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重要的商談就被你這混蛋毀掉!」
啪唰──!
一疊企劃書砸在男子臉上,在空中散成紙花。
「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三個月前。
在職場裡表現平平,沒有特別失誤也沒有特別突出的男子,接到了人生第一份大單。
他想把握這次機會出人頭地,於是犧牲了幾個星期的睡眠寫出完美的企劃書,讓長官讚譽有加,也很看好這次商談。
然而,就在商談當天,男子累積下來的疲勞爆發,在離開住處沒多久後倒下,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
即便如此,他第一時間竟然是拔掉點滴直奔會談地點。
但為時已晚。
冷血的長官不但沒有慰問男子的身體,還將他開除。
「咳咳咳!」
三十五歲的他,三個月來一直找不到工作銜接心情極度鬱悶,菸也抽得更兇。
皮夾裡剩不到一萬日圓,銀行的老本也所剩無幾。
咕嚕嚕……
肚子還不爭氣的叫了。
沒辦法。
只要活著,飯依舊得吃。
「……」
男子將菸屁股塞進堆成小山的煙灰缸,拍掉身上的菸灰,踢開地上一包包好幾天沒倒的垃圾,拿起手機鑰匙皮夾準備出門覓食。
手機裡有封簡訊。
兒子,生日快樂。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天是你生日,因為你老是忘記這特別的日子,記得為自己慶祝一下。
我和你老爸都很好,在外打拚要注意身體,金錢是其次健康才最重要,有空也要和同事吃飯打好人際關係。
有空的話,黃金週記得回家讓我們看看。
老媽
「……有什麼好慶祝的啊……」
看到字字句句充滿關愛的訊息,他五味雜陳的把手機往床上一丟,甩頭出門。
「謝謝惠顧!」
男子找了間稱不上頂級,不過是這附近最好的燒肉店大吃特吃,又在附近的高級超市買了從沒試過的酒類和北極冰山氣泡水,花光身上所有的錢。
「啊……」
飯後的菸癮犯了,才發現菸盒裡只剩一根菸。
忘記留買菸的錢了。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靠在路邊的護欄上,點起最後一根菸。
「呼。」
吞雲吐霧,配著城市閃爍的燈光和熙攘的人潮,男子的眼神漸漸失焦。
他沒有在想什麼,只是純粹的放空。
該想的,都想過了。
甚至啃老、賭博、借錢、自殺,這些不該想的也想過了。
所以不想想了。
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就在菸即將燒到嘴唇時。
盯──
一股直勾勾的視線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男子回過神,循著視線找到了來源。
對街,不知何時站了一名身穿潔白洋裝的幼女,留著與現實違和的銀白色長髮,用金色的雙瞳盯著這裡。
「……?」
兩人就這樣對看了許久。
男子很納悶,明明是夜晚又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卻沒有路人停下來關心顯眼的幼女,彷彿是透明人似的。
是這座城市太冷漠,還是見鬼了?
想到這裡,男子覺得背脊發涼,趕緊撇開視線準備離開。
一直不動的幼女忽然動了起來。
她邁出小巧的步伐,直接無視車流的走上馬路。
「喂!」
男子見狀,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叭────!!!
公車的車頭燈映入眼簾。
……
我死了嗎?
「……哈啊。」
男子倒抽一口氣,猛然睜開眼睛。
感官逐漸恢復,五顏六色的燈光、城市的喧囂,以及各種味道混雜的空氣。
他依舊站在馬路旁邊。
周圍的人事物持續的流動,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到底,是什麼情況?
拉拉。
「?」
男子的衣角被輕拉了兩下。
低頭一看,是剛才在對街的銀髮幼女。
所以剛才發生的全是幻覺嗎?那眼前幼女又要怎麼解釋?
男子的思緒陷入一陣混亂,不過,也只是暫時而已。
因為他馬上就放棄思考了。
這幾個月已經把腦袋的思考額度用光了。
「妳叫什麼名字?」
男子蹲下,稍微檢查了一下幼女的身體是否安好。
「……艾……露法……」
幼女的聲音像羽毛般輕柔,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艾露法嗎?妳的家人呢?」
「在……飯店……」
「這樣啊,那妳怎麼會自己出來?」
「水……」
她指向男子落在地上的超市塑膠袋。
「……最後……一瓶……水……」
「最後一瓶?」
男子從瓶瓶罐罐的酒類中翻出用淡藍色玻璃瓶裝的北極冰山氣泡水。
「所以妳是要來買這個嗎?」
艾露法點了點頭,視線全集中在水瓶上。
「……那就給妳吧。」
他乾脆的把水遞給艾露法。
「……謝…謝……!」
艾露法眼睛發亮,像是收到禮物的抱入懷裡。
「那……水也拿到,妳趕快回去吧,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
男子起身,拍了拍幼女的頭。
「……等等。」
幼女再次拉住他的衣角。
「怎麼了?」
「你……想要工作嗎?」
「……!?」
男子睜大眼睛。
他那無神的眼睛很久沒睜得這麼大了。
「艾露法……能介紹給你喔……」
艾露法的嘴角似乎揚起淺淺的微笑。
「卡瓦司……很有錢……」
那年,我用一瓶北極冰山氣泡水,換到了一份超乎想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