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莉莉˙麥德維，我覺得自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天啊，莉莉，妳看起來就像是行屍走肉。」
「謝囉，葛雷格。」我說。
賈麥爾巴了葛萊格一下，但我並不怪葛雷格，因為我確實感覺像是個行屍走肉。可能是因為我昨晚根本沒有睡著吧，還有前一晚也是。事實上，過去連續三天晚上，我都在等著衣櫃裡的東西出來把我殺掉。衣櫃裡可能有想殺你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想閉上眼睛實在很困難。
星期六的時候，我待在前院玩，用樹枝在泥土上畫畫。嗯哼，很有趣。我本來想到後院去，在樹林裡玩，但我爸在後院進行某種秘密計畫，他說在完成之前我都不准過去。他甚至不准我從窗戶都看，他說要是我看了，他就不做了。
「我是認真的。」他真的是認真的，有種父親會說，要是你不乖乖聽話，他就怎樣怎樣，但要是你沒有照做，他也會找藉口繼續做他本來要做的事，他不是這種父親，我知道有些小孩的爸爸就是這樣…他們都是些被寵壞的小孩。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就算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也不會因此惹上大麻煩。麗莎˙咳咳˙威爾區。
不過，爸爸在後院做的事或許不是我希望他做的事，要是如此，能先看到並叫他停下來可能才是好事？我不知道，他搞不好在幫我蓋一棟樹屋，因為他一直出門去買好多木材。就連巴斯洽都不告訴我是什麼。我從沒想過巴斯洽會跟我爸結盟。
星期天時，我拿著一本書假裝在讀，盯了好幾個小時。我應該完全騙過媽媽了。一般來說，星期天我都待在臥室裡，在我的畫畫桌上畫靜物畫，但是既然我的衣櫃裡有東西想殺我，我在睡覺時間之外都待在房間外面。接著，我坐在床上，一直到爸媽去睡覺，巴斯洽和我則趕快跑到樓下的客廳，試著在沙發上睡覺。但我仍然睡不著，因為就算在客廳，我也能感覺衣櫃裡那東西正伸出長長的隱形觸手，試圖進入我的腦袋裡找到我的噩夢。我必須想著磚塊牆、海洋，還有我養過的所有寵物名字，一直到太陽升起。
最糟的是，我想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吃了一個葡萄柚。我爸在我的餐墊上放了一個碗，裡頭有某些東西，我只記得自己用湯匙舀起來，吃起來好酸，但缺乏睡眠讓我頭暈目眩，所以我什麼也沒想的繼續吃，連看都沒看一眼。
爸爸甚至問我：「妳不需要加點糖嗎，寶貝？」我只回答：「嗯。」然後就吃完了它，並拿起我的背包和午餐，走出門去公車站。
「沒睡覺會死掉嗎？」我問賈麥爾。
賈麥爾聳聳肩。「有可能吧。」
葛雷格從他的座位上探出那顆橘色腦袋，對我眨了好幾下眼睛。「我在《星艦迷航記》裡看過，他們因為沒睡覺就發瘋了。」
好吧，嗯，你可不能質疑《星艦迷航記》裡的科學，我猜我可能要瘋掉了。我看向窗外，感覺自己看到一條大黑狗，頭戴了一頂搞笑的帽子，還開著一台紅色小汽車跟著公車走。牠看著我，像狗一樣對我歪歪頭。我眨了幾下眼睛，連小汽車都消失了。肯定就是這樣，我陷入瘋狂的開端。
在學校，我站在我的置物櫃前，把密碼輸錯了三次。上課鐘響了，但我還在試圖打開置物櫃。左邊13，右邊先13再42，最後轉到6。我怎麼會弄不好？（對了，請不要記住我的密碼。）終於，我打開置物櫃，轉身一看，發現走廊已經空無一人了。大家都進教室了，而我才剛開始要把書包放進去，再把正確的書拿出來。我甚至差點忘記班導師的名字，還有我要去哪裡上課。
我真的好累，我把眼睛閉上幾秒，有點像是在眨眼，只不過我沒有進行第二步驟的動作，也就是把你的眼皮睜開。下一刻，我發現自己的頭向前點，砸在我的置物櫃上。或許我應該去找護理師，問她我能不能躺下來休息。
護理師的辦公室聞起來有甲醛的味道，那是一種用來保存屍體的溶液。我在羅傑的守靈上聞過那個味道，他們讓羅傑躺在棺材裡，穿上一套他在世時絕不會穿的西裝。我想說他到死也不會穿這種衣服，但他確實死了，而我們則讓他穿上這種衣服。當我去和他道別時，他聞起來像是醃黃瓜一樣。我覺得這超奇怪，搞不好是殯儀館的人午餐吃了醃黃瓜，不小心潑在羅傑身上，但巴斯洽告訴我那是甲醛的味道。
我走進去時，哈莉法護理師正在重新整理她的醫療用品。她看起來約三十歲至一百歲，有著一頭超級白的頭髮。要是你聽見她的真實年齡，再看看她那頭白髮，肯定會被震撼到。說真的，她有張娃娃臉，就像是我偶爾在賣場會看見的大學生一樣，但我猜她已經活很久了，因為我爸記得他在這裡讀書時，她就在這裡當護理師了。她瞇著眼睛看我。「妳來這裡做什麼，莉莉安？」
「我覺得頭很暈，我希望可以在這裡躺一下。」
「要我打電話給妳父母，請他們來接妳嗎？」她問。
噢，拜託不要。「不用，我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可以嗎？」
她用手背確認了我的體溫，我覺得這應該不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又不是要溜出學校，我只需要小睡一下。再說了，下一節是英語課，而我的英語已經很好了。
「好吧，妳可以去二號房休息。」她揮揮手讓我離開，並繼續整理她的壓舌板。
護理師的辦公室有三個房間，能讓生病的小孩躺下來，每間房裡都有一張醫生辦公室裡那種有軟墊的桌子。我走進二號房，把門關上，並把燈按掉。啊，美好的昏暗。並不是一片漆黑，因為在洗手檯上有顆小燈泡。我決定把那個燈留著，比較安心。當我躺上那張桌子時，我聽見嗡嗡的聲音，並在閉上眼之前環顧了一圈房間。牆上有張圖表，上面詳細描繪了人體所有的肌肉及骨頭。上面的人物用它的卡通眼盯著我，於是我翻身面向另一邊，進入睡眠。
我夢見自己站在家裡後院的山坡頂端，並往樹林中望去。樹上站著很多人，他們全都看著我。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我能感覺出他們的目光在我身上。其中一個人舉起了手臂，朝我伸出一根怪異扭曲的手指頭，像是劣質電影中的巫婆手指一樣。那個人腳邊出現了一條大黑狗，開合著嘴，彷彿在吠叫，不過沒有發出聲音。接著，那隻狗開始向山坡奔跑，朝我而來。
我被門的嘎吱聲所吵醒。我睡了多久？我無從得知，因為房間裡沒有時鐘。我坐起身，看向門口，以為會看見哈莉法護理師進來看我，可能是要告訴我該回去上課了。門是關起來的。
不過，另一扇門卻是敞開的。你知道的…原本不在那裏的那扇門。它出現在軟墊桌尾端的那面牆上，我發誓，我之前來過這幾個房間，那面牆上根本沒有其他門。它應該要通往隔壁房間，但是那扇門敞開的空間卻一片漆黑。門的另一側掛著一張海報，我認得那張海報，因為那是披頭四《黃色潛水艇》的海報，是我掛在衣櫃上的海報。
為什麼我房間的衣櫃會跟著我來學校。
「你他喵的在跟我開玩笑吧？」我喃喃說道。
彷彿在回應我一般，一個纖瘦的女人跛著腳走了出來，一條腿重重地踱在地上。她的肌膚非常蒼白，幾乎像是在發光。有些人會說我像麵團一樣白，但這位女士的皮膚看起來就像是直接用麵團做的一樣。她穿著一條破爛的棕色長褲，用一條老舊的繩子綁住，上衣看起來就像是木乃伊繃帶做的一樣。她的頭髮跟哈莉法護理師一樣白，搞不好這是她的秘密白化症女兒，被她關起來了。關在我的衣櫃裡。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我的衣櫃。
麵團女士轉頭的方式像是頭被鎖在脖子上一樣，她用那雙又大又凸的眼睛看著我。她的鼻梁像是被夾緊一樣，鼻翼塌在臉上，雙唇則又薄又歪。她只對我說了一句「莉莉」，並對我咧嘴一笑，牙齒看起來就像是貓咪的尖牙。她的頭看起來就好像原本是顆南瓜燈籠，結果有人把它變成真的女人。
我沒有回話，因為老實說，我很希望自己還在作夢，我只需要醒來就好。再說了，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妳有什麼毛病？為什麼這些怪人要不停地來摧毀我的一天？
「妳知道我是誰嗎？」她問。她的聲音很輕柔。不是那種耳語聲，而更像是公園那種試圖用後車箱的小狗來說服妳坐上他家小貨車的人，而妳的父母就在幾尺之外。
「妳是妖怪。」我脫口而出，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她翻了一下白眼，真的翻到了另一側。
「這是個好名字，我們以前也聽到過，我的姐姐和我。」
我看向通往哈莉法護理師辦公室的那扇門，那個妖怪女站在我和門之間，她站的位置有些距離，卻也近到能在我衝過去時把我逮住。我全身寒毛直豎，左耳開始響起很刺耳的鈴聲。我不敢看她，不敢直視那對怪異鼓起的眼珠，還有小小的瞳孔。她讓我想起了鯊魚，像是有人和鯊魚生的小孩一樣。我不知道小孩是鯊魚生的還是人類生的，或許是有人在跟鯊魚游泳時，沒有想太多就親了一隻鯊魚。我不是笨蛋，我知道小孩是怎麼來的。
「我更喜歡被叫做奧諾蔻爾。」她說。她揮揮手，比著剛剛走出來的那片門中黑暗。「我是來帶妳去見我母親的。」
我搖搖頭。「我才不要跟妳一起進衣櫃。」我轉向另一扇門，盡全力大叫。「哈莉法護理師，救命！」
「她聽不見妳的。」妖怪女咧嘴笑著說。她用舌頭舔過自己的貓咪般的小尖牙。「她現在甚至不記得妳在這裡。」
我試圖專心，想像巴斯洽教過我的那樣去預視未來，想得到一點關於接下來的暗示，但我只看見一片漆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我嘗試卻失敗了，愚蠢的天賦就喜歡讓我的人生變得更困難。我敢賭十塊錢，要是我無法預知未來的話，我根本不會坐在這張軟墊床上，即將被醫護室裡的人鯊混種妖怪女吃掉。
妖怪女對我伸出她的手。「我知道妳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不是要帶妳去見黑帝斯之類的人。不過，要是妳想的話，我的姐姐也可以過來找妳，她吃過一兩個小孩。」
我把雙手插近口袋裡。「為什麼只有這兩個選項？」
她像是被逗樂了般搖搖頭。我最討厭怪人開心的樣子。「給妳最後一次機會，小東西。跟我走，去見我母親，或是我們會派拉彌雅過來，她可能會在妳掙扎的時候咬下妳的指頭或手掌。妳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嗎？我的姐姐。我可以讓妳看看。」
她的臉開始融化，剛開始還很慢，但隨即加快，像是有人拿噴槍對著陶土雕塑一樣。她的身體像太妃糖一樣彎曲，撐起她的木乃伊繃帶。那些繃帶完全沒有裂開或掉下來，就好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那樣。看著她渾身扭曲、把自己攪成一坨，讓我想要放聲尖叫。
有那麼一刻，我看見一張美麗的臉，比她開始變形之前的臉還漂亮。那個東西轉過來看著我，雙眼是空洞的兩個窟窿，張大的嘴露出好幾排牙齒。記得我剛剛說她看起來像是人跟鯊魚生的小孩嗎？嗯，我錯了…她現在看起來才像是人跟鯊魚生的小孩。
「妳想要這樣嗎？」那個東西嘶啞著說。牠的每條手臂上至少有三隻手肘，而她身上長出了四條手臂。我甚至數不清牠有幾條腿。牠很像巨大的根莖類，就好像牠是從地上長出來的，而不是站在地上。
「我們可以重來嗎？」我喊著，遮住自己的眼睛。我聽見一個聲音，像是有人在四處甩濕毛巾，並拿毛巾來打人。每次去游泳時，我哥羅傑總會做這種事。他會把毛巾浸濕，然後用毛巾甩我，被濕毛巾打到真的很痛。我聽說，有人因為被濕毛巾打到臉而少了一顆眼珠。爸媽總會叫羅傑不要用毛巾打我，所以他會等到他們沒在看的時候再做。不知道羅傑現在去哪裡了？
當我再看過去時，她已經變回剛剛那個瘦弱蒼白的女人，不過她的白髮現在有點黃，也更長，一顆眼睛也有些歪。這讓我有些分心，但我沒有說出來，因為我不想讓她感到不自在。
「要走了嗎？」她問。
「聽著。」我說。「我不想被妳的姊姊吃掉，但我現在也不能跟妳走，我還得上課呢。」我現在好想上英文課，不知道席夢在幹嘛？她可能坐在教室裡，也想著我在幹嘛。
妖怪女搖搖頭。「我們要去的地方時間運作並不一樣。」
嗯，那聽起來真是超方便。「我們究竟要去哪裡？」我問，邊指著門。「就走進衣櫃裡？」
「我們要去岔路，我母親住的地方。」
「妳母親住在岔路？」
妖怪女點點頭，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下軟墊桌。她的手又冰又黏，我感覺像是被魚抓住一樣。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我會在路上解釋。」
我不想走，但我像是被迷惑了一樣，讓她帶著我走進衣櫃中的一片黑暗。我的衣櫃。在醫護室裡的我的衣櫃。這根本不合理啊。我在作夢吧，莉莉，醒醒。
我們身後的門一把關上，與此同時，衣櫃裡面被火光照亮。我慌了一下，隨即發現我們並不是真的站在狹小的衣櫃中，而是站在一條石廊上，周圍的牆看起來很粗糙。石牆上釘著一些小碗，裡頭裝著小小的營火，照亮整個地方。走廊看似沒有盡頭，閃爍的火光讓我再度感到暈眩，但不像是頭撞到置物櫃那種暈眩，而是搞不清方向感的那種暈眩。
妖怪女用她魚一般冰冷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在通道上邁開怪異的步伐，她每走一步，一隻腳就會用力地踱在地上。我們走的時候，她開始像導遊一樣開口。
「我們稱這裡為岔路，這樣想好了：妳的存在就像是我們剛剛通過的那扇門，妳住在門的另一側。」
我的手撫過旁邊的石牆，摸起來又濕又滑，而且我發誓，我摸的時候它還抖了幾下。或許這根本不是石頭。噢，天啊，拜託這裡不要是什麼生物的體內。
「當妳死後，就像是走過那扇門，來到另一側。」
「妳是說，像是通往死後生活的帷幕？」我問。
她轉頭盯著我，腳步沒有停下。事實上，我收回這句話。她的頭並沒有轉動，但眼睛卻移到頭的側邊來盯著我。看見她的眼睛在皮膚上游來游去，讓我有點想吐。
「沒錯，帷幕。岔路就是一道帷幕。」她說。
「什麼意思？」老實說，我還有更重要的問題，比如說──天啊，這個走廊是沒有盡頭嗎？我們還要走多久？妳說這裡的時間運作方式不一樣，妳是指我們要在這條詭異黏滑的走廊上一直走下去嗎？還有，我會死掉嗎？
「當妳走過那扇門，妳就穿過了一層平面（plane）。」
我不知道話題為什麼會跳到飛機（plane）上，但就這樣吧。
「那層平面就像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方式，我們住在那層平面上，但我母親就住在妳我平面相會的地方。在岔路上，也就是帷幕。」
「妳住在飛機上？」我無法想像要怎麼住在飛機上，你得不斷在各處飛來飛去。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專屬的空服員？或許這位女士就是空服員，她和她姐姐可能都是空服員。所以這表示她媽媽是飛行員嗎？
「我們快到了。」
我越過她，往無盡的走廊看過去，到處是閃爍的火光和看起來很潮濕的牆壁，卻沒有看見另一端的盡頭。沒有兩顆眼睛都看著前方可能讓她的視線錯亂了，但沒過多久，她說：「啊啊，我們終於到了。」，並將手伸向空氣中，手腕扭曲著，像是在把繩結打開一樣。走廊突然開始移動，彷彿那只是牆上的一幅畫，並向我們敞開，發出深紫色的光芒。真漂亮。
我們走進去的那個房間看起來像是我晚餐吃披薩後會做的夢。你從來沒有在把披薩當晚餐之後做超級奇怪的夢嗎？搞不好是我的披薩被下藥了。總而言之，這些紫色的光來自於環繞著房間的金屬桿，頂端嵌著閃亮的水晶石頭。這裡沒有角落，是一個很大的圓形，或者說是圓柱體吧。我們就像是待在一個很大的湯罐頭裡。超級大的湯罐頭，像房子那麼大的湯罐頭。
「這看起來不像是飛機啊。」我喃喃自語。
妖怪女終於放開我的手腕，並踱著腳走離我身旁。她走向其中一面牆，彎腰做出一個動作，像是在拉開帳篷拉鍊一樣。我曾在某年夏天去喬治伯伯家的小木屋時露過營，那時他還沒有把額外的部分蓋好。羅傑和我的蘇西表姊得睡在門廊上，而我則睡在前院裡的一個小帳篷中。羅傑和蘇西折磨了我一整晚，他們在門廊上發出狼人的聲音，一直到大人們出來要他們閉嘴。牆壁被拉開了，就像我的小帳篷一樣，露出一道通往另一條走廊的拱門。
「跟我來。」妖怪女說，並回頭看著我，咧嘴露出尖牙微笑著。「母親在等了。」
莉莉，妳現在不在堪薩斯了。
我真是麻煩大了，我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講起。不知道哈莉法護理師來看過我了沒，是否有發現房間空了，或是這個妖怪女說的是實話，她根本完全忘記我在那裏了。又或者說當我在這裡時，時間被凍結起來了…在這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要是我回去時，發現已經過去一百年了怎麼辦？要是我回不去了怎麼辦？噢，巴斯洽，你會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你能感覺到我在這裡嗎？
我跟著這位女士走進另一條走廊，這條走廊真的是用石頭砌的，而不是那種怪異、像肉又像石頭一樣的材質。就像是有人真的蓋了這條走廊，而不是拿肉磚刻出一條通道。牆上還有其他門，每一扇看起來都不一樣。不知道妖怪或妖怪女是否就是透過這些門跑到別人房間裡。
不知道這邊有沒有門能通往麗莎˙威爾區的房間，搞不好我能說服他們把她吃掉。
我們蜿蜒地走過一扇扇的門，此時我真的已經完全迷路了，也不是說之前的路我就記得啦。
我是說，我不確定自己能夠自己找到路回家了。這個妖怪女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我會跑走。
這裡的運作方式可能跟我們那邊不一樣吧。
終於，我們走進另一間龐大的圓形房間，甚至比剛剛那間還要更大，還有人在裡面。有巨大的柱子直通天花板，還有像是從地上長出來的石椅。其他人坐著看我，雙眼像貓咪一樣發亮。房間的正中央懸吊著一盞很大的水晶燈，上頭擺著至少一百根蠟燭。不知道誰要負責點燃這些蠟燭？我可不想做這種工作。
房間的中央有張巨大的石椅，有位女士坐在上面。她髮色烏黑，眼睛和其他人一樣閃亮，穿著一件白色的長洋裝，而星期五一直跟著我的那條大黑狗正坐在她身旁，她輕拍著牠。
除了大椅子上的那位女士之外，當我和妖怪女走進房間時，所有人都起身，開始竊竊私語，但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我想那是另一種語言吧。噢，天啊，要是這裡不說英文的話，我就麻煩大了。
「歡迎妳，莉莉安。」一頭黑髮的女人開口。她說的是英文，呼。不過她聽起來一點都不真誠。她說歡迎我，但是她的語調聽起來像是完全相反的意思。歡迎的相反是什麼？如果有你不希望出現的人，你該怎麼向他打招呼？
「嗨、嗨。」我結巴地說。周圍的人唰唰地坐下，妖怪女走過去，站在那個女人椅子的另一側。「我能摸摸妳的狗嗎？」我問。
「妳不能。」她又摸了幾下狗。
「噢。」
那個女人瞪著我，眼眨都不眨。我也沒有眨眼，但看著她讓我有些不自在，於是我便盯著那條狗，而那條狗也盯著我看。真該死，於是我便盯著空氣看，空氣可沒辦法盯著我。
「我的名字是黑卡蒂，莉莉安，妳知道我嗎？」
「黑卡──什麼？」
「黑卡蒂。」
「不知道。」我坦承。
「嗯，但我知道妳。」
「噢。」
到目前為止，我感覺實在有太多不應該認識我的人知道我了。要是能有像《七寶奇謀》裡有氣喘的小孩那種很酷的人認識我就很棒，而不是這種坐在巨大的空房間裡無所事事的女人，被無所事事的人圍繞著，大家一起無所事事地待在迷宮正中央的空房間裡，外頭的走廊還通往別人家的衣櫃。
「妳是那把切斷帷幕的刀。」她說。她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些事，因為我之前也聽過這句話。
弗螺絲警官曾這麼稱呼過我。「切斷帷幕的刀。」我當時並不懂這什麼意思，現在我也仍然不明白。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告訴她。
「這就是說，」那個女人說著，收回她摸著大黑狗的手並起身。「我們當中的一人必須毀掉對方。」
----------------------------------------------------------------
黑卡蒂(Hekate)：希臘神話中的魔法女神、鬼魂女王、地獄鑰匙掌管者等。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歐美系列《我叫莉莉II 02》
動漫相關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