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米雷納據點
三人走在草原上，沿途能聽到各種不滿的抗議與叫囂。
「說別人狐狸，結果自己做那麼不檢點的事情？」
「聽人話啊！老娘就跟妳說什麼事情都沒有！」
「啊啦！兩人摟得那麼緊，連基本戒備都忘了，那樣還叫沒有事情？」
「妳是羨慕還嫉妒啦！」
「我是羨慕又嫉妒啊啊啊～～～」
「妳、妳稍微有點羞恥心行不行啊！死狐狸！」
「啊啦，有羞恥心會直接吃掉對方就是了？」
「媽的！就說我們什麼都沒有！他就只是個要母愛翹不起來的小鬼！」
「呃……基本的生理反應我還是……」
「啊哈哈，妳這樣子說母愛是不是對於母性有什麼樣的誤會？」
「比妳這四季發情的狐狸還要好！」
「那個……兩位……」
兩人同時盯向里翁，他立即用雙手遮住自己的嘴，然後放慢腳步將距離緩緩拉開。
「……」
兩人的火花似乎比平常更加劇烈，而幾乎是始作俑者的里翁這次完全沒辦法介入勸架。
塔瑞莎與阿尼瑪兩人可以同時瞪著對方吵嘴，又能順暢地走在坑坑洞洞的馬路上，這一點倒是令人深感佩服。
「一直往西方走，總該告訴我們目的地吧？」
「啊？老娘我何必告知一個跟屁蟲和一隻死狐狸要去哪裡？」
「不愧是獨行動物呢，能自私到這種程度，難怪你們數量逐年減少。」
「也難怪狐狸跟人類會越來越多，因為你們就是一個飢不擇食的下位種族嘛！」
「適者生存，我只看見棕熊與巨人越來越沒有以前的威嚴，更別說讓人感到害怕了。」
「是嘛——！看來我還是要讓騎上頭的狐狸明白，食物鏈的順序該是什麼樣子。」塔瑞莎將手摸向腰間的彎斧。
「嗯哼！棕熊被瞧不起的動物咬了一口，最後感染而死似乎可以被恥笑很久呢。」阿尼瑪手上的翠綠色水晶法杖也逐漸湛亮了起來。
「等、等等！兩位不要衝動！這件事是我的不好！別再吵了！」
感受到事態不對，里翁拉大音量介入兩人之中，雖然害怕，但阻止她們的決心遠遠大於這些。
「——哼！」兩人死命盯著對方，最後一起轉開頭，持續保持著移動。
「呼……還好……」
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三人也同時陷入沈默，難受的氣氛環繞著彼此。
里翁正思考著該如何打破僵局時，一行人往山坡上前進，塔瑞莎和阿尼瑪突然同時拉起拳頭，里翁立即反應過來停下了動作。
「……小子，前面是哪裡你知道嗎？」
「呃？我看看地圖……從西方山脈經過之後……有一個軍隊據點，經過之後大約五天就能到達城鎮。」里翁翻找了地圖，他思考了一會，用炭筆做了幾個記號之後算出現在的位置。
「軍隊據點……嗎？」
「嗯哼，看起來不太妙呢。」
瞬間收起剛剛一觸即發的爭吵，塔瑞莎和阿尼瑪都擺出認真的姿態，兩人也微微蹲下身。
「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怎麼會……」里翁躡手躡腳蹲走到他們身邊，山腳下應該是軍隊駐點的村寨，如今已經毀了大半，陣陣煙硝以及還在緩緩崩塌的宿屋，都顯示這才剛發生不久而已。
「這是什麼情況？」確認眼前應該是沒有立即危險，塔瑞莎直接滑下山坡，帶著警戒緩緩靠近。
「嗯……」走入寨口，裡頭除了還有些悶燒的聲音以外，整個據點異常安靜。
「哼。」
像是看透了什麼，塔瑞莎豪不猶豫走進一個缺角口。
「上！包圍！包圍！」
一聲怒吼，從各處死角竄出許多士兵，他們持長槍以一個圓弧包圍住塔瑞莎。
「我說你們啊，如此死板僵硬的戰術是怎麼想出來的？」塔瑞莎雙手插腰垮了一下肩，對於被重重武器包圍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巨人？怎麼變成巨人族了？妳、妳想做什麼？」一名男子面露難色的喊著。
「變你個祖宗咧！老娘想幹嘛的話你們早就死了！」
像是聽到什麼關鍵字一樣，所有士兵的警戒開關立即被拉到最高點。
「敵襲！敵襲！」他們咬起牙進入備戰狀況，塔瑞莎這一刻發現事態不對，整個眉毛也翹了起來。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這時候才想求饒已經太遲了！大家一起——噗啊！」士兵臉吃了一記大腳，所有人看著他在空中噴著鼻血，以一個漂亮弧形倒在數公尺外的地面上。
「求你媽個饒！老娘我何時求饒了！」同樣像是被觸發什麼開關一般，塔瑞莎用拇指指著自己胸口，大聲的對這些士兵咆哮。
「……敵襲！大家上！」
士兵們回過神來，他們拉起長槍對向女巨人。
「啊，糟糕！」
塔瑞莎也同樣回過神來，對於自己反射情緒感到懊悔同時，她也明白現在此刻，只能用拳頭來說話了。
長槍一同刺出，塔瑞莎一個橫移，兩邊大手環繞住長槍，用手臂緊緊夾住。
「咕！」所有人試圖拉動長槍，塔瑞莎卻無動於衷。
「那個……剛剛那一腳我可以道歉，你們能不能冷靜一下？」塔瑞莎試圖擺出友善的表情，她微微牽動嘴角，士兵們看了彼此一會，然後得到的是更加強烈的怒火。
「開什麼玩笑！混蛋！」
放棄手上的長槍，他們抽出腰間的長劍再一次進攻，而塔瑞莎則是嘆了口氣，將長槍往後一甩，她蹲低身軀擺出架勢，徒手迎戰眼前的數十人。
塔瑞莎利用護腕架開刀刃，同時以手刀劈擊對方手腕，讓其因為疼痛發麻而拿不穩武器，她流暢帶動腳步，龐大身軀靈活閃過迎面而來的攻擊，她拉起手掌對準士兵的鼻樑和下巴進行強力的推打，被擊中的士兵不是昏眩便是因疼痛而倒在地上哀嚎。
「她、她擅長徒手戰技，繞開！牽制她！」
「沒用的，這種戰術對於絕對的實力差，你們只是讓自己陷入更大困境！」利用士兵們散開的瞬間，塔瑞莎主動衝上前，一個膝擊撞飛最近的敵人，大手同時也扣住一旁人的喉嚨，做一個高舉的翻摔，雖然留了許多力，但塔瑞莎的高度可不是開玩笑的，重重被摔在地面的士兵幾乎當場失去意識。
「弓箭手就緒！」四面八方的房屋頂端站起數個弓箭手，每個人都已經弦拉滿月，他們目標非常明確，那便是站在中心的女巨人。
「嘖！弓箭手啊！」迅速瞄了全場，塔瑞莎不得已抽出兩把獵刀準備進行防守。
「預備！發射！」指令一下，弓箭從四面八方襲來，塔瑞莎雙手反持獵刀，準備好迎接這股攻勢。
「啊啦啊啦，妳滿腦子難道就只有打架嗎？」一陣旋風在廣場中央刮起，所有弓箭被拉往天空，再紛紛掉落在發箭者的腳邊。
「什……」看見緩緩走入寨口的阿尼瑪，在場的士兵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塔瑞莎大姊！妳沒事吧！」雖然提著盾牌擋到塔瑞莎的身前，但里翁還是難掩緊張的神情。
場面變得十分膠著，屋頂的弓箭手們拿起弓矢卻猶豫著該不該拉弓，而在地面的士兵也是持著武器猶豫不決。
「好了，各位！收起武器。」
一位比所有士兵都還巨大的男子走了出來，他輕擺手，士兵們立即收起了武器，他盯著現場士兵的慘況，隨即下了指令：
「將受傷的士兵帶去裡面治療，把武器重新整理一下。」
「是！」士兵接受到命令之後，動作井然有序地迅速執行。
「雖然戰術爛的比腐木還糟，不過執行力倒是不錯。」見狀況解除，塔瑞莎解除警戒姿勢將獵刀收回。
「媽的，妳給我放尊重點！」
「等你們值得尊重，老娘我會的，小鬼！」
「你這臭——」
「夠了。」男子盯向那麼士兵，他立即收回原本不滿的表情，抬手對著長官敬禮。
「非常抱歉！達瓦將軍！」
「妳看起來不像是入侵者，妳來我們利爾曼公國的軍事駐點要做什麼？女巨人。」達瓦雙手合併在後腰上，他抬起眼看著高他一個頭的塔瑞莎。
「我們要去前方城鎮，遠遠就看到這裡佈滿煙霧，因為順路所以就過來看看。」
「米雷納已經封鎖了，目前處於戰備狀態，除了軍隊不允許任何進出。」
「哈？老娘我聽你們的這些要做什麼？」
「若是不從，那我只能視同妳為入侵者了。」頭盔內焦距集中了起來，他以明確的氣息告訴對方自己並非在開任何玩笑，而不服輸的塔瑞莎也用眼神回敬對方，雙方的視線彷彿出現了拉鋸戰。
「這裡被破壞的真嚴重。」阿尼瑪和里翁緩緩從後方跟上。
「法師，是法師啊！」現場的士兵開始議論紛紛，但阿尼瑪顯然不願去多看他們幾眼。
「這裡聽說是米雷納城鎮最好的駐點，怎麼會變成這樣？」里翁來回看著那些被毀掉的宿房，以及一旁也被燒毀的蔬果園，他的神情明顯透露了一絲難過。
「唉，說來慚愧，身為駐守米雷納的軍隊。竟然會被區區豬疚給弄成這樣。」
達瓦閉起眼輕嘆一聲，而訴說的這句話則立即引起大家的注意。
「豬疚？你說豬疚！？你們被豬疚弄到整個村寨毀了將近一半？」塔瑞莎一臉不可置信。
「咳，能麻煩妳……小聲一點嗎？」達瓦咳了幾聲，即使透過頭盔也能看出他也以此為恥。
「輕敵，甚至是我們根本不認為對方能造成威脅所造成的結果。」
「說來聽聽。」
「前一陣子一群豬疚人突然聚在我們村外。」
「他們理所當然的住在前方靠在河邊的地方。」達瓦指了河邊的位置，那裡現在有許多破布，還有劣質的木製長矛。
「我想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豬疚不會主動進攻人類，除非我們踏入他們的地盤或是主動攻擊他們，對吧？」看了塔瑞莎一眼，對方給予一個肯定，達瓦則繼續訴說：
「自然的，雖然有派人盯著他們，豬疚平時都在河邊泥地玩耍，大家對於幾乎四處都能看見的豬疚顯得非常放鬆。」
「直到前天……」達瓦神情一變。他緊握起拳頭。
「他們突襲了我們，迅速且有效率，數量眾多同時還帶了一定程度的戰術，甚至還有不知哪來的援軍。」
塔瑞莎環顧四周一眼，露出些許疑惑：「你們有著不錯的設施與裝備，如果手下沒比這個傢伙還爛，那應該就算多個兩、三倍的人數也應該能輕鬆擊倒吧？」
她提起四處張望的里翁，並用他做了一個爛的基準點。
「沒錯，雖然被突襲，但士兵們身經百戰，我們很快進入反擊狀態，即使豬疚兵分兩路也不是對手，但……自從『他』來了之後，戰況就改觀了。」
「巨魔……」塔瑞莎立即聯想到，因為她也是因為一隻巨魔而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而同樣的，一切的起因都來自於輕敵。
「你知道？」
「這就是老娘要去米雷納城鎮的原因，卡羅嘉城鎮有相關的調查，但雇主沒有危機意識並不想深入探討，認為只是單純的單一事件，我要去軍事力較為強大的米雷納看看是否有相關的委託。」
「這跟妳……跟巨人族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也能說有，雖然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人類的領域上，但你們的無知與傲慢還有那天生的愚蠢，也許最後事情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就像你們在『雪嶺聖戰』打輸了人類一樣？」面對語氣咄咄逼人的塔瑞莎，達瓦挺起胸口豪不猶豫的反擊。
「——」明顯能聽到塔瑞莎重重吸了一口氣，她雙手緊握起拳，但達瓦不為所動，只是保持略微抬頭的高姿態看著對方。
「要進入米雷納的話，不排除掉那些豬疚是不會解除封鎖的。」
「你想要老娘幫你們？吃屎比較快。」
「那我們就只好吃著屎，看妳被困在米雷納的邊境了，請妳現在離開我們的勢力範圍，否則我將以軍隊強制法採取優先應對措施。」
「帶種你試試看，我先幫巨魔滅了你們！」
「啊啦，稍等一下，火氣別那麼大。」阿尼瑪插入兩人之中，她帶著和善的笑容輕輕拍了達瓦的肩膀。
「……」達瓦盯著阿尼瑪，他不自覺的後退兩步，彷彿身體想要逃離對方一般。
「我看看呀——這巨魔，會用魔法是吧？」她的紅瞳瞄了地面、建築、以及一些殘骸，很快就判定出那是魔法造成的痕跡。
「不只是會用魔法，也會戰技，我副官和他最好的部下本來想要強殺他，卻遭到對方擊殺，而且他擁有指揮豬疚的能力，讓不會逃跑的豬疚懂得撤退，所以其實我們現在兵力是有些缺乏的。」
「難怪你們的士兵看到我就在那邊竊竊私語，是想要說服我幫助你們，然後使用魔法反擊吧？」阿尼瑪將眼神投向一旁的士兵，擺出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微笑。
「……的確是有這個想法，而剛剛的事情也能確定妳們很有實力，但……卻神秘地讓人不得不有戒心。」
被掌握的感覺是如此不自在，達瓦努力抗衡心中的不平衡，他先是盯著擾亂著士兵的阿尼瑪，然後向旁看那位突然不發一語的女巨人，最後才是摔倒在地面的人類男孩，這樣組合怎麼想都令人覺得奇怪。
「疑人不用，若你無法放心，就別在心中思考如何說服我們幫忙吧？」阿尼瑪又一次微笑，然後轉身做勢準備離去。
「請稍等。」達瓦率先開了口，而背對他的阿尼瑪，嘴角也同時微微拉起。
「不用叫我等，要留下我們，還是要這位同意才行，畢竟我只是個跟班而已。」阿尼瑪用法杖指向塔瑞莎，而她則是沉著臉不發一語。
意有所指，達瓦明白自己是那位陷入僵局又同時必須打破的那個人。
「嗯……剛剛抱歉，我沒有惡意要挖那件事情來消遣你們族人。」
「無所謂，那是我們巨人族永遠無法抹滅的恥辱，我們無法改變，也不用否認。」
「既然妳接受了我的道歉，那我們還是別浪費時間吧，敢問兩位，是否能借助你們的能力來幫這個忙？之後不管是優渥酬勞，還是你想見誰，我的權限一定都能讓妳順利完成。」
「人數不對。」
「嗯？嗯……」眼神對到在她背後的里翁，對方甚至感受到眼神就有一些膽怯，這讓達瓦顯得很不放心，但即使多了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抱歉，那麼重來一次，能請三位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塔瑞莎轉頭看向他們。
「呃？我？大姊同意我都無所謂……」
「沒意見，妳高興就好。」
「哼，把發生的戰況和目前能共享的情報趕快做個交換吧。」轉回頭來，塔瑞莎立即進入了戰備狀態。
『壓抑著怒火，明白事情的重要與先後，立即進入狀況，有著大將之風啊！』
「請先在營帳裡休息一會，我請幾位軍官將情報整理好，立即就過來分享情報。」
達瓦引路邀請大家進入用帳篷蓋起來的臨時會議廳，而他注視著塔瑞莎，心中是無比的讚賞。
三人坐在營帳內所準備的木椅，四目相交。
「……妳也曾經提過這件事情，老娘我不會謝妳的。」塔瑞莎撇過頭率先開口。
「不稀罕。」阿尼瑪閉著眼，用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帶過。
里翁在一旁歪著頭，但一股愉悅的心情湧上心頭。
『兩人的關係，似乎變好了呢！』
在遠方山頭上，粗糙巨大的手輕握一個圈，靠在深黑的眼眸上，米雷納的據點完全在他的視線之中。
「多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巨人族。」
「巨魔——大——我們——準備——好！」一隻豬疚竭盡所有氣力大喊，像是奮力的要把每一個字努力正確發音。
「嗯，若我的直覺沒錯，西方山脈的事情也許跟他們有關。」他接過豬疚跪在地面雙手高舉奉承的椰杯，血口大嘴一開，裡頭的液體一飲而盡。
「你們，準備好改變畜生的稱呼了嗎？」他跨上山頭的制高點，高舉椰杯，而背後傳來大量的歡呼咆哮聲。
整座山頭被大量豬疚佔據，他們提著劣質木矛，左手拉著厚木皮當盾，每一隻豬疚都像是癲狂般顫動身軀，放聲嘶吼。
「是的，臣服吧，讓傲慢的人類被最瞧不起的種族，踐踏於腳下吧！」巨魔拉動他淺藍色的身軀，陽光閃耀著他身上的魔法刻痕，巨大向上的獠牙牽動他的戰嚎。
後記。
大意始終是人性呀～
不管是熟睡的塔瑞莎，還是出乎預料的阿尼瑪，或是身在其中的里翁
「我是羨慕又嫉妒啊啊啊～～～」
阿尼瑪講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自己覺得很好笑XD 也很喜歡她如此坦白和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受，這一點反而是看起來豪邁的塔瑞莎所辦不到的～
而塔瑞莎一腳踢飛士兵也是很有趣的畫面，後續道歉怎麻看都像是挑釁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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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溫與勒布朗 (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