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及潮水的孩子》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拉瑪幾乎沒有尋求幫助的管道可以打聽賽拉斯的消息，熟悉的旅店老闆娘表示賽拉斯遲遲沒有去她那裏收取信件，提伊吉也獨自去遠行了。
　　拉瑪頻繁出入波拉勒斯各個酒館，這是他能力所及能最快打聽到消息的地方。
　　大部分的水手對於艾胥凡貿易公司出船到吉爾尼斯的事實心知肚明，可是其中牽涉到幫派事務及利益分配，導致人們幾乎不公開談論這件事。
　　近來還有幾條重大訊息不脛而走。
　　吉爾尼斯內部蔓延著恐怖的狼人詛咒，許多居民都淪為泯滅人性的野獸，而這時部落的不死族軍隊攻下了吉爾尼斯城，這個國家正陷入艱難的處境中，因此艾胥凡貿易公司打算暫緩派遣船隻前去吉爾尼斯。
　　雖然有了吉爾尼斯的相關消息，拉瑪依然無法打聽到賽拉斯的下落。他決定朝著更便宜，環境也更混亂的地方打聽。
　　波拉勒斯旁的唐威克管區就是如此，即使鵝卵石地面一路從信風市場延伸至此，這裡還是充斥著貧窮與犯罪。附近的孩童穿著過大的陳舊衣物，緊盯著來者的錢包；妓女則穿著暴露，站在路邊攬客；無所事事的年輕水手一同坐在廢棄的蝦籠上，打鬧嘻笑；許多幫派分子，在暗巷內從事非法交易。
　　由於此處的酒館提供價值低廉的劣質酒精，吸引許多想放鬆的低階海盜及水手來這裡相聚。
　　他試著詢問酒館內看起來會搭理他的人，其中一名客人指著鄰桌說：「你可以問問他們，他們在艾胥凡工作。」
　　拉瑪見鄰桌的客人正聚在一起吃飯閒聊，他花兩枚銀幣點了炸薯條，帶過去詢問他們。大概是有額外的食物吃，那群水手心情都不錯，其中一個人向他透露：「大概沉到海裡了。」
　　「你說什麼？」
　　「我說……沒有回來，沉入吉爾尼斯的外海中，所以死了。」對方懶洋洋的回答，「孩子，這是常發生的事，不要太難過。」
　　拉瑪咬的牙根，對於那名水手輕浮的態度有些不滿，他盯著水手頸部上的飾品反射著室內光源，他瞇起眼睛，緩緩吸一口氣壓下情緒後又問：「怎麼死的，你能多說一點嗎？」
　　水手對於拉瑪出緊迫盯人的表現覺得有些不耐煩，他說：「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說的。」他揮揮手示意拉瑪快點離開。
　　「小鬼，快滾吧！」同桌的人出言驅趕。
　　「你能解釋，你脖子上項鍊是哪裡來的嗎？」拉瑪盯著對方的眼睛，藏匿於袖子下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水手摀住脖子上的鍊墜向後退開，惡狠狠地說：「我花了一點小錢在信風市場攤販上買的醜項鍊，你有什麼問題嗎？」
　　拉瑪送賽拉斯不只一次飾品，每次練習實作的成品幾乎都會交給賽拉斯，他不認為賽拉斯會輕易脫手那些飾品。
　　「這明明是我送賽拉斯的！」拉瑪用盡全身力氣抓起對方領口，他很快就認出對方胸口上那個他親手熔的船型銀飾。
　　「你做什麼！」同桌的人立刻站起來，把他推開。
　　拉瑪輕而易舉就被成年人推倒在地，他的腹部被踢了一腳。
　　「死人的東西還有什麼歸屬嗎？」水手舉著他胸口上的船型銀飾，「小鬼就是麻煩，沒什麼事就快滾！」
　　拉瑪痛苦的摀著肚子，他感受到所有酒館的人視線全聚焦在他身上，那些視線就像一道道暗箭，正無情的射殺他，他必須趕快離開，不然稍遲一點，酒館的保鑣會過來趕人。
　　「托比亞，這裡！」
　　酒館這時走進來一名男子，拉瑪感受到腳步漸漸靠近，並在他身旁駐足。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教訓一個不懂事的小鬼。」同桌的人嘻笑道，他招呼著來者趕快就座。
　　男子看著這個場景沉默了幾秒鐘，拉瑪感受男子的視線注視，他將臉部朝下，企圖掩飾發燙的臉頰。
　　男子伸出手來抬起拉瑪的臉，說：「孩子，過來！讓我看看你。」
　　真是屈辱啊。
　　拉瑪看到一名陌生且禿頭的中年男子映入眼簾，說不出的反胃感充斥在五臟六腑，他吞口水壓下所有不適，用力拍掉男子觸碰到他臉頰上的手，扶著椅背狼狽的站起來，並踉踉蹌蹌的離開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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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瑪的學習狀況接連幾天表現不佳，喬爾修士再度在課堂後單獨留下拉瑪。
　　「拉瑪，你最近的狀態不太好。」
　　「是的，我覺得很抱歉。」
　　「我知道你需要額外兼差來支付必要花費。」喬爾修士說，「我能提供什麼幫助嗎？」
　　「不。」先前在酒館遭遇的事件造成他這幾天寢食難安，拉瑪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他搖搖頭說：「也許我不該待在這裡。」
　　「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喬爾看著拉瑪的眼神，一半是誠懇，另一半是長輩的關懷，他緩緩地對這位年輕的學徒說：「孩子，我知道你是擁有天賦和能力才可以來到這……才可以通過面試進來這裡。」
　　拉瑪抓著課本的指緣用力的泛白了，他紅著臉點頭，像是對喬爾的話表示讚許。
　　喬爾對他微微一笑，對這位害羞的孩子釋出一點善意，「好吧，我得告訴你一些故事。」
　　喬爾修士帶著拉瑪來到自己平常使用的備課室，他遞給拉瑪一封從書卷中翻找出來的私人信件。
　　拉瑪讀了它；寄件者是一位女性，信件內容是起先是很平常的問候，稍後提到寄件者的狀況，那位女性和她的丈夫生下了一位男孩，名字就叫做拉瑪。
　　「這……這太可笑了。」拉瑪明白喬爾修士在暗示什麼，他搖搖頭，把信件歸還給對方。
　　「不，這不可笑。這信件的寄件人就是我的學生。」喬爾說，他簡單敘述這其中的故事。
　　在人類與第二次大戰的時候，吉爾尼斯派出艦隊支援東部王國，部落的龍喉氏族隊摧毀了大量船艦，隨艦出征的浪潮賢者有幸在交戰中存活，並且隨軍前往鄰近的吉爾尼斯。這位浪潮賢者在吉爾尼斯結識了提供戰爭物資的商人，雙方也隨之墜入愛河。這位吉爾尼斯商人，以買賣平面鏡致富，吉爾尼斯就在二次大戰後施行鎖國政策，隨後就如同信件內容所示，他們決定舉家偷渡到庫爾提拉斯這個商人之國。然而，喬爾修士在收到這個消息後，就沒有再收到任何訊息了。
　　「這不能代表什麼。」
　　「不，孩子。當我看到你的時候……」喬爾修士盯著拉瑪的臉緩慢地說，「當我在面試場合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斯柯蒂的孩子。」
　　之後，喬爾修士沒有再談論什麼重要的事，激動又憤慨的心情讓拉瑪幾乎是奔跑著到寢室門口。
　　雖然剛剛得知的消息談不上什麼壞事，拉瑪還是不確定為什麼自己心情起伏會這麼大，他駐足在寢室的門口一邊喘氣一邊思考，看著室友點的燈光像是條金色的線，從門縫中露出來。
　　前幾天那些挫敗所引起的空洞感彷彿被沖淡了，他現在雙手些微發顫，不害怕做出任何決定。他轉身再度奔跑起來，趕著在圖書館閉館前去查閱他想知道的資料。

　　
第十六章