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們一群人租了臺車，準備下南部去探望老師。
凌晨三點四十起床，洗澡，換上只穿過一次的黑色襯衫。
並不是沒有白色襯衫，而是它讓我想起失敗的回憶；黑色襯衫是我的戰服，在那唯一一次的社團成果發表會上和很多人一起表演，至少那是一次成功的，我希望老師能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我還是把白色襯衫摺好放進隨身包，以免有人碎碎念的時候可以換上。
我和其中一個約好四點二十在麥當勞集合，幫要去的人買早餐。
昨天在群組裡每個人都點了不一樣的組合，但群組不能用記事本，我另外抄在一張紙上。
久未保養的皮鞋滿是破損的痕跡，西裝筆挺的身上揹了個小小的包包，怎麼看都覺得突兀，希望老師不會見怪。
這是第一次這麼早在麥當勞買早餐，櫃檯人員說現在只有麥香魚、雞塊，飲料則是都有，而我那張紙上的，通通要五點後才開始賣。
開車的已經出發了，群組裡有幾則簡短的訊息，而那約好的同伴還沒來，那十四點三十分。
將情況發到群組裡，撥了通電話給那同伴，接通後聽得出來是被我吵醒的。
「啊你是不會早點叫我喔！現在都幾點了，他們人咧？」我彷彿可以看到他摸索著衣物準備著裝的樣子。
簡短的交代幾句後掛了電話，看著群組回傳的消息，走回櫃台點餐。
似乎八人份的餐點在這個時段算大單，點完餐後走出大門呼吸新鮮空氣，我想辦法去緩解焦慮，規劃了一個禮拜可不能在還沒出發前就出問題啊！
大概五分鐘後他來了，一身筆挺的白色襯衫和黑色外套，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正式的模樣。
「幹你穿那麼正式幹嘛，偷偷來喔。」他一邊拉著褲子一邊打量我的服裝。
但我覺得，明明他穿的就很好，不像我手上的這件運動外套。
千算萬算居然忘了西裝外套，明明還特別回到老家翻找要穿的衣物，結果卻忘了掛在眾多衣服裡的外套。
皮帶是新的，領帶也是新的。兩樣都是在夜市買的。
那皮帶扣到最緊還是鬆垮垮的垂著；領帶是自動式的，當我問老闆有沒有手動款的時候，老闆居然說早就停產了，因為現代人太多不會打領帶，廠商早就不生產了。
我特別問老闆，哪種顏色的領帶比較搭配黑色的襯衫，原本他是想拿一條黑色的給我。
「我要穿的襯衫是黑色的啦，怕說整身黑的會不好看。」我笑笑得跟老闆解釋。
「這樣喔，那不然這條。」老闆從箱子裡翻出一條深藍色的領帶。
又過了五分鐘，餐點好了。兩人各提著一個大塑膠袋，同伴先走到馬路對面，我緊跟在後。他們似乎等我們一段時間了。
站在車外的三個同學每個都穿著白色的襯衫，但我覺得，每個都比我好看。
分配座位後，我坐在最中間，其實這不是個很好的位子，頭上是冷氣出風口、沒有安全帶、正對後照鏡。
在漆黑的空間裡要傳遞餐點真的不方便，尤其是車內空間被擠滿的時候，好不容易在開上高速公路前將每個人的早餐分配好。
或許是不習慣吃早餐的關係吧？我難得體驗一次味如嚼蠟是什麼樣的感受，兩塊麵包加上一快炸魚、中間酸甜的醬料在胃裡陣陣翻滾。
快速得吃完早點，我低頭半閉眼地開始假寐，一來是真的想睡、二來是躲避強烈的冷氣。
車上的氣氛還算熱絡，我那買早餐的同伴很努力的聊著各式的話題。從過去各種青澀的回憶到現在的工作待遇，無話不談。我一直默默地聽著，畢竟除了他，我近十年沒和車上的任何一個人聯絡，這樣的性格缺陷讓我很羨慕的聽著車上不斷的笑語。或許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吧？這次的行程也是由他發起、規劃，一定也累積了不少的壓力，前幾天在幫忙他的時候不應該對他發脾氣的。
車上的這段時間在事後回想，或許是這段輕旅行中最美妙的部分了。看著窗外的天空由黑轉藍、再滲入一點點如緞帶般細長又蜿蜒的橘紅、直到從慘白到讓人不敢直視的亮白。這時才驚覺，不久前由路燈構築的帶狀道路，是多麼的不真實。但，每個笑聲彷彿都在耳邊迴盪，閃閃發亮的讓人誤以為只要伸出手就能觸摸到。是我好久沒身處的，人群。
途中我們在某處休息站停下上個廁所，在丟掉早餐的垃圾時還有一大包的薯條。清晨五點前的點餐適用晚餐的套餐，那時候點餐選了最經典的薯條與飲料搭配，是有人說單點就好，但那時已經結帳無法更動。
結果就是沒人想在早餐吃下油膩的薯條，明明冷飲也可能造成腸胃不是的問題。最後，冷掉的軟爛薯條全部進了休息站的垃圾桶。
一出發就有問題，還真是我一貫的風格呢！
再次上路後，車上的交談少了，除了駕駛的每個人都開始划起手機，或許這才是都市人正常的表現吧？
直到下交流道進入市區的期間，早餐同伴仍然三不五時的打開話題，我再一次感到佩服與羨慕，即便看著手機，車上的友人依舊願意和他打屁、講幹話。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格特質才如此的深受眾人喜愛呢？
進入市區後，大家開始欣賞路上的風景，畢竟這應該都是大家第一次到達彰化。除了我，但上次來的時候是搭火車，只在市中心的附近走走，沒有看過這樣的景色。
那時的記憶在吸了一口氣後全部湧上，老師帶著我去下午茶餐廳吃飯、在火車總站那裏拍照留念，聽她說著搬來彰化後的種種感想。
那時候老師輕輕的搭著我的手臂，陽光眼點刺眼，我走在外側，小心的閃著車輛。能給行人走的空間很小，我們還不小心走到一條死路，再花時間折返。
「在彰化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車，連到便利商店都要騎個五分鐘！」
「如果你會騎機車，我們可以一人租一臺，帶你上八卦山看很有名的大佛。」
「現在專心在家帶小孩，今天是交給他阿公阿嬤顧啦，他現在應該在睡午覺。」
「要進去當兵了，可以在裡面好好想想出來要做什麼樣的工作。」
對了，那時候拍了很多照片，卻沒有請人拍我們兩人的合照。
即便有導航，仍舊讓我們感到困惑。這裡的道路沿著溪水而建，中間有許多的橋，我們車子走的路最多只能再多一台腳踏車或摩托車並行，再多可能就會把人撞進旁邊的溪水裡。
所幸路就是直直的一條沒有岔路，旁邊的小橋上有幾名農夫走著。在行駛了五分鐘後，終於在崎嶇的前方發現汽車，才讓我們安下心沒有走錯路。
就在轉彎後接上大路，再開個三分鐘，我們抵達目的地。
彰化市殯儀館。
創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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