一織的動作比龍快一步而已。
『真的嗎?』
『雖然我沒有資格去責怪龍。』
『可是對我們貓魅而言。』
『能擁有家人真的很幸福。』
『希望龍不要是說說而已。』
『不然一織以後還是會離開的。』
或許能體會一織的心情,MOMO實在不忍心看到一織難過,對龍當下的行為感到一陣憤怒,礙於龍是千的好朋友,牠也只能盡所能地幫點忙。
『呵呵-龍應該不敢了吧。』
『MOMO就原諒龍,好嗎?』
『不.........』千一臉笑意地說著,對龍當時的懊悔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但最關鍵的貓卻不見了,如果不能順利找到,那龍可能會揹上一輩子的譴責吧。
『桃星-!』
『找到了!』
『你說的那隻黑貓。』
千話還沒說完,一隻銀灰色的貓衝向千,後頭還跟著幾隻不同花色的貓,順著貓群內望去,一隻漆黑的貓就這麼出現在眼前。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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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一織後便匆忙趕回獸醫院,當接過全身冰冷而奄奄一息的一織,龍難受地掉下眼淚,不斷責備自己為什麼不阻止一織離開,在千的勸服下,由千替一織做緊急治療。
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龍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腦海迴盪著一織變回貓說的話,深深地衝擊著內心,他真的不希望讓一織難過,不想要違背自己曾說過的話,明明一織是這麼地想報答自己,然而他卻傷害了一織。
『一織沒事吧?!』一看到千從手術室出來,龍著急地站起身衝上前去,激動地抓住千的手臂詢問著。
『好險發現得早。』
『一織沒事了。』拉下口罩,千給予一抹微笑,對龍此時的反應感到一陣欣慰,因為在幾小時前,他也和MOMO一樣很生氣,氣龍一點都不夠果斷,雖然對眼前的事實感到震驚,但還是在於"心"啊,如果夠堅定,一織也不用承擔那些痛苦。
『太好了.........』
『千,謝謝你.........』
『多虧你的幫忙。』
『不然我又要鑄下大錯了.........』緩緩放下雙手,龍滿是感激地道了謝,望向手術室裡,眼神裡盡是懊悔。
『就直接跟我說。』
『我是不介意再多養一隻貓啦。』
『MOMO也十分歡迎一織來我們家住。』
『因為牠比我們都還能夠體會一織的心情。』
『想清楚.........』
『這不是扮家家酒.........』
『也不是什麼童話故事。』
『要說的話.........』
『也許就是你們兩個之間的命運.........』
『是牠上輩子欠你的.........』
『所以今生才會來到這裡。』認真地看著龍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龍做出錯誤的決策,那時要後悔就真的來不及了。
『嗯.........』
『所以。』
『一織絕對不能去住你家。』
『我可不希望MOMO會跟一織爭寵。』
『那樣就麻煩了.........』龍一臉認真地點了頭,對自己的行為也感到失望,此時的他希望能夠去好好彌補一織,重新地再成為一織的家人,不再讓一織感到痛苦,說著說著不忘轉頭提醒著千,希望千和MOMO不要動一織的歪腦筋。
『呵呵-聽到你這麼說。』
『那我就放心了。』
『一織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因為牠不再是被遺棄的孩子。』
『嘛-爭寵倒是不會啦。』
『我可是很平等的喔。』千先是微微一愣後便笑著回應龍,心裡也替一織感到開心,如果一織真的搬去他家住,有種感覺,是自己會跟一織爭寵,因為MOMO太寵小孩子了。
『別再讓一織跑掉囉。』
『到時我可不要幫你找。』
『看你要怎麼補償我。』順著龍的視線,千像是安慰般地輕道著,隨即換上一副不悅地表情,諷刺著龍的行為是多麼不可取。
『幹嘛這樣說嘛.........』
『真的不用換別的口味嗎?』
『真虧你們這麼喜歡吃欸。』想到自己當下的反應,龍還是有些愧疚,妥協地看著千,就算補十箱他也不會有意見。
『不然以後我怕牠會營養不良。』千一臉開心地笑著,這下MOMO又有水蜜桃可以吃,關於食物一事,想想還是讓龍親自去問一織比較好,起碼彼此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喜歡吃什麼嗎?』
『交給我吧。』
『啊,我得去準備一織的東西。』
『我馬上回來。』龍突然想起一織的衣服還在公寓,連忙往外頭跑了出去。
『呵呵-這個肌肉笨蛋。』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MOMO。』
『你這下可以放心了。』
『一織是真的遇到了善良的人。』
『未來也一定會像現在這樣。』
『一直幸福下去的。』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