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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如果這是我平凡校園生活的尾巴 - 12.慶典

作者:守護之熊│LoveLive! 校園偶像計畫 SunShine!!│2019-04-01 23:27:42│巴幣:12│人氣:92

  浦之星的校舍在清朗的陽光下,依舊明亮寬闊。隔著校門,除了一台似乎挖到一半停工了的挖土機在視線邊緣顯得突兀,其餘仍和記憶中的樣貌幾乎一模一樣,並沒有想像中的久積塵染。
 
  梨子與花丸步下高海家的車。伴著記憶的整片景致撲面襲來,似乎太過龐大了。一時好似忘了自己為何而來,只想閉上眼任微風拂面,沖洗那綿密濃稠的時間感。
 
  搖下的車窗聲從沉默裡鑽出縫隙,將梨子的意識拉了回來。
 
  「差不多快完成了就打給千歌吧,隨時來接你們哦。」
 
  梨子回過頭。從車窗探出頭的千歌,正對梨子與花丸豎起大拇指,一臉可靠的模樣。梨子差點被逗得笑了出來。
 
  「謝謝千歌醬,那麼就麻煩了ずら。」
 
  「小事一樁!」
 
  梨子和花丸是為了圖書館清架最後的收尾工作,回到浦之星尋找當初被遺置在校舍、現在或許派得上用場的書籍。因為浦之星校舍廢置後,開往長井崎的巴士班次更少了,梨子出了主意,請方拿到駕照的千歌載她們一趟。千歌也欣然答應了。多虧了千歌,這趟短旅給梨子的感受輕鬆了不少,甚至稍微有些期待。
 
  ——附帶一提,千歌的車和以往梨子對她勇猛衝鋒的印象不同,出乎意料地平穩,平穩得梨子差點在周末慣有的慵懶中睡著。偶爾從後照鏡觀察後座的花丸,似乎沿途都在檢視她的清單,看來也是把這車坐得十分安心——
 
  「千歌醬,真的不也進來看看,當作稍微散散步嗎?這裡看起來,稍微停一下車也不成問題?」梨子回過頭來,對車內的千歌說道。
 
  「嗚嗯,千歌不進去。」千歌微笑,搖了搖頭。
 
  當然,這是事前花丸保證今日的工作兩人鐵定能順利完成,千歌不需要幫忙的前提下決定的。梨子只是再一次確認千歌有沒有意願純粹進去看看,而既然千歌明確否定,梨子便也不再多說。
 
  ……
 
  千歌的車掉轉車頭,沿著坡道駛了回去。梨子和花丸一同望著車尾燈消失在轉角,或許內心各有感慨吧,不約而同沉默了好一會。
 
  「嘛、進去吧ずら。」
 
  「嗯,走吧。」
 
  花丸歪著頭掏摸包包中的鑰匙,兩人一面往校園大門走去。
 
 
 

 
 
 
 
 
  梨子醬
  好像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到你跟夜醬
  真的很抱歉
  夜醬對我很好
  但是她最重視的一定是梨子醬了
  希望你們趕快和好
  昨天給你們的滑雪票
  其實是這件事的補償
  差點就穿幫了嘿嘿
  抱歉沒說清楚
  
  梨子醬看到訊息的時候
  我已經離該沼津
  學校也請假了
  我要到東京參加集訓
  為升學做準備
  抱歉一直沒說
  我寒假後會回來
  希望到時有勇氣好好和梨子醬說呢

  上周的星期五、收到曜的信息隔天早晨。梨子衝進千歌的教室,幾乎忍不住拍了桌子,把點開著訊息的手機湊到千歌的鼻子前質問:
 
  「千歌醬早就知道了吧?什麼時候知道的?」
 
  千歌看了一眼螢幕,似乎便已知道梨子所指為何,抬頭望向梨子,淡淡說道:「曜醬已經決定了才跟我說的。」
 
  「已經決定了才……這不是擅自亂做決定嗎!千歌醬沒有好好勸她嗎?」
 
  「我問了她。曜醬要追逐的東西,在只有曜醬能去的地方。在那裡可能會遇到挫折,會有累的時候、想哭的時候、想放棄的時候,那些時刻我們全都不會在,沒辦法陪在曜醬身邊。就算如此,曜醬確定想清楚了嗎?她說確定。千歌就沒再攔她了。」
 
  「就這樣……為什麼不多勸勸她!曜醬可能只是一個衝動做出的決定啊,至少……」
 
  至少該讓我知道……本來想這麼說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麼資格要人家一定告訴自己?
 
  「至少要……多考慮一下啊!明明就剩幾個月的時間,根本沒必要急著離開,就這樣獨自一個人……」
 
  雖然仍是早晨時分,教室內已有不少學生,有些向梨子投來困惑的目光。說不定他們會覺得千歌被奇怪的人找麻煩了。然而,梨子此時掏不出多餘的心思來顧慮周遭。
 
  「梨子醬應該也知道吧?曜醬有她的夢想。」
 
  「我知道,可是……」啞口無言。
 
  ……是啊,阻止摯友追逐夢想這種事,千歌怎麼可能會做呢?正因為曾經一起朝著遙不可及的目標奔馳過,梨子比誰都清楚。
 
  但是——
 
  梨子發現,自己如此激動,不僅僅是因為曜的不告而別;也不只是因為千歌早就知道卻什麼也沒說。而是……為什麼千歌有辦法如此冷靜。
 
  明明不是從好小的時候就一直在一起、做什麼事都沒有分開過嗎?一直一直都親密無間的青梅竹馬離開了,千歌卻一臉沉穩,把讓就這樣看著她離開的理由說得頭頭是道……梨子感到無以名狀的焦慮。
 
  本來只是想讓千歌把事情交代清楚。然而現在,卻反而忍不住想刺激千歌——
 
  「……千歌醬以為我不知道嗎?曜醬說過要和千歌醬一起當偶像當到變成老婆婆的,不是嗎?」
 
  千歌的眼睛終於稍微詫異地睜大了些。這是將近一年前的浦之星閉校季前夜,曜在校舍門口對千歌說的。梨子當時因她們許久未回來跑出去找人,正好隔著轉角偷偷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原本只是一直默默放在心上,但梨子此時心急之下,顧不得被發現偷聽什麼的,竟全都說了出來。
 
  「——可是現在曜醬準備跑到遠方去追逐她的夢想了哦!就這樣忽然決定了……她跟千歌醬的約定怎麼辦?千歌醬就準備這麼平靜的接受嗎!」
 
  改變、離別、各奔東西……這些事情迴盪在腦海,一直帶給梨子無可奈何的憂傷,卻又終究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就算希望平靜下來默默接受,當事情真正發生的當口,梨子發現自己的心依舊如墜入深井般不住沉落。
 
  可能……就只是想至少有人一同作伴沉墜吧。
 
  所以如此任性地用言語戳刺。不想要只有弱小的自己露出寂寞的樣子——
 
  「梨子醬……」
 
  千歌大概也多少察覺了吧,梨子躲藏在激動話語背後的表情。但她沒有顯露出如昨日般的軟弱。罩在梨子站立著遮掩了教室燈光的陰影下,反而稍稍露出了一抹微笑。
 
  「——最先說要離開的,不是梨子醬嗎?」
 
  「呃……欸?」
 
  「梨子醬好早就決定要以東京的大學為目標,並為此付出努力吧?千歌一直覺得梨子醬很厲害,想為梨子醬打氣哦。所以對曜醬,千歌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和對梨子醬完全沒有不同哦。」
 
  「——!」再度啞口無言。
 
  什麼嘛……原來最先說要丟下她們離開的,是自己嗎?可是明明……自己只是意識到停滯不前是不可能的,因而必須邁開腳步……
 
  難道說,曜也是如此?不……曜光是有明確的夢想這點,就不知勝過自己多少。
 
  「千歌醬的意思是說……」被點醒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梨子儘管依然心中失落難平,說話語氣已一下子委頓了不少。「我沒有資格不接受曜醬離開嗎?」
 
  雖然近乎梨子的無理取鬧,但梨子變得有些委屈的樣子,似乎終於讓千歌稍稍軟化了下來。千歌好似猶豫了一下,才伸手輕輕覆在梨子按在書桌的手背上。
 
  「不是啦梨子醬……」千歌微微垂下視線。「那個、梨子醬,就算回東京去了,也一定還會一直想著這裡的事吧?」
 
  「會、當然!」梨子不假思索地答道。若不是已經把沼津當成自己的歸處,對離別如此焦慮,也是不可能發生的。
 
  「是吧?」千歌微笑。「不僅是梨子醬。果南醬、鞠莉醬、黛雅桑……當然、曜醬也是,就算到很遠的地方去追逐夢想,心裡一定還是不停地想著這裡,把這裡當作原本的地方,一直想著總有一天會回來。所以千歌一點也不擔心,曜醬一定記得會記得約定,不可能忘記的。所以,梨子醬也別擔心好嗎?千歌會一直替大家守著這裡。」
 
  梨子望著千歌說話的神情,恍然覺得似曾相識。
 
  ——她隨即想起來了。那個倔將地故作堅強的表情,是浦之星確定閉校後,千歌堅持著繼續帶大家練習的神情。然而,當時的千歌儘管試圖振作,兩行淚已不聽使喚地流注。此刻,千歌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神情,但淚光不見,散發的唯有一如既往執著的精芒。
 
  ……真是的。這孩子,為什麼有辦法一一面對著傷害她的事物,不斷不斷的變強……
 
  梨子已經無法再說什麼,默默離開了千歌的教室。
 
  然後想起了一件無法問出的疑惑:那……千歌自己的夢想呢?
 
 
 
 
 

 
 
 
  因為那天早晨被千歌點醒了的關係,傍晚時善子因為瞞著曜的事對自己道歉,梨子僅是擺出理解的樣子,不斷說著沒事以讓善子寬心。當天晚上,也對自己早上有些衝撞的態度向千歌道歉了。千歌自然不介意,還說很開心梨子願意對她吐露情緒……嘛、千歌是會這樣想的。
 
  之後的日子,梨子大概已經放棄了對離別的抵抗。心靈僅餘的氣力,就用來在剩下的時間好好對待身邊的人吧。
 
  ……
 
  梨子一面腦中亂轉,一面跟在花丸身邊來到緊閉的浦之星大門前。閘門上栓了把大鎖,原本校方說派人早上會先來把大鎖打開,結果再度空不出人手,最後還是把大鎖鑰匙連同校內圖書室的鑰匙一併交給花丸。
 
  花丸拿下大鎖,兩人互相確認個眼神,一同將掌心按在柵欄上。
 
  「一、二!」梨子喊著,兩人一同使盡吃奶的力氣推動閘門。大門在無人處日曬雨淋經年,鏽蝕使將門推開比以前困難了不少,刺耳的喀吱聲節節作響,兩人終於成功將門推出了道足以讓人側身而過的小縫。
 
  「嗯……」
 
  花丸把玩著手上的大鎖,若有所思的望著那象徵兩人蠻力合而為一成果的門縫。
 
  「怎麼了嗎,花丸醬?」梨子疑惑地問道。
 
  「好像其實不用推,從門上翻過去就好了ずら。」
 
  「啊……呃、對吼。」
 
  ……
 
  浦之星校園四下望去的景色,一如既往地美麗而遼闊,絲毫沒有因為人們的離去而腐朽。
 
  可是……與初來乍到時見到此番景色的悸動不同,同樣景緻映入眼簾,冷清與寂寞無可否認地成了此刻的感受。
 
  「幸好是花丸醬邀請我來,如果我一個人的話,會不敢回這邊來了也說不定呢。」忍不住這麼抒發道。
 
  「嗯……花丸理解梨子醬的感受ずら。」梨子側頭回望,與自己並肩而行的花丸的側臉,同樣映出了微微憂傷的神色。
 
  即便是不輕易顯露出情感的花丸,其實也與自己感染著很相近的情緒吧。這樣的念頭讓不禁揚起梨子有點安心的微笑。
 
  「——不過……對花丸們來說重要的事物會一直是重要的事物,這裡卻也一直會是這裡ずら。梨子醬、花丸、還有大家心目中的學校最美好的樣子,會一直保持原樣的。但是這裡——現在不是一所學校了——它也會一直擁有屬於它獨特的樣子。無論它現在或未來變得怎麼樣,我們都不應該因為它和我們希望的『不一樣』而否定它本身的特別ずら。」
 
  「嗯……花丸醬的想法、怎麼說,很溫柔呢……」
 
  「嘿嘿、可能正好相反ずら。」
 
  不過、雖然有些曲折,梨子好似可以稍微瞭解花丸所說的。畢竟……對景物自身而言,大概無時無刻的樣貌,都是完美的——換句話說,沒有任何意義——吧。
 
  但人是需要意義而生的存在。所以他們為景物賦予了故事,而故事產生了意義。然後人們看待景物便附著了各種情感:嚮往、依戀、悲傷、恐懼……然而其實,人們一直在看著的,是擅自投映在景物上的心相,從來都不是它本身吧。
 
  ……
 
  雖然足踏令人多愁善感的所在自然容易胡思亂想,來到圖書室後梨子依然認真投入工作,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清單亦步亦趨跟著花丸。圖書室內仍堆著不少當初沒有收容處可供移置,堆滿書籍的紙箱。梨子一項項念著清單上的書目,而由對這裡再熟悉不過的花丸將所需的藏書一一找出,梨子再依據結果於書單上劃記。
 
  ……
 
  瑣碎的作業,倒是容易消磨時間。花丸進行著最後的確認與裝箱,梨子得空望了望窗外。太陽的高度似乎已接近日正當中。
 
  「最近和小善好嗎?」
 
  冷不防地,作業著的花丸似是不經意地冒出了這句話。梨子回過頭,花丸仍低著頭檢查她的物事,對梨子所說的,好像只是閒聊地順口問問一般。
 
  ——不過梨子知道自己被關心了。
 
  就如前陣子與善子發生事情時一樣,花丸仍在默默守望著她們。
 
  「嗯,已經沒問題了。謝謝花丸醬——」所以,梨子也趁機表達自己微不足道的感激。
 
  「咱沒做什麼ずら。」花丸微微仰起頭,似是稍稍沉吟了一會。「不過,花丸覺得梨子醬太要求自己了。有時候,這樣反而容易失去一些東西ずら。」
 
  「咦……」梨子對花丸忽然間的評價稍稍感到意外,微微睜大了眼睛。「花丸醬的意思是……?」
 
  「梨子醬常常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做。可是花丸覺得梨子醬可以更重視自己想要的東西。真實的渴望,大聲表達出來有時候會比較好哦。」
 
  儘管給予著懇切的建議,花丸的語調一如既往地柔和毫無壓迫力,自始至終也仍在翻弄她箱子裡的書堆,沒有看向梨子。梨子凝望花丸小巧精緻的背影,微微無奈地苦笑。梨子未嘗不知道自己容易因顧慮太多而退縮,可是當自己情感迸發出來的結果只有造成身邊的困擾,梨子別無選擇……
 
  (咦、這麼說來……)
 
  ——花丸的話語,真的只是針對梨子所說嗎?一向態度悠然的花丸,內心只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顯露,花丸心中究竟何所渴望,梨子幾乎不得而知。說不定……花丸也在某處默默壓抑著自己的渴求而活著?
 
  僅僅是毫無根據的靈光一閃。梨子忍不住憑著衝動回問道:
 
  「那……花丸醬呢?花丸醬總是這麼關心我,花丸醬真實的渴望我也想知道,如果有任何我幫得上忙的話——」
 
  花丸聽了梨子的疑問,緩緩地回過頭。
 
  忽然間,梨子腦內響起劇烈耳鳴,她看見花丸嘴唇微微顫動,雙唇間迸出的話語,使梨子雙肩顫慄、冷汗直流——
 
 
 
 
 
 

 
 
  「咦!?」
 
  梨子從自己的書桌上驚醒。
 
  朦朧中挪動痠麻的雙臂,一面環視周遭,方想起今天是星期日。下午自己在房間裡溫習功課,或許是連日來太過疲累,竟不小心睡著了。和花丸一同到浦之星尋找可用書籍,已是昨日發生的事。當時的任務也順利完成了。
 
  但是自己竟然夢見那日工作的最後,自己與花丸對話的場景。大概是心中還是太在意花丸的答案吧?不過,就算是夢中也好,現在的梨子要知曉花丸的答案是不可能的。
 
  因為當時梨子問完話後,花丸僅僅是起身,微笑著回過頭。
 
  「全都完成了,可以呼叫千歌醬了ずら。」顯然不願意透露出內心的回答。
 
  之後,千歌如約來到。那天直到分別前,兩人也沒有再提起那時的話題。
 
  「……。」
 
  梨子信手翻閱自己睡著前正閱讀著的參考書。心緒仍有些模糊,無法完全集中精神。
 
  梨子不覺又開始思索花丸隱約可窺見、似乎存在著的心事。但是,梨子無從得知其真正形貌。
 
  梨子大概還是很想關心花丸的。就算不是最近兩人關係十分親近、花丸屢次幫助自己這些理由。光是兩人作為曾一同歷盡甘苦的夥伴,梨子便已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然而……最近的梨子也意識到了,就算全力向著身邊伸出手,仍有許多事情是自己難以好好掌握的。認為這樣的自己有辦法對花丸付出關心,好像太自以為是了吧?再說,比自己更了解花丸、也與花丸更親近的還有善子與露比,她們應該比梨子更有資格讓花丸與她們分享心事吧。
 
  梨子輕輕嘆了口氣,不知不覺看向房間的窗戶。窗戶外陽台另一面長廊,正處於空無一人的靜默。
 
  ——如果是千歌的話,她會怎麼做呢?如果是千歌的話,一定會一直努力地看著,直到找到最適合的時機出手關心吧?這麼說來,梨子一直以來也是這樣受著千歌的照顧呢。不過,儘管最近兩人算是找回了一些過去相處時的樣子。這樣受著千歌恩惠的日子,也已經來到了尾聲。
 
  千歌說她找到自己其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前暫時不會升學。預計畢業後會先到高海家相識的一家蜜柑工場工做事,今日千歌便已是先去了解情況,因此不在家中。
 
  梨子再度呼了口氣。
 
  既然目前的自己束手無策,那麼再多想也無益。梨子決定在重新投入書本前再稍微散散心,隨手拿起了手機。
 
  「欸!」
 
  竟然有通未接電話,是善子打來的。自己大概睡得太沉,竟然沒有聽見鈴聲。
 
  梨子趕緊點下了回播,趁電話接通中的時機,努力清了幾下喉嚨。
 
  『喂?梨梨。』
 
  電話另一端善子的聲音響起。梨子偷偷吸了口氣,對著話筒擠出了道賣萌聲線。
 
  「喂,夜醬~抱歉沒接到你電話~我可能太累,一不小心在書桌上睡著了。欸嘿……☆」
 
  『……你一定還沒睡醒。我掛了,晚點再打。』
 
  「啊等等等等、夜醬!我開玩笑的,不要掛電話不要掛電話!」
 
  話筒另一端傳來善子的嘆氣聲。梨子知道沒接到電話這種事善子不會真的怪自己,因而改用了另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抱歉,至於效果……嘛、隨緣隨緣。
 
  『我是想問,明天放學要不要來我家?我想和你討論一下,那個……粉絲見面會的事情。』
 
  梨子隔著電話理解地點了點頭。上周末善子已對自己提起粉絲見面會的事。雖然事實上梨子是放不下心的,也覺得見面會這種事頗麻煩。但善子的神情顯然躍躍欲試,因此梨子當時終究同意了,還說了會陪著一起去。
 
  善子之前說了會再把細節仔細考慮。現在既然特地邀請自己,大概表示已經有不少想法了吧。梨子自然是一口答應。
 
  「好啊!但是……你媽媽會在嗎?」
 
  『嗯,她會在,而且可能會想留你吃飯。做好心理準備吧。』
 
 
 
 
 

 
 
 
  隔天星期一,放學後梨子如約來到善子家。果然善子的母親已經正在準備晚餐,並力邀梨子留下來吃飯。
 
  善子媽說話方式帶有與善子有些相似、予人冷靜木訥感受的語調,但碰上梨子時一如既往地熱絡招呼又問東問西。加上善子媽和梨子的母親熟識,梨子應答時總得小心翼翼,與善子的關係也要努力扮演還只是朋友時的樣子,反而因此表現得不自然,好幾次多虧了善子代為解圍。
 
  梨子也默默發現,善子與母親的關係,比起以前似乎變得十分要好了。
 
  ……
 
  晚飯過後,兩人回到善子房間。善子爬上床,從床頭櫃上拿起了張像是清單的物事。梨子跟著坐到善子的床上,見善子盯著清單一面沉吟。
 
  「嗯……我想把時間定在學期結束的第一個周末。距離過年還有點時間,那時應該比較多小惡魔還沒安排假日節目吧?」
 
  「好啊!那我也把那時先空下來。」
 
  梨子爽快地答道。畢竟之前已然答應陪著善子前往粉絲見面會,既然善子決定了想要的時間,對梨子而言自然沒什麼好猶豫。
 
  善子點了點頭,拿筆在清單坐了個註記。
 
  「嗚……再來就是地點比較麻煩。得找個盡量讓比較多小惡魔都到得了的地點,而且也需要符合參加人數大小的空間……」
 
  「好,場地我來找吧!夜醬專心準備活動就可以了。」
 
  善子似乎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看了梨子一眼。但隨即點了點頭,又在清單上標了個註記。
 
  「然後……場地規劃也得考慮。我想盡量和小惡魔們距離近一些,可是太沒有防備的話,又擔心可疑的天界刺客混進來對我不利……」
 
  「確實很麻煩呢。這就交給我來想辦法,我一定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案,而且不會讓奇怪的人接近夜醬的!」
 
  「呃……」這回,善子有些狐疑地抬起頭來看向梨子,梨子全力擺出了認真的神情回望善子,直到善子終於似是決定相信梨子的點頭,再度於清單上畫了註記。
 
  「還有,我在生放送都沒表演過唱歌。辦見面會的話,我想唱首歌來驚艷一下小惡魔們——」
 
  「好啊,我幫你寫!」
 
  「蛤!?」
 
  善子終於忍不住放下清單,把臉湊過來直盯著梨子瞧。梨子嚇了一跳,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不自覺地把頭後挪了幾公分。
 
  「你、有聽清楚嗎?我是說,我打算準備一首歌,在見面會演唱哦!」
 
  「對、對啊……所以我說那首歌我來寫給夜醬,這樣子有錯嗎……?」
 
  「嗚嗯……」善子一手扶著額頭,喉頭發出困惑的低鳴。「總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好像是女兒即將遠行好久都不會回來的老媽。因為快要好久見不到面了,所以不管什麼事都不分青紅皂白寵著女兒……」
 
  梨子一面聽著,尷尬地撥了撥頭髮。
 
  ——善子果然是十分敏銳的孩子。正因如此,有些事梨子不得不想盡辦法矇混過去。
 
  「我、我就只是想對夜醬更好更好,這樣子而已嘛。」梨子擺著稱得上做作的無辜表情,用有些戲劇性的語調說了。
 
  善子微微側頭,依舊盯著梨子瞧,但至少姿態是稍微放鬆了些。
 
  「你升學考試不是快到了嗎?有時間?」
 
  「考試準備到這個階段,沒辦法的東西就是沒辦法,剩下的部分其實差不多啦……而且我不寫的話,夜醬準備唱什麼歌呢?」
 
  「我是想說拿我們九人以前唱過的歌挑一首就好……」
 
  「嗯哼!那些不也是我寫的嗎?身為作曲者的判斷,覺得應該給夜醬量身打造更合適的曲目,夜醬應該不會不願意吧?」
 
  「嗚……」善子臉上的表情猶豫了起來。梨子看出善子其實是心動的,趕緊繼續加碼。
 
  「而且歌寫出來了還能讓夜醬自己填上喜歡的詞——」
 
  「……你、你到底幹嘛突然這麼好?之後想藉此佔我什麼便宜,我可不會上當哦!」
 
  「哪、哪有什麼奇怪,夜醬是我女友,我做這些是理所當然呀!」
 
  「嗯……」
 
  善子大概意識到自己對梨子的好意疑心過分了吧,神情很快再度柔軟了下來。猶豫了一會,稍稍將身子探向前,輕輕摟住梨子。
 
  「好啦……那謝謝了。如果你確定沒問題,就交給你了,但是不要勉強。」
 
  梨子感受著善子的體溫,忽然間感到有些愧疚。
 
  「嗯,我不會勉強的。」
 
  「好……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應該回家吧?走吧,陪你去等車。」
 
  ……
 
  閃躲過善子的困惑,梨子悄悄鬆了口氣。
 
  雖然,實際上真的沒什麼特別的。想對善子好一些,這樣而已。
 
  梨子悄悄望向和自己並肩走在月夜下人行道的善子。這幅俏麗的側影,還會與自己比肩而行多久?
 
  ——梨子最近是偷偷這樣想的:自己……大概是不會一直一直與善子在一起。兩人攜手邁步著的未來,或許其實不存在也說不定。
 
  再過幾個月,沒有意外的話自己會離開沼津去念大學;而善子有天也會展開茁壯的羽翼,飛向屬於她的天空。聯繫兩人羈絆的絲線,將無可避免地受到距離拉扯,遑論前方更多未知的挑戰。
 
  當然,梨子依然喜歡著作為戀人的善子。不如說,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加確定這份心情了。只是梨子懷疑現在這樣的自己是否真有足夠意志緊緊纏住善子的手,或是說,自己是否應該這樣做。
 
  梨子想起花丸在浦之星圖書室內說的,要梨子面對心中真正的渴望。果然花丸還是對自己抱有某些期待的吧?但是她或許也默默察覺了。梨子不覺間已經停下了腳步。
 
  所以梨子只想用僅剩不知道多久的時間盡力對善子好。這已是現在的狀況下的梨子僅能懷抱的意志,以及所能做的。
 
 
 
 

 
 

 
  兩日後,白天。下課時分。梨子在座位上撐著臉頰發呆。
 
  教室內顯得十分安靜。大部分同學留在座位上看書、休息,或是低聲談話。氣氛變得如此沉靜的班級,不知不覺已經維持好一陣子了。仔細想想,大概還是從曜的離去開始的。
 
  自然,曜是這個班上氣氛活躍的來源之一(其實相處久了梨子知道曜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靈巧,但是無論什麼樣的人都能坦率地衝上前去交流,大概還是她獨特的才能吧),少了她的存在,教室內氣氛受影響是當然的——梨子最近也恍然發現,在這個新班級,自己的人際關係恐怕大都是透過曜才連繫上的。曜離往東京後,偶爾還跑來找自己說話的同學,幾乎都是想探聽曜的近況——
 
  不過,或許還存在更重要的原因:曜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而離開的。原本便面對著升學壓力的同學們,因為曜的關係,自身站在人生岔路口的實感不得不變得更加強烈,也開始更加認真思索自己未來了吧。
 
  梨子轉著念頭,從隨身袋中掏出兩張期間限定的滑雪票,那是曜離開前留給自己和善子的。但是臨近期末,善子又在積極為自己的見面會做準備,眼看這趟滑雪恐怕也難以成行……
 
  「請問櫻內學姊在嗎?」
 
  赫然間,教室一角傳來自己姓名被提起的聲音,陷入沉思的梨子敏感地回過神來。果然,馬上有同學從教室門口呼喚自己。梨子回頭,竟是學生會長跑來教室找自己——梨子近期已經被眾人默認不需要參加學生會會議,在這情況下會長特地跑來,莫非是有什麼急事?
 
  梨子趕緊來到教室外,一面左右張望,思索是否應找個離人群稍遠的說話地點。
 
  「不用了,我直接說就可以。」看出梨子的想法,會長當即應道。
 
  梨子點了點頭。
 
  「那會長,有什麼事嗎?」
 
  「之前拜託梨子你協助國木田委員處理圖書館的案件吧?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圖書館那邊的事現在已經完成了,正在等校方做最後處理呢。」
 
  事實上,和花丸前往浦之星已幾乎是整個工作的最後步驟。因而回來後,很快的清架與換置的書籍皆清點並裝箱完成,可說是大功告成。所以梨子聽聞會長提起圖書館的話題,並無感到任何壓力。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學校董事會看到最後清單,發現是如此大規模的變動,似乎很不高興。雖然顧問老師們那邊有幫忙解釋,董事會那邊似乎還是堅持要找來負責的學生開會特別審議。」
 
  「嗯……」梨子稍稍沉吟。大概對事情進展不如預期這類情形比較習慣了,沒有感到特別慌亂。僅是確認道:「那會議會安排在什麼時候?」
 
  「考量已經接近期末考,預計定在放假初的第一個周末。」梨子聽著,覺得這時間點好像有些耳熟。「我已經和國木田委員討論過了。國木田委員說她一人便可,梨子你快考試了,不用再花這沒必要的時間。而我作為學生會長自然得出席,如果能代替梨子你在會議上輔佐國木田委員就再好不過了。所以一方面我來告知這件事,一方面想問梨子你這邊有沒有留下資料,讓我稍微參考?」
 
  梨子第一時間的反應,是自己應該一起出席會議陪著花丸才對的。但是會長的語氣彷彿一切已然敲定。梨子轉念一想,發現自己在整件工作中似乎亦缺乏正式的名份或立場。因而梨子一時間不禁沉默了下來,陷入思索當中。




ED


────下一回:紋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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