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披靡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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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鎮。
夜末,滿月高掛。
硝煙瀰漫。
現在整個里德鎮就像是尋常廢墟,躺滿遺骸與流火以及撲鼻的硫磺味和血腥,高溫和硝霧也尚未退去。
卻是一片寂靜。
寂靜一段時間了。
這個同樣充斥著罪犯的城鎮經歷了一場洗劫,而現在也分出了勝負。
引擎聲。
里德鎮的正中央有一個廣場,最中央有一臺造得奇形怪狀的車輛。
那輛車遠遠看上去,就活像一頭長著輪胎的猛獸。
接著從城鎮四面八方的流火殘壁裡,竄出同樣造得奇奇怪怪的車輛。
它們正往正中央的那台猛獸車械駛去。
那些車輛的造型都不盡相同,有的像是刺蝟一般遍佈鋒刃,有的就像是改造大象坦克的堅厚,也有的就像是一台會走路的砲塔,有的則長滿機械手臂,有的會飛。
它們全都向著中央的猛獸車械靠近,並停靠在那猛獸車械四面八方。
圍出一個隨性的圓圈。
猛獸車械的車門打了開。
跨出車門的,是一個身上掛著各種機械器骸,就如同從科幻電影裡走出來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雙些微異色的湛藍眼眸,黑色的頭髮,稚氣未脫卻英氣銳利的臉孔。
他的身上掛著數十個感應器,帶著一個造的精細小巧的護目鏡,一個肥大的耳機,身上每一個零件都有一份存在的道理。
破曉了。
這個骯髒的國家一樣有著升起的太陽。
那第一絲的陽光照耀在那器械男人身後,拉出一抹細長的影子,以及無需多言的存在感。
正義是沒有。
但掠奪,這裡倒是屢見不鮮。
而一夜獵城這種荒唐事,只會發生在極少數人的身上。
就是有那一種人,不見得生在將相王候宅邸,可天生就是帝王的姿態,舉手投足就散發著無可忤逆的威嚴。
只要面對這種人,不需要語言也不需要多餘的承諾,你只需要一個照面,就會打從心底深深感覺——
——自己一條命交在他的手上,即便死也能瞑目。
比方說這個年輕的男人。
存在感就像傳聞的那樣強烈。
這個國家基本可分成四種人。
第一種人,在外頭的世界是一線的犯罪行業霸主,基本上就是這個國家所有分割勢力的中心,也是構成這個國家的因素。
第一種的『領主』。
第二種人,在外頭的世界是通緝犯之類,沒法待在外面世界而在因緣際會遊走到這鬼地方,這種人不是駭客或賭徒,就是殺手。
第二種的『居民』。
第三種人,在這個鬼地方出生的人,不是在災窟當畜生等死就是被當成畜生販賣,這種人出生在這種異常的地方,天生就不配擁有平常。
第三種的『動物』、『猛獸』,或是問號般的『怪物』。
而。
第四種人——
在殘火流焰裡,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從倒塌的建物裡走了出來,幾十個面容憔悴的人從流火硝煙裡竄了出來,幾百個身形消瘦的人從碎石斷壁裡爬了出來。
他們的眼神灰白的徹底,被絕望覆蓋太久,幾乎都快忘記都忘記怎麼呼吸。
因為爭戰已經停息,所以他們走了出來。
因為那個在車械圓陣中央,背著光的男人熾陽般的存在感,他們不約而同如飛蛾一般走了過去。
在那男人純粹的眼神裡,他們同樣地止步在一段距離,揚起下巴瞻望那男人的睥睨。
第四種人。
有工人,有褓姆,有醫生,有廚師。
他們是因為第一種人的生活所需而被綁來這裡、拐來這裡、賣來這裡,在外頭的世界有家人、有戀人、有朋友、有羈絆的,平凡人。
家庭破碎,設局破產,戀人被殺,或是直截了當的綁架。
在外頭的世界人間蒸發的人。
其中一部分就是來到這個第七世界。
這類人,還是整個烏托邦島嶼裡,佔有最多人口的——
——第四種的『奴隸』。
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就不再有靈魂的他們,空洞的眼神仰頭,身體緩緩地向那車械中央的男人靠近。
那背著光的器械男人緩緩舉起右手。
所有人愣了愣,看著那男人將右手高舉過頭。
那隻手上握著一柄旗幟。
縱然這裡的奴隸階級各自都有著各自的專業,也同時佔有最多人口的群聚優勢。
但為什麼依然不能離開這個島,或者推翻整個黑色政權,重新逆轉食物鏈?
因為他們沒能持有武器。
或者因為他們所有人裡頭,沒能有國王。
王。
什麼是王?
王就是,會讓所有人瞻仰並毫無保留的協助,讓人願意把命搭在他的手上。
王就是,會走在最前頭迎戰所有會要脅身後同伴,即使魂飛魄散也要守護一切的人。
王就是。
讓人願意毫無保留地陪著他戰,他也會毫無保留地奮戰。
並且戰勝的人。
存在於各種史實與傳記,卻不存在於現代現實世界的王,就是……
這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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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獲勝了。」握著旗幟的男人淡然地說著。
只是理所當然。
跟空氣一樣自然的,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
僅僅只是這一句稀鬆平常的話語,他便在座下所有人的心中,留下難以抹滅的存在感。
不折不扣的力量。
通常這種平靜而渾厚的領袖存在,只會出現年邁的沙場老將,出入無數生死關頭的逆命修羅身上。
但這個男人不是。
眼見裏,這個男人很年輕,年輕過頭了。
耳聞中,這個男人未嘗一敗,所到之處征戰無不壓倒性的勝利,今日所見就知道絕非空穴來風。
這男人。
就是奇蹟。
如同神話故事裡那麼不切實際。
眾人眼神閃爍著光芒,他們甚至沒有感覺自己在注視著這背光的器械男人時,連眼皮也捨不得眨一下。
「你們自由了。」男人淡淡地說著這個國家最不可能聽見的話。
自由了。
這是讓多少人多夢寐以求的一句話。
但是卻沒有人回答。
每個人都同樣的專注,傳說中的這個背光握旗的男人每當所到之處所向披靡。
而獲勝以後肯定會說的,那傳說中的下一句話。
那是一個邀請。
「我是席爾瓦。」所以男人淡淡說出他的名字。
沒有傲慢,沒有排場,不是國王,也不是贏家,更不是說著他那震天價響的外號,或是他那人盡皆知的城堡。
不需要,也沒必要。
頭銜對他而言,只是實力的贈品。
而提到實力,他已經用他『存在』打下兩個『城』與十一個『鎮』,名聲早已散播到這國家的任何一個角落。
光是眼神就有差了。
光是站著就足夠了。
「你們有人要跟我一起來嗎?」器械男人舉起旗幟。
旗幟迎風飄揚。
旗幟上頭繡著一顆大魔物的腦袋,並且魔物腦袋上站著一個拿著矛戟的小型妖魔。
屠魔小鬼旗。
一夜之間的勝利。
平淡的話語。
無需多言的顫慄。
毫無疑問。
這個人,就是正牌的——
「吼—————」
全場澎湃洶湧。
這裡的人出生雜亂,有一半以上甚至這輩子沒打過一場正式的架,甚至真的連褓姆都有。
但它們無疑是這個國家,這個剎那,最殘暴的不明確勢力。
不只因為他們人多。
不只因為他們其實什麼領域的菁英都有。
更是因為,
他們有了王。
他們知道他們從今以後將會不同以往。
哪怕是地獄,哪怕邪魔歪道已經取代正義,自己還是有個地方可以燃燒生命,在這腐敗的世界打出一點漣漪。
神可以做到這一點嗎?
如果可以,
那這個男人就是——
眾人舉起雙手咆哮。
在硝煙和流火中,就像邪教崇拜一樣。
但對象卻不是陶偶、木雕或是十字架。
而是一種走在地上的奇蹟。
第一個照面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奇蹟,所有人在沒有彼此溝通的情況下都能夠這麼肯定。
而奇蹟開口。
淡淡,卻清晰的聲音。
「歡迎加入,艾利斯。」
會贏。
跟著這個男人,無論是什麼樣的對手,什麼樣的環境,擁有什麼樣的資源,自己是什麼樣的角色。
只要是跟著這個男人,他就將會指引自己及身邊所有同樣弱小的夥伴,在群魔亂舞間隙硬是走出一條勝利之路。
如同他們的旗幟代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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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斯》。
那是所有『奴隸階級』的人,夢想到達的城市。
那是一個在戰場裡頭而沒有槍枝軍火,在地獄裡頭沒有死亡威脅,所有人以命相挺連成一氣。
沒有官商勾結,沒有私藏暗鬥,沒有任何互相消耗的醜陋,每一個人都為了艾利斯的發展拼命。
而被救世主的王者守護著的城市。
那是在地獄的盡頭才會出現的奇蹟,絲毫不沾染一絲人性的黑暗,望眼全世界最棒的一座伊甸園。
如果說,《荷米斯戰巢》上的『劊子手』,是這個國家對於逆轉兩個字的表率,無論是怎麼樣的敗局總有逆轉的希望,訴說著強者不敗。
那麼,現在這裡的這個男人,就是這個國家對於造反兩個字的震撼,這個男人兵揮之處就代表救贖,頌讚著王者無敵。
這個國家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在征戰。
但一夜獵城這種荒唐事,只會發生在少數人身上。
而隻身一人一夜獵城這種夢一般的事實,只有一個人能讓它發生。
第七世界,罪惡公國《烏托邦》。
在被黑幫公定的通緝榜,榜首。
唯一一個同時被所有城市懸賞,被所有城鎮加注。
全民皆盜的國度,窮凶極惡的大罪人們為之恐懼,同樣也不是師出正義的勁旅。
對這個島國的所有見不得人的罪犯而言,這個人多活著一秒都是噩耗。
偏偏這個以區區器械就能掌控戰場的男人,如今的建立的組織勢力之龐大早已失控。
他叫自己車手。
是送來終結與重生的,
艾利斯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