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
我走入迷宮,踏上潮濕的石路,感受迎面而來的惡寒,嘆出化為霧水的怯懦。
有太多令人畏懼的邪惡、太多不堪入目的殘酷,我不以瘋狂為藉口、不以無心為自己開脫,那是我必須面對的罪孽;唯有坦然面對,才能從焰火的灼燒下,找回失去已久的碎片。
我穩住呼吸,走向第一個房間。
那是第一次奪取人命的時刻。
品嚐支配生命的快意,以安撫懼意的溫暖鮮血沐浴,臨死慘叫帶起的高潮。我望著自己嗜殺的冷酷,他揮灑殺人的技藝,沉浸在無以匹敵的陶醉裡。
我獻出左臂,忍著痛苦向下一個房間走去。
那是第一次刑求他人的時刻。
別於面對死神的吶喊,被一步步剝奪身體的哀求顫抖我的滿足感,被恐懼全然擄獲的神情揭開我的貪婪,刺穿、挖出、剪下、劃開並劈砍。我看著自己猙獰的詭笑,他如藝術家般雕琢活生生的素材,留下只以單一色調揮灑的傑作。
我獻出右臂,噙著淚水向下一個房間走去。
那是第一次死亡的時刻。
親眼看見藏在體內的臟器落地,與性慾無異的痛楚癱瘓氣力,血液奪去暖意,一刀刀斬斷與靈魂連接的最後一絲氣息。我盯著自己蘊藏喜悅的怒容,他徜徉在無底黑水的擁抱,張口痛飲柔和致命的血泉。
我獻出雙腿,吐著呻吟向下一個房間爬去。
直到我看見了最後一個房間中的光芒。
那道輕柔的樂聲撫慰我的傷痛,帶來治癒的曙光,我仰躺在地,放任烈火啃咬我的雙頰。在皮肉燃燒的氣味與聲響中,我聽見了,那道在我心中徘徊的低語,懇求我返家的呢喃。
誰人聽聞愛女之呼喚能且孤意向前?
我睜開眼,吸吮火焰,吞去強光,挾著絢爛的惡意,將黑夜灌注至殘缺的身體,起身。
我張口大笑,湮滅最後的微光,張開雙臂擁抱。
熟悉的黑暗,親切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