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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歐美系列《我叫莉莉05》

作者：ღ茉律│2019-02-22 15:48:52│巴幣：0│人氣：190

我叫莉莉˙麥德維，我看見了死亡天使。

「妳昨晚有洗澡嗎，莉莉？」

那不是死亡天使，那是我媽媽，不過她有時候確實就像死亡天使一樣。更多時候，她比較像阿努比斯，那是埃及神話裡的神。我去年在圖書館讀了一本關於埃及神話的書，那本書很大、很厚，還有全彩的插畫。我最喜歡全彩的插畫，或許我長大後可以當一名插畫家。

阿努比斯有一顆狗頭。他不是一隻狗，只是有一顆狗頭，只有頭部是狗。他會在人死後把他們帶走，比較心臟和一根羽毛的重量，要是你的心臟比羽毛輕，你就可以上天堂之類的地方。我不覺得有人能通過這個測驗，因為健教課的時候，波爾老師說人的心臟大概跟拳頭差不多大，有一磅重，我很確定一根羽毛絕對沒有那麼重。或許鴕鳥的羽毛就有那麼重吧，鴕鳥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飛不起來，因為牠們的羽毛太重了。不知道古埃及有沒有鴕鳥？

「有啊，我昨晚有泡澡，妳還幫我梳頭髮，記得嗎？」

媽媽把手放在臉頰上，每當她想要活絡腦袋時，就會做出這個動作。「噢，我想起來了。但妳聞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有洗過澡。」

我嗅了嗅自己。「是我的衣服，它們沒有洗澡。」

「噢，莉莉！去換件乾淨的衣服，我不想要妳聞起來臭臭的，我們今天要去購物中心。」

耶！我愛購物中心。美食廣場那裡有一個旋轉木馬，只要花三十塊就可以坐五分鐘。當然，當你坐在上面時，感覺就像是只過了一分鐘一樣，但是在排隊等的時候，你就能感覺出一輪真的是五分鐘。而且還有天才在玩具店旁邊擺了一家糖果店，那個人真是應該被升官加薪。

我跳起來跑上樓去換衣服。「我們可以去寵物店嗎？」我往下對著媽媽喊。

自從羅傑變成肉餡之後，媽媽就對我格外的寬容大方。要是我再多求求她，她很可能會願意讓我再養一隻倉鼠。或是一隻烏龜，因為我還剩兩個忍者龜的名字可以取。但我不可能養蛇，她說要是我帶蛇回家，她會把我踢出家門，讓我跟蛇一起睡路邊。

媽媽嘆了口氣。「只能用看的，妳不能再養新寵物了，上一隻甚至只撐了一個星期。」

「那又不是我的錯。」

「當然不是。」我聽見她自言自語地說。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這麼想，有時候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麼想。

我換上乾淨的衣服後下樓，手臂裡抱著巴斯洽，他一如往常地衣冠楚楚。我爸正在穿鞋子和外套，突然注意到我。

「把娃娃放下，莉莉。」

我抱住巴斯洽。「什麼？不要！」我才不要把巴斯洽放下，他是我的天使。跟他分開就像是拆散飛哥和小佛，或是海綿寶寶和派大星一樣。

媽媽輕拍著我的頭，想把巴斯洽從我手中慢慢抽出來，她的動作就像是鱷魚獵人在試著避免被鱷魚咬一樣。我只有咬過她一次，但我那時候才六歲，她卻一直記恨在心。我想這才是咬人的重點，這樣他們就不會忘記。總之，我現在才不打算咬她。「今天我只想跟妳一起出門，享受一些母女時光，聽起來怎麼樣？」

「那爸爸呢？」

爸爸站起身說：「我在家有很多事要做，我要先去後院播種。」

我真不敢相信他把我的整個寵物墓園都挖掉了。他只讓我保留拉斐爾和多納太羅那兩隻忍者龜的殼，還用洗碗機把它們洗過了。我把它們放在我的衣櫃上留作紀念，旁邊還擺了一根我折下來的樹枝，當作是多納太羅的伸縮棒。我找不到樹枝能當拉斐爾的雙筆架叉，那長得有點像小型的乾草叉。牠們可以一起共用那把伸縮棒。

我不想把巴斯洽留在家，但媽媽和爸爸都反對讓我帶他出門。他們臉上就寫著，要是我開始鬧脾氣，他們就準備一起對付我。

「好啦啦啦。」我嘟囔著。「但是讓我跟他說一下。」我知道他們正看著彼此，好像我瘋了一樣，但我不在乎。

巴斯洽和我說沒關係。

我把他放在我的餐桌座位上，讓他面對著門，如此一來，我一回到家他就會知道。不過，不管怎樣他都會知道的，巴斯洽就是這樣…他什麼都知道。

媽媽說到購物中心只要二十分鐘，沒有巴斯洽和我說話，感覺就像是過了一個小時那麼漫長。我試著和我的手聊天，但是我看見媽媽從後照鏡盯著我，臉上露出某種表情，我可不想再讓她覺得我瘋了。於是我看向窗外，有一個男人在遛狗。我想要養狗，但我看見那隻狗準備便便，而那個人把手套在塑膠袋裡，準備用手撿起便便，於是，我決定我可能也沒有那麼想養狗了。

貓咪比較乾淨，但爸爸對貓過敏。貓咪會舔自己的身體，口水乾掉後就會變成屑屑，這些屑屑會在你摸牠們的時候跟著掉下來，被我爸爸這種人吸進鼻子就會鼻塞，還會打噴嚏。我的海瑟阿姨養了十二隻貓，所以我們去拜訪她時，爸爸從不跟我們去。不過反正她住在奧克拉荷馬，離這裡好遠。

我們抵達購物中心時，到處都塞滿了人。媽媽在梅西百貨附近的停車場繞了好幾圈，試著找到空位。我不懂她幹嘛不直接停在遠一點的地方，那裡有好幾千個空的停車格。旁邊還有許多人也在做同樣的事，這好像是某種大人喜歡玩的遊戲。就像是在玩搶椅子一樣，只不過他們搶的是停車格。

「我聽說妳在學校交了新朋友。」我們終於走進商場後，媽媽說。

「應該吧。」我不太想談論梅蒂思，因為我可能會提到她燒人的事，或是她的融化芭比納森尼爾。我有時候會想都沒想就把話說出口，才發現我根本不應該說。要是我沒有告訴羅傑他要死了的話，或許他就不會死掉。

「我接到校長的電話，說妳因為跟人起爭執被叫到他辦公室去。」

「我不知道起爭執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像是你變成動物後會放的某種假。

「妳跟麗莎˙威爾區吵架嗎？」

「沒有啊，我叫她走開，她跑走的時候自己摔倒了，她的朋友就說是我害的。」我沒有提到自己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先說她會摔倒的事，況且這是我瞎掰的，結果事情還真的發生了，我更不可能講出來。

「所以妳沒有碰她？」

我搖搖頭。「這是我們來購物中心的原因嗎？妳要在這邊把我丟掉？」

我媽哈哈大笑，但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有些父母就會對孩子做這種事，他們會帶孩子到很遠的某個地方，把他們丟下車後自己回家。我在卡通上看過有人對他的狗做這種事，他們假裝要去野餐，還丟樹枝讓狗狗去撿，然後就趁狗狗在撿樹枝的時候，把東西通通塞進車上開走了。

「我想幫妳買些新衣服，就這樣而已。妳長大了，之前的衣服都快穿不下了。」

才不是這樣，我不覺得自己有長大。廚房裡面的門口有個表，爸媽從前會讓羅傑跟我在那裏站直，他們會用鉛筆做記號，旁邊寫上我們的名字、年齡，好看出我們的身高。我覺得自己一年內還長不到2.5公分。羅傑的最後一個記號是八月的事了，有時候爸爸會站在那裏盯著表看，然後變得非常悲傷，接著就會離開去創作他的輓歌。

我們經過了美食廣場，那裡有超多小孩在排隊等著坐旋轉木馬。希望我們等等回來時，他們都已經走光了。我喜歡一直排隊坐旋轉木馬，直到媽媽叫我停下來，我最長曾經連續坐過半個小時。我那時身上只有150元，但在那邊工作的女生說我是一名好顧客，所以讓我免費再坐最後一次。

噢，糟糕，剛剛出門前，我忘記挖我的小豬撲滿了。

「我忘記帶錢了！」我對媽媽說。

「別擔心，寶貝。妳等等想坐旋轉木馬的話，我身上有現金。」

她實在太過慷慨，讓我起了疑心。通常要是我忘記帶錢，媽媽就只會說我太ㄙㄞˋ了。那句話不好聽，但我沒有說出ㄙ開頭的那個字，所以這不算數。我還不准說ㄙㄞˋ，至少不能對其他人說。

附近有位太太身上掛著四個小小孩，她手上正端著一盤食物。她等等會被其中一個孩子絆倒，把托盤上剛買的所有東西通通打翻。她馬上就要翻倒了。噢，天啊，或許我應該過去幫她，但要是我跑過去嚇到她，結果她還是被絆倒把東西打翻呢？那就不是她小孩的錯，而就變成我的錯了，我可不想惹上麻煩。反正沒有人會受傷，只是會變很吵，還有很多叫聲跟哭聲。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不要預知到未來。

「我們快走吧！」我拉住媽媽的袖子，想要在事情發生之前把媽媽拉出美食廣場。

「妳在急什麼？」她問。接著，那位女士就在我們身後絆倒，媽媽轉身看著那個托盤砸到地上把汽水潑在其中一個小孩頭上，那個小孩開始大哭後，媽媽變得很驚慌，接著，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動作往這邊看，除了我之外，因為我早就看過這個畫面了。我想媽媽猜到我之所以這麼匆忙，和那位女士翻倒食物有關係，但她得出一個錯誤的結論。

「莉莉，這是妳弄的嗎？」她看著我，眼神中流露出某種恐懼混雜著擔憂。她沒有生氣，謝天謝地。

「不是啊，妳在說什麼？」

她收回眼神，說服自己一切都很正常。「沒什麼，我只是以為──沒事。」

那位女士的喊叫聲和她孩子的哭聲似乎開始淡出。不是「我們正在離開」的那種淡出，而是好像有人轉了收音機上的旋鈕，把音量關掉的那種感覺。我扭頭向後看，看見她正拿著一疊紙巾，想把她兒子擦乾淨，而她兒子正大張著嘴嚎啕大哭。但是整個畫面就好像是在看電視時被人按下「靜音」按鈕一樣。

不是只有我這麼覺得，其他人看起來也有點困惑。我看見一個正在講電話的男人，他的嘴不停在動，但他接著像是被燙到一樣把手機拿起來看，又調整了一下領帶，試著要咳嗽，結果又發不出聲音，於是他便試著大聲說話，但只看得出他在低沉的大吼。聲音去哪裡了？

我抬頭看著媽媽，她好像沒有注意到不對勁，於是我叫她：「媽？」但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的聲音消失了。「媽，妳有聽見我說話嗎？」她轉身看著我，我還以為她聽見我了，但她只是對我笑了一下後又看向其他地方。是我聾了嗎？為什麼我聽不到聲音？

我們經過一個賣手機殼的小舖之後，聲音又回來了。就好像是被困在一個隔音的盒子裡，把蓋子踢掉後才發現自己在一場晚餐派對之中。媽媽停下腳步，手仍牽著我，並轉頭看我。

「好奇怪，聲音變大聲了嗎？」她說。

我點點頭。「我剛剛不能說話。」

她無視了我說的話。「真奇怪。」她會替剛剛發生的事想出一些理由來解釋，我知道，因為她總是這樣。有時候我在想，要是我用念力把汽車融化，她可能也會說那是因為太陽黑子之類的東西。其實我沒辦法用念力融化車子，我甚至連爆米花都沒辦法爆。也許我們等等回來美食廣場時，我可以買一些爆米花。不過我現在有點不想再回到美食廣場了，那裡有些奇怪的事在發生。

狗狗！我看見了寵物店。他們把所有的小狗狗和貓咪都放在朝外的玻璃箱子裡，這樣大家就能看到牠們。不過我們不應該從這些店裡買貓狗，因為我聽說寵物店的狗狗都是從繁殖場出來的。我以為繁殖場是像工廠那樣製造東西的，我在書裡讀過。繁殖場也會拿狗狗來製造東西嗎？可憐的小狗狗。或許這些狗狗是被解救出來的，以免被抓去製造東西。我不知道狗狗可以拿來製造什麼，但有些國家的人會用各種動物部位來製作藥材，媽媽說這種行為很野蠻。

「我們可以在逛街之前先去看一下寵物嗎？」我哀求她。「拜託託託託託。」

媽媽看向對面的化妝品店。「這樣吧，我去一下絲芙蘭，妳可以去看動物，但不要碰牠們。我出來之後，我們就去買妳的新衣服，好嗎？」

「我們也可以去一下玩具店嗎？」我問。我其實在耍詭計，因為我知道要是我讓她帶我去玩具店，她就會去糖果店犒賞自己。

「看我們買完東西幾點再說。」

好心機啊，媽媽。

現在我面臨了抉擇，我應該要先去看可愛的小貓咪嗎？還是要先去看蛇？要是我最後才看去蛇，還剛好被媽媽看見的話，我就完全沒有機會說服她讓我再買一隻新寵物了。我其實也沒有一定要看蛇，牠們小時候是很可愛啦，但是有些長大後會吃人。我不知道襪帶蛇能長到多大，但我聽說過有蛇被沖到馬桶裡，最後長得像汙水管那麼大。有一齣叫《大蟒蛇》之類的電影，就是在講這件事。

我要先去看後面的烏龜，因為牠們是我最有機會能養的新寵物。要是我最後去看狗狗，我知道媽媽會拒絕我，那我就可以接著帶她去看烏龜，我要事先挑一隻出來，這樣她就會答應我，因為這不是狗狗。有一隻很大的烏龜，很適合叫作李奧納多，但我得確保牠永遠不會知道多納太羅和拉斐爾發生了什麼事，不然牠可能不會想來和我一起住。

店裡所有人都跑到門口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走向小貓小狗區，看見兩名急救員抬著那種讓傷患或病人躺的擔架跑過去。噢不，有人受傷了嗎？他們往美食廣場跑過去了！

難道是剛剛那位女士和她的孩子們因為食物托盤的事受傷了嗎？我聽見一名急救員用對講機在說話。

「提升至一級狀況，請再派一組人來，現場可能還有二級狀況。」

我完全不知道她再說什麼，但聽起來很緊急。所有人都靠邊站，清出一條路讓他們跑過商城。她的對講機發出一些我聽不見的刺耳回覆，隨後兩人都離開了我的視線。寵物店裡的所有人立刻開始同時互相交談，想知道有沒有人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看見媽媽站在絲芙蘭的門口，她看見我後，便走出來向我揮揮手後又走進店裡。

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我感覺得出來。我不像往常一樣知道要發生什麼，而是一種感覺，那是某種強大、憤怒的東西，而且就快要來了。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讓我嚇壞了。我回到寵物店，卻撞到一個裝滿狗零食的架子。現在我必須把它們通通撿起來，臭狗零食。

噢對，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我差點忘記了。現在我看見了，我沒看見那個不好的東西，但我看見店裡的人都在我周圍，他們全都看起來很驚恐，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妳幹了什麼？」但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撞倒狗零食而已。與這無關，不是現在，這是即將要發生的事。

「不是我做的。」我低聲說。為什麼大家要這樣看我？為什麼全部的寵物都躺下來了？為什麼那條蛇癱軟在樹枝上？為什麼小狗狗都不動了？沒有一隻狗狗還在動。這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全部都──

購物中心的大道暗掉了。我想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那不像是燈被關掉，而像是某種黑色的霧，彷彿章魚觸手般向前蔓延，曲曲繞繞地瀰漫整個商場。我好害怕，我希望巴斯洽在這裡，他會知道這是什麼，他會叫我快跑。

跑，莉莉，快跑。

我跑到大道上，衝向一個擺滿太陽眼鏡的小舖。我站在那團黑霧中央，看著它纏繞住我的雙腿、覆蓋住我的鞋子，讓我看不見自己的腳。鋪子裡有個男人，他帶著一副把眼睛放大的眼鏡，口袋裡裝滿小型的螺絲起子和鉗子。他看見我盯著自己的腳，便關心我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的話就像收音機頻道被轉走一樣，聲音逐漸消失。

一切都陷入沉寂，所有人都站在周圍，議論著跑來跑去交談的急救員，但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就好像我們中間隔了一道牆那樣。就在一切變得安靜時，他們的表情漸漸變得困惑。

接著，我看見了她。她在大道上朝我的方向走來，並沒有看著我，而是用一種大概和我同樣困惑的表情環顧著四周。她腳上的黑霧非常濃厚，我看不太清楚她的下半身。這位女士有一頭黑長髮以及深色皮膚。她身上穿著一件很大的黑色大衣，像是老電影裡面那種。有一次我偷溜下樓，躲在客廳椅子下看我爸媽在看什麼時，就有看見這種大衣。

那位女士看著她的腳，或者說她的腳本應該在的位置。接著，她抬起頭，發現我盯著她看。她很迷茫，但她看起來也很可疑。我想她知道我看得見她看見的東西，她開始往我走來。

我一定會欠髒話罐好多錢。

空氣逐漸降溫，鋪子裡的男人把一隻手放在我肩上，讓我嚇了一跳，猛然離開。我緩緩向寵物店走，看著那位女士，而她也盯著我看。她直直朝我走來，經過一群大吼著想聽見彼此聲音的人。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注意到她。拜託不要靠近我，拜託。

接著，我聽見了一個聲音，聽起來很沉著，近乎是低語著，它出現在我腦裡，而不是從耳朵聽見，就像是巴斯洽和我說話的方式一樣。那個聲音並非出自那位女士的嘴巴，而是從她某處傳來。

快跑，孩子。它說。我阻止不了她，她不懂。

「你是誰？」我大吼著，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是杜瑪。它說。我們不是來找妳的，妳得快跑，我們不能離彼此這麼近，快跑。

那位女士離我越來越近，她沒有聽見，她聽不見那個聲音。她看見我試著尖叫，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便朝我走來，想對我做些什麼。或許她以為自己能幫助我，但我想她要殺了我。她只距離我三十公分了，小舖那個帶著眼鏡的男人看起來有點暈眩，向後踉蹌了幾步，緊緊抱著雙臂。

我轉身拔腿就跑，但我不能進去任何一間店裡，那全都是死路。我也不能進入絲芙蘭，要是她進去遇到我媽媽怎麼辦？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要往那個黑衣女士的反方向跑。

寵物店裡所有的動物都不動了，每個人都在指著牠們，有些員工正在把顧客推開，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發出聲音。根本沒有任何聲音，就好像默劇一樣。有位女士抱著一隻攤在她懷中的小狗，她不斷輕拍著小狗。我想她沒有意識到狗狗已經死了。牠們全都死了。

媽媽從化妝品店走出來時，我正好從她面前跑過去。我看向她，希望自己的表情足夠驚恐，能讓她明白我為什麼在跑。她張嘴喊著我的名字，卻沒有發出聲音。接著，她看向大道對面的寵物店，發現裡頭一片混亂。我沒有停下來解釋，只是把群眾推開繼續往前跑，試圖把覆蓋住我下半身的那團黑霧甩開。

我往回一看，發現那名黑女士已經停在寵物店門口。她直直地盯著我，看起來很擔憂，但沒有在追我。她看著玻璃盒裡充滿死掉的小狗和貓咪，再抬頭看著我。接著，她緩緩的倒退，從人群中消失。我不敢冒險，又繼續往前跑，直到我跑到手扶梯前，雙腿再也無法使力，氣也快喘不過來了。自從我跑離那位女士和她的黑霧，還有從她身上傳出來那個叫杜瑪的不知名聲音之後，我就能聽見自己的啜泣聲了。

「莉莉？」媽媽在十分鐘後找到了我。她剛剛沒有追上來，因為她穿著高跟鞋，而且她大概知道我會停在手扶梯前，因為我很討厭搭乘手扶梯。我總是很害怕自己的腳會卡在上面，然後被吸進機器裡頭。我聽說過這種事，中國有個女士掉進去後整個人被輾碎。我不懂大家為什麼不直接走樓梯就好。

「發生什麼事了，寶貝？」她溫柔地問。她很少會聽起來如此憂心。

我不知道該告訴她什麼，於是只好實話實說。「有個女士，她穿著黑衣，身邊還環繞著黑霧。她想追我，因為我看得見她。但是她靠近的時候，全部的小狗小貓都死掉了，所以我就跑了。」

她抱著我，但是一句話也沒說。我感覺到她哭了起來，並把我抱得更緊。我不知道她相不相信我。「我沒有殺那些動物，我發誓。不是我，不是我殺的。」我也哭了出來，伸手抱住她。或許，其實我都不相信自己吧。要是我不在那裏，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杜瑪說過，我們不能靠對方那麼近。

可憐的李奧納多，甚至還沒有機會讓我取名字。

媽媽帶我走到購物中心外面去找我們的車。大門附近停了好幾台救護車，旁邊有些議論紛紛的人在圍觀。我們聽見兩名女士在討論，有個老人在等他孫女坐旋轉木馬時心臟病發。

還有其他事情，但我沒有聽見細節，我只知道有好幾個人需要急救。我們準備進入高速公路時，幾台救護車鳴著笛從前方快速開過。我想，我今天根本不應該來這裡。

「我們直接在網路上買新衣服吧，聽起來怎麼樣？」我們看著救護車開過紅燈時，媽媽問我。

「不是我做的。」我只說了這一句。

「我知道不是妳，莉莉。」她說。

回到家後，巴斯洽不在餐桌上。我上樓回到房間，想看爸爸是不是把他放在我床上，但他也不在那。爸爸在外面，拔著媽媽花園裡的雜草和蒲公英。我走到外頭，在那裏等他做完事休息。他在專心做事時，不喜歡有人跟他說話。

「你動了巴斯洽嗎？」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