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微積分，沒問題吧？」
在期末考週的第三天，黃曦瑜對著陳思璇問出這句話。
決定大學生能否拿到學分的期末考就像死神一樣，它慢慢拖著鐮刀，終於來到每個人的面前。她不害怕考試，也不必擔心考差。每天都有乖乖複習功課的好習慣發揮功效，讓她即使不特別苦讀，也相信自己能安然渡過這一劫。
在潛移默化之下，陳思璇也一改從開學以來的糜爛習性，不僅在打工回家後會讀上一、兩個小時的書，平常閒著沒事的時候，也會攤開教科書作預習。
她曾問過思璇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認真，對方則是回答「為了要領系上的獎學金」。
對大學生而言，能賺錢的管道並不多，獎學金算得上是最實惠的來源──畢竟學習是本分，能在鑽研專業的同時解決經濟問題，不論是誰都何樂不為。
十科全能的陳思璇理應能輕鬆拿到獎學金，但她唯獨不擅數理，微積分這門必修學科就成了必須得跨越的難題。
「嗯──應該能過吧。」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思璇這麼回答。她的雙肩一聳，語氣中滿是不在乎，淡然地說著：「教授都圈考題了，如果我還寫不出來，也怪不了任何人嘛。」
黃曦瑜眨了眨雙眼，覺得思璇說的話還滿有道理的。「也是。那妳考完後，傳給訊息給我吧！我去找妳吃飯。」
「好哇。那我先去教室了。」
兩個人相互揮手，她看著陳思璇的身影被門掩蓋，最後消失。
曦瑜轉過身子，又再度鑽進了被窩。她整個早上沒有課，下午的兩堂課都已經提早考完了，她打算今天要好好地偷個閒。
雖然期中就已經歷經過一次了，她還是覺得一整個禮拜要連續考九、十科，是非常變態的事情。有些人可能會說「高中不也是這麼過的嘛」，但她認為這完全是兩碼子事。
大學的課若是認真上的話，繁重的程度絕對遠甩高中幾十條街。要讀懂一些理論就夠難的了，還要懂得如何解釋、應用，實在折騰得不得了。
她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但思考還沒停下來。
距離學期結束只剩下兩天半。當星期五最後一堂課的鐘聲響起時，為了考試而痛苦的大學生就會迎來短暫的休息。到時候，學校就會變得十分冷清──因為大部分住宿的人都會回老家。
但不論是陳思璇或是她，都不會回去。
思璇的打工不可能忽然暫停一個月，而她也要練習社團的東西。她曾經問過其他人，郁萱她們也因為各自的理由，會留在北部一星期左右。
如此一來，在剛放假的前三天出去玩，似乎是最好的選擇──昨晚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立刻就過問了大家的意願，而每個人都答應了。
時間敲定之後，要解決的只剩該去哪裡玩。然而，這也許是最不容易選定的難題。首先，她不是北部人，根本不知道哪邊是能玩的；第二，她這輩子沒跟幾個人出去玩過，對於什麼樣的場所能讓大家玩得盡興，簡直一無所知。
晚點等庭嘉下課後，她要和庭嘉好好討論一下──
在腦中確認了等等要做的事情後，她就像插頭被拔掉的電器一樣，進入了夢鄉。
然後，事情莫名就變成這樣了。
「妹……妹妹頭？曦瑜居然會留這種髮型……」
在她面前的是一「團」人。
以陳思璇為主體，左右兩邊分別是庭嘉和郁萱，子瑩的頭差點被整個擋住，但還是從思璇的右肩上冒出來──她們以如此詭異的形式看著思璇拿在手上的手機螢幕，還不時發出驚呼或笑聲。
這種情形大概持續了近二十分鐘。她的臉早就從白變成紅，又從紅轉變為鐵青。握成拳狀的手放在桌上，她緊緊抿住嘴唇，面露不悅地瞪著眼前歡樂的四人組。
「曦瑜跟以前差好多哦……她受了什麼打擊？失戀嗎？」
「這是高中時期拍的？怎麼會那麼像小女生！」
「洋裝！畢旅居然還穿輕飄飄的小洋裝！」
「很棒吧？我還有很多這種照片哦！我找找──」
聽到這裡，她回想著高二去參加畢業旅行時的回憶。
她記得三天之中有一天是能穿私服的。她帶的是白底斑點的長袖洋裝，V型的領子還能深到溝附近。那件洋裝她只穿過兩、三次，後來就因為太可愛而不再穿在身上。
試著把那件洋裝套到現在的自己身上。
呼吸停止了，她不確定自己的眉頭有沒有緊緊蹙起，但她感覺很不妙。丟臉到極點的羞恥心讓她即使明白自己身處學生餐廳，依然急得喊出了聲音，「陳思璇！妳給我停下來！」
也許是幾近於自我毀滅的攻擊奏效了（她感覺有很多人把目光放了過來），四人組終於將注意力從手機上轉移到她身上。
她期望大家可以不要再把目光放在她以前的照片，但她的好友們顯然不願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僅僅不到三秒，全員就又低下頭去。「有沒有演話劇的照片？我想看曦瑜穿戲服的樣子！」
「嗯？應該有吧，我找一下哦。」
她的抗議完全不被受理。
「有了！是這個！很可愛吧？」
「演樹？怎麼會演樹啊哈哈哈哈哈！要笑死我了！」
原本就已經不太爽了，那些話她是愈聽愈火大，到最後，一口氣是憋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子，一隻手朝思璇伸了過去，「不准再看我以前的照片了！」她斥喝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四人組，想用伸長的手把手機搶過來──
哪知道思璇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動作一樣，只是稍微縮了下身子，就讓她撲了空。
雙手空空的曦瑜惡狠狠地瞪著陳思璇，而對方露出了清爽的微笑。「也不是每一天就有這種機會呀。妳這次就放過我們吧！」思璇的話帶有求饒的意思，但她現在實在太想揍人了，所以直接忽視了。
「現在就關掉！然後快點來討論要去哪裡玩──！」
「……啊。」
也許是良心發現，庭嘉發出了醒悟的叫聲。「對耶。各位，我們討論的對吧？原本是我提議要稍微討論一下的。」
庭嘉一臉認真地說著，讓深感認同的她點頭如搗蒜。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這是她從進學餐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一個人說，可能還沒有什麼效果；但只要兩個人說，就有喚醒大家的可能！她用熱切的眼神盯著庭嘉看，等著談話回歸正軌的一瞬間──
「不過還是算了吧！看曦瑜的照片要緊。」
「耶！」
「庭嘉好棒！對了，我記得曦瑜之前還穿過小禮服……」
心死的她頹然地坐了下去，任憑思璇曬出一張又一張的、只要被其他人看到就會害羞到想死的照片。
兩大疊講義堆在她的書桌上，這是她整理了一晚的成果。左邊比較高的是要丟回收的，右邊則是要留下來的。
「看不出來妳們也是很辛苦耶。」
剛讀完書的陳思璇躺在床上休息，再過十分鐘，就又是思璇的苦讀時間。
「也還好啦。」
這句話是一半真、一半假。辛苦的地方固然有，但她卻不覺得有哪裡特別累人。「妳還有幾科？」
「兩科。」思璇的回答和她內心所想的是一樣的。她早就把思璇的課表記在腦海裡了，再問一次只是為了確認而已。「寒假的班表也排出來了，我開始得要上中午的班。」
「中午應該比較輕鬆？」
她試著搬起要丟的那一疊講義，卻發現它居然高到能遮住雙眼。她又把講義放回桌上，思考要怎麼搬會比較好──她並不想跑兩趟丟。
「我想應該還好……那附近有幾棟辦公大樓，中午來吃飯的上班族應該也不少。」她感覺思璇的聲音愈來愈近，等到她注意到的時候，思璇已經站在她的身邊。「要幫妳搬嗎？」
她點頭，於是兩個人各拿一疊，下了樓。
因為正逢期末週，女宿的資源回收場被各種紙類堆滿了。雖然大部分都有用繩子綁好，但地上仍有許多被風吹散的紙張，看起來凌亂不堪。
她們在雜物堆中找到一個還沒被用過的大籃子，並把手上的講義丟了進去。她想，這樣就算被吹散，整理起來也比較容易。
「對了，友會的麻煩已經解決了嗎？」
「噢，那些已經被社長和偉祐擺平了。」
其實還有文琪，但她從來沒和思璇提過學姐的事。怕對方又問東問西，所以她決定省略掉文琪的部分。「現在的我過得怡然自得──反正我這寒假返鄉服務完，就要退掉了。」
雖然文琪一直有在慰留她，但既然體驗大學社團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履歷上面也有東西能寫了，那她也想不到任何理由必須留下來。
「原來是這樣。」
思璇經常問她最近過得如何，但每一次都只有聽而已。也許會戲謔地提議要怎麼做，但思璇從來不會認真地提出意見。
「不過我覺得留在那裡會比較好哦。」
只有這一次是例外。
「……哦，嗯。」
她有點在意思璇為何會這麼說，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於是她並沒有追問理由，而是將疑問拋在後頭。
她們洗了手，之後便回到房間。
剩下的兩天平安地度過了，寒假轉眼就來到她的面前。
大家好，我4西瓜人。開寫之際曾跟大家說過，《CryLily》不會很長，
但現在看起來會跟《憐愛糾結》一樣長ㄌ（？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