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文學，就是不清不楚。字裡行間，好似甚麼都說，但甚麼都沒說。任人想像。任人恣意。
此為文學的價值與意義。
文學，就是模稜兩可。上下文間，好似傳達思想，但甚麼都沒傳達。任人評論。任人議論。
此亦為文學的價值與意義。
文學，就是似假似真。每個敘述，好似紀錄真實，但似真似假。任人贊同。任人反駁。
此難不謂文學的價值與意義。
－－看來，文學真是婊子。
每部文學，不見得美、不見得睿智、不見得真。但如同所有藝術，都能被藍色窗簾，而有價值。或許，文字能排列組合某些人自以為是的美感。如同亞斯伯格患者的筆記本，或邊緣人的鼻孔。
沒錯，我就是一個亞斯伯格、邊緣人。沒地方發洩痛苦，只好寫些文字，PO在小屋。
為什麼不好好交個朋友，聊幾句真心話？
我只想說話。說些屁話。
我不想傾聽。傾聽別人的屁話。
沒人當我朋友。
以下，是沒有朋友、惹人厭、自以為是的人，短暫的呢喃。
在網路世界，我認識一個女孩。她不久於世。
這女孩子有點自閉。有點喜歡寫文。如同任何一個自命不凡，但懷才不遇的網路才子。她在網路論壇寫文。字裡行間，流露中性，流露不符合年齡的早熟。一看，直覺就是個女孩子。讀了些書。年紀不大。有著普通的知性，以及不充分的厭世感。
我讀了她幾篇文章。有篇文章，介紹希特勒是如何特樂的。她從奧地利的傳說，扯到希特勒的睪丸。總之，「希特勒之所以特樂， 一方面是奧地利的土地之神『特樂』。另一方面，他少了一顆睪丸，原本的雄性特徵，不完美。」
她的論述很有趣。我幾乎忘記了「希特勒」是「阿道夫．希特勒」的姓。喔對，順著她的邏輯，希特勒姓「希」，名「特樂」。幾篇文章，她寫得很認真。文章也少不了幹話。不過，負能量不夠大。至少不到社會人的等級。那麼，是個學生吧。
此刻，我還沒見過她。見到是好幾年後的事情。
殯儀館裡。
數年後。我也成為社畜。充分體驗一種生活。
上班被客戶找麻煩，下班睡覺。
上班被其他人丟工作，下班睡覺。
上班被同事找麻煩，下班睡覺。
我已經忘了。忘了曾經的夢。
想認真做研究，成為學者。
想認真對待周遭的朋友，成為好朋友。
想認真活過每一秒，過著不後悔的人生。
－－我後悔著，這一秒為什麼還有呼吸。為什麼死不了？
不久，我收到一個通知。一個素未蒙面的長者過世。他是教我武術的老師的父親。我想，我該看看他。
「告別式地點：第O殯儀館」
殯儀館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有著「記憶的流動」。
記憶存在每個人的符號。衣物、包包、帽子，甚至髮型。這些符號，塑造了記憶。不巧，殯儀館沒甚麼值得塑造的回憶。殯儀館的功能是送葬回憶。送葬逝者的回憶。讓彼此畫上休止符。
許多房間，都辦著告別式。有佛教風格的、基督教風格的。各式各樣的告別式。我沒找到武術老師的父親，卻意外發現，那位心臟不好的女網友。她也列在其中。
我認出她來。以前，在網路上交換照片。對她綁著雙馬尾、無框眼鏡的模樣，記憶猶新。我過去拍拍她的肩。她回頭一望。眼皮腫了。想必哭了很久。看見是我，她與我聊了一下。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聊得也不少。不久，從她的親人過世，聊到她的病狀。
「外公生前常說，『吃甚麼補甚麼，二二子啊，妳心臟不好，要多吃點豬心』。」
二二子是她在家族的小名。排名老二。從小，長輩都叫她二二。長大，她不喜歡二二，聽起來像罵人。但外公改不了口，還是叫她二二。
「有道理。妳外公是不是常吃腦？」
聽了。她起先愣住，雙眼直盯著我。最後憋笑。恐怕在死者前，笑不好。
「你也該吃腦呢。」
她甜甜一笑。我心中有些悸動。摀住胸口。
「喔幹，妳害我心臟痛。」
她笑咧著嘴。就像怪醫黑傑克OVA版第10集的人魚姑娘，撐開蘋果肌。
「是嗎～？那你可以吃掉我的心臟。」
我拍了拍她的頭。捏住她的臉頰。
「那我開動了。」
殯儀館，負責送葬人類的回憶。
回憶珍貴。但回憶更多的，是纏繞人的冤魂。
每個人有機會躺進去。或許，下一個躺進去的就是我。
且慢。讓我吃掉你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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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操民（nobuusa） 閱讀愛好者，尤好「粗鄙之語」與「王司徒」，現居於台北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