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裝著歡喜的婚禮,真的值得高興嗎?
艾伊絲代替已故的月替她的女兒打點婚禮,可是心思一點都沒感覺到歡喜。
看著小瑾腦袋左晃右晃的似乎很不習慣將長髮盤起的樣子,那模樣既沒有喪母的悲傷也沒有耀潔為人妻的羞澀,更像是場體驗遊戲。
眼角的紅腫說明了一切,故作證定的語氣更凸顯她的心情。
「母后,不習慣。」
用著恭敬的稱謂掩蓋一切,艾伊絲恍惚地想著還是那個會撒嬌的小瑾比較好,希望這副模樣只是暫時的。
艾伊絲的右眼映照出小瑾穿著新娘服是的模樣,與王都不同的樣式讓她感到新鮮,不過還是能看出帶點成熟,如此看來還真有點新娘子的模樣。
「忍耐今天就好。」
「好吧……」
不自覺地鼓起臉頰,似乎還是很不習慣吧,看的艾伊絲忍不住摸了摸用布綁住的左眼。
「不然披頭散髮算了。」
「可以嗎?」
那雙黑眸子閃耀著星星,期盼的小心確認。
艾伊絲不會騙人,尤其是自己的女兒。
「當然不是真的披頭散髮。過來,我幫妳解開重新編髮。」
「好!」
拿起梳子替女兒柔順的長髮輕柔的梳開,因為曾幫過不少女兒梳過的緣故手法特別熟練,三兩下功夫已經編好了頭髮。
小瑾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是讚嘆,像個拿到寶物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觸碰著,顯然非常喜歡。
「喜歡的話我會教秋梗,以後請她幫妳梳吧。」
「謝謝媽媽!」
這聲媽叫得真是時候,艾伊絲笑的可樂了。
因為有見識必須選在這個氣氛當中開口,否則只會讓本來的氛圍搞得更糟。
艾伊絲斂起笑容,然後用認真的神色緩緩開口。
另一方面,老爹在新郎的房間倚著牆靠著,看的黎都有些緊張。
因為他可是用著剛犯下凶殺案的臉很嚴肅的模樣一直盯著看,若是在接上擺出這個表情肯定會被警察先生抓走。
偏偏黎不能不管,綁住的雙眼沒辦法完全隔絕刺眼的視線,但要搭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畢竟對方還沒承認自己,根本是在還沒得到父母同意的情況下就趕著要結婚。況且今天並非單純的大喜之日,喜悅之餘還是帶著哀傷。
如果可以老爹也不想待在這裡,小瑾那邊又不需要他幫忙,無奈之下只好過來這邊,反正剛好黎的父親沒有到場。
「……」
「……」
新郎的準備不需要新娘那麼多,兩人不知大眼瞪小眼多久了,氣氛有些尷尬。
最後受不了氣氛,黎打算打破沉默。
「那個……呃,為甚麼您早上還醒著?」
瞪。
「啊哈哈哈,當我沒問……」
黎眼神飄向遠方,真希望這時有人能救救他。
或許也知道繼續這樣不行,白天硬是醒著可不是要虐待自己,老爹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打算做個了結。
這時候應該怎麼做呢,是要給一拳還是要砍一刀……不管是哪個選項似乎都不該婚禮當天做的,加上真這麼做了總有種罪惡感,畢竟人是月選的,這點就讓他下不了手。
最後,只好用最簡潔明瞭的方式解決。
「猜拳。」
「……?」
「不贏過我,休想娶走小瑾!」
說得很嚴重,可是幼稚程度卻讓黎忍不住噗哧一笑。
雖說是喜事,可是每個來祝賀的訪客還是會上柱香表示敬意。
而家裡因為還在服喪期間,尤其家裡還特別嚴格,墨昕以及幽瀾穿著喪服前來祝賀。
雖然在皇城對於這類事情因人而異,有無禁忌還是端看個人,不過二人還是決定送上紅包跟祝賀便先行告辭。
或許是明白他們之間的交情這樣就夠了吧。歷經了那些事情後他們已經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他們沒碰觸過也不能接觸的,雖然這麼說來只是孩子氣的賭氣,可是對此避而不談還是讓人覺得生分許多。
或許與小瑾的友情,並沒有幽瀾所想的那麼深厚吧。仔細一想一開始就被「黎的未婚妻」這個身分綁住,以至於忽略了最基本的相處來往,她其實根本不了解小瑾這個人。
不參加婚禮於是繞去新娘的房間打聲招呼,看著換上一身潔白新娘服飾的小瑾,陌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既然朋友來了我先離席吧。」
「謝謝母后。」
艾伊絲主動讓給兩人談話的空間,這份體貼讓幽瀾覺得難受。
她很想問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朋友,但越想越覺得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只能勉強露出苦笑。
「恭喜。」
「謝謝。」
尷尬的氣氛如加了糖水的紅茶在空氣中散開,幽瀾緊抓著衣服的下襬,咬住下唇才能制止自己的情感流露。
小瑾也跟著垂下臉,憑藉著直覺她也猜到了大概。
覺得氣氛有些難受,幽瀾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別。
「那……祝妳新婚快樂,我先走了。」
轉身要走,小瑾抬起頭看著對方的背影身體已經搶先做出動作,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對方。
「瀾姐姐,我……」
都被這樣抱住了,幽瀾沒來由地忍不住想笑。
「我都知道,妳有自己沒辦法說的事情,既然這樣就不用多說了。」
小瑾愣了下,緩緩放開對方,似乎不是很理解對方心情轉變的歪起腦袋。
「每個人都有秘密,只要不要像某個腦袋盡是齷齪事的某位哥哥就好。」
說完不知是不是有人談論到她打了個小小的噴嚏,她搔了搔鼻子不當一回事。
小瑾將頭偏向另一邊,雖然即將嫁為人妻但還是普通的十四歲少女,自然不懂什麼齷齪事情。
想了想還是不追問,不過另一個問題就不能不問。
「瀾姐姐,妳怎麼突然好像換了個人?」
幽瀾笑了笑,伸手將小瑾的臉頰像麻糬般拉長。
「我才想問妳咧,要結婚整個人變得比較有精神多啦。」
畢竟對方是新娘子不敢太過份,很快就放過對方。小瑾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幽瀾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畢竟是她接到問題才對。
「因為現在的妳,看起來比較『自由』。」
「我不是很懂……」
「不懂也沒關係,妳只要笑得開心,當個最美麗的新娘就好了。」
兩人因為這句話不約而同笑了。
黎覺得氣氛越來越詭異了。
猜拳的勝負似乎並非表面上那麼小兒科,或許因為賭注的內容實在太大了導致根本沒法輕鬆比試。二分之一的機率有如擲硬幣,但又有所不同,畢竟擲硬幣能影響結果的方面太過複雜,相比之下猜拳就簡單多了──全憑自己。
也因此輸時的懊悔可比擲硬幣還來的強烈,雙方都不想輸的情況下都在比誰能先「慢出」──憑著雙方敏銳的動態視力判斷對方會出甚麼拳,這交鋒可不比跟人對打還輕鬆。
在經過第二十四局平手時,墨昕作為好友跑來問候。
一打開門見到這場警感到不可思議,首當其衝便是詢問老爹的身分。
妖怪的是得保密,黎情急之下說了個小謊。
「父王。」
「誰是你爸!」
墨昕被對方的凶神惡煞給嚇的退了一步,嘴角抽了抽還是禮貌性地向對方問安。
老爹只微微挑眉,然後迎接了第二十五次的平手。
「莫非你們是用猜拳決定要不要斷絕父子關係?」
「「才不是!」」
反駁的話語一出就閉上嘴,結婚當天還用猜拳決定能不能結婚實在太愚蠢了,沉默才是上道。
雖然對方說的話已經夠蠢了。
不過兩人的對決認真的模樣也蠻蠢的,說不定這樣耗費的精神比直接動手的傷害還要大。畢竟他們又不是隨便砍一刀就兩三天下不了床的普通人類,認真的猜拳還比刀劍還傷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臨時也不能更改,可以但兩人都不想,連續十幾把的平手點燃了好勝心,讓原本能換個項目比拚的選項默默消失。而這場勝負在兩人都不打算也不能放水的情況似乎會一直持續下去。
就旁觀者只會覺得兩人很有默契,墨昕暗自覺得好笑。
「不服輸的樣子跟某位任性大小姐一模一樣。」
說別人的壞話,像是受到報應似的打了個噴嚏。
黎跟老爹聽聞不滿地提出反駁。
「「這很重要!」」
兩人的激烈反駁讓墨昕有些錯愕,但他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到兩人賭博的內容,只好摸摸鼻子默默退出。
「這樣的話我不再打擾,先告辭了。新婚快樂。」
如期送上祝賀,黎知道對方家中的情況,沒有挽留,只聽見他嘴裡喃喃一聲「煉應該也來了。」的自言自語,屬於他的氣息就消失在房間當中。
然而,這裡的猜拳對決還必須在婚禮開始前結束而如火如荼地繼續著。
為煉來說,為一個人哀弔是很難理解的事情。
這個世界是適者生存的世界,那麼,為什麼要對死者送上哀弔?
死鎖了很久,只覺得胸口苦澀,可是這並沒有影響臉上的冷淡,或許這個問題只是讓他有點困擾罷了。
他雖然作為背叛者阻止了後續事情的發生,但死者終究是間接因他而死。
握緊了拳又鬆開,燐對皇城的叛變無非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前兆,群龍無首的南區可沒有時間在這裡懺悔。
打斷他的思緒的,是頭上重重的一拳。
這一拳可真不輕,都腫了一個包,但煉仍面不改色只是眼眸閃爍一下,猛然的抬起頭眼眸所見到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他瞬間憑藉著直覺向後退幾步,不過卻被對方笑裡藏刀的表情給鎖住退路,腿沉重地宛如綁了好幾噸的鉛條。
「算你幸運。若非現在我已經寄人籬下,我肯定會先打斷你一條胳膊再說。」
煉因為這句話大口喘氣,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宛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剛剛有瞬間甚至忘了呼吸。
見狀原本想哈哈大笑但顧慮到自己的身分,燐只用對方看的到的微笑代替。
「別想太多做就對了,記得別被力量迷失就好。」
微微行禮,打算專身離開,但就在轉過身那刻忽然想起一件事,轉過頭來提醒道。
「最近應該會選新的當家注意別讓那群激進派的老東西上任,會很慘。我只不過是玩玩想試試自己能做到何種程度,那群傢伙真的會叛變喔。」
「……」
練眨眨眼睛的動作沒入對方的眼睛,因為對方輕鬆輕快地說完這段話後便轉過頭不再回頭的離開,只留下他一人消化最後一句話。
如果燐發起的騷動如她所言的只是隨意玩玩,那如果認真能做到甚麼程度?
雖然不想承認,可是按對方的態度來看,似乎還真有幾分道理。
失敗就失敗,即使明知失敗了會死仍然豪不畏懼與退縮,甚至害了別人卻還毫不顧忌的跟在對方身邊,可不是普通對生死豁達的人能達到的境界,但又並非不要臉。
煉陷入沉思,直到婚禮即將開始僕人來叫他,他才暫時放下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