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小說]明夢啟示錄<47 戀子的教戰守則、紅利點>

       章魚確實死了。桑切斯與街上的一干人把這笨重的海洋生物的殘骸拖往樹下，有的回家拿砧板與刀，就地整齊劃一地剁肉做白斬章魚；兩個賣燒烤的攤販一前一後的拉著他家的章魚燒烤模機穿過柏油路，更多同行奉獻出了胡椒柴魚等十幾種調味料，麵糊是現成的，一小段章魚腳入水燙過後丟入模具的凹槽，倒麵糊，探針在上隨時準備翻面。

　　整條街的人幾乎都出動了。

　　「還真行，老桑，我沒想過『章魚燒』這個方案。」光夫眼望著各部被分解的怪物，一臉驚訝。別想走，老弟，我們人手不夠。他一隻手將他給抓回來。一邊，跟大怪物激戰過的山田等硝煙散去路中央晃了晃，事發當時老實待在木板與水泥造的房門裡的遊客仍臨著牆飲酒，手撕著巴掌大的麵包嚼著，麥穗的圓標攀著屋外門柱，亮晃晃，常常他看進一扇窗，裏頭的人都擠得貼上玻璃，他們背後是不停走動的強光，走個兩三步就劈人，山田的頭又痛了，他的時代，異形可都規規矩矩，他都覺得自己比他們重視榮譽了。「......原來這裡與小金井街是相通的啊......」

　　「從前街趕到這兒不用五分鐘。」光夫擦了擦槍管，他說要是他們來犯，他能毫不猶豫地再戰一場。

　　「兄弟，福本家少爺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山田道。

　　喜多村和口罩男攙扶著福本讓他坐在草地上，輕輕慢慢，他可終於睜眼，報社的三巨頭以及圓香憂心忡忡地盯著他說「沒事吧」，意識清醒了的他突然起身，一陣大叫。「我怎麼會在這裡？我的船呢？」他看見圓香便講個不停，噢，二愣子，幸好有妳陪我。「他們兩個是......」喜多村指著福本不解道。「讓他說完，小光。」戀子說。

　　「妳不知道那些女人多可怕，成天想找我來研究，喔！好像我是珍稀的動物似的，繼續待著，總有一天我會被做成樣本！」他抓頭拚命抱怨，據福本所言，竹青一夥人將他的血製成漆彈後，船身遭到外力擊出一個洞，昏迷之前，他發現一紅色的怪物在他躺著的榻椅旁遊蕩，看不清樣貌，結果他一醒就到了內陸。「這情況......啊！」圓香恍然大悟。「有沒有可能是你受了不小的刺激，間接引出你數年未使用的異形的魔力，然後轉化為怪物？......怪物在你睡著的時候復甦，就跟五年前很像。」

　　「沒錯，有些異形的夢境會無盡地擴大，直到壓力消退為止。」光夫綁好那步槍，緩緩走來。眾人皆是震驚，這其中，又以福本的雙眼張得最開。「說出你隱藏的事實吧，福本若里志－－。」福本的肩逐漸鬆垮，他向光夫坦承他的力量的確覺醒過，當時他幾乎要進入異形的陣營，但長大了的他警覺到不該如此放縱。「從那時我凡事便都從實際的角度出發。我是多麼愚蠢啊，總理閣下，我保證心裡不會再有反動思想，一個月內，洗心革面。」

　　光夫輕抬起手，那青藍耀芒的液態的金屬聚成了一顆大球，為他的手掌所分割又互相吸引成一大部。「假使你非依靠幻想過活不可呢？」我的興趣不在幻想或異形的領域，福本舉雙手發誓，「閣下，我只追求科學論證過的事物，您提及的空泛之說，與我的調性不合，而且，我是辯士。......若那一天真的到來，也是那些瘋狂科學家逼我走絕路的。那個白髮女人！」光夫稍加思考了一下，竹青那傻丫頭又胡搞瞎搞，身為幕後人員的他們還得奔走。他將手臂往外推進，金屬球分裂成一個個水泡繞著手，手在光夫額前平放著停下，金屬的藍轉成橘紅，像不滅的神火，向內塌縮為小小的人像，再被光夫拍進福本的腦袋。「姆林巴爾王會保護你，孩子。暫時是壓下來了，為了預防萬一，你這週就儘量別想天馬行空的東西。」

　　福本頓覺頭頂裝了鉛，手扶頭，渾身發昏，卻過一會兒就好了，於是他搖手擺頭往回走。「福本同學，你看起來不太舒服，要不......」圓香話說了一半，戀子飛撲過來抱著她的大腿痛哭，「恩人」、「恩人」地叫，沒有妳我早掛了，圓香大神，請再受我一拜......。接著她長跪不起，她道以後是恩人交付的任務，她絕不推辭，開始對圓香的武打一番盛讚，其他人也幫腔。

　　戀子搭著圓香的肩膀，說要帶她去「進補」，她還擔心福本，那人一句不要管，拎著她的衣袖走天涯，她果斷不往回看了。「我跟幾個同學去逛街喔，老爸，你跟山田叔就慢慢敘舊吧！」

　　「反正離得很近，可以彼此照應。回頭見了，香子。」光夫朝他們的所在喊道。桑切斯三催四請之下，他總算是穿上了廚師圍裙，雙手執鍋鏟在後來到達的鐵板上翻炒麵糊與章魚塊，大師親臨，馬上所有觀眾鼓動起來。他餘光見到福本，便問他為何不一同前去，他說他決定從不參加異形的聚會開始斬斷禍根。「了不起，福本。」光夫說。

　　他們向街的另一半走，灰色大理石排成拱柱，偶有黃光照進，經營者們早早把店收了也沒留點飯給小傢伙，樓房基部，乃至於整座長廊，進入了深深的休眠。廊還算寬敞，五人可以分散著走，先是戀子架著圓香跑第一名，過程不曉得跟她爆了誰的料或提起新建的某地標，試圖尋找她傾向參與的活動，可圓香只是微微一笑。她倆上了一階梯，「我實在搞不懂那個討厭鬼，難不成他要把妳關在家裡欣賞才能安心嗎？我支持妳逃家，恩人，住進學校吧。」圓香說她辦不到也沒理由，她不覺得自己不耐，而且，那是個帥氣的討厭鬼。

　　「噢，你們這家人問題真多！」戀子吼道。

　　廊外的一輛車催下喇叭，鈴的心膽一陣跳衝往戀子緊抓著她，她看向眼前那幅街景，無人自對向來，鬼城啊，口罩男哀嘆道，到了深夜哪裡都會演變成空城的。「也不是太可怕，」戀子全身轉向他們四人，雙手張開撐起寬版的外衣，宛如神像。「畢竟我們來可是為了收割成品。」

　　她仰首，背後騰出的空間閃現一塊橫匾，當紅炸物名店，鐵門降下而他們僅能由鐵絲交織的方格窺見那店的布置，果真是陰暗一片，喜多村拍打著門喊著奇奇怪怪的咒語，「妳以為這裡是四十大盜的藏寶窟嗎。」口罩男一問，她便匆忙回歸原位，臉更紅了。有其他的解決方案，戀子拋出一句並步往石柱旁，一張入了透明封套的菜單被鐵條加固立著，縮小的美饌星羅棋布，她伸手碰觸菜單，那單竟像漫開的漣漪般讓她的手穿過，再一看，已拿了一大個吉士漢堡出來，番茄與牛肉比厚，酸黃瓜夾雜其中，大口咬下嚼得挺香，圓香從頭到尾看得目不轉睛。

　　「那、那到底是什麼個原理啊......？」這視覺衝擊令她驚嘆連連，沒注意戀子一包薯條上手，從中取了一根又分給喜多村。「只要是異形，人人都會，資源不足時運用體內儲藏的力量，配合心中所想－－也就是『異力』－－由各種媒介拿出必需品，我將它稱為隔空取物。」戀子向她透露，異力好比人體的小循環，物之中亦有微小的存量，牽引的力量夠強，則可引發兩物間的感應，送出與腦中影像相符合的成分。「這根本是偷竊行為吧！憑空即能製造......你們一定從哪兒拿來東西的......」

　　「確實，那店的廚房裡的食材就是因此減少的。」口罩男說道。

　　你們果然偷了。圓香心中一股憤怒湧上。戀子說也讓她給她遞上餐點，恩人打完一輪，肯定餓了，圓香卻堅決不吃。一份雞翅，附餐隨意，啊，如果有庫存順便幫我拿個派。喜多村揮了揮手，轉眼趴在地上。太過分囉，小光，菜單上沒畫的我拿不到。戀子抱怨。她再度探手進那單張，熱狗堡給鈴，雞翅要口罩男與喜多村猜拳分配，手抽出，一隻握著的圓頂塑膠杯裝著紅莓色的冰沙，另一隻是黃檸檬的山加奶霜。「移物是基本，造物就不簡單了，異形因欲望而生，妳不願接受，原屬於妳的賞賜將很快有人奪去。」她送冰沙給喜多村與鈴，杯壁寒氣襲人，他們端著杯跳了半天，手才對低溫免疫。

　　他們在自己的位子上啃著「幻想大餐」－－不花一分錢，似乎已把這當作常態，沒人為行為抱歉。圓香喊了他們數聲都無功而返，霎時想她必定是辜負了這群人的好意。「異形跟討伐者果然沒辦法共存。」

　　可是不甘寂寞的她終究把吉倉之行的事告知他們了。

　　「這個好辦，交給我。」戀子說道。

　　她領著他們一個一個出了排樓，帶上食物跟夥伴一同於樹影搖曳的小路行走，有說有笑，將隊伍拖得長長的，悠悠晃到水邊。那紅色砂石的岸三面環著海，崖下一沙洲連著水指向水中的巨岩。戀子讓大夥注意腳邊，翻身下了岩壁並拉圓香一把，喜多村、口罩男與鈴也跳出那石頭，沙洲上走成縱列，海浪隨時會打來。待腳能稍微踏到地，大石便清晰可見－－珊瑚粉的石塊一邊高一邊低，浮起的紋路全斜著捲向南面，一如淺海的霜淇淋。釘入石頭的圓木片十分脆弱，戀子顯然勇敢，兩隻腳皆跨上，爬這梯子圓香尚不許自己恍神，不時回頭。

　　等大夥都登上巨岩頂端的小平台，揉著白沙的坡道上立著一紅門，戀子率眾繞過幾塊怪石，喚鈴與喜多村前來握住她的手，手連成一道防線把石堆砌著的海蝕門圍住，邊轉邊走步三到四圈，頓時，紅石的門框泛起水鏡般的波紋，一張票根赫然飛出。

　　圓香手指夾著那薄薄的紙片，逐字核對票上的內容，千代目到吉倉，一日往返，限發行當月有效。她握著票的手不由自主顫抖，心歡喜，那票被她打了好多個摺，反光閃閃不中斷，金球的印子妥妥地蓋在右上角。「謝禮換成這個可以吧？彩瀨......」我不能收啊，圓香想了一會欲將票歸還，儘管有急事，說到底這不義之物也與她的操守牴觸，可此刻她不能對戀子說「搶不到票是我自己的問題」這種推託之詞。

　　「別被道德綁架了，彩瀨，妳是我的恩人，我不希望看到妳因為去不成吉倉而受那個討厭鬼的氣。」他是我爸，雨水同學。圓香沒好氣地說。戀子道那票的外觀跟一般的票無異，火車公司一天載客無數，沒人會懷疑一個小女孩，需改變的是她的心境。她將票塞進圓香的外套，圓香拒絕不了只能暫且點頭。「不用它就不會出事。」圓香如此催眠自己。

　　之後他們回到了商店街。「妳的朋友都是購物狂啊，香子。」光夫說。那些人為幫她圓逛街的謊，轉一圈回來就一大堆紙袋提手中，當然都是臨時變出的，圓香瞬間無言了。大批待人餵飽他們的食客已被打發走了，獨留福本拎著章魚燒的小竹籤，找不到人說話，山田與光夫等人正忙著清空木桌上大盤的剩食。她眼睛骨碌碌地轉動，「不妨我先回去吧，爸，也好順便帶福本同學認路。」倉促搭車，再趕到她的房間，把那張燙手的票券徹底藏起，接著，忘掉它。以上的影像在她的腦中推演著，一切順利，父親問起，她呼嚨就是。圓香越想越覺自己高明，卻得忍住嘴邊的笑意。小心不要引起老爸的關注。她默念道。

　　幫我做一件事就好。光夫行至後車廂，搬出個水果禮盒說是準備送給鄰居，請她代勞，寄在門房那就好了，圓香牽起盒子的紅繩，笑著應答。「記得，十點半前回來－－」

　　「我知道。」圓香說。

　　等等在另一頭見吧，香子。圓香同光夫道別，福本已走在前方，她追上高喊他的名。福本渙散的眼從未看著她，但他明白何時該前進。黃色土磚的車站隱身於樺樹的葉子間，默默進了入口，月台邊，銀灰的列車到站，上車，圓香小心翼翼地靠著扶桿盯福本手握橙色拉環身子歪了一側，下班時間已過，但晚來人反而增加了。「我要謝謝妳，彩瀨，妳把我救離了異形的漩渦。」圓香說最大的功臣其實是風紀股長，不好意思地笑。

　　「那個搗蛋精？想讓我跟他道謝，沒門。」你這樣多彆扭，如果是玲的話說不定又要趁機開你一刀。圓香道。......我也不是那麼難溝通的人，雖然不情願，我會扎扎實實地還他。

　　「你比我想的要坦率。」圓香笑道。

　　出站，一張磁卡掃描條碼開啟驗票閘門，橘色的扇子被納入兩旁，「星期一我會準時到的，福本同學。」福本過了門右轉，懶懶地舉起手致意。「期待妳的表現，二愣子－－」

　　「再見了！」

　　回歸城市時燈火已熄了大半，圓香跑得快，越過青草豐美的河堤，堤的蜿蜒小路上紅色棚子搭成了一集市，她慢下來，鴨舌帽的人長桌內蒸著紅點的包子，那桌似乎是展售農產品的，不過都空了，僅有一些鳳梨皮、葉子和果蒂。也夠晚了，應該收攤了吧。離家愈近她便愈悠閒，下河堤過幾條街，就是她所熟知的大廈，她成長的家。

　　推開護著明亮室內的玻璃門，圓香抓著大大的紙盒要放上服務台，卻見保全不在辦公的椅上，叫了也不應聲，轉頭即發現他與一名站著的金髮男子台邊爭吵不休，那男子手裡提著長方形的保溫箱，鐵打的，但一部分已經焦黑。

　　「讓我進去！」男子大喊，臉跟耳朵因激烈的情緒通紅。

　　「我說過了，住戶都必須出示房卡，這是最新規定。」

　　他抓了頭又冒汗，有門鑰匙也不能通融嗎，今天他不巧將那小卡片丟在房裡，不進房把菜冰好，一整鍋餿掉，根本可惜。我住這兒不到一年，先生，這深夜您要我露宿街頭，我無法接受，我更不是租房的人。他企圖向他講道理，可門房絲毫不看在眼裡，只說近來犯罪率飆升，當局要他們罩子放亮，特別是異形，進到公共場所的皆得攔截問個清楚。就是說你啊。保全指著他的鼻梁說。太超過了，就因為我是異形。他不敢相信。「不然你良民證拿來。」保全彎了彎手指，向他索討，此時他說不出話了，他的資料猶在審核，這差勁的行政效率！

　　「還有，你包來的菜味道挺重，我們這裡不接受人攜帶刺激性的食物，請你外面處理掉再進來。」他簡直要跪地大哭，連宵夜也不讓他吃，他確定了一件事：他是真真實實恨這名警衛的，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揉爛他那張傲氣十足的臉。

　　圓香靠近花崗岩的臺子望了望，那人長得真是親切，金色齊肩短髮，齊瀏海，皮膚白皙而兩眼如碧藍的湖水，她頓了幾秒才喊出他的姓名。「我認得你，你是豚膳太史郎......先生！」男人驚呆了回頭，還沒搞懂緣由，她就又扔出一句衝擊的言論：「不過，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啊？」

　　「吵死了！老子愛戴瞳孔變色片不行嗎？」太史郎又是一個倒栽蔥，這來歷不明的小女孩，煩人的程度更甚羽衣子。她低頭看看那盒子上用麥克筆寫著的地址，問他認不認識五樓五號的人，他說就是他。「我爸爸要把這個給你。」圓香手托著紙盒讓太史郎接過。圓香告訴門房這人是她的鄰居，沒做過什麼壞事，求他放行，門房立刻不停鞠躬像忠誠的狗，既然是小姐的口諭，我豈有不遵守的份。「他叫妳小姐，妳是......」

　　「我父親叫彩瀨光夫，為人大方，習慣跟鄰居打好關係。」

　　「光夫先生？那我遇到嬌客了。幫我在他面前說些好話，我的良民證啊－－。」

　　圓香跟他一起坐電梯到五樓，問那盒子裡裝的是何物，他道他在中餐廳工作，帶回一些飯菜，後面幾餐也有了著落。他倚著牆壁的大鏡子，這個大環境對異形很嚴苛，自己試圖改頭換面，塑造良好的形象，最後仍是告吹。真該死的人生啊。他說。紅色絨毯的道路上他們直直走，至門前放置著矮樹的房，他抬著盒子一手轉動鑰匙開了門，圓香蹲下看著牆角一個鐵籠，內中瘦小的骨骸屈身雙手握著，他只說那是他幾年前死去的寵物猴。「好了，妳也該走了，每晚十點半大廈裡的雷射會開始偵測居民的活動，若還在外頭，妳將被識別為可疑人物。」

　　對喔，那個約定。她突然憶起除了父親的勸戒，這棟大樓還設立了宵禁。一腳向外跨，牆壁頂端的電子鐘數著極限的幾秒，爆發前一刻時間到了，警鈴大作，灰黑的廊道頓時紅光罩頂，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向前衝又折線地跑，光束自每片磚瓦的縫隙落下，不能被照到啊，她一面尖叫著一面躲進電梯，按壓控制鈕關了門。

　　暫時擋住了。她的背緊鄰著車廂的鐵皮而身體微微放鬆，指尖陷進樓層的圓鈕，不久，燈全亮了，見右上角纏著支柱的鮮紅鱗片的龍攀得更高，龍睛逼人還吐著鼻息，強風四起，玫瑰色的陶磚浮出鐵牆，紙扇夥同絲帶也降了半旗，搖搖擺擺，甚是浩大。電梯包廂急遽上升，圓香持續被這古怪的機關夾攻，只聽得「咔」一聲，大方盒已停歇，門向兩旁退，外面是天際摻著紅暈的地獄道。出了門，壓低底盤一陣狂奔，那催著她的紅色大蟲搶著令她現形，片刻不得清閒。過了幾戶人家以為沒事，偏偏轉角有臺載貨的推車，一不小心踩上就再煞不住了，整身倒進鳳梨柑橘蘋果等等之間，車護欄那過磅的計指針亂亂轉即將爆表，一路直進，低頭，大鼻子紫色單眼的小矮人正抬著車。前頭一個瘦高人影，慘慘慘，她「啊啊啊」的發出驚天長嚎，房子都糊成一塊，千鈞一髮，小人們散去，那車停好之後，木門旁的人表情很是陰鬱，圓香了解，天降橫禍，得保持平常心。「妳遲到了一分鐘。」

　　「嗨，老爸。」圓香坐起，身上堆著的水果一應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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