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傳於人口之說 - 紫之章〉15
怪物的身體下，那雙被衝擊反彈而高舉的手，正在輕輕地撫摸怪物的臉頰，幫他拭去黑色的淚水。
「真是可憐的孩子，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怪物像是被撫摸的小狗一樣，眼睛慢慢闔上。
「累了吧？想休息了吧？再也不會痛了喔，你的業，就由我來承擔吧。」
紫音的食指往怪物的額頭一點，偌大的身體慢慢崩塌。
「給我殺了她！殺了她！」
雲霧法師還不放棄，聲嘶力竭地命令怪物繼續動作。
但是怪物的看都不看雲霧一眼，只是靜靜地看著紫音。
最後怪物瓦解成細小乾燥的黑色灰燼，飄散消失了。
雲霧法師不敢相信自己必勝的法寶竟然就這樣憑空散去。
要超渡兇死的小鬼，需要多麼強大的法力啊！這樣的小女孩真的具有那樣的資格嗎？
紫音站起身子，身上的衣服破爛至極，但是透過裂口可以發現，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傷口。
「妳……妳這個怪物。」
「雲霧法師！」紫音憤怒的吼著。
四周的神像微微搖晃，臺座與木架碰撞發出喀喀聲響，一座、兩座、上百座。
就像是神佛們為紫音的舉止喝采。
又像……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紫音讓人的感覺是總是沉穩和善，優雅美麗，就像天女一般。
沈香完全無法想像，那是她所認識的紫音。
現在，沈香連擔心紫音的想法都沒有了。
那些神像發出的聲音，乍聽之下像是喝采。
不過聽久了、聽習慣了更像是害怕時不斷碰撞牙關，喀喀地無法止住的顫抖。
「紫音」雙眼的瞳孔有如著火一般，憤怒的頭髮飛起就像是毀滅一切，燃燒罪惡的業火。
彷彿不動明王的化身──
一晃眼，她還是原來的她。
外表既沒有著火，頭髮也沒有飛起來。
不過只要稍微分心，稍微把注意力往旁邊移開。
那憤怒的紫音再度現界，侵蝕空間中所有不值一提的存在。
年過半百的雲霧法師心臟停滯了半拍。
只有肌肉裡的神經節感受到生命危險，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退這一步已是極限，因為身體已然接受自己死亡的錯覺。
只剩下雲霧頑劣的執念，揮鞭驅趕肉體活著。
「你，竟然囚禁小孩子的靈魂使役，用在自己的私慾，你這個，這個！」
紫音不停地思索要用什麼詞形容，過好半晌才說：「你這個壞人！我一定要讓你看清楚，做壞事以後的下場！」
「別過來！」清醒過來的雲霧法師掏出手槍抵住沈香的腦袋，「不准動！別怪老身不客氣。」
「沈香！」
「老身看得很清楚，妳的能力有距離限制對吧，讓人產生幻覺的能力。」
說道幻覺兩個字，雲霧裂嘴笑了。
「啊啊，這樣就說得通了──都是幻覺啊。那些飯桶因幻覺而昏迷，還有頭被打穿還不死，一切都是幻覺啊。」
紫音不敢相信，事情的前因後果這麼明顯地擺在眼前，這個人卻完全不相信。
雲霧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事實。
「為什麼還要這樣執迷不悟呢？」
雲霧法師瞇著眼睛說：「對妳來說，老身不過是虧了一筆，但是對老身來說，錢！只有錢，能完成老身的夙願，是能夠帶來創造的母親！」
「你的夢想？……『真是可憐的人』。」
這短短七個字並沒有什麼，年輕時候的雲霧法師只是社會最底層的貧戶，比這更難聽辱罵比比皆是。
可是這時的紫音是真正地發自內心憐憫自己、可憐自己。
髒話只能汙損表面，可是發自內心的言語能像針一樣直扎心頭。
雲霧法師怒氣攻心，藏在心中深處的話竟然如湧泉直衝，一發不可收拾。
「妳懂什麼……妳懂什麼！」
砰！雲霧法師朝紫音開了一槍，子彈從耳際掠過。
「老身這麼做都是為了人類的文化，在這個電子的時代，還有什麼能留在千年以後？歌謠？故事？還是那些愚蠢的短片？都不是！是物體，有型的物體！」
雲霧法師指著神像說：「只有物體不會背叛，看看博物館裡面的珍寶！千年以前的工藝品歷歷在目，而人呢？早已成為腐朽汙泥，分散逐風轉。雷諾瓦曾說過，『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老身則說，人會死去，物品則會留下。」
「即使如此……」
「如此又如何？老身販賣的神像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絕對對得起它的價格，就算持有者破產、房子遭到法拍，那些工藝品會繼續的流傳下去，而販賣出這些神像的最大贏家──我，則會繼續利用這筆錢招攬廣大信眾，製造出更精良的工藝品託付給信眾繼續流傳下去。」
雲霧法師喘氣著，此時的他仿若已經看到千年以後，自己造成的那些工藝品供在玻璃櫥窗內的情景，「這就是，那些人生命中最大的價值！而我的名字會永遠流傳下去！」
「物品的價值高低？那只不過是你擅自……」紫音說。
「廢話！妳想說老身的神像法器不直那個價？笑話！老身的神像用的是上等材質、有名匠人，說出來可能會把妳的小臉嚇歪啊。」
「唉……」紫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也許你說的沒錯。物品的價值，只有懂得鑑賞的藝術家能了解，但是──」
紫音雙眼直視雲霧，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人的價值不是由你來決定的。」
「價值？他們有價值嗎？他們的價值都是社會菁英訂下的！「渾渾噩噩地讀書考取好大學，將來畢業找份高薪的工作，買車、買房、結婚生子、然後老死，笑著說自己不虛此行……笑話，笑話啊！」
雲霧又開了一槍，這次子彈落在落在紫音的腳邊，濺起地毯斑斕的纖維。
「這群被眷養的畜牲，永遠都不會發現身上的操偶線！他們的『夢想』都是被安排好，被教育好的！與其這樣倒不如來我這裡，由老身來賦予他們新的目標，成就老身的理念！」
雲霧法師環顧四周，彷若受到威脅的野生動物般極力的膨脹自己的身軀：「夢想──這個詞，已經被濫用了啊。」
紫音不是不能理解雲霧法師的想法。
人生的道路上，契機可能是生命的誕生、殞落，或是四季交替之時，人的思考有那麼一瞬間能夠超脫自己所在的位階，突然意識到生命的興替。
部分的人會尋找生命的意義為何，而雲霧就是其中的一分子。
只不過用的方法不同罷了。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想追求什麼、想要什麼、或是舉雙手投降坐在原地都沒有關係，那是他們的選擇。人生的意義從來就不是其他人定義的，同樣為人卻把自己放在更上的位階是很奇怪的事情。」
雲霧法師把槍口對準紫音的腦門說：「或許妳可以用奇怪的方法弄走我的小鬼，可是這把槍的子彈是用人骨製作而成的咒殺彈！一槍就能讓妳魂飛魄散，徹底脫離六道輪迴！」
「不可以開槍！打碎靈魂的你將墮入奈落底部，償還永遠無法還清的業報！」
「呵呵呵……我已身置地獄，早晚時差，有何區別。」
紫音再也沒有猶豫，衝向雲霧法師。
她必須阻止雲霧造業，她必須拯救眼前所見之人。
她必須要這麼做，也一定要這麼做。
砰！
雲霧開槍了。
那是冷漠的拒絕、亦或是敲響地獄的叩門磚。
狹縫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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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FF33將會有蘿莉魔王第四集的新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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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只印25本，我不想要再背行李回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