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五章：他脆弱的一面
灰色的世界——被染上了些許色彩。
話雖如此，但那也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
「好久沒看到……藍色的天空了。」位於這個世界中央的少年如此說著，伸手抓向遼闊的天空。空洞的雙眼看著上方不斷轉動，彷彿想把面前的唯一色彩盡收眼底、占為己有。
而我，就在不遠處看著他——或者說……『看著我自己』。
雖然很奇葩，但我不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伸手拔起了一株綠草，隨即像是被掏空的水球一樣，它色彩逐漸逝去，變回原本如死亡般的灰黑色。
「你……背叛了嗎？」
聞言，我看向另一個『我』，儘管『我』沒有回頭，但我仍確定是在對我說話。
「……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背叛或不背叛的區別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僅僅是這樣而已。」
「……幾年前的你可不是這樣子說的。」『我』諷刺的說著。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會說這話的只有想借此逃避過去，不負責任的人而已。想不到『我』居然也有變成這種人的一天。」
「……你的廢話變得有點多了，人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
「是麼……」
『我』低下頭，將自己的黑色連衣帽戴上，轉身朝我的身後走去。
就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我』再次開口：
「那麼，你終於找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想要的東西……什麼意思？」我露出狐疑的表情看向『我』。
「別裝蒜了，這個逐漸改變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例子。原本灰黑、如死亡般的世界，現在沾染了一點色彩，也只能這麼解釋了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我』斬釘截鐵地如此表示著。
「你的話真的變多了。」我瞇起眼說道：「這算是好事嗎？」
「或許『我』自身也是你逐漸改變最好的例子吧……嘛算了。」
『我』彈起了指響。隨後以他為中心，整個世界就像重製般恢復原本的灰黑色。而他則從我眼前走離。
「別忘記，我是你的最後一道底線。若是你最後崩潰了，我會再次將你推回去……但是，那時就別怪我用太強烈的手段了。」如此說著，伴隨著這個世界的崩毀——『我』消失在了最後的盡頭。
同時，這也是我最後一次進到這個『灰色的世界』了。
夢境褪去。
眼前朦朧的一切映照著現實，而在我醒來之後見到的並不是暖和的棉被或天花板。而是冰冷的地面，以及桌面上各種高危險程度的藥品。
那一刻，在我站起來的同時。足以撕裂整個腦袋的疼痛感伴隨而來，我倉惶按住桌面穩住自己的身體，還意外打翻一瓶未封口的酒精。
「嘖，可惡……哈…哈啊……什麼狗屁……」我不禁駡了出來。
我的頭腦就像過熱的電腦主機一樣發燙，意識斷斷續續。各處關節也像是老舊齒輪生鏽一般，發出了慘烈的哀嚎。
說實話，現在光是站著就相當的吃力，更別提走路了。
在我眼中，整個世界就像被打上馬賽克一樣模糊。只能依稀見到一點輪廓。
「嘖，這種狀況很不妙啊……難道是因為昨天淋雨的關係……咳咳…！」——不行……就連咳嗽胸口也會感覺到悶痛。
由於我的房間裡並沒有任何緊急醫藥品，我只能選擇去找人求救。
——電話嗎？不，那太慢了。這麼看來選擇只剩下一個。
我按住了胸腔，拖著隨時都會倒下的身體奮力往床旁邊走去。
怪了……我的身體怎麼會突然發生狀況，就算是小感冒也不可能引發這麼強烈的併發症吧？——突然思考起這件事的我被腦袋裡的劇痛給打斷，但現在想這些也於事無補了。
「得找人……求救………嗚……！」
來到床邊，我正想打開裡面的抽屜。不料腳步一個不穩，重摔在床頭櫃的邊角。
不過沒關係，受到疼痛能使自己的意識再度清醒。只要再撐一下——
無視從額頭上留下來的溫熱液體，我伸手拉向床頭櫃———但是，我連拉開抽屜的力氣都沒有。
雙腳也無力地癱軟下來，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
最後僅存的意識就像是風中殘燭。彷彿如竹筏在大海中央被巨浪侵襲，既孤立又無助，只能乾巴巴的等待被捲走的一刻。
——啊啊，我這是……要死了……嗎………？
連最後出聲的能力也消逝殆盡。曾看過心理學的讀物表示，『人在身體虛弱的時候心也會跟著脆弱』，看來真的不假。
此刻我所露出的……就是人本身所擁有的生存本能，也同時是最原始的想法。
縱使我殺過那麼多人、抹去過無數本應幸福活著的生命。我這是罪有應得，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自己明明沒有權利剝奪，卻要硬生生地徑直摧毀他們。難道我能把一切怪罪在誰身上？國家嗎？還是這汙穢的世界？錯！這全都是我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啊！
要是我能不出生在這世界上就好了……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這件事情，人活著就是要接受苦難，勇於去面對它。但是，我接受過的苦難也太多了吧……是上天在跟我開什麼殘酷的玩笑話嗎……？
我無力的苦笑了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將原本模糊不清的視線弄得更看不到了。
就算是這樣的我………就算是如此骯髒污穢的我……！
『——也想要獲得幸福啊！！！！！！』
此刻我在心中吶喊的，就是一直以來的想法——是只能在夢中所追憶的理想。
罷了……我也活得算夠久了。整整17年……我是否有所成長呢？
我想沒有吧。因為我只是個把所有事情所憋在心中的小鬼，自認看透世間的一切，完全不把這些當一回事的弱者而已。
但也有一點我覺得好奇怪啊……此刻我心中還有一個芥蒂。
不是什麼物品、也不是抽象的東西；
不是依娜、更不是孫雨若。
居然是那個瘋女人……夏洛曦。
動不動就拔刀、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自己的她對我來說又有什麼特別的？
明明相識才短短兩個月，真正接觸也才三天而已。卻讓她的身影烙印在我心中揮之不去。
——喜歡……嗎？
呵呵，也罷……若這世間真的有輪迴轉世，自己還能再次見到她的話——那我就接受她的告白吧。
到時候，就算是真的要來殺我的，也別讓我知道那麼多東西。死的就算不普通，我想要活的普通，讓我做一個被蒙在谷底的幸福傻人吧。
一滴淚珠從眼框落下，心中的雜念隨著意識散去。
在寂靜的空間中，我緩緩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忽然，房門被撞開的聲音回響在房間內。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彷彿就要把磁磚製成的地板給踩爛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墨柊！」熟悉的聲音如此在我身旁喊道。
——看來，神還不想讓我的苦難結束啊。
我夢見一個夢。
並不是『灰色的世界』這種虛假的夢境。
裡面的一切很圓滑……相當的真實。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一道柔軟的觸感輕撫過我的臉頰。
這種感覺好像是……母親……？
我依稀睜開雙眼，模糊的視野逐漸對焦……
——漆黑的秀髮，成熟中帶有點稚氣的臉蛋，宛如夜空般的美麗雙眼。
黑色的天使——這是我見到她的第一印象。
「唔……居然發燒到41度啊……啊啦，墨柊醒了嗎……？」手中拿著類似耳溫槍的器具，總是掛著一抹神祕笑容的夏洛曦出現在我眼前。
「怎……怎麼回事……為什麼…妳會在這裡……」我吃痛的說著。看來就算醒了，病情也沒有好轉啊。
此外我還發現我正躺在仍舊睡不習慣的床上，身上多了一件棉被，看來是被夏洛曦搬上床的，而她本人則跪坐在我身邊。
「啊，先別動。我來幫墨柊你擦擦汗。」她從一旁的水桶裡拿出濕毛巾擰乾，然後在我的臉和脖子上輕柔擦拭著。
明明昏昏欲睡，卻因為她這個舉動，而在心中產生了一波波漣漪。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先等一下，我去換個水馬上回來。」如此說著，夏洛曦停止擦拭的動作。把毛巾丟進水桶裡後準備轉身離開。
剎那間，我忽然有種不安的預感……彷彿如果不緊緊抓牢的話，一切就會消逝殆盡。那是難以寓言的……某種被需要的強烈情感。
「不要走……別離開…我身旁……哈……哈………」雖然頭痛到有點麻木了，但我還是用無力的手指些微扯住她的衣襬，略帶哭腔的話語說著。但我基本上已經不知道我想表達什麼了。
面對這種情況的夏洛曦先是一愣，隨後回頭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
她伸出手輕撫我的額頭，用有些誇張的語調對我說：
「放心吧，我哪裡都不會去的。我會一直待在墨柊身邊……直到永遠，就算墨柊最後厭倦我……我也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為什麼……」我有些迷糊地說道。
「沒有為什麼喔～因為你是墨柊啊。只要墨柊最後還是墨柊，我就依然會在你身邊陪伴著。」
「是麼………好涼快……」我按住夏洛曦放在我額頭上的手，想藉此吸取一點冰涼的溫度。
「嗯嗯，等下會有更涼快的，墨柊先在這裡待著，我等下提水來幫你擦擦身體。」
語畢，夏洛曦把手抽了回去。幫我拉上棉被後就提著水桶走進洗手間了。
儘管覺得我做出來的舉動很詭異，求她留下來什麼的……真是莫名其妙。但我也在她溫柔的照料下，逐漸安穩地睡著了————
◇
把視角轉到正在換水的夏洛曦。
至於為什麼要給她這一段特寫呢？——你們還是自己看吧。
——好可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啊！為什麼墨柊這麼可愛啊啊啊！！！
那苦苦想把我留下來的樣子為什麼會這麼惹人憐愛！
明明想藉由這次的生病事件增加墨柊對我的好感度，現在反而我對他的好感度爆炸啦！！！
啊啊，居然還在他面前說了裝模作樣的話……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我剛才沒有拍照啊啊啊啊啊啊！！！
儘管全都是吶喊在心裡的，此時的夏洛曦正在浴室處於混亂、高興、崩潰、瘋狂……等等各種情緒的集合狀態，但為了照顧生病的程墨柊她只好先趕緊平復心情。
而等到她提著水桶回去床旁邊，幫程墨柊擦背的時候。
還差點因為見到他裸露的上半身而產生性興奮，跟自己的意志力抵抗了好一段時間，才完成了擦拭的動作。
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小後記：
這章節相對前面來說算是短了……但還是希望大家會喜歡啦XD，這禮拜咱總計寫了10000多的字數了 ((總算是完成一個禮拜兩章的成就啦啦啦( ᐛ ) 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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