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所看到的場景便是班長被廖子翔跟劉飛壓制在樹幹上，紀冉不時踹了他幾腳。褲襠洩漏出紀冉力道上的拿捏不是很一般。他對班長不熟，如果不是趙宇安在自己耳邊喊著那是班長，否則他會一直以為是個跟自己一樣慘的替代品。
一年級被霸凌的自己其實對主要的三個人以外，都是一無所知的。下課鐘還沒響完就會被一把的扯到舊校舍，還沒看清人數就直接被打趴在地。那為什麼自己會對紀冉、廖子翔、劉飛特別有印象呢？大概也只是紀冉的氣場太強，而廖子翔跟劉飛單純只是老是站在紀冉左右兩側。其餘躲在他們背後的人，就算直接拎到他面前他也認不出。
這兩者看似沒什麼關連，范夏軒卻能嗅出一絲端倪。很簡單的題目。答案就在於自己沒看到身後的那些人。
「二年級時阿光就是不爽一個被他打的人居然跟他同班，那天他就教唆我們跟老大想幫他出氣。老大不願意，阿光那小子惱羞成怒說了些話。最後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了。」
「......」
范夏軒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不知道原來那天紀冉又偷偷救了他一命。范夏軒緊閉雙眸，閉得老緊能感覺到眼窩處都在抽搐。
「他叫我們都不准再動你，誰敢動你他就翻臉。」
他憶起當時他跟趙宇安，只有紀冉除外大家都一窩蜂衝去圍著趙宇安，這樣似乎就能解釋出當時的情況。
接下來的話他大概也沒聽進去，等回過神時他們早就不知道走去哪了。而放在口袋的手機不停震動，范夏軒伸手掏出手機，連看都沒看是誰哆哆嗦嗦的滑開綠色接通鍵。
趙宇安特別拜託導師讓全遊覽車的人等自己一個。上車時他能感受到所有帶著不善的眼光往身上刺去，但他也沒精力去在意每個人對他投射出的不悅。直接坐上趙宇安幫他留的靠窗位閉眼直接睡去。
現在他看了眼時間，離發車才過了不到一小時他卻覺得已經睡了好幾天似的渾身痠痛。
清醒後的腦子不停憶起廖子翔的一字一句。
＂誰都不准動你，誰敢動你他就翻臉＂
范夏軒不停讓這句話在腦海裡翻轉，他側過身把臉朝向窗戶。一股熱流從緊閉的眼皮裡流下，順著臉頰流到唇瓣上。
他有點後悔為什麼硬要去知道那些他本來不知道的事，或許這樣他就能毫無保留的埋怨他甚至忘掉他。
「你都這樣對我了，我又哪能把你丟下......」
翻開手機簡訊，都是自己那邊的訊息佔據一半。紀冉給自己的回復依舊停留在四天前的一句＂好＂。手指往下滑了滑，直到最後的照片是自己早上拍的窗外景，儘管有點糊了。
范夏軒嘆了口氣，準備關上螢幕時手機傳來震動。螢幕最上方跳出一則簡訊，上頭寫著＂紀冉＂。
＂出去玩嗎？好好玩^^＂
這次他沒有馬上回復，關上手機又後仰躺回椅子。
大概過了一個半小時，抵達了今晚要下榻的飯店。范夏軒拖著自己單單的一個行李箱，後頭跟著趙宇安便在飯店外頭以小組方式集合。
這回集合范夏軒才清楚看見組裡另外的三個。據趙宇安的說法他原本只有跟班上一個先約好一組，另外兩個像是原本就認識的人突然說要加入，反正剛好缺兩個就索性讓他們加入。
跟趙宇安同班的男生留著一頭自然捲髮型，暫且稱他為小捲。另外兩個一個又矮又胖；一個也是略胖但不算矮。范夏軒心裡稱他們為大胖跟中胖。
大胖跟中胖不知為何老是對著自己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弄得范夏軒只能扭過頭從隊伍的最後竄到隊伍的第一個。
導師說完了一些注意事項，又在每組發下自己組員的電話號碼以及鑰匙便散場。
從門口進來、搭電梯、到房門這幾段路，趙宇安完全被小捲纏住。有幾次他透過玻璃反射能清楚看見趙宇安對小捲的糾纏挺厭煩的。而大胖跟中胖一直在最後面，他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卻能感受到背後有著莫名的視線。
放好行李後，范夏軒打算幫趙宇安脫離小捲。但他都還沒靠近趙宇安，小捲瞄了他一眼後快速的衝向趙宇安。
那眼神可說是獵捕獵物似的銳利，速度被堪稱世界第一也不為過。他不懂小捲到底有什麼意圖？還是只是單純的喜歡趙宇安？
「趙宇安！你陪我去趟廁所。」
「什......什麼啊！幹嘛陪你去廁所？」趙宇安像是碰到什麼髒東西，往後退了一步用著驚恐的眼神看著小捲。
「不是啦！我只是想拜託你幫我把背後的藥膏重新上過！」小捲順勢甩了甩手裡的藥袋。
「你......」趙宇安轉頭看著自己，大概在徵求自己同意。范夏軒揮揮手示意他沒關係。
半拉半扯下趙宇安被迫拉進廁所，框一聲廁所門被小捲用力關上。關上前的那點縫隙露出小捲不懷好意的瞪著自己。
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小捲哪裡？難不成是心裡喊他小捲被發現了？
范夏軒肚子有些餓，他拿了錢包跟手機踏出房門。心裡想著待會要幫趙宇安買些什麼壓壓驚。
房門走出不到半個身子，後頭的連帽被人往後一拉，范夏軒整個人跌坐在地面上。他仰起頭，看著大胖跟中胖把自己左右包圍著並向下俯瞰，久違的熟悉感瞬間淹沒思緒。
「你這傢伙騙我？」
趙宇安站在廁所，看著背上根本沒貼上任何藥膏的小羅以及空蕩蕩的藥袋，他不經提高音量。飄落在地面上的藥袋還寫著不知道是哪位同學的名字，看病日期還是幾個月前。
「......」
小羅這傢伙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就這麼佇立在廁所門口不讓他出去。
「你快滾！到底想幹嘛？」
「能別出去嗎？我知道你這麼著急是為了什麼。」小羅始終低下的頭稍微抬了點，他瞄了眼自己後又低回原來的樣子。
趙宇安嘆口氣，他知道小羅的脾氣倔得很，給他硬的他會比你更硬。
「小羅！拜託你讓我出去好嗎？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出去再講好嗎？」趙宇安刻意壓低音量，放低姿態打算用軟的。這招一直都很好用，不管對小羅或是誰，只有跟夏夏的相處才能讓自己不用像雙面人一樣。所以他一直很珍惜夏夏，儘管他最近有事藏在心裡。
小羅抬起頭來正視著趙宇安，在他以為自己的方法奏效時，小羅當下直接把門給鎖了，還側過身把門鏈扣上。
「......」趙宇安啞口無言。
「那個范夏軒到底哪裡好，非得讓你這麼死心塌地？他可是同性戀欸！不覺得噁......」
「閉嘴！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打你！」趙宇安天生就有個好嗓門，但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副瘦弱的身軀讓他說起這話來一點威脅都沒有。
小羅受傷的表情一度讓趙宇安不忍。
他是自己在二下時所新認識到的同學。小羅就坐在他隔壁，特別安靜。這讓他想起國中的自己，有點怕生所以經常坐在座位上一個人沉靜著。
看到熟悉的模式，趙宇安才特別關照小羅。久而久之小羅變得有些笑容，這就像你細心培養的孩子終於長大的感覺。那個一直對著自己傻笑的小羅，如今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做出反常的舉動。
「范夏軒不是好人！聽說他二上時，還教唆Ｆ班的紀冉去偷班上的錢，他之前又被人家拍到跟紀冉在走廊上接吻。他......他不配做你的朋友！」
趙宇安閉上眼像是在忍耐什麼。
「你不知道實情就別亂說。二上當時我還跟他同班，你這個局外人到底在信個什麼鬼？接吻又如何？就沒人去怪罪那個偷拍的人嗎？同性戀又怎樣！夏夏他還是比你這個異性戀好太多了！」
小羅張著嘴，一副想再說些什麼反駁。
趙宇安看出他是在沉思，決定賭賭運氣。一個箭步衝上前推開小羅，果然毫無防備的小羅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被推在牆上。解開門鏈，他以為夏夏人會在房間等他。
空無一人連不該不見的那對胖子也是。房裡只有連開都沒開的行李箱躺在床邊。
「夏夏！夏夏！」
趙宇安手機放在耳邊。他打了幾通他沒數，唯一能知道的是夏夏的電話打得通但沒人接。
房間在四樓，他從每個樓層包括廁所都跑一趟了。不論怎麼喊只有幾個人回頭看著他。
趙宇安停在一樓大廳的柱子旁，環顧四周滿是各種人。幾個白人、黑人、黃種人，就是沒有他要找的人。裡頭應該有自己學校的，但他沒認出來。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飄來，明明人聲鼎沸他卻莫名聽得相當清楚。
是那一對胖子。他們從另外一側的走廊出現。臉上全是滿足的笑容。
用滿足來表示似乎有點文不對題，但任誰看了他們都會這樣覺得。趙宇安心頭一緊毫無理由的往他們剛才走出的走廊衝去。
水龍頭不停嘩嘩的流出來，順著陶瓷面的弧度滑進排水孔。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雙手撐在兩側。水量有些大，好幾次都噴到他褲子。但他沒想關小點，任由那些水佔據他的褲子。
忽然有幾滴紅色的東西混入水裡，在他還沒看清前就被沖了下去。但紅色的東西越來越多，甚至噴到一旁的瓷面。
范夏軒伸手摸了額頭，手傳來糊糊的黏稠感。
大概太久沒被揍，這久違的疼痛挺讓他吃不消的。背脊上被撞了好幾次，不用看大概也瘀青了。
＂嗡嗡嗡＂
殘障廁所裡傳來一陣陣的聲響，他瞄了眼被放在置物桌上的手機，從他螢幕發亮到最後的黯淡，范夏軒都沒移動半釐米。
這種糗狀他不想給誰看到，包括趙宇安。
碰碰碰！
門外忽然被某人大力敲擊，范夏軒嚇得幾乎快跳起身。這裡是間殘障廁所，或許真的有人急需。
「等我一下好嗎？」
范夏軒先安撫外頭人情緒，門敲成這樣八成快急壞了。
他把會讓人覺得可疑的地方先清洗掉，伸手拿了手機準備踏出這自己占用可能快三十分的殘障廁所。廁所門是軌道式的，一拉開果然有個人就站在門口，但那人沒坐著輪椅。
「你可總算出來了。」
「呃！趙宇安？」
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趙宇安不停的推著自己。
「你手機帶假的是不是？打幾通了你說！」他像潑婦一樣不停的推著自己，力道還不小又把自己推進廁所。
「我......」范夏軒壓根沒想到趙宇安會找到自己，他連一半的謊話都還沒編出來，只能吐出個我字其餘一律卡殼。
「別想找理由搪塞我！你真的是......天啊！你的頭！」趙宇安還沒說完像是被什麼給嚇到。
范夏軒一摸果然又是黏糊糊的血。光是剛剛清洗完額頭的血他就耗了很久，廁所裡的氣味全被血液蓋住，連芳香劑也不管用。趙宇安一進來沒聞到也是離奇。
他很自然的走到洗手台把水轉到最大用水潑了潑傷口處，但似乎不管用血上一秒被洗掉下一秒又出現，一直重複循環。
「你這樣是要洗到什麼時候？我帶你去給人包紮。」趙宇安越過自己，伸手關了水龍頭。
范夏軒想拒絕，這只不過只是點傷口稍微停一下就可以癒合，應該不至於需要到包紮。但趙宇安大概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一臉兇惡的模樣瞪著自己，抓著自己的手臂直接拖出廁所。
「是不是那兩個胖子做的？」趙宇安安分的坐在一旁看著。
他額頭上被包上一圈又一圈的紗布，透過眼前的玻璃窗櫃能看出現在的蠢樣。
「就我自己去撞到而已。」
他大概已經編不出理由了，腦袋靈光一閃就蹦出這個理由。他知道趙宇安肯定不相信。
「別扯了，要不是我親眼看到他們兩個往走廊走出來，我真的不知道何時能找到你。」趙宇安晃著椅子說道。
范夏軒一直沒打算把自己被霸凌的事給說出來，但他知道趙宇安深知這一切，卻沒有棄他於不顧。說到底他還是很感謝趙宇安這個勇敢又果斷的朋友。
這件事就被他敷衍下過去了。他連為什麼要特地收買小捲也沒搞清楚。
畢業旅行過後緊接著就要迎接指考，旅行過的後遺症根本讓人沒辦法專心去讀書。范夏軒發覺二年級自己根本沒把心思放在讀書，到現在也是。紀冉給的事就夠折磨他了，他沒信心自己能扛過讀書這塊。
今天放學，賴海英傳了封簡訊讓他去超市買些晚餐的食材，今晚她要回來吃。
騎著有些年紀的單車，一路晃過的風景不禁喚起當時跟在自己身後的機車騎士。
當時的堅持跟過於袒護的辯解，他都一直記得。甚至他現在就能覺得自己背後有人在騎車跟著他。范夏軒回過頭一看，只有幾輛汽車從旁行駛而過，以及幾個路人在人行道慢步。
范夏軒嘆口氣，轉過頭正想轉過一條街。忽然他發覺到了什麼，忍著想轉過頭的衝動，先是把車轉過那條街又停了下來。范夏軒扭著頭往回看剛才騎過的街道上。
剛才的幾個路人是國中的學生，穿著一身卡其褲揹著書包一副剛下課的模樣。但重點不是服裝跟下不下課，有兩個人並著肩走在人行道的最裡邊。他們都穿著一樣顏色的制服，范夏軒記得從國中開始男女的制服都用顏色區分。
范夏軒瞇著雙眼，仔細的瞧了瞧。
一個短髮女孩跟一個長髮馬尾女孩聊得很開心。短髮女孩不時往長髮女孩身上靠過去。這點親密度在女生間似乎很常見，但范夏軒注意到了一點。短髮女孩一直握著長髮女孩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種。
如果是別人，他可能看一眼就走不會像現在這樣特地停下來躲在牆邊偷看。
「我們等一下去買東西好不好？」
「但你不用先回家嗎？幫你哥煮東西之類的。」
「不用啦，他根本不用我幫忙。而且他最近很怪，都不太理人的。」
范夏軒腦袋一愣，開始回想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講的那樣。他不責怪范海馨，他只是先反省一下自己是否真的這樣對她。但范夏軒卻驚覺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來。
等他回過神來驚覺范海馨跟她朋友已經離他不到幾步之遠了，嚇得他準備收回身子騎車逃走。但收回的瞬間范海馨他們停住了。接下來范夏軒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如何，但大多的路人幾乎都是跟自己一樣的表情：驚訝。
他跟范海馨之間還隔了個外面店家擺放的旗子，但透過旗子跟牆壁的縫隙他能清楚看到，他的寶貝妹妹跟那個同為是女生的人在接吻。
這幾乎是他這幾天來看到最讓他不可思議的事，就連他是怎麼轉身離開的都不記得。范海馨跟那個女生接吻的畫面已經釘牢在視網膜上，揮之不去。像現在他是怎麼到超市的也沒印象。
「范夏軒！」
身後有人往他肩膀用力拍著，他嚇得轉過身。
「你這反應很傷人耶！」李睿洋穿著一身黑色運動外套，看起來頗悠閒的。
「抱歉，我剛剛在恍神。」
李睿洋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跟在自己後面了，手裡提著購物籃。裡頭只有鑰匙跟黑色摺式皮夾。皮夾內露出幾張白色的發票。
「買東西啊？」李睿洋湊過身看了看自己手裡莫名出現的手推車。
范夏軒真一點記憶都沒有，手推車大概是自己反射性推著的。
「啊......嗯。」
大概是有點作賊心虛，范夏軒不等他反應就推著推車隨手從旁邊的架子丟了幾樣東西，是個盒子。
「你要買那個啊？」李睿洋一臉茫然的不停來回盯著自己率性丟進推車裡的東西跟自己的臉。
一看，一盒女用一次性的內褲就躺在推車裡，還丟了三盒在裡面。
「啊......對，我不能買嗎？我妹要我幫她買的。」范夏軒覺得這理由掰得挺不錯的，只是前面差點露餡。
李睿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范夏軒知道他根本不相信。
「哥？」
范夏軒根本還沒從危機中逃出，背後出現的聲音又頓時讓他忐忑不安。
「海馨？妳......」
回過頭，范海馨就跟著那短髮女孩站在一起，很親密的那種，但手沒有牽著了。她大概察覺到了什麼，迅速的跟短髮女孩分開點距離。
「你買東西啊？是晚餐的......你......買那個做什麼？」范海馨跟李睿洋一樣總是好奇自己推車裡的東西，連剛剛自己都來不及再偷偷放回去的女用內褲還安穩的躺著，跟著他的兩盒姊妹一起。
「呃......我拿......拿錯。」說完范夏軒飛快的把內褲隨手擺回架上。他把內褲擺在旁邊的毛巾捲，很突兀。
轉過身，他沒膽看李睿洋。隱約能感覺到李睿洋的視線跟笑聲。
「哥，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恩。」
范夏軒這時才真正的去看到短髮女孩的長相。看著還肉肉的臉頰皮膚很乾淨，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不時眨著。察覺到自己的打量，小恩對著自己輕輕的笑著，目光裡透出一絲絲成熟。他原以為是自己會錯意，小恩近看給人整體很單純，就像個普通的國中生。但身上散發的氣質卻莫名的參混著成熟。
「哥你好，我叫劉以恩。」
「你好......啊，他是我朋友。」范夏軒快忘了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李睿洋，很隨興的指了下。
「我怎麼好像很隨便的被帶過了？嘖嘖，我叫李睿洋。」李睿洋伸手輕揍了一拳在范夏軒胳膊上。
儘管有些莫名，但他們四個就開始併成一排開始逛起超市。范海馨站在自己旁邊，卻不時歪頭過去跟小恩咬耳朵交談。范夏軒有點不自在，尤其又在那時看到了自己妹妹跟這個叫小恩的女孩接吻。他不知道該怎麼正臉去面對范海馨。
很想逃離現場。
在他全部都買完後，范夏軒正躊躇著該讓范海馨跟著自己走還是跟小恩走。他反射性瞄了眼小恩，而後者也盯著他看隨後就轉開視線，讓人以為只是剛好的對視。范夏軒不這麼認為，尤其是聽了小恩接下來的話。
「海馨，你跟你哥一起回家吧！我得先搭公車了。」
「好。回家路上小心。」
接下來可好了，他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一個問題，接下來還有一個。范夏軒斜著眼看著站在一旁的李睿洋，只可惜他們連視線都對不上。
「李睿洋，你......」
「欸，我們一起回去吧！正好也順路。」
李睿洋一把攬住自己的肩，邊走邊推著自己往前。
他很擔心范海馨，不時瞄著她的狀態但似乎沒什麼不對勁，頂多離自己有點遠而已。還有，臉上原先的自在感也已經消失。
「李睿洋你就先自己回家吧！我帶我妹去買別的東西。」
「我跟你家同方向，就一起走吧？」李睿洋還不死心，他都已經用這麼明顯的方式拒絕了。
「不用了，再見。」范夏軒有些急躁一把拉著范海馨的手臂掉頭就走，留下還想再說些什麼的他。單車只能騎一個人，范夏軒把單車先丟在超市，等明天再騎回家。
到家後，他靠在牆上喘氣。一路上他都走得很急，弄得像是李睿洋在跟蹤他們。有一度他還很緊張的回過頭，發覺只有被自己拉疼的范海馨而已，李睿洋什麼的一點影子都沒看到。
「哥你可以不用這樣。」范海馨抽出手整理下被自己拉皺的制服。看起來很平靜，比自己還平。
「我這不就擔心妳......」海馨她自從那次過後剛開始有嚴重的恐男症，除了自己她大概不會這麼警惕，但在其他男生面前她都會過度緊繃。
「你確定你很擔心我？」
范海馨留著的一頭長髮幾乎把她半邊臉都遮住了，罪魁禍首大概是自己。不過這不是重點。
「妳什麼意思？」他有點難以置信這話是從范海馨嘴裡蹦出的，如果李睿洋在他還可以下意識當作是李睿洋裝女聲。
范海馨像是有點難以言喻，張了嘴又吐了幾口氣。
「你要真的擔心我上次就不會把那個男生帶回家！明知道我都那時候洗澡還故意在那個點帶回來！」
這回換他啞口無言。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被理解成這樣。他得坦承他胡亂把紀冉帶回家是真的不對，但說是故意的這點讓范夏軒燃起一股怒氣。
「我沒事故意帶回來是想做什麼？妳得搞清楚這點再誣賴人。」
「我......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最近你都很奇怪！為什麼要兇我！你以前都不會兇我的！」說著說著范海馨眼角泛著淚光，她隨興的撥了撥散亂的髮絲，認真說起來挺有范的。哭包范。
大概對眼淚沒抵抗，尤其是范海馨的。范夏軒只能放下身段率先示好。
「抱歉，我沒那個意思。妳餓了吧？我趕緊去弄。」范夏軒提起超市的袋子，往廚房走去。
「你那個朋友呢？」
范夏軒停下腳步，看著被燈光照射的影子緊緊握拳。像是有什麼東西快從心底爆出，他拚了命的在忍耐。
「那種朋友少交比較好，看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知道我那天看到什麼嗎？我看到他在你房間親你，門還不關存心讓誰看見啊？男同性戀什麼的真是......」
「閉嘴！」宏亮的吼聲硬生生制止了范海馨要說的最後一句，他大概知道是什麼字眼。這是他最害怕的詞，卻非得在他妹妹口中聽見。等他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心裡的那股壓抑已經在口腔裡等著自己的開口。
「你又兇我了！」一陣暴風式的哭泣席捲而來，范夏軒沒帶傘也沒有遮蔽處，活生生地被暴風夾進攻擊。
「能不能別哭了！妳憑什麼這樣說人家？知不知道人家的弟弟被妳給害死的！」
這下完蛋了。
暴風被削弱了點，但仍在周圍盤旋隨時都能在襲來。范海馨訝異的看著自己，大概不懂自己只是哭了為什麼會扯到那邊。
明知完蛋了范夏軒仍控制不了嘴，反正都脫口而出頭了，不差那點尾巴。
「我救了妳的那天，如果我代替他當值日生，他弟弟或許就能從車禍中得救。但我選擇了妳，他弟弟卻死了。他很難過卻一點也不責怪我，妳又憑什麼去責怪人家？」
范夏軒眼睜睜的看著范海馨僵在原地，回過頭走進了廚房。隨後聽見范海馨隔著門都能聽見的哭喊聲。
他後悔嗎？不曉得。只是不想聽見任何無關緊要的人去批評紀冉。親自己而已，又算什麼？他現在連想見到本人都很困難，親吻又算得了什麼？
范夏軒靠著門滑落在地面上，塑膠袋失去了重心，裡頭的食材像灑網似的散落一地。
聽著這哭聲，頓時眼眶一濕幾顆淚珠掉了出來。范夏軒仰著頭閉著眼，他不懂為什麼自己非得要遭遇這種事。被人公開吻照、紀冉也跟著不見、學校裡的人都用著有色眼鏡看他、范海馨對自己一逞口舌之快以及范海馨跟小恩的接吻。
他太累太累了。他甚至想就這麼一直呆坐在廚房，什麼也不願意做。坐到紀冉出現，開了廚房門來帶他走。
「你到底在哪裡？紀冉。」
該來的日子還是來了。這天，他心裡異常平靜沒準是之前的事練就他一身啥也不怕的勇氣。去考場發揮，撐個幾天就過了。但好像沒想像中的簡單。眼前這個情況就是。
「終於被我找到了！臭小子！」
自從被蔣岳申揍的那次後，范夏軒依舊會走這條沒什麼人的小巷。只是今天不知道是出自刻意還是剛好，蔣岳申在自己準備指考的那天來圍堵自己。
「你......」范夏軒壓根忘記還有這號人物，也沒預料到蔣岳申對自己的執念。事到如今還來圍堵自己。
「我知道今天是啥日子，所以我就故意在這天圍你。你別想給我去考試。」
該死的。范夏軒在心裡咒罵一聲。他準備這麼久，難道就要毀在一個莫名對自己有很深的意念的人嗎？
手機在自己外套口袋，范夏軒伸手掏出手機轉身打算跑回原路。蔣岳申大概看穿這點，在自己伸到口袋時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拍掉手機。手機旋轉跳躍，撞飛在牆上又摔落地面。看起來沒救了。
「呃！」蔣岳申一腳踢在腹部上。他早餐沒吃，滿腹的胃酸從嘴裡溢出。太難受了。
「你這該死的！去死！你知不知道那件事過後我被人看輕！每個人都認為我跟你這隻蟲子一樣！他們全瞎了！我......」
范夏軒沒注意聽蔣岳申的瘋言瘋語。他一直想著幾點了幾點了？自己還趕得及嗎？
他躺在熟悉的泥地上，撇著被打攤在地的手指不停顫抖。范夏軒閉緊雙眼，腦海裡只浮出紀冉痛毆蔣岳申的畫面。他開始幻想下一秒紀冉就會替他擋下這些攻擊，為他開道去考試。但下一秒的下一秒，拳頭仍像下雨似的捶在身上。他像死人一樣攤在地面沒動靜，蔣岳申也沒放棄這個機會。
大概他也是累了，一拳比一拳還要輕，搞得像幫他按摩。他嘴裡仍喃喃自語著但也不放棄對自己的身體動手動腳。
「喂！現在到底在幹嘛！」
這聲音？是李睿洋。
聽到這聲音的當下，那些如同毛毛細雨的毆打消失了。
「你還好吧？還趕得及考試嗎？」
這場景好像經歷過第二次了。范夏軒睜開眼是一雙有些污漬的白鞋，上頭還有一些看起來很新的汙泥。
范夏軒想起身，手臂撐著地面支起身子。卻驚覺蔣岳申的執念果然把自己打得渾身無力。他還沒起到半個身子又躺回去。
「扶......扶我一把。」范夏軒沒想管李睿洋是怎麼一招就把蔣岳申弄倒的。他現在只想到考試是否還來得及。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被李睿洋拉起身的同時腦袋暈呼呼的，連站都站不穩。視線無法集中，全部的景色都糊成一團。包括李睿洋跟後面的牆壁都混在一塊。
「喂！欸！醒醒！」
......
創作內容
距離-第二十五章
【BL】距離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