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春秋
序章
“殿下，龐那個傢伙現在應該在哪裡暴跳如雷吧？”“才不會呢，我那個傻兄弟，應該是在哪裡生我的悶氣吧，說不定還在哭呢，嘿嘿。”堯抬頭看了眼這輪明月，又看向了月光照耀下的東方聯邦衛城，“傻瓜，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此生，怕是再難相見了”。月光下的衛城，沒了白天的生氣。紫色烏雲隱去了月光，堯知道，他們來了。他從左邊的刀鞘裡緩緩地抽出了刀，像是一個鄭重的儀式。刀鞘華麗，刀是好刀，刀光凜冽，刀柄上纏上的布條已經磨損，曾有人建議他換上更為華麗的雕紋裝飾，如此一來才配得上他聯邦皇子的身份。但他不，他清楚地記得龐當時為他纏上這塊布條的樣子，一邊纏一邊說，“你這傢伙，就知道偷懶，不好好練武，你等下……嗯，這樣就好了，你什麼時候把這布條給我練破了，什麼時候你才能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畢竟，總會有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那時的堯，不相信龐會有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堯笑了笑，眼眸中閃出金光，握緊了刀，就像龐還在自己身邊時那樣。
身邊的護衛一個個倒下，他看著一步步向他走來的那個人，紫色的長袍，暗色花紋如蛇般纏遍長袍，漫不經心地轉著紙傘，傘尖沾著血，臉上的面具隱去了一切表情。“哎呀呀，真是可惜，本來不需要這麼大動干戈的，但有人讓你知道了一些事。太可惜了……”傘面上的浮世繪圖案隨著轉動似乎連成了一個故事，“那麼，最後看一眼你的東方聯邦吧，我的殿下。”堯閉上了眼睛，“龐…”他輕喚道。
記錄一：東方聯邦概況
時間：來聯邦的第一天
地點：聯邦外城
東方聯邦，有關它的記錄寥寥無幾，唯一可查到的便是一些詩詞裡的描寫：梨花稍帶晚，露色染冰心。木葉蕭蕭下，寒梅簌簌興。那裡盛產詩人，獨特的格式，奇妙的意境。有關聯邦的詩詞，都是出自他們手筆。
我大概是第一個踏上東方聯邦的諦視者。渴望探求這東方神秘國度的我，終於來到了它的邊界。
東方聯邦的城牆依山勢而建，連綿千里，據傳是聯邦先祖用巨龍斯多利卡的骨骸建成，千年不塌。聯邦的人稱之為“長城”。
作為諦視者的好處之一，便是能繞過檢查頗嚴的哨崗。就這樣，我進入了東方聯邦。
東方聯邦由主城區和衛城組成。主城區分為了不同的區域，裡面住著不同的種族。看來“聯邦”二字絕非只是說著玩玩。裡面有商店，作坊，主城外是用於耕作的田地。他們的衣著舉止，無一不讓我有些好奇（此前從未在大陸的其他地方見過），長長的袍子，長長的袖子，綴以東方特有的圖案（是動物？），袍子的質地也十分獨特，大概也是東方聯邦特有的原料和技藝吧。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的刀，不同于太陽王國那種厚重的砍刀，也不同于沙漠王國的彎刀，這裡的刀很長，不厚（我曾一度懷疑這刀能否造成傷害，但見識到一位虎獸人用這刀輕鬆劈斷了一根厚木頭，我便不再懷疑這把刀的威力了。）衛城裡居住的是聯邦的高層人物和領袖。無論是環境還是穿著，無不顯示著他們的高貴。衛城和主城之間，是極高的城牆，守衛十分森嚴。似乎衛城的人刻意和外面劃分了界限。聯邦多是獸人和亞人，偶爾也可見人類和機械。
虎族在東方聯邦有著很高的威望。重大的命令與決定都是由虎族下達的。虎族掌控著整個東方聯邦的情報，而東方聯邦的刺客和間諜遍佈大陸，也就是說，虎族基本掌控著整個大陸的情報與資訊。虎族內部也有不同的氏族，司不同的職責。
在我繼續觀察東方聯邦的期間，我會牢記作為諦視者的原則：如非必要，永不介入歷史。
記錄人：浪某
記錄二：東方聯邦的美食
“閣下醒啦。”我睜眼看到一個虎獸人的臉，差點跳起來。“閣下不必驚慌”那虎獸人說到（還挺有禮貌的），“在下龐，受皇子堯之托，在此照顧閣下，在下保證，昨晚睡在閣下身旁只是為了給閣下取暖，並未對閣下做什麼非分之事，畢竟閣下不像我們獸人，有厚厚的皮毛應對這裡夜晚的寒冷。對，昨晚我們見過，就是堯請閣下吃的那頓飯，嗯……閣下昨晚喝的有點多，一時可能想不起來昨夜的觴觥往還，您慢慢想想。”
他下了床，站在一旁，我撐著身體坐起來，仔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事。
對於各地飲食，雖說不是諦視者們必須記錄在冊的事件，但我卻十分感興趣。東方聯邦的美食，我自然是要記錄成冊的。
“居酒屋……”我看著布簾上的這三個字，讀出了聲，門口的紅燈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確定這個餐廳的名字在大陸的其他地方是沒有的。我換上普通的衣服，走了進去。坐在靠門邊的幾個獸人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我，就又繼續他們的聊天了。裡面的人比我想像的要多，似乎只能在東方聯邦看到不同種族在一起聚餐的場景了（後來才知道，這所謂的和諧背後是利益的維繫）。餐廳的中間是個大吧台，裡面有做料理的師傅（似乎並沒有什麼油煙），吧台一圈都是有位子的，餐廳其他地方也有桌子，一般是兩個人坐的。沒有空著的桌子了，我在吧台這邊坐了下來。望著功能表上聞所未聞的菜名，我一時慌了神，不知道該點什麼。“如果我是你，我會點一份天婦羅，外加一份三文魚手握，烏冬面加一個溫泉蛋。”我抬頭看向來人，正是我平日裡觀察的皇子堯，這裡可是外城，他來這裡做什麼？。“記得點梅子酒”在他身邊的龐說到。我點了他說的這些食物。我向堯道了謝。他笑著看著我，說：“你是來東方聯邦旅遊的遊客吧，說實話，這裡的菜有些你可能接受不了，剛才我建議的，是一些炸過的或者煮過的食物，至於聯邦真正的美食，當屬……龐，三文魚給我留點！”龐在一旁，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大口吃著還沒烹飪過的肉。堯看我面露困惑之情，笑了出來“你放心，我們虎獸人並非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只是這三文魚刺身，就應當吃只是經過切片這一道工序的，換句話說，未經烹飪的三文魚，才最是鮮美，當然，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你先嘗嘗剛點的手握？只有上面一小片是生的，你可以嘗試一下。”我試著嘗了一口，上面那一小片竟然是如此的鮮美嫩滑，我突然很想嘗嘗他倆正在吃的，那剛剛切片好的魚肉。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把他面前那一盤淡紅色的肉推到了我的面前，他的夥伴見狀，拿起一個酒杯，給我斟滿了酒“來嘗嘗梅子酒，味道不錯”。堯接過酒杯，倒了一半在自己的杯子裡，對他的夥伴說：“龐，他是第一次喝清酒”又轉向我，對我說：“您別在意，主要是您似乎並不是經常喝酒的人，所以，您先小酌幾口，如果感覺不錯再繼續倒上”。我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喝了一口，並沒有梅子的問道呀，相反，酒精辣辣的味道倒是很濃。我吐了吐舌頭，龐看我的樣子，也笑了，他讓我慢一點喝，這樣才能品出梅子的味道。我泯了一小口，真如他所說，有淡淡的梅子的清香。“醬油還是芥末？”堯去給我們拿幾瓶酒，望著他的背影龐笑著問我，“嗯……綠色的這個吧”。“好嘞！”龐笑著給我取了一份，“蘸三文魚刺身的，試試”。我夾起一片刺身，將它在綠色調料裡滾了一下，三文魚沾滿了綠色，龐好想在笑。我一口吃掉了這片刺身，等等，這味道，哦，不，我要死了……伴著被嗆出來的眼淚，我看見龐捂著肚子在笑。堯回來後看見流淚不止瘋狂喝水的我，一旁樂不可支的龐和桌上綠色的調料，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他一拳打向龐“龐你怎麼這樣欺負人！”龐接下了這一拳，打在他結實的肌肉上，他似乎一點都不疼。“好啦好啦，我錯了行了吧”龐還在笑著。“你！一會再找你算帳”他看向我“對不起啊，我這兄弟就喜歡沒事惡作劇，你別在意啊，其實他人挺好的。”我點點頭，說了聲沒事。
不知道後來喝了多少酒，只記得好像聽到堯說：“龐，他喝醉了……這樣，你把他帶去最近的客棧，照顧他一晚，也算是你之前惡作劇的懲罰。”“這可不行，身為您的貼身侍衛，我可不能離開您半步！”“龐，我沒事的，你先去照顧好他，要不我以後就不理你了。”“好好好……我背他去客棧行了吧……”
我最後的記憶是我靠上了一個結實寬厚的肩膀，手之所觸，是溫暖的厚厚的毛髮。
……
“原來是這樣……”我從床上站了起來，龐見狀說到：“看來閣下您已經想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了，那在下就算是完成了皇……我兄弟的委託，那，在下告辭！”他對我抱了抱拳，離開了房間。
“嗯……下次再去一次那個居酒屋吧，怕是回到教派裡面就吃不到這種美食了呢”我自言自語道。
記錄人：浪某
看著龐背著那個醉酒的人類去了客棧，堯帶上了斗笠，來到外城一個小巷。穿著紫色長袍的一個人在那裡已經等了很久了。“怎麼樣，皇子，這次去外城的小旅行，讓您看清楚高層的真面目了吧？”“你說的對，聯邦的高層確實太過腐朽，完全不管外城人民的生死”“所以？”“所以，我加入你們，為了人民的福祉。”“好，不愧是皇子，果真是有識之士，三天后我們龍神教會起兵幫助你，我的殿下。”紫色長袍提著傘，慢慢消失在了午夜的外城小巷。堯緊緊地握著自己的玉佩，玉佩的綠光在這無邊黑暗裡，顯得是那麼的微弱。
記錄三：東方聯邦的通天塔
這塔下的老翁，醉得厲害。
這塔立於聯邦外城，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似乎並沒有人願意為這塔停下腳步，或許我是唯一一個花上半天時間來看這塔簷上的鈴鐺隨風擺動的閒人了。
直到今天我發現了老翁。
他似乎喝醉了，一邊吟著什麼，一邊搖搖晃晃地在塔周圍走動。眼看著老翁一個趔趄，就要摔倒，我急忙跑過去，攙扶老翁到一旁的石椅上。
“老爺子，您可要小心點啊，這來來往往人多車多，您喝醉了就在這休息一會吧。”
老翁看了看我：“年輕人，你不是聯邦本地的居民吧？”“嗯，我是來這裡觀光旅遊的外地遊客。”“也是……聯邦居民對這塔已經沒有多少興趣了……以前有，但他們來了之後就都變了……”老翁斷斷續續地講著。
“也罷，年輕人，你在別處也沒有機會能看到如此高的木塔，那，我來給你講一講這塔吧。”
他指著塔，對我說：“這塔名為通天塔，是東方聯邦的第一代高層們決定修建的。”
“如你所見，這塔一共十六層，是聯邦裡最高的建築，程八角，每隔一層的塔簷上都掛著一個寶鐸，一共是六十四個。”
“寶鐸？那是什麼？”
“哦，對了，我忘了你不是聯邦本地人。寶鐸就是你們說的鈴鐺，‘旭日初開，則金盤晃朗；微風漸發，則寶鐸和鳴’說的就是塔上的鈴鐺了。”
“這塔，其實這塔還有個地下室，現在是他們的大本營了。整個聯邦成為他們的手中之物，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是誰？”
老翁察覺到自己失言，忙解釋道：“沒，沒什麼……”
“塔里一開始是供奉虎族先祖的雕像的，畢竟虎族的先祖為聯邦的成立，奉獻了很多，可惜，這幾年高層只想著享受，忘記了為聯邦居民謀求幸福的初衷，致使聯邦的居民不再來這塔祭拜，也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塔無人問津的模樣。”
“多熱鬧啊，當年……”老翁眯起了眼睛，陷入對往事的回憶裡“新年到來時，人們排著隊來到這裡祭拜，和聯邦高層站在一起聊天，整個聯邦如同一家人……”
“他們來了之後，這光景再也見不到了……他們收買腐化高層，又用武力監視和控制外城的百姓。他們也想要收買我，但我拒絕了……”
老翁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圖案“這，是他們的標誌，年輕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遇到他們。”
沙地上畫著的的標誌，我似乎在哪裡見到過。
他站了起來，拄著拐杖向前走。
“老爺子，您打算去哪？”
“我？這裡已經不歡迎我了，我只能離開，至於去哪，四處逛逛吧，總有安身之處可以尋得的。”
“老爺子，其實我是……”
“我知道，看到你衣服上那個圖案，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諦視者。”他頭也不回地繼續走著。
“有緣再見，有緣再見啊年輕人……”
他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向了聯邦的外城大門，耳畔傳來的，是老翁吟唱的聲音：梨花稍帶晚，露色染冰心。木葉蕭蕭下，寒梅簌簌興。
秋思沾鬢影，春日尚心情。疑去惜別苦，長衿謝短亭……
記錄人：浪某
夜晚，通天塔地下室。
穿著紫色長袍，戴著面具的人影，在蠟燭搖曳的光裡，如同鬼魅。
“確定他已經離開東方聯邦了？”“是的，大人，我看著他離開的。”“那就好，接下來就是皇子了，這是最關鍵的一步，我可不想有像他這樣的人出來搗亂。”說話的其中一人走了之後，另一個在地下室待了一會，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紙傘，打開地下室的暗門，吹滅了蠟燭，走了出去。
記錄四：東方聯邦的皇子和他的守護者
一個王國的皇室成員的行為往往能顯示出這個王國目前的盛衰強弱。而皇子的成長則影響著整個王國未來的發展。
我用一天的時間來確認眼前這個小虎獸人就是皇子，說真的，除了他金色的眼眸（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虎族皇室的特徵）他的穿著倒更像是主城區一個普通的小孩。他身旁有個形影不離的虎獸人，和他年紀相仿，應該是他的護衛？皇子身著白色長袍，上面的花紋十分簡單，腰上佩劍。沒有我想像的那般雍容華貴。他的護衛，拳頭和手臂的連接處纏著布條，手臂上的肌肉隨他握拳而繃得緊緊的，身材十分壯碩，他的洞察力也甚是敏銳，好幾次他都朝我隱著的方向凝視著，仿佛看到了我一般。
他們每日下午都會到這片小樹林裡練武，皇子多是在樹下偷懶小憩，那護衛卻是每天認真練拳，出拳的拳風倒也有幾分力道。這兩隻虎獸人的對話，甚是有趣，摘錄幾句，以供君一笑。
護衛：“堯（這是皇子的名字？），你又怠惰了，不好好練習劍法，又不肯跟我學拳法，萬一哪天有人來暗殺你，你怎麼辦？”
皇子：“這不還有你嘛，龐（所以這是護衛的名字？），我相信你的實力，一定能把壞人一拳打趴下。”
龐：“我的實力，還沒達到一拳把人打趴下的程度，而且，我總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吧？”
（堯一把摟過龐，注視著他藍色的眼眸，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不管我遇到什麼事，你都會在我身邊，都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吧？”龐笑了，一拳打在堯的胸口“你幹嘛用這種懷疑的語氣啊，我龐向你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無條件站在你這一邊，行了吧。”堯也笑了，金色的眼眸發出的光芒仿佛比陽光還要耀眼。
我每日下午固定在此處觀察他們，已經三年了。堯和龐已經長大，他們現在比我高出一個頭。身材更是不用說，虎族獸人強壯的特性在他們身上完美的展現著，尤其是龐。手腕上的布條換了一次又一次，他的破風拳法也日漸精湛著（這個拳法的名字是我在另一處的觀測中無意知道的）
今天的堯有些奇怪。在樹林周圍檢查了很多遍，好像怕有人跟蹤或是偷聽。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堯看向龐，後者有些不知所措。
堯：“龐，你覺得聯邦的高層如何？”
龐：“什麼意思？”
堯：“換句話說，你覺得現在的高層是否真正關心居民而非自己生活的享樂？”
龐：“高層似乎的確有些不關心居民的生活。”
堯（點了點頭）：“所以我決定加入龍神教，推翻這些腐朽高層的統治。”
龐（捂住堯的嘴）：“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要是讓人知道了，不僅會讓你失去皇子的身份，虎族也會在聯邦高層失去所有的威望！”（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龐對堯發脾氣，之前就算堯將龐故意推倒在地上，龐也是笑著的）
堯：“正是因為我是皇子，正是因為我看重虎族的威望，才更要推翻他們。”
龐：“你就不能等等嗎，也許高層已經準備關心人民了，也許，也許他們很快就要推出福祉了。”
堯（冷笑）：“等？我已經等了三年了，如果他們真的有心，會不知道人民現在生活的多麼淒慘？如果他們真的肯做事，又怎麼，又怎麼會三年來從未出衛城一步？或許他們很快會推出福祉，不過那也只是給他們自己的福祉！”
龐：“……是，高層是做的不好，但那個什麼神龍教，你知道多少呢？”
堯：“是龍神教，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們是真正關心人民的！”
龐：“……”
堯：“龐，加入我吧，我們一起，做真正有意義的事。”
龐：“這……我，我要再想一想……”
堯（有些失望）：“行吧，你再考慮考慮，明天晚上就是我們刺殺的時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來幫我。”
然而事情卻在第二天中午敗露了。堯被軟禁在了他的房間，皇子的身份也被剝奪了，高層議論紛紛，虎族在高層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堯怎麼樣了？外城的居民們都在議論，有的說皇子被軟禁起來，有的說皇子被嚴刑拷打，還有的說皇子已經被處死。但他們只能猜測，沒人有那個本事闖進守衛森嚴的虎族皇宮。
但我可以。
皇宮內不見虎族皇室成員的影子，從路過的士兵們的交談中我知道，高層出了些狀況，他們忙著去開會。
我進入了堯的房間，堯在書桌上寫著什麼，我看他寫了好一會。他停筆了，將那張紙疊了兩下，裝進一個信封裡。看向了我
我看著他金色的眼眸，一時慌了神。
“我就知道你會來，諦視者。”堯說。
“五年前你第一次來看我和龐，我就看到你了，諦視者。你很驚訝？金色的瞳孔不僅是虎族皇室的象徵，他也能讓我們看到很多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你，諦視者。”
“我才知道我被騙了，龍神教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聯邦的人民利益，他們想要奪取聯邦的統治權，他們看中的是虎族掌控的複雜而又精密的情報網。”“我對他們來說，已經沒用了，他們隨時可以來取走我的性命，我的性命無所謂，但，諦視者，你能把龐帶出這即將成為龍神教囊中之物的聯邦嗎？”
“這，恐怕不行，身為諦視者的我，已經立下誓言，絕不會介入歷史。”“諦視者……”堯雙膝跪地，“我從來沒求過任何人，除了這次……整個東方聯邦都被龍神教給腐化了，我除了龐也只能信任你了，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龐。”“他只是你的一個護衛吧，值得你拼了命也要去保護嗎？”“諦視者，龐不僅是我的護衛，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一直把他視為親人。你，諦視者，難道沒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拼命嗎？”“沒有。”我回答的很堅決，閉上了眼睛。我說了慌。他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我欠那個人一條命。“不過我答應你，我會保護好龐，無論是在東方聯邦還是太陽王國。”“這是我貼身的玉佩，龐看到這個就會相信你是我派去的（玉佩是一隻陰陽魚的形狀，是組成東方聯邦裡陰陽標誌的兩部分之一），這是給你用來保護自己的匕首（匕首上的雕著東方特有的龍與虎的圖案，很是精緻），你可要當心，別傷著自己，這把匕首據說連龍的皮膚都可以割開，照著這個讀，這是東方聯邦傳達諭令的格式，”堯頓了頓，“這封信，一年後再給他，帶他去太陽王國，那裡有我的一個朋友……即使是高層，也曾有有膽識，真正關心人民的人，他現在要是還在這就好了……”堯在自言自語。“那你呢，堯？”堯看向我，月光透過背後巨大的落地窗打在他的房間，給背光的他鍍上了銀邊“我？總要有人為變革做出犧牲的，諦視者，總要有人的……”即使背著光，他的眼眸中的金色仍清晰可見。在我即將離開時，堯似乎想到了什麼，問我“諦視者，你可曾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我…真正的，身份？”“罷了罷了，就當我喝醉了，說錯了話。”他盯著我看了好久，金色的眼眸裡好像有故事，但他沒有說。“不論如何，諦視者，珍重。”
“ 酗酒與杯君且醉，人間不若殘霞。無關風月映雙頰。無由添一曲，獨自賞琵琶……”堯在房間裡吟著東方聯邦獨有的詩詞，我聽不懂，但我感覺到了他的心情。
“閣下有何貴幹？”比我高出一個頭的龐看著我，眼裡有一絲警覺。“虎族皇室有令，太子少傅龐和太子堯及其黨羽相互勾結，妄圖刺殺聯邦高層，以奪取政權，今太子已被賜死，念少傅龐盡為從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犯人龐放逐出東方聯邦，永不可再回。”我從口袋裡拿出了堯的玉佩“太子已死，我將押你去太陽王國。”
龐低下了頭，我聽到了他攢拳的聲音。他牙關緊咬，閉著眼睛。“我想最後見他一面，他還沒有下葬吧。”“他恨你。”“你說什麼！”龐抬起了頭，眼裡有火。“他說他恨你，是你向皇族舉報，才讓他落得個如此下場。”“我，沒，有，背，叛，堯！”龐一拳打在我身旁的牆上，喘著氣，胸肌隨著他的喘氣而起伏著。
“堯！”他怒吼著，嘯聲震天，久久地徘徊在聯邦上空，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真的很想抱住他，給他一個擁抱，讓他哭出來，就像當年那個人一樣。但我不能這麼做。我低下頭，任由龐的喊聲盤旋著，一直升到了天空。
我如約將龐帶去了太陽王國，並告訴他，他已被東方聯邦放逐，永世不可再回。
所以不論你是誰，看到這本日誌的人也好，獸人也好，抑或是神秘的羽族，我只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堯當時交給我一封信，讓我一年後交給龐。堯給龐的信我可能沒有辦法交給他了，信和日誌一併放在盒子裡。懇請你，善良的讀者，去往太陽王國，找到一位手上纏著黑色布條，腰間圍著藍色腰帶的虎族獸人，將這封信交給他。
記錄人：浪某
#
太陽王國邊境
平日裡人煙就稀少，只有一些往來於大陸各處的商人和吟游詩人路過此地。如今王國內戰，更是少旅人過客。
他壓了壓頭上的斗笠，灰色的衣服帶著長擺，腰上佩著劍，劍柄處繞著布條，已經磨損的不成樣子了。
獸人的爪子並不適合挖掘，更何況在這裡挖了這麼久。但他似乎並沒有放棄的意思。終於，泥土裡出現了藍色的一角，他繼續挖著，一個包裝並不精美的藍色盒子完全顯現在他的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取出來，把盒子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輕輕地打開。盒子裡是一個本子，一個信封，一張紙。他打開信封，展開，再展開，他看向信的最後一句：生死朦朧一刹那，玉樹開遍金花。銅仙鉛淚洗蒹葭。閒情猶細雨，草色臥天涯。是他自己熟悉的字跡。他笑了笑，把信疊好，放進自己貼身的口袋中。他拿起了本子，本子應該是作者自己做的，粗糙的裝訂，紙的質地、大小也略有不同，像是將作者在不同時間寫的東西整理在一起。他拿起本子才發現在下面有枚玉佩，純淨的綠色，隱隱發著光，他用左手拿起玉佩，右手拿出另一枚，兩枚玉佩合在了一起，如同從未分開過。他拿起了那張紙，紙上寫著：楓湖畔。他把玉佩收好，本子放在身後的行囊中，盒子放回原處，將土埋好。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向這小小的土堆鞠了三個躬。他抬起頭時，金色的瞳孔讓陽光在這一刹失了色。
“龐，等我……”
此刻正是日落之時。
記錄五：苛虎
傳承派聖所。發黃的長蠟燭流著燭淚，昏暗的燭光裡，我翻開了萬象之書。回到王國的遺跡找尋我的紀錄，並非易事，更何況還需要搜集他們記憶的魂晶。幸而有永生者的幫助，幾年的時間，我完成了對過去記錄的整理。我把在東方聯邦的見聞補進了萬象之書中，在結尾處夾上了用於標記的綠色書簽，以便查詢。我回到了房間，貼身的口袋裡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石頭，石頭的裂縫中隱隱散發著光芒，這是他們的魂晶。我細細擦拭好每一塊魂晶，魂晶上顯出的標記表明了它的主人。發著藍色光芒的魂晶中，一塊紅色的魂晶引起了我的注意，絳紅色的光，光芒忽隱忽現，上面是虎爪的標記。“這是…龐的……”我撥開其他魂晶，將這塊魂晶緊握在手心，回到了聖所。記得澪姐說過，絳紅色的魂晶，讀取裡面的記憶要用紅色的書簽。紅色的書簽，拂過放在羊皮紙上的魂晶，龐的這段記憶，會是什麼呢？
黑霧惺忪中聽到了他的聲音。“我，還要繼續，還要繼續練習拳法，要變得更強，這樣，才能有保護堯的力量……”隨之而來的是拳風伴著破風拳擊打在木人身上的聲音。“要變得更強…”黑霧記下了，又陷入了沉睡。
他的懷疑和憤怒喚醒了黑霧，眼前的人類似乎告訴了他一個他不想聽到的消息，懷疑和憤怒很快轉變成了悲傷，無邊無際的，黑霧能感覺到。他想一拳打向了那個人類，可惜他最後還是把拳頭砸向了牆。黑霧想，如果是自己，就把這個人類提到空中，然後扔到地上，再一腳踩在他臉上。他有這個力氣，黑霧知道。他離開了，帶著不舍，黑霧覺得他可真是個懦夫。沒意思，黑霧想，又沉沉地睡去。
異鄉的夜，甚是漫長，黑霧的清夢被他時不時的歎息給擾了。“如果我當時能及時勸說堯，或許他就不會……”黑霧嗤笑，暗想你對堯言聽計從，怎會有指責堯的舉動。“倘若我能再強一點，就能救下他了……”黑霧不笑了，黑霧覺得他說的對，他理應擁有更強的力量。
黑霧開口了“是啊，一切的根源都是你的弱小”。龐一驚，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雙拳緊攥，兩眼看向四周。“誰在那！”龐警覺起來。“我親愛的龐，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嗎？我就是你啊…準確的說，是你的痛苦在黑暗裡的化身。”龐瞪大了眼睛。“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嗎，是你的懦弱和無能讓堯被賜死，讓你的家族落魄！”“不…不是這樣的，我勸過堯的……”“勸過堯？不過是你逃避現實的理由罷了，你還是不敢承認你的無能！”“我……”“難道你想一直失去嗎？難道你不渴望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嗎？”“這…我仍在修行，一定有一天可以變得更強。”“若是有方法讓你現在就可以獲得這力量呢？”黑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瞳孔的紅光映出血色，“你在猶豫什麼？想想堯，想想你的家族，有了這力量你就能為堯報仇，為蒙羞的家族正名！”他知道龐需要什麼，他知道他在想什麼。“我……”黑霧知道，龐動搖了。“只要接受我，你就能有力量，想想我們可以做的事，想想這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這……”龐低下了頭。黑霧加重了語氣“想想堯，你難道不想為他報仇嗎，你難道不愛他了嗎？”龐一頓，攥緊拳頭，閉上眼睛“為了堯……我要變得更強！”黑霧笑了，散向四周，隨即在龐的身邊聚集，黑霧幻化的身影和龐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龐再次睜開眼睛，眼裡是血紅色的光。
“楊波大師，不好了，龐發瘋了一樣見到東西就砸，還傷了好幾隻鴨狸趴趴”人魚少女來到老翁的住所，大聲喊著老翁的名字。 老翁醉得厲害，被人魚少女半搖半晃來到湖畔，眼前的景象讓他酒醒了一大半。龐渾身的金毛變成了黑色，鬃毛則是全白，身上的傷口往外透著紅光，如殺戮的鮮血，如灼身的火焰。老翁看時，黑龐正舉起一隻鴨狸趴趴，正要一口吞下。“住手！”人魚少女沖了過去，手中的花束甩向了黑龐，黑龐伸手一擋，鴨狸趴趴被摔到了地上，“龐你在做什麼啊？快住手！”人魚少女將鴨狸趴趴護在身後。黑龐看向人魚少女“阻礙我變強的……都要……消滅……”他伸出了虎爪，撲向了人魚，人魚這才想起來剛才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武器給丟了出去，這下怕是無力招架了。人魚看見一個身影閃到自己的面前，用刀鞘擋住了黑龐的這一爪。黑龐收手，那人也向後退了幾步，腰間一塊碧玉隱隱發著光。那人摘下斗笠，毛絨絨的臉上，金色的瞳孔格外惹人注意。他投向黑龐的目光，有那麼一刹，黑霧感受到了他的悲傷與懊悔。“龐…兄弟，你知道你在幹嘛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正邪不分。”“哼！”黑龐冷笑“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我追求更強大的力量，難道錯了嗎？”。那虎獸人搖搖頭“我不是在對你說話，我是在對真正的龐說。是我對不起他，我一意孤行，被龍神教利用，害得虎族失去了在聯邦裡的地位，也害的我這兄弟被流放，永不能再回聯邦……”“對不起？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對不起就能抵消這麼多年龐對你的愧疚？”黑龐暴起，沖向那虎獸人，黑虎掏心之勢，力度之大，連老翁都吃了一驚。黑龐那一爪，在那虎獸人面前停了下來。“你…不準備躲的？”黑龐的聲音有些驚訝。“如果是你，龐，如果是你要取我性命的話，拿去便是。”黑龐左手揪住這虎獸人的衣領，臉靠近他“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黑龐右手肌肉緊繃，一拳打向這虎獸人。精准的出拳，很疼，但完美地避開了要害，老翁看著在。“你不欠我什麼了”黑龐對他說。“那，你，你能把身體還給龐嗎？”黑龐笑笑“我本來就是因他的鬱結而生，如今他心結已解，我很快也會消失。”黑龐跪了下來，身上黑色霧氣逐漸消退“對了”黑龐看向虎獸人“他也愛著你。”虎獸人呆住了，黑霧消散，龐變回了金色的毛髮，虎獸人背起龐，心裡暗想怎麼又重了，老翁前來幫忙，把龐安置好後，老翁問向虎獸人“殿下接下來有何打算？”“楊波大師不必再喊我殿下了，現在的我，已經算是個死人了。至於接下來，我有一筆帳要算，那個狐狸亞人，我要找到他的蹤跡，除之而後快。對了，我的事，千萬別和我兄弟龐講。”“殿下這是為何？讓你兄弟知道你還在不是件好事嗎？”“他的修行之路還很長，我不想讓他分心。等他真正成為大師的那一天，我會回來找到他的。”虎獸人看向湖畔，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紋。“替我向這裡的蛙鱷問好”虎獸人帶上斗笠，跳躍，奔跑，在楓葉林裡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楊波大師，他是誰呀？”“他？他就是東方聯邦的皇子堯。”“他就是龐每天心心念念的堯啊”人魚少女點了點頭“那他是怎麼知道湖下藏著蛙鱷呢？”老翁笑了起來“虎族皇室，天生有看破一切偽裝的金色瞳孔，蛙鱷的這點偽裝，身為皇子的他，自然也是輕易就能看破的。”“那，大師，真的不告訴龐關於堯的事嗎？”“不告訴他了吧，這樣對他也好。”
楓林密集，楓葉疊著楓葉，映入眼界中是滿滿的紅，仿佛整泓湖水正在燃燒。
“如果我說我是真正的龐，你會不會很興奮啊。”“並不，我找那位神醫幫你重塑身形是為了在對抗他時能多一分勝算。”“我知道我知道，開個玩笑嘛，不過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幫你這個忙之後，就要讓我去找龐！”“知道了……前面就是亞特拉斯了，你準備好了吧。”“一直在你身邊，我的殿下。”
魂晶所記錄的記憶到處戛然而止，飄著雪的亞特拉斯漸漸消散，最後化為了白光。微弱的燭光提醒著我，仍在聖所，魂晶的光不再和之前一樣劇烈地跳動，絳紅色的光呼吸一般地閃爍，如同再次陷入了沉睡。
記錄人：浪某
記錄六：癡龍
絳紅色的魂晶，閃爍著的紅光，黑龐的記憶中，堯的身影清晰可見，他還活著？他逃離了被龍神教控制的東方聯邦？太多的問題沒有辦法解答了，我坐在用於休息的房間裡，還在想著龐和堯。身旁似乎走來一個人，和我一樣穿著諦視者的袍子，兜帽隱去了他的面容，他的手臂上有著一層絨毛。他自顧自地開始說話，“東方聯邦的皇子沒有被殺害，是因為龍神教的人認為他還可以作為傀儡，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但他們的如意算盤打空了，皇子在曾經的將軍的幫助下，逃離了監獄，並離開了東方聯邦。”
“你究竟是誰，怎麼會對聯邦的事這麼清楚？”我質問他。“我？我也是一名諦視者”他笑道，我抬起頭，看見了他眼裡的金色眸子，這抹金色讓我想起了些什麼。我想起來在哪裡看到過這雙眸子了，“你就是東方聯邦的皇子堯！”我叫了出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生。我去過東方聯邦，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看您對聯邦也很感興趣，那麼這塊玉，就送給你留作紀念吧。”他交給我一塊發著微弱綠光的玉，我回憶起了那天晚上，一樣的觸感，一樣的發著綠光。“而你，諦視者，你究竟是誰呢？何不問問你一直相信的澪？也許，她並不是那麼值得讓人相信……”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你就是……”我抬頭看向四周，卻沒有任何人的蹤影。
我跑到澪姐身邊，問她，“澪姐，你有看到堯嗎，就是那個我記錄中的虎族皇子？”澪姐看著我，如同看著一個說這囈語的孩童“傻孩子，哪有什麼堯，一定是你又做夢了。”怎麼會，我記得，明明在這裡見到了堯。但我尋遍了房間裡任何角落，都沒有堯的蹤跡，他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我鼓起勇氣，小聲向澪姐問到，“那，澪姐，我，我究竟是誰？”。她假裝沒聽到，但眼神裡一晃而過的慌張讓我意識到她準備掩飾什麼。“澪姐，在我醒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幾乎是喊出來的，整個大廳迴響著我的聲音。“你，你就只是傳承派的諦視者，是負責將這一切記錄在萬象之書裡的諦視者。”澪姐微笑著回答我，就像以前一樣。
“liar!”我聽到了一個不熟悉的聲音。可是偌大的房間裡，就只有我和澪姐兩個人。“那，澪姐，他們是怎麼只剩下魂晶的？”我又問到。澪姐沉默了，許久，她開口了“意外，這都是一場意外……”“那，這場意外，和我有聯繫嗎？”我正視著澪姐的眼睛，她藍色的瞳孔裡，我看到了交織在一起的悲傷的疼痛。“沒有……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那，東方聯邦呢，龐呢，堯呢，他們是真的存在的吧！”澪姐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又是許久的沉默，她說“不，都是你的一場夢罷了，凡泰提大陸上從來沒有這樣一個聯邦存在過，也自然沒有龐，沒有堯。”
我第一次不肯相信澪姐的話，我按著我記憶裡的位置，來到了東方聯邦的遺址。昔日的繁華，如今都作了土，這裡已經是一片平原了。除了我，又有誰能想到這裡曾經的盛況。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會留下看得見的痕跡。在這裡我見證了堯的成長，也在這裡看到了龐的喜怒哀樂。我試著尋找些什麼能證明他們存在的證據，雙手把泥土和石頭一塊塊地刨開，但泥土下麵還是泥土，碎石把我的手磨出了血。“你不要再挖了，快停下來！龐也好，堯也好，整個東方聯邦也好，都只是你的一場夢。”眼前的澪姐一改往日的溫和，語氣急促而又緊張。“可是，澪姐，如果他們真的是我的一場夢，但為什麼，我至今還記得那杯梅子酒的味道，清爽的口感混合著酒精的淡淡辣味，為什麼龐毛髮的觸感，我至今都忘不掉，又是為什麼我的胸口這麼疼，為什麼忘記他們像從我身上撕下一塊帶血的肉一樣疼？”我看著澪姐，想哭，卻沒有一滴眼淚落下。
“事到如今，澪姐，你還是不肯把我的過去告訴我嗎？我醒來之前的記憶去哪裡了？為什麼我可以和他們的魂晶產生共鳴？如果，整個東方聯邦都只是我的一場夢的話”，我拿出了那塊發著光的玉，“那麼，這塊玉又怎麼解釋？”我看著澪，後者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著。“你說話啊，澪姐，你說啊，我究竟是誰啊，你說啊，你說啊……”其實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只是我不敢相信罷了。我一遍遍地向澪姐發難，只不過是一次次地欺騙自己。我只不過在逃避，在試圖用咆哮讓自己忘記意識到的這個答案。嘶啞的聲音在這片廢墟的上空久久回蕩著，盤旋著，升到了空中。她終究還是轉過了身，語氣裡帶著顫音，緩慢而又平靜地告訴我，我的身世。而他們，就只剩下了記錄他們記憶的魂能，以魂晶的形式，作為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都是因為我……他們才……”我癱坐在地上，坐在碎石和泥土壘成的小小土丘上。
我突然想起了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一段話“巨龍的心臟化做耀眼的太陽，給大地帶來了生機與希望……”
我抬頭問她“澪姐，你說，龍真的是這個世界的創始者嗎？為什麼能創造一切的我，能力竟然是毀滅？”
“不，這不怪你……”澪姐還是背對著我，語氣裡沒有感情的起伏。
“但龐也好，堯也好，整個大陸也好，他們都是無辜的，都是我的錯……”我頓了頓“我想讓他們復活，我想讓他們活下來……”眼淚終於流了出來，這就是龍的淚嗎，紅色的，滴落在泥土裡，溶了進去，不見了痕跡。
“你也知道，復活他們，即使有相應的魂晶，也需要合適的軀體吧？”澪姐的語氣還是那麼冷冰冰的。
“軀體……”
“所以人死是不能複生的，沒有辦法，我也很抱歉。”
“合適的軀體……”
“走吧，跟我回去，我會想辦法讓你忘記這一切的，你會忘掉你為龍的過去，你還可以繼續做記錄這一切的諦視者。”
“不，澪姐，其實還是有辦法的吧，軀體的話，身為創始者的我，我的軀體就是他們的軀體，不是嗎？”
“你想做什麼？”
“飲盡八方色，還知本是空。”我摸出了堯當年給我的那把匕首。
“你在說什麼？”
“習習風送雨，漸漸雪成松。”匕首的雕紋依舊清晰，金屬拋光的地方閃爍著令人癡迷的銀色光芒。
“你……”
“漁火及門第，疏星問釣翁。”我抽出了匕首，刀尖泛著寒光。
“你住手！我叫你住手！”
“欄邊失病枕，明月晩孤鐘……”
我望向澪姐，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在澪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把堯給我的那把匕首，插入了我的胸口，螭龍雕紋的匕首，刀尖無比鋒利，據傳可以割開龍的皮膚。我的胸口如同跳出了一團火焰，光芒萬丈。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想起了堯，過去了這麼久，那天晚上他對我說的話依舊清晰地迴響在我的腦海裡“總要有人為變革做出犧牲的，諦視者，總要有人的……”
澪姐望著慢慢升向天空的光芒，扯著自己的衣角，眼眶裡的淚水始終沒有落下。“你最後還是勝利了，斯多利卡再次被消滅。怎麼不開心呢？”黑色頭髮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問到。“蕪，我只是想讓他忘記曾為龍的過去，給他造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難道我錯了嗎？”澪姐扯著自己的衣角，無力地說。“可是你快樂嗎，他快樂嗎？”黑髮男子心疼地摸著澪的頭髮。“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他再痛苦……”澪閉上了眼睛。“你傾盡全力復活斯多利卡，結果到頭來不皆是虛妄？”“你回來，是來嘲笑我的嗎？你不是要成為永生者的嗎？”澪的語氣有了哭腔。“心中還有你，怎能超脫一切，成為永生者？”黑髮男子看著澪，眼裡有淚光。“一起走吧，這一世的輪回，又要開始了。”黑髮男子伸手，澪的手搭了上去。“等下”澪對蕪說，她用提燈取了一小簇火苗，將提燈放在了自己的手杖上。“留個念想……”澪說。
傳承派聖所，昏暗的燭光裡，長長的蠟燭流著燭淚，我輕輕翻開萬象之書，扉頁上有一段話，我手指著，一字一字地讀了出來“……龍的心臟化為太陽，給大地帶來了生機，人類獲得了自由，卻也失去了永恆的生命……”一旁的女人問道：“有印象了嗎，這是你用過的書”。我頓了頓，回頭看向女人，笑著說：“抱歉啊，完全不記得了呢”。女人也笑了笑，手杖上的提燈裡，藍色的火苗閃著熟悉的光芒：“沒關係，你只要記得你是傳承派的諦視者就行了，那，我先來交給你第一個記錄的任務吧，東方有個獸人聯邦，如果可以，”她看著我，眼裡有著悲傷“如果可以，我想你去那裡，去記錄發生的一切。”
東方聯邦，神秘的獸人國度，有關他的記錄寥寥無幾，唯一能夠查到的便只有一些詩詞裡的描寫：秋思沾鬢影，春日尚心情。疑去惜別苦，長衿謝短亭。那裡盛產詩人，獨特的韻味，朗朗上口的音調，有關聯邦的詩詞，都是出自他們手筆。
我大概是第一個踏上東方聯邦的諦視者。渴望探求這東方神秘國度的我，終於來到了它的邊界。
在我繼續觀察東方聯邦的期間，我會牢記作為諦視者的原則：如非必要，永不介入歷史。
記錄人：浪某
（全文完）
創作內容
聯邦春秋(sdorica龐堯同人文)
未分類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