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按照原本規劃，三位學生在暑假之前，學力都不會有多大程度的變化。
目前尚未進入正式的教學，我做的事情，只是在幫忙喚醒她們原本就知道的知識。
不過，這樣的步調太過緩慢。
在這個特別的班級。
或許，需要做點特別的事情。
星期一上午，我來到大小姐的辦公室。
「既然你這麼急急忙忙地跑來找我，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接近正午的時間，大小姐在辦公桌上興趣盎然的泡著杯麵，看見她生活過得如此簡樸，再想到我心裡想說的話──
啪。
我低下頭，雙手拍到膝蓋上。
「大小姐，現在的我需要妳。」
把心一橫，還是順暢地說出來了。
「哇喔，那什麼渣男宣言？」
我抬起頭。
儘管嘴上那麼說，大小姐的表情卻沒有多少變化，雙眼也只是盯著手裡的調味料包，小心翼翼的將胡椒粉倒進紙杯中。
大小姐依舊是過去那位可靠的學姊。
看見對方遊刃有餘的模樣，讓我的內心感到安定不少。
「E 班是個連開班都堪稱奇蹟的班級。」
「嗯哼？」
「不同於一般的大班級，在學生人數稀少的情況下，其實可以使用一些特別的手法，快速拉高學生們的基礎能力。」
我再次低頭。
「為此，需要大小姐的幫助。」
「也就是說，你想要做什麼呢？」
大小姐的回應非常爽快。
當我將視線拉高，發現大小姐就像沒事一樣的拿起杯麵到附近的熱水器沖泡。
綜合先前從大小姐那裡獲得的情報，我幾乎已經確定。
E 班是大小姐刻意開設的班級。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為何，關於E 班的事情，大小姐總是二話不說地伸手幫助。
「我希望，E 班能夠開設為期數天的集訓課程。」
「……」
大小姐聽見我的提議後，用左手撩起耳際的長髮。
低下頭。
嘶嘶嘶，伴隨著麵條吸入口中的聲音，海鮮的香味撲鼻而來。
「那就素，你上課兩週後獲得的結論？」
這人怎麼忍心在和別人談論工作的時候吃泡麵啊？
不過咬字意外的清晰，我都懷疑那個唯一的口誤是不是故意在裝可愛了。
總之我點了點頭。
「想要教導特別的學生，就必須用點特殊的方法。」
並不是說純依或花淵的態度或能力不好，她們確實都很認真的學習。
然而，太過鑽牛角尖的態度，反而有可能會拖累她們。
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盡早消除這類不安定因素。
為了讓純依和花淵培養良好的學習習慣，由我在旁督促整天的集訓，效果肯定會比光在補習班用嘴巴叮嚀好上許多。
一般來說，補習班根本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好吧，就按照你說的做。」
果然，大小姐對E 班的態度並不一般。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
和大小姐討論集訓內容的細節後，也差不多到了該上課的時間。
這天午餐是大小姐施捨的海鮮杯麵，味道意外的不錯。
晚上的教學課程，我刻意的提前結束了。
由於上半年度的進度相較寬鬆，即使這麼做也不會讓進度落後太多。
如果不趁著這時候，趕緊將想做的事情做完，恐怕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去做。
於是，站在講台上的我，向台下學生宣布了有關集訓的相關事項。
「咦咦咦咦咦咦咦！」
「那是、是……要要在外頭住宿的意思？」
「之前都沒有聽說過……」
似乎所有人都感到出乎意料，獲得了熱烈的迴響。
等待議論的躁動過去，教室的聲音安靜下來後，我才再度開口：
「要不要參加是個人意願，我不會強迫妳們。」
才剛說完，花淵便迅速地高舉右手。
「要繳錢嗎？」
身為前社會人士，果然對這方面比較敏感。
我朝她揮了揮手。
「原則上這是免費活動，不過，如果妳們想買當地紀念品就得自己出錢了。」
「天啊！真的不用錢？這太誇張了吧！」
花淵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身處在多麼神奇的環境。
就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大小姐爽快的答應幫忙支出。
雖然消耗了我一部份薪水，畢竟是我獨斷的決策，能有其他人負擔經費已經謝天謝地了。
「不需要現在做出決定，可以先回家和家人討論一下。」
「我現在就可以決定要去了！」
「……」
「……」
只有花淵明確地給出了回應，另外兩人倒是不約而同的沉默。
紫月的話可以之後再問，剩下的問題是純依。
純依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微妙，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不出來她對這件事究竟保持著什麼樣的態度。
在那之前，還有另一件需要解決的事情。
「關於這個週末的連假，妳們能夠接受兩天一夜的外宿行程嗎？」
「咦咦咦咦咦咦咦！老師想要幹嘛？怎麼突然大膽了起來？」
花淵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好嗨，這人是多久沒和朋友一起出遊了啊。
「……」
紫月的表情就像是在說我沒什麼意見，實際上她也真的沒說什麼就是了。
倒是純依，一直欲言又止的她，終於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
「那、那個，我這……這樣的，去了不好吧？我覺得，可能、我待在家比較……」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大家一起去。畢竟我飯店和高鐵票都訂好了，當然妳們不需要出錢。」
「呀──！這是怎麼回事？其實我在作夢嗎？」
我也希望妳安靜地睡覺別吵鬧呢，花淵同學。
「可是、呃，我……」
純依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說完，又變成了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只好用猜測的方式發問：
「純依同學會怕人群嗎？或是不喜歡人擠人的地方？」
純依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啊的一聲點了點頭，完全看不懂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純依不要怕，姊姊我會保護妳啊！」
情緒高漲的花淵抱住了純依，將她的臉龐埋入比自己小一號的胸部裡。
「……」
「別鬧了，花淵同學，請讓純依自己說話。」
或許是紫月面無表情的模樣有些可怕，花淵似乎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脫序，急忙將抱著純依的雙手放開。
「抱歉，有受傷嗎？純依，真的非常對不起，我剛才好像太嗨了……」
終於從胸口解脫的純依，臉色看起來不怎麼舒服。坐在三人中間的她轉頭面向紫月，朝背後冷冷開口：
「我不需要這種姊姊。」
「嗚嗚──對不起啦──」
無視花淵在桌上的磕頭謝罪，純依靠近紫月，像是在尋求意見那般微顫雙唇：
「紫、紫月，那個、妳，妳妳打算去嗎？」
「純依，真的不行的話，不要勉強自己。」
純依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那樣！我、我……」
紫月伸出手，抓住純依因為不安而顫抖的雙手。
「沒事的，純依，這裡有我陪著妳。」
「……紫月，我可以，再靠近一點嗎？」
「嗯，沒關係。」
紫月點了點頭。
純依縮到紫月身旁，像小動物那般依偎著，讓額頭倚靠在紫月的肩膀上。
「這兩人怎麼回──」
「妳閉嘴啦。」
還好我已經走下講台，即時伸手堵住花淵的嘴巴。
這可能是得知純依想法的好機會，可不能讓花淵的烏鴉嘴破壞。
「我不希望、因、因為我一時情緒失控……讓好不容易相聚出遊的大家掃興……」
依靠著紫月的純依，終於說出了內心的話語。
儘管純依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一陣子，她還是害怕自己再度發作。
也可能在補習班裡的情緒失控，只是小型規模而已，在外頭發作起來會比在補習班要麻煩數倍。
「如果發生那種事，我會不顧一切拚命幫助妳。」
總算是輪到我說話了啊。
「老師……」
純依抬起頭，看向我。
「我相信老師說的話。」
紫月幫忙助攻了一句。
剛才被我摀住嘴的花淵，現在像是故意似的保持沉默。
……
教室裡，經過一小段時間的沉默。
「即使是這樣的我，也可以……嗎……」
對於純依的疑問，我老早就給過回復。
於是我再次發出，和錄音當時差不多嘹亮的答覆。
對我而言，這並不是單純的出遊。
為了規劃將來的集訓課程，我想知道這些學生對外宿的配合，能夠到達什麼程度。
另外還有一個作用，或許能夠因為這次活動，稍微獲得家長的信任，減少他們對集訓的質疑。
為此我特地找來大小姐同行，也是不想讓家長以為只有我一個男教師負責教學。
雖然非必要時刻，大小姐並不會出現。
無論是這次短程出遊，或是之後的集訓課程，大小姐都會跟著我們的行程。
也是多虧大小姐，我才能在短時間內就訂到飯店和車票……大小姐的人脈確實了得。
週一的課程結束後，晚一步回到公寓的我。
「有點令人懷念啊……」
眼前是昔日曾經見過的風景。
和當時不同的是，今天的紫月身上穿著貓耳外套。
頭上蓋著貓耳頭套的女高中生，面對著我，站在公寓的自動門前。
像是在回憶那天似的，我朝前方開口：
「紫月同學──」
和當時不同的是。
「只要是老師在的地方，我都願意前往。」
今天的女高中生，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明白了。」
我伸出手，紫月也跟著伸出手。
在明月灑落的銀光下，我們手牽著手進入公寓。
和當時不同的是。
今夜的我們，彼此的手心都很溫暖。
最後一名學生的意願，就此確定。
週末的兩天一夜活動，全員都決定參加。
預定目的地──月津港。
這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個偶然的決定。
將意外的，讓我碰觸到。
紫月一直封閉起來的內心，和過往。
創作內容
七日大逃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