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難怪日輝、月映不惜耗費大量命能舉行召喚。
難怪格拉迪歐會表態支持。
難怪除了老人之外，我沒有見過其他被召來此地的人。
被召喚來的人，看來是跟我一樣接受精靈的訓練、供養，然後被當成隱藏的王牌，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動用。
但是仔細想想，還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我問米利提亞：「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派出這支『援兵』？」
米利提亞露出揶揄的表情，反問我：「你的意思是，你願意為了那些舉辦『凱旋宴』的半精靈拼上性命、對付他們的敵人？」
我不由得語塞。老實說，如果真的只能二選一，我寧願加入他們的敵人。
米利提亞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這個星球已經存在很久了，很多跡象證明在精靈之前，曾經存在過其他的智慧生物，但是他們全都已經滅絕。精靈不但至今仍然存在，而且歷史比他們長久得太多太多，我認為原因只有一個：精靈是唯一把『戰爭』從社會中消除的物種。」
「在觀察半精靈的社會和行為後，我對『戰爭』產生很大的興趣，戰爭在許多方面實在毫無意義，但是在其他方面卻又意義非凡。我認為對一個世界的存續而言，戰爭是十分重要的。」
我忍不住問：「為什麼？」
米利提亞說：「只要一個物種還存在著戰爭的行為，戰爭就是滅絕這個不成熟物種最有效率的手段。」
我在心中慢慢咀嚼這句話，慢慢的感覺到一絲寒意。
米利提亞以嚴峻到近乎冰冷的語調說：「如果日曜國王沒有因為凱旋宴的暴行而憤怒，或是他看穿阿布斯的意圖而留下來與他們同流合污，那麼精靈絕對不會派出援兵。」
米利提亞接著神情一緩，說道：「不過在反敗為勝之後，雖然日曜王國也受到不小的損害，但他們還是選擇讓魔族撤退，甚至趕在各方勢力提出意見之前，將捕獲的戰俘釋回魔族領地。顯示半精靈雖然還不成熟，但並不是沒有希望。」
我慢慢的消化這些訊息，然後想起卡爾特曾經說過的話，問道：「花費那麼大的資源進行召喚，真的勝於培植軍隊嗎？」
米利提亞思考了一陣子，然後說：「召喚儀式除了軍事上的目的之外，還有許多其他方面的功能。單純回答你的問題，以戰力來計算，花十年的時間和資源能夠取得一個等同高等精靈的戰力，我認為非常值得，雖然半精靈可能不會這麼想。」
換個角度想其實不難理解。以文明的落差來說，這邊的人類就像地球上的古代國家一樣，會拿這些資源去培養大軍；而精靈則會像現代化的國家一樣，拿去培養一位戰機飛行員。
一人敵百人的戰力差，代表一名精兵可以輕鬆對付六、七十名敵兵然後全身而退。只要這個精兵不要蠢到真的一次去對付一百人；那麼就算是上千人的大軍，分個幾次反復對戰還是可以全部消滅掉。因此兵法有云：兵貴精而不貴多。
我問道：「所以召喚來的強者，具有與精靈相當的強度？」
米利提亞說：「雖不盡然，但確實是高手如雲，像是與城主在後花園交手的那位，就算考慮精靈能夠使用精靈魔法，也沒有幾人能與他匹敵。那人當初被召喚過來時，因為不明就裏而對我等發動攻擊、曾造成不小的破壞，所以後來召喚時才會嚴加戒備。」
我深吸了一口氣，雙眼微閉，試著整理事情的經過，然後說道：「所以在一輪血戰後，日輝城徵發五千老兵，月映城則同時派出援兵，然後擊敗了魔軍？」
米利提亞說：「老兵以我等提供的卷軸對敵，援兵則在暗中協助，合力重挫前來截擊的魔軍並且進入伐頓城。伐頓城見援兵到來，士氣一振；魔軍則開始感到進退維谷。然後是賊部給予魔軍致命的一擊。」
這牽涉到另一個聽起來很像神話的故事。魔軍攻到伐頓城之後，補給已經達到捉襟見肘的地步。加上先前被格拉迪歐不斷偷襲、截燒糧草的經驗，於是將向來富庶，但當時已經人去樓空的奧倫城作為補給基地，並且排佈二萬精兵把守。
賊部受託前去竊取或燒毀魔軍的補給，但是魔軍經過阿托斯軍的教訓，防範可說是滴水不漏。賊部試了好幾種方法，始終無功而返。雖然有幾個成功機會還不差的策略，但是以當時的戰況，如果不能快速瓦解魔軍的戰心士氣，那麼極可能又會有一場血戰。
正在擔心賊部的名聲要毀於一旦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怪人爬上攻城用的投石機。這部投石機是賊部準備的，通體塗黑而且輪軸經過精心設計、潤滑，適合在黑夜中無聲行動。賊部本來是打算用這具投石機把人員投射到奧倫城內，但是魔軍的守備極嚴，恐怕投射進去的人還沒落地，就被箭矢射成跟梳子一樣了，所以遲遲沒有動用。
那怪人上了投石機之後，就把自己給投射了出去，果不其然，魔軍萬箭齊發，那人全身插滿箭矢、重重落地，身體扭曲成不可能的姿勢。魔軍只派了一個小隊前去察看，一來是研判那人有死無生，二來怕有人繼續試圖潛入。
誰知那個怪人居然沒死，起身之後就往照明的火盆衝，身上的衣物被火引燃，變成一圈火球。那人接著在城內東奔西跑，使得城內火頭四起。魔軍緊追在後，一邊滅火，一邊把箭矢、暗器不斷向他身上招呼，那人接連中招，腳步卻是毫不停留。
賊部一看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但是也沒閒著。趁著魔軍守備被那怪人引走的一瞬間，大批人員趁機潛入、照計畫埋好火種、製造大量粉塵。就在準備就緒、準備引爆的時候，他們看到那怪人被逼上高塔的屋頂。
然後隨著火種被點燃，魔軍的希望就隨著糧草被燒得一乾二淨，而那個怪人也被炸上天空、落到城外。
據說賊部將那人的遺體收回之時，他已經被燒得渾身漆黑，看起來就像是個被燒成焦炭的木偶。賊部決定厚葬他，於是小心將他的遺體運回賊部的據點，埋葬在初代首領弗爾的旁邊。
據說一個月後，那個怪人的的墓塜被破開，裏頭的遺體已經不知去向。賊部大感震驚，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賊部的據點盜墓，正想著掘地三尺也要把犯人找出來的時候，卻看到那怪人在附近閒晃……臉上還戴著弗爾生前經常佩戴的面具。最後也不知道二者之間如何協調，總之那怪人加入了賊部，人稱『不死的木偶』。
這是個我連吐槽都不知該從哪吐起的故事。於是我問米利提亞：「你知道那不死的木偶是怎麼一回事嗎？」
米利提亞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知。我認為那是賊部故弄玄虛所散佈出來的假消息。真相應該是他們投射大量著火的木偶，同時掩護幾名高手進去放火。」
我心念一轉，說道：「就跟五千老兵大破魔軍一樣？」
米利提亞微微一笑，說道：「有些秘密就讓它保持神秘，反正半精靈也比較喜歡這樣的故事，不是嗎？」
就跟我不知道該怎麼評論不死的木偶一樣，格拉迪歐對於老兵這一段也沒有任何的註腳或評點。卷軸的最後只說明在糧倉被燒之後，魔軍知道大勢已去，有一部份魔軍心有不甘、鼓勇想要衝破伐頓城的防線，卻被『老兵』和『圖依提歐』軍擊潰，有少數脫出戰線後，逃進『眾星殞落之地』的地城中。其餘魔軍則在日曜王國的默許之下撤退。
魔軍退走之後，許多被盜部和丐部救出的權貴也回到家園。各方勢力才重回舊戰場檢視殘局、救死扶傷。出人意外的是，坎繆尼斯雖然身受重傷，但是居然還活著，其父阿布斯王據說被魔軍斬成肉醬、餵食給魔物。
坎繆尼斯一面指責日曜王國的缺失，一面叫囂要為父親復仇。但人類各方元氣大傷，縱使有心響應，卻是無力振作。坎繆尼斯將一切罪過歸咎於日曜王國，竟下手行刺前任日曜國王，幸好被人阻止、沒有成功，之後狀若痴呆。卡納斯王國雖然派人將他接回，但他在半路就死了……死因不明。
總覺得這段歷史就像霧裏看花，再怎麼凝神細看也只能得到大概的輪廓。
我向米利提亞說：「我想先回中城區一趟。」
因為我每天早上灌酒，一天只有中午是比較像樣的一餐，實在有點撐不住了。
創作內容
賢者轉生 (偽) (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